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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这会正是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刻。江落看向镜子,镜内倒映着他们这些人的脸,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面色如同死人一般的惨白。在黑暗的背景下,灰蒙蒙的镜子如同蒙了层诡谲的雾气。卫生间内明明无风,烛火却挣扎得如同被风吹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湮灭。

    “这、这怎么了?”李小战战兢兢地握着段子的手臂。

    “快出去,”江落深谙不对就跑的信条,朝靠门最近的人喊道,“连羌开门!”

    连羌已经在开门了,他满头大汗地喊道:“师兄,门打不开!”

    连秉扑上去一起帮忙,门纹丝不动。

    秦云尖叫一声,指着镜子道,“啊啊啊有鬼!”

    江落下意识朝镜子看去,只见镜子上红光一闪,下一刻剧痛袭来,他双眼一闭,任何抵抗还未做出来,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发青年往后跌倒,被一双苍白的手及时扶住。

    此时的卫生间内,除了还站着的恶鬼,已经倒下了一地的人。

    池尤面色喜怒不定,他打横将江落抱起,无视地上的其他人,将江落放在了客厅沙发上。

    “出来。”

    灯光骤然大亮,严管家出现在角落中,恭敬道:“主人。”

    池尤低头看着江落,黑发青年毫无知觉,仿若是一具最为精美的人偶。

    他的语气很冷,“怎么回事。”

    严管家扯下手中的佛珠,皱纹遍布的一张脸忽而变的光滑而年轻,容貌姣好的佛子微微弯腰,“阿弥陀佛。主人,这些人中了阵法,灵魂被拉入了镜中世界。”

    “我知道,”池尤,“我记得我让你去破了这个阵法。”

    “但主人不好奇吗?”葛无尘眼中微闪,他看向了江落,充满好奇地道,“有人专门在这里布置了一间房子,在房子内布置了阵法。又找来了这些人齐聚一堂,幕后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您和我代替了这场戏中的两个角色,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事情的走向,看一看江落施主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而那位幕后人,又是否是我们苦苦找了许多年的那一位。”

    葛无尘道:“主人,这就是我认为将镜面阵法保持原样的原因。”

    他说完后,深深弯了一腰直起身。但恶鬼仍然站着不动,犹如一块可怖的石像。

    葛无尘的心头突生不妙。

    作为池尤的属下,他们无比熟悉池尤的性格。当池尤在笑着时,这并不代表他的心情愉悦。恰恰相反,他的笑容越深,唇角扬得越高,越是代表他心中的不悦浓重。

    但当池尤彻底没有表情时,那就要比他不笑时更要可怕万分。

    这代表着他的戾气已经到了要杀人的地步。

    葛无尘倏地捏紧佛珠,当即认错,“主人……”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池尤身后的黑雾就猛然伸出,张牙舞爪地缠绕住了葛无尘。葛无尘被黑雾攥着脖子拽到了空中,头抵到了天花板。

    另一道黑雾凝成手的样子,从葛无尘的胸膛穿过皮肉和血脉,黑雾入侵血肉的痛苦剧烈,葛无尘瞬间眼睛睁大,柔美的脖颈上青筋毕露。

    黑色的手掌来到了葛无尘的心脏旁,虚虚握住了心脏。

    心脏因为感觉到了威胁,跳动得越发快。血管喷张,一次次重重收缩。

    “葛无尘,”他的主人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捏碎你的心脏。”

    葛无尘眼中血丝满布,他牙齿战栗地道:“我、知道……错了,主人……”

    黑雾散开,葛无尘摔落在了地上。

    池尤侧头看向他,幽深的眼睛藏着万丈寒冰,“不要再试探我对江落的态度。”

    葛无尘强撑着跪地,“是,主人,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池尤回过头看着江落。

    片刻后,他周身的气息隐晦的开始变得烦躁,黑压浓重,“去想办法,让我也进入镜中世界。”

    “主人,这不容易,镜中世界承受不住您的力量,”葛无尘咳出了一口血水,谦卑地道,“请您给我两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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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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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大修)

    意识昏迷之间,

    好像有人在江落的耳边轻问,“你知道善与恶的界限吗?”

    什、么……

    似乎知道他的不解,这道声音顿了顿,

    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你想要杀死罪恶吗?”

    杀死、罪恶?

    江落的思维好像变慢了无数倍,有一只手拂过他的额头,温柔却如冰雪般微凉。

    “恶鬼即便保留人性,

    他天生的污秽的恶也只会造出众多的罪孽,染上更多的血腥。”

    “只有他死了,一切才会平息。”

    这道声音忽远忽近,模模糊糊,

    “只要杀死恶鬼,

    你们就能出去。”

    杀死恶鬼就能出去?

    他们果然进入了镜中世界吗?

    江落鼻息粗重。

    说话的人是谁?

    你是谁?

    恶鬼……指的是池尤吗?

    “醒来吧,

    ”这只手从江落的眼前扫过,

    “去看一看罪恶诞生之初的模样。”

    *

    江落被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皮沉重得好似加了铅。只这一个睁眼的动作,江落就用了一两分钟。

    在这期间,

    耳边的热闹声音越来越响亮。敲锣打鼓声喜庆得像是农村婚嫁的喜事乐声……唢呐声……老人孩子的对话声。

    “江平成!你怎么能这么对孩子!”女人哭声响起,呵斥声说到一半却变小了许多,最后颤颤抖抖,

    软弱哀求,“你怎么能把落落嫁到池家去?”

    这句话里的信息点有很多,但江落却来不及思考话里内容,完全被女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这声音他听了十几年,

    那是他生命中最熟悉的一个女人,

    他现实生活中的母亲萧烟。

    江落猛得睁开了眼。

    昏暗狭窄的空间,透着红光的轿子,

    江落低下头,他身上穿着最正常不过的大红新郎装。

    男款婚服。

    轿子外,男人强忍不耐烦地道:“他是个男的,什么叫嫁?他就是去池家陪池家少爷过上几年,等几年之后再回来当他的富贵少爷。行了,大喜日子你别闹腾了,一会我给你一袋大洋,你上街买几身衣服行了吧?”

    女人哭声隐隐,不知所措地道:“不行啊,不能这样对孩子……”

    男人高声道:“那你代他嫁?!”

    女人抽泣连连,不再说话。

    江落低着头,面无波澜。

    熟悉的父母声音,熟悉的父母性格。他无比肯定现在所待的世界是镜子中的虚假世界,但这个虚假世界,为什么会有他现实中父母的影子?

    江落捏紧了拳头。

    在他昏迷时对他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但不管是谁……他现在都不爽极了。干什么不好,非要把被他深埋在记忆中的这两个人挖出来?

    江落沉着脸,轿子突然晃荡,被人抬了起来。

    他收起那些压抑的情绪,想要打开帘子往窗外看去。但出乎他的预料,红色的帘子竟然被钉死在了边框上。

    谁家结婚拿钉子钉花轿窗口?

    江落觉得事情不简单,他索性不再往外看,而是检查了遍自己身上。

    这具身体应该还是他的身体,熟悉的特征没有改变。江落撸起右手的袖子,阴阳环不在了。他叹了口气,但也能接受,他应该是以意识或者精神体进入的镜中世界。

    正要放下袖子,江落却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左手。他愣了愣,左手的红痣不见了。

    对,如果是灵魂,那他的灵魂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和书中的“江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除了手背上的红痣与长发,没有任何的异同。

    江落侧头,却在自己身后也看到了一头黑色的长发。

    和他肉体上的黑发几乎是相同的长度。

    江落勾了勾长发,若有所思。

    他是灵魂逐渐向身体靠拢了吗?或者是灵魂和身体逐渐合二为一,身体成长的同时灵魂也在成长,因此灵魂的头发也从短发变成了长发。

    窗外传来了叫卖声。

    “烫面饺!豆腐汤!贴饼子哎!”

    “报纸!三文钱一份!”

    江落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叫卖声,镜子中的年代似乎处于近现代。

    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刚刚说的话。

    “嫁到池家”?

    ……

    他眼皮跳了跳,不会是池尤的那个池家吧?

    花轿帘子突然被拉开,一个老婆子板着脸送进来了一杯茶,“江少爷,马上就到池家了。还请您喝口水漱漱口,请吧。”

    江落接过水,在老婆子的监督下喝了一口再吐出,老婆子露出一丝笑意,她接过水放下了帘子。

    但江落却有些头晕目眩,他揉了揉眉心,脑子好像变钝了一样转不过来。

    到了池家后,江落被请出来跨过了火盘,说是请,实则是被人扶着。他神智不甚清醒,一路被人带着走完了流程。这些人丝毫不惊讶他状态的模样,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江落被送到了洞房。

    床铺冰冷,江落坐在床边,手缓缓动了动,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哎呦江少爷,可千万别这样!”

    有婆子惊呼一声,江落嘴边有清水灌入,“喝完一杯水之后就好了。”

    一杯水喝完,江落果然从眩晕中慢慢回过了神。他揉了揉眉心,抬眼一看,他正待在一个雕梁画栋,贴满了红双喜的房间里。

    床褥大红,床帐大红,入眼全是大刺刺的红色。

    房间里还站了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低着头,婆子面子带笑,脖子上带着一个玉佛,“江少爷,我们退出去了,少爷稍后就会来,您有事就叫我们一声。”

    婆子招呼两个丫鬟走了出去,最后一个丫鬟踩了江落一脚,江落朝她看去,这丫鬟竟然是连雪的模样。

    连雪扔下了一个纸条,就快步走了出去。

    江落不动声色地踩住纸条,等屋里没人之后才弯腰捡起,纸条内笔迹匆匆,“我们应该进入到了镜中世界,连羌两人是这里的小厮,其他人暂时没看到,你保护好自己,有机会我们见面后再说。”

    果然,连雪他们也进来了。

    估计被镜子照到的所有人都被拉进了镜中世界。

    就是不知道池尤进没进来了。

    江落皱着眉,大脑隐隐胀痛,被下药的后遗症还没消散。

    这池家是什么龙潭虎穴,都到门前了还得灌药才能安心拜堂送入洞房?

    江落起身,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屋内昏暗,只有几根红烛轻颤,除了一些桌椅板凳和花瓶古董,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他将连雪给他的纸条烧了,又回到床边坐下。大约半个钟头后,屋外突然传来问好声。

    “少爷。”

    江落紧盯着外头。一道身影从纸窗旁走到了门边,“你们下去吧。”

    是个男人。

    不,或许说是男人不太准确,那是一道少年转向成年的声音,微微沙哑之外,还有几分让江落鸡皮疙瘩骤起的熟悉。

    婆子道:“是。”

    其他的人影鱼贯退下,只留下了那一道颀长身影。门咯吱一声响起,露出了这人的真实样貌。

    果然是个少年人。

    他的长相还没完全长开,却精致俊美极了,鼻梁高挺,山根饱满。面色苍白,唇色也发白得没有血色,但却扬着笑,眼眸漆黑,已经初具令人捉摸不透的假面。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岁左右的模样,江落看着他,犹如看着少年时的池尤,一时之间,竟然微微愣了一瞬。

    竟然还真的是池尤,他竟然和池尤在镜中世界结婚了?

    草。

    江落窒息一秒,随即便恢复了原样,他继续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池尤,试图从他的神色上看出内里的灵魂。

    江落和连雪的样子都没变,池尤会变成少年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池尤?

    池尤转身关上了门。回头就对上了“新娘子”打量他的目光,他面无异色地笑着上前,坐在了江落的身边,一副促膝长谈的好友模样,“江少爷,你想必还不认识我。我叫池尤,你往后日子里的夫夫君?”江落没忍住嗤笑一声,看着池尤这模样就想到了他长大后惹人厌的性格,总想挤兑挤兑他,“你还是个小屁孩,就想做人夫君了?”

    池尤温和包容地笑了笑,“我已经是你的夫君了。”

    江落挑眉,心道老子都已经上过床了的成年人了,还治不住你这个小屁孩?他哼笑一声,忽然搭上池尤的肩膀,“那你知道怎么做人夫君吗?”

    池尤侧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缓声道:“愿听其详。”

    江落正要说,突然想起什么,试探地道:“你满十八岁了吗?”

    池尤笑道:“我这几年生了场大病,断断续续的一直不见好。瞧起来年纪小,其实年初就过了十八岁。”

    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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