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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回来神昏体乏,加之天寒地冻,舟车劳顿,有些小症候,不算康健。我见那府中在送邪祟”

    病了,久病不愈,是有送一送的说法。

    “之后,他的症候更像是水土不服。”

    四爷:“”那这可不能小瞧!稍不留心就要命的背景下,必然十分重视。水土不服,自然要去取当地水土。

    桐桐点头:“这事谁去?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有一子宇文禅师。其人温和儒雅,君子之态。儿子为父亲亲自跑一趟,本也应该。但宇文承趾差点被刺杀,宇文家不放心小辈。在宇文禅师必须出门的情况下,谁护卫?”

    四爷:“”林桐一人独挑十三英豪,第十四人时也未落下风,而今也是名声赫赫,“宇文承趾若是不想陪着走一趟,必要举荐你。”

    “嗯!他被刺杀过,自然万分小心,非必要不涉险。这一路都是起事的乱民,他如何敢出洛阳?只能是举荐我。在他看来,当不当骁果军的差都重要,举荐了我,我就是宇文家得人。当然是宇文家得事更重要。”

    四爷:“”算无遗策,“缺硝石和硫磺?”

    “嗯!”

    “知道了!我准备。”

    四爷就真准备了,准备给隋炀帝献礼。洛阳低处中部,冬天气温确实寒冷,但是远不到冰层极厚能做冰雕的程度。

    因此,他找府里的人,采购所需之物,只说是给宫里预备。大张旗鼓的采购,丝毫不曾避讳人。

    桐桐所需量不大,四爷要了空院子,用硝石做了许多冰柱子之后,连李世民对这些东西都失去兴趣了。

    比起给宫里巨额的孝敬,这一点石头所制的冰,实不值一提。

    而宫里那位陛下需要的也正是唐国公府上上下下,对他忠心耿耿。一个为得他的青眼便如此逢迎的少年,就足以叫他透过儿子看父亲,继而少些猜疑。

    只是,委屈了三郎而已!他为了家里,当真是行小人谄媚之事。

    而四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硝石硫磺提纯,少量的带给桐桐,路上方便携带,这就算是把事办完了。

    因着要准备这等大事,李世民接了长孙直接上去,赶回太原去成亲,她都没太大的兴致去围观了。

    跟她预料的一样,她和宇文承趾猎了野味回来,宇文家自然要设宴烹饪,宴门客。宇文士及每次都要来敬酒陪一会,以示礼贤下士。

    桐桐被带着去敬酒,对方喝了。这天之后,宇文士及就上吐下泻,水土不服的症候越发明显。

    南阳公主忧心忡忡,宇文禅师便急忙要出门,赶往大兴。

    本该叫宇文承趾陪同的,宇文承趾不想去,便也谎称腹泻,稍等等就能出发。

    这如何能再上路?宇文承趾就推荐了一人:“林桐,此人胆大心细,恰又是大兴人士,最是妥当不过。”

    于是,桐桐顺理成章的被派去大兴!

    这一路紧赶慢赶,在除夕这一日,皇陵里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似有地动!当地官府连夜赶往皇陵,竟是发现皇陵所植树木尽皆无恙,连墓碑都完好无损。只陵寝地宫上方,露出那么大的洞口,可见其中棺椁。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地动只动了皇陵!皇陵只掀了地宫盖。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天意还是人为?是人为就得追查。可除岁乃是除祟,这一日,满城都是傩戏。城中人等,尽皆走出家门,驱傩。

    人人皆带着鬼面,傩鬼们跳着,你追我赶,驱走疫病赶走邪祟,乃趋吉避凶之意!

    这个时节,怎么查?查谁?戴着面具呢,身边站着的是不是认识的人都无从判断,怎么可能追查到凶手。

    那么,为了逃避被将罪,那此事只能归为‘莫名’、‘不知缘由’。

    可民间传播又岂能禁绝,民心正乱,此事出了这等事,是什么缘故呢?只能是隋炀帝伤了天和了,连先帝和先太后也不能容,而今是在示警,大隋天下将亡!

    此谣言比桐桐回洛阳来的太快!

    四爷站在宫阙之外,折子传来正是正月十五。赏灯时节,唐国公府的冰灯斑斓绚丽,颇得杨广和萧皇后喜欢。

    宫里赏了再赏,还额外恩赏四爷一个散骑常侍的从三品官员做。

    这个官职品阶高,但其实就是:在宫内规劝皇帝的过失,做皇帝的备用顾问;在皇宫外,就是可以骑马跟随皇帝的人。

    在隋炀帝身边做这种官,规劝什么?他又要问什么?这些职能不存在。不过是需要的时候,可以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虚职的官身而已。

    才说要谢恩来的,结果宫里传来消息:免了!龙颜大怒,暴怒难自抑!

    那四爷就回来了,桐桐应该也快回来了。可以说是,她选了一个十分巧妙的时节,查也无从查,查不出来怕吃挂落,都无人敢说这是人为。什么爆炸后的痕迹?有痕迹找不到人,那就是失职。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糊涂一点能保命!

    于是,明显的人为,而今是众口铄金,非说是天出异象,实乃帝王的过失!

    以隋炀帝的性格,岂有不怒之理?

    四爷回去就写密信,将洛阳城中所见所闻,悉数禀报。

    放下笔,他也沉吟:桐桐干的不多,可她这边翅膀以煽动,很多东西已经变了。

    比如,云定兴死了,那么谁去雁门关解救杨广,李世民奔赴雁门光又在谁的麾下因救驾立下功劳?

    这对李世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经历,桐桐彻底的改变了这个历史轨迹。

    更有此次,阴差阳错造了一出‘上天示警,帝王不仁,天怒人怨’的戏码,这会加剧天下的变动,有些人有些事可能会被更迅速的催化。

    时局会怎么走,已然跟历史上有了出入了。

    朝中一时哗然,有人说,不可再南下巡幸江都,此劳民伤财

    话未曾说完,隋炀帝便下旨,以大不敬之罪,拉下去砍了。

    饶是如此,依旧有人站出来高喊:“陛下不可征伐过度,不可滥用民力”

    这位亦未能幸免,被赐死。

    喧哗之声戛然,再不敢贸然非议朝政。

    桐桐回来的时候,都城诡异的安静。

    四爷接了她,两人以拜佛为名,私下说说话。

    是的!隋炀帝要三征高句丽!

    两人慢慢的走着,四爷说起了大隋时高句丽的事:“杨坚当年让他的第五子率军三十万征伐过,未能成功。”

    记得!杨坚因师出无功,国威受挫,因而绝不妥协,一定要对高句丽用兵。

    而隋炀帝继位之后,再这事上也不肯妥协,坚决要扬威异域。这才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高句丽用兵。

    四爷走的极慢,“高句丽是到了大唐的时候,花费两代人的力气”

    是的!这个时期的高句丽并不是那么容易征伐的。

    “它跟突厥不同,突厥乃是游牧民族,但是这时的高句丽是半农耕,国力强盛,政权稳固。”

    桐桐点头,“对于咱们而言,这打的是一场需得奔袭千里的征服战!”

    四爷:“”这怎么又‘咱们’了,我发现你这个立场真的变的极其快!他就说:“不是不能打!”

    对!打是应该的。

    “但像是杨广这么不顾一切的用兵,其结果就是注定的。”

    桐桐马上接了话:“谁也不能阻止杨广继续对高句丽用兵,对吧?”

    对!

    “除非先干掉杨广。”

    四爷:“”这怎么说呢?“这就像是放在棋盘上,在下棋!杨广三征高句丽,结果是失败了。但是,这是不是也有效的消耗了高句丽的实力。”

    是的!

    “如果在他征伐高句丽之前,干掉了他。必是,中原打乱,逐鹿天下,高句丽会不会像是突厥一样,反向挥刀,直指中原?”

    桐桐:“”回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四爷就摊手,就是这样的!这就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问说:“你能保证任何一拨势力心都是正的,不会勾结高句丽?”

    不能!

    四爷看她:“所以,这盘棋被你扒拉乱了,下一步怎么走?”

    桐桐挠头:“既然要征高句丽”

    嗯!

    “那就征!这事本身没错,改变不了大战,那总能改变战争的结果,对吧?”

    四爷心说: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打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干吧。

    桐桐问他:“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轻敌:“第一次征伐,宇文述和于仲文领兵,九军共计三十余万人,结果呢?活着回来的不足三千。”

    这个仗你怎么打,心里得有数。

    桐桐对宇文述嗤之以鼻:“宇文述此次江都之行,宇文述就该死了。”他休想活着回到洛阳。

    四爷只觉得规整的棋盘,被她抬手一划拉,就把这清晰的局势瞬间搅成一锅粥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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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8

    [1493]隋唐风云(19)一更

    隋唐风云(19)

    桐桐每日里除了当值,便是有机会看到大隋朝廷制舆图。

    打仗这个东西,那真是一将不成,累死三军。

    对于隋与高句丽之间的战争,有两次叫桐桐印象最为深刻,也最是叫人一言难尽。

    就像是隋文帝时征高句丽,高丽王高元出兵骚扰辽西,朝廷出兵征伐,此乃师出有名。但这边一出兵,那边高元就得到消息,然后马上派了使臣,前来谢罪,并自称是‘辽东粪土臣元’。

    当时是隋文帝杨坚时期,杨坚觉得这人都自谦成这样了,自称是‘辽东的如同大粪一样的您的臣子高元’了,那就这样吧,罢兵!

    于是,初次进军便半途而废,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到了隋炀帝时期呢,他要坚持亲征,亲自来指挥军队打仗。

    经验这个东西,在战场上永远有用。有一场简单的渡河之战,不知道当时怎么勘探的地形,他们把渡河的桥梁架起来之后发现,距离河对岸还有一丈多远。

    这一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士兵跳下去也能涉水过去。但那是攻城之战呀!时节又在三月,那可是东北之地的三月,河水里的冰才消融了。

    将士们跳下去,涉水过河,身上的盔甲冷,衣服湿了更冷。穿在身上,重、湿、寒几重之下,再加上疲惫,对方又在以逸待劳,从地势上来说,属于居高临下的揍你,结果可想可知,过去一个杀一个,尤不退兵另想办法,以至于死伤过万。

    还是这一次战役,时间推到五月。指挥战争的隋炀帝告诫军中将领:第一,各军将领不能暗中偷袭敌人;第二,只要攻击敌人,必须要三路并进,且能相互联系,要是有一方联系不到,即可退回,不可孤军深入,否则容易招致失败;第三,不管是进攻还是停战,都必须奏报请旨,不得擅自行动!

    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进攻是凶猛的,对方招架不住,几次要求投降。但是将领不请旨不敢自作主张,得先派人回去奏报皇帝。

    那边要求投降,这边去请旨,然后对方得以喘息,还可再坚持。

    如此再三,战未胜!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还不是一次,杨广都没有改主意。反而下旨责骂军中士卒众将贪生怕死,战后必诛杀之。

    结果不出所料:大败而归。

    咱就说,小孩子玩过家家,也不是这么闹着玩的。

    是隋将不勇猛么?是将士不拼命么?这么指挥,再勇猛拼命有什么用呢?这要是能胜,那才是真见鬼了。

    正看着呢,同僚上官们回来了,议论纷纷。

    陛下选宗室之女册封为信义公主,赐婚给突厥曷娑那可汗。

    武贲郎将元礼侧位而坐,见这新来的属官年岁小,然卑谦自持,才一坐下,便有热浆水奉来,便和缓了一些面色,扭脸跟边上入座的内史舍人元敏道:“陛下此番赐婚,何意?”

    是啊!何意?

    曷娑那可汗并非突厥之主,是突厥内斗的失败者。当初,射匮可汗向大隋求婚,大隋认为可分化西突厥,便告知这位求婚的射匮可汗,说你要是能杀了处罗可汗,那大隋就跟你联姻。

    于是,射匮可汗击败了处罗可汗,处罗可汗抛妻弃子,逃到大隋,被陛下册封为曷婆那可汗。

    此赐婚,并非和亲,因为新郎依附大隋,大隋也正好扣押了此人。若想要与突厥交好,腾出手好与高句丽一战,那该将其敌人交还,任凭处置,而不是此时给予赐婚。

    因为,他们想不明白,这个赐婚的作用在哪里。

    桐桐给元敏又奉上浆水,然后便退休了。

    元敏便多看了一眼,此人恭敬但却并无谄媚之态。他不欲在官寮言此等事,便换了话题,“此子如何?”

    “倒也和顺机变。”

    “林贤弟”

    桐桐才一出去,便又同为城门郎的唐奉义招手:“林贤弟!”

    “唐兄?”桐桐拱手:“兄台有事尽管吩咐。”

    唐奉义脸上堆满笑意:“内宫当值之事,近几日可否托付给你?某家中有些琐事”

    “兄有所托,敢不从命!”

    洛阳城宏伟的大隋皇宫,桐桐以禁军城门郎的身份一脚踏了进来!手持一杆长枪,站在大殿之外,看着满朝文武上朝。

    四爷乃三品散骑常侍,他也要进宫上朝。

    桐桐站于大殿之外,就在大殿门口。

    四爷站在大殿之内,也在大殿门口。

    两人几乎背身而立。

    当高呼着陛下驾到时,桐桐转过身,得去将大殿的门拉的关上。

    本来很难一见杨广的,这次看到的比原主幼年记忆里存留的影子更真切了。

    杨广长的是真的很气派!这种气派十分直观,十分有冲击力。

    魏征在编《隋书》的时候,描述杨广用的是‘上美姿仪’;也有时下文人记载,说杨广是‘美姿仪,身长八尺,容貌甚伟’;连隋炀帝晚年,他自己照镜子都要说,‘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读这些记载,很难将这么一个帝王描摹出来。

    可这人一出现,桐桐就觉得最恰当的词应该是‘气派’,高大威武,五官分明,眼锐利如鹰,十分有辨识度和冲击力。

    只能看这一眼,门得关上的。

    她缓缓的拉上门,而后退了出去。在外面便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杨广还是想征高句丽,据说已经连着好几日,百官无一人说话。对征高句丽一事,尽皆不支持。

    今儿也一样,帝王再问,下臣不发一言。

    杨广从龙椅上走下来,看着宇文述,宇文述垂首:“臣遵旨意,不敢违逆。”

    意思是,只要您下旨,我肯定遵从。

    杨广又往下走,近臣皆是这么一句话。至于其他臣子,他问,他们就跪,噗通一声跪下,以额触地。

    四爷:“”这姿态好看吗?今儿该告病的,实不该来见这个神经病。

    果然,轮到四爷了,杨广看着这少年的眼睛:“尔亦以为不该征伐?”

    四爷摇头:“陛下,黄帝有五十二战,成汤有二十七战”

    黄帝是五帝之首,生平有记载的大战有五十二场之多;成汤就是上汤,是商王朝的建立者,也是成汤开了以无力夺天下的先例。

    一开口就拿这样的帝王来类比,杨广的嘴角微微翘起,满脸都是鼓励:说!只管说。说给满朝的大臣们都听听!

    四爷这才继续道:“若非大战平天下,王德如何施于王侯?号令如何颁布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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