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江落没有看出什么,难道秦梵不是池尤?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站起身道:“秦老师休息一下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秦梵实在忍不住这奇怪的味道,冲进卫生间漱口,边走边道:“好,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
门声关上。
卫生间里,秦梵从洗手池中抬起脸,脸庞湿润,温润的模样显出了几分违和邪气的性感。
几秒后,他的嘴角滑落了一行鲜红的血。
他擦掉鲜血,抹红了唇角,染着血的唇,缓缓勾起了一个奇异的笑。
*
江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整个下午,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大,张枫也没有回宿舍。
江落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上了趟厕所。他的房间布局和隔壁秦梵的房间一样,浴室里都有个勾引人的大浴缸。
上午在秦梵那里洗澡洗得太快,江落没有好好享受一番。他往浴缸里放着热水。
黑发青年脱下衣服,优美漂亮的脊背露出,肩胛骨如蝴蝶飞跃。江落双手放在裤子边沿,正要脱下,突然撩起眼皮往侧方看去。
浴室里的一个小窗户正对着黑夜,雨水在窗户上拉出长痕,那股窥视感又来了。
江落走过去,面无表情地一把拉上了帘子。
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对方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未知代表着恐惧、游移,江落终于知道池尤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作为赌博游戏了。
因为恶鬼清楚无比,当他不出现的时候,江落会一直神经紧绷着,一直想着他会是谁、在做什么,会在未知中将他不断渲染成一个强大的、可怕的敌人,神秘叵测在不断的臆想中加深,如果一直没有找到池尤,那么江落就一直会陷入这种怪圈。
至少到了现在,江落脑子里有一半都在想着池尤是谁。
这岂不就是如了恶鬼的意?
江落的磨牙声响起,他强行冷静下来。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
水温偏高,很舒服。
半个小时后,江落懒洋洋地睁开了眼,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十分钟前发来的未读消息。
[今晚的游戏开始了。]
[我亲爱的心上人,你找到我是谁了吗?]
江落看了看时间,现在才晚上九点。
昨晚的恶鬼午夜十二点之后才来骚。扰他,今天却提前了整整三个小时。
恶鬼的兴奋劲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他没有搭理短信,在两分钟之后,恶鬼拨来了通话。
江落同样没有按下接通,但恶鬼先生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电话自己接通了。
对方的声音无奈,好似江落拒绝了恶鬼的通话是做了多大的错事一般,“你这样,好像有些敷衍我。”
“如果你长了眼睛或者有脑子的话,”江落的声音也透着慵懒的气息,他随意地拨弄着水花,“应该知道,这不叫有些,而是叫非常。”
恶鬼好像委屈地道:“我不是你爱的人吗?”
“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你爱的人。你暗恋了我许久,追求了我许久,死了也对我不依不饶,还要打来阴间电话,”江落,“你对我的‘爱’,有够独特的。”
恶鬼闷闷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跟个疯子一般:“你不喜欢吗?”
他以为黑发青年会说不喜欢,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孤零零的水声。青年好像是从水中站了起来,水声淅沥,从他的胸膛滑落到腿侧,随后,便是赤脚走在瓷砖上的声音。
衣物摩挲声嘈杂,但却非常详细,让人怀疑这通电话的目的到底是死亡威胁,还是……用耳朵来偷窥一场香。艳的穿衣。
池尤本来很愉悦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飘入一片落叶的汪洋大海,一片弱小的叶子而已,对大海没有任何影响。海底仍然深沉、厚重、幽不可测。
但恶鬼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手指时不时散漫地敲着桌面。
恶鬼喜欢有趣的东西,而等待黑发青年穿上衣服无疑是一件乏味的事,他应该出声,进行友善的提醒,亦或者是不耐地直入主题。
但恶鬼此刻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
终于,嘈杂声停止了。
黑发青年的声音重新响起。
他轻笑了一声,“不,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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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63章(修)
这个回答,
让池尤没有想到。
但很快,江落便接着道:“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和你一起玩这个游戏了。”
江落靠在洗手台上,
玩着打火机,
铁质的火机声清脆,火焰燃起又熄灭,“仔细想了想,
我对你所说的秘密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撒谎了。
没有一个人,会比江落更想知道池尤的秘密。
江落心里有只猫爪子,挠得他想要扒掉池尤那层神秘的皮囊,就像扒掉恶鬼那斯文败类的穿着,
让他露出浑身爬满鬼纹的恶臭模样。
但他却装得很像,
“池尤,
主动权在我这里。我想玩就玩,
不想玩就不玩,更别说,你还不是很有诚意。”
恶鬼挑眉,
道:“怎么说。”
江落道:“你让我找到你,但你却不止一个人。”
“啊,被你发现了。”恶鬼可惜地道。
江落冷笑道:“你的傀儡是你,
被你附身的人也是你……如果游戏规则是我随意抓到其中任何一个你,那我很乐意继续这个游戏。”
恶鬼道:“不,你需要找的当然是真正的我。”
他想了想,体贴地补充道:“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我。”
江落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十秒钟后,
电话重新响起并接通,
恶鬼叹了口气,“那好吧,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提示。”
江落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正在微笑的唇。
男人的嘴唇高高挑起,嘴唇饱满,气色红润。
恶鬼道:“一分钟。”
江落凝神看着这张照片。
他快速地将这张嘴唇与在这里遇见过的每一张脸比对,但池尤的笑容却增加了寻找的难度。江落的记忆力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凭一张嘴就认出来一个人的程度。
半分钟后,他明智地放弃了今晚就找到池尤的想法,改为思考池尤的惩罚会是什么,又能否躲避,或者利用回去。
江落垂着眼思索,一分钟很快过去,恶鬼声音微扬,“到了你提交答案的时间了。”
江落冷静极了,和池尤的情绪完全是两个极端。他试探道:“如果回答错了,你会做什么。”
“一个小小的惩罚?”池尤故意道,“谁知道呢。”
这就好比一个未知的礼物,即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去猜测能有多糟糕。江落将毛巾披在脖子上,直接说了自己怀疑的一个人。
“席思。”
《下一站,偶像》中的第二名,一个温柔的老好人。江落现在因为池尤的原因,每次一遇见这样无所求的好人便觉得虚假伪善,毕竟池尤就喜欢这样的角色。
恶鬼沉吟道:“嗯……”
江落心跳微微快了些。
下一瞬,恶鬼遗憾地告诉了他答案,“很可惜,你只对了一半。”
哦,席思只是他的傀儡,却不是被他俯身的人。
江落虽然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但亲耳听见恶鬼承认之后,却还是黑下了脸。
“怎么处处都是你,”江落嘴皮一掀,“池尤,不会所有的练习生都有你的影子吧?”
池尤慢悠悠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又装模作样地道:“没想到你竟然猜错了——即便很不想,但我也不得不狠心一些,给你一点小惩罚了。”
“毕竟我很具有游戏精神。”他道。
嘴上说着不得不,池尤的语气却越来越兴奋,压抑着的癫狂扭曲有了一条缝隙的宣泄,反倒有种杀人狂魔的变态意味。
江落眼皮一抽,结束了通话。
浴缸内正在放着水,浴室内寂静。江落绷紧神经等了几分钟,却无事发生。他索性走出了浴室,但在走出浴室的一瞬间,干净整洁的卧室陡然变成了破败阴森的烂尾楼。
地上有老鼠爬过,泛黄的窗帘和布料堆积满地,江落低着头,脚旁有一只蜘蛛爬了过来。
他碾死了蜘蛛,将周围看了一圈。
这里就犹如恐怖片中标准的鬼楼场景,如果这幅画面能拍进恐怖电影里,绝对能营造出百分之百的恐怖效果。
江落闭上眼睛,遵从着记忆中的卧室布局,抬步往床的方向走去。
床与浴室距离三米,出了门便右转。三米的距离一到,江落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个水洼,水洼里面满是交缠爬行的蛇。
密密麻麻的蛇跟打结的绳子一样缠绕,粗看有数百条。
江落无比确定,这只是恶鬼让他看到的幻觉。
厉鬼杀人大多都是靠幻觉,激发人心中的恐惧,再用恐惧逼死人。
江落倒是不怕蛇。
但他怕恶心。
数百条花蛇扑腾着,蛇信“嘶嘶”。江落站在水洼旁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张开双手,朝着水洼仰倒了下去。
风吹起他的头发,下一刻,江落摔进了柔软的床铺之中。
意料之中。
江落蹭了蹭柔软顺滑的真丝枕头,嘴角翘起。幻境而已,他不睁开眼不就行了?
只要不看,不信,把这一切当做云烟,那么这场幻境就对江落起不了任何作用。
相反,如果去攻击,去害怕,才会踏入恶鬼布下的圈套。
江落反复提醒着自己无视一切。
下一刻,他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攥上了他的脚踝。
江落没有半点波动,只当做这只手不存在。
但又有几只鬼手伸出,束缚住了江落的双手双脚。让黑发青年如同献祭一般呈大字型地躺在床上,这感觉有些不对。
江落眼皮跳了数下,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他的床旁两侧伸出了数百只青白鬼手。鬼手就像是等待着他睁眼一般,在江落呼吸一滞时,齐齐摸上了江落,从头到脚将黑发青年捂得严严实实,唯独露出了一双眼睛。
最后一只手从天而降,缓缓靠近江落眼睛,江落听到了一声来自池尤的轻笑,“我这么善良,又怎么忍心惩罚我的‘爱人’。”
他悠悠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给你一次找到我的机会。”
“千百只的鬼手里,你猜一猜哪一个是我的手?”
“是这个,”一只鬼手轻佻地从江落的腰间滑动,“还是这个。”
另外一只冷气森森的手缓缓拂过了江落的大腿。
巨大的床铺上,黑发青年被千百只鬼手抱住,牢牢锁在床上。鬼手下的青年奋力挣扎了下,却没有多少作用。
这画面恐怖而惊悚,只剩下几缕黑发在鬼手之下垂落在床边。一只又一只手抓着江落身上的衣服,浴袍都被团得成了一堆废布。
“操。你妈的,”江落艰难地从指缝中骂着,“池尤。”
江落的后颈被人惩罚性的掐了一下,池尤道:“不要说脏话。”
*
夜色渐深,陆有一和死鬼没在叶寻的房间里待多久,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叶寻一直在等着张枫回来,他给小粉擦了一遍遍的毛,等小粉干了后,张枫终于回来了。
听到门声响起,叶寻就朝外看去,但看清楚张枫之后,他的瞳孔倏地紧缩。
“回来了?”同宿舍的另外一个人打招呼道,“张枫,下大雨天,你跑哪里去了?”
张枫声音带笑,“我出门走了走,淋了一身雨,我先洗个澡。”
他脚步轻松地走到柜子前找换洗衣服,嘴里还唱着《下一站,偶像》的主题曲。
张枫和之前完全变了一副样子,身上藏着的压抑、恐慌和狰狞全都消失不见。他好像解决了一件烦心事一样,心情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好。
叶寻的鼻尖缓缓浮现出了一层虚汗。
拿好衣服的张枫转身走向浴室,发现叶寻在看着他后,转头看向叶寻,对待叶寻的态度也没有了先前的敌意和尖锐,反而很和气地道:“叶楠,你看我干什么?”
“难道我脸上沾了东西?”他抬头摸了摸脸。
叶楠是叶寻的假名。
叶寻咽了咽口水,寒意从脊背窜上去。
张枫的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