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臊子面好香,润叶吃着吃着,鼻子一算,眼睛就有些湿了。桐桐看了她一眼:“人只要平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回单位了,房子也不会被收,有工资拿,有住的地方,这就很好了。”
“嗯!”
“当然了,免不了在单位要受些委屈!如果在单位上,这辈子应该也没有提拔的机会了。那必然是苦活累活都是你的,你还不能冤屈。犯了错误,这也是应该的承受的。”
“嗯!”回粮店,开始抬粮食,卸车,什么活累干什么活。
桐桐把苹果削好,一块一块的切到盘子里:“润叶,我从没有低看过你!风浪来了,有能力趁风而起的,都是有能为的。你是个有上进心,有能为的人。当年,把你放到布店,你干的很好,嘴甜回卖货,人家跟我和你爸夸你。你自己想办法去了百货公司,业务能力你能在全地区拿名次。这就是能力的证明。”
润叶默默的吃着,用心的听着。好长好长时间,没有人再这么跟自己说过话了。
“其实,你是对的!婚姻是有风险的,风险很大!跟谁的婚姻都一样,这赌的是运气,是别人的良心,对吗?”
对!
“靠自己,自己有的,就最踏实!当你有价值了,你在乎其他吗?”
润叶:“”好像也没那么在乎。
“世道是在变的!它还会继续变,你怎么就知道,除了回归婚姻,你就再没有其他路走了呢?”
润叶一下子抬起头来,“妈?”
“嗯!”桐桐认真看她:“润叶,你跟牡丹是不一样的人!牡丹守着家,能把家守好。你不一样,不是说你对金禄没有感情,也不是说你不疼开颜,都不是!女人爱自己多一点,不是错;女人追求自己的事业,向上走,这也不是错。
如果婚姻不是你所求,那它对你就是没有价值的。你有孩子,在老来不至于孤苦无依。四十岁而已,我难道不是在你们都成家之后才出来工作的?”
“可我不知道路在哪?”
“需要机遇!这个不能急,任何事情都有过度期。”桐桐把苹果推过去,“我给你几个建议。”
润叶放下筷子,坐端正了。
“第一,在单位低调老实,人家让干啥就干啥,再苦不会比回来种地更苦。”
嗯!
“第二,晚上去上夜校,读一读会计班,学学算账。你干过百货,卖过布,见过算账。手放在算盘上,有两三年时间,你也能打一手好算盘。这除了勤练,没别的。”
我学!
“第三,读报!每天每天!我想,这些年你也装模作样的读过报纸。以后,要真的认真读,往心里读。每天的新报纸都要读,你的机遇就在报纸里。”
好!我读。
桐桐这才笑了:“我知道你听进去了。你进金家门的时候才十八,叫了二十多年的妈!你跟金禄离婚的时候,说进了金家得门就是金家得人。我跟你爸一样,进了这门,叫一声爸妈,那就是你爸妈。谁家的孩子不犯错?”
润叶咬紧牙,没哭出来。
“事能过去,人难回去。润叶呀,你跟金禄的缘分算是断了!但是,有开颜,你跟金家得缘分断不了。以后呢,要是遇到合适的人,我跟你爸就当再嫁一回闺女。要是遇不到合适的人,那也没事!机遇就在前面,凭你的本事,我跟你爸说不定还能享你的福!”
润叶‘哇’的一声给哭出来了,往下一跪,头贴在婆婆的腿上,一声一声叫‘妈’。
“起起伏伏是常态!金禄在低谷十年,你在低谷忍不了三年吗?我觉得能。他日风来,你还能起来。忍一时,方能成一事。这辈子只干自己擅长的,钱和权但凡有一样抓到手里,那女人要婚姻干什么?”
润叶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妈,我信你!”你跟我爸就没错过!
桐桐把苹果递过去:“吃了吧!把我的话记住,回去之后耐着性子,再长长自己的真本事。”
七九年,润叶停薪留职南下,成了第一批南下的开拓者,做起了布匹和服装生意。当然了,这是后话!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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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7]世俗烟火(137)一更
世俗烟火(137)
七七年,是个特别的年份。
这一年,开颜二十二岁,都说是老姑娘了,可金家还是一样,并不是急着给开颜找对象。人家不敢跟孩子奶奶说,觉得爷爷奶奶一手带的这种孩子,怕是老人舍不得。
于是,话说到小蝉这里,“你们实在不能这么留孩子了。这孩子跟她小姑还不一样,她小姑像是她这么大的时候,那都读完大学当干部了”
“我们叫开颜以后会跟她小姑一样的!”干嘛呀?我们家孩子在我家把日子过的挺好,嫁出去是能有好日子还是咋的?怎么想的?她爸那职位,她找个好对象难吗?急什么?不嫁是不合适,合适了我家孩子又不傻,不知道争取?
这话把人给怼的,您瞧瞧,这不是好心吗?不是替你家老姑娘犯愁吗?
‘老姑娘’压根不用谁犯愁。
这一年,开颜参加了高考,被ZY美院录取,开年就得去京城报道。
也是这一年,十七岁的霜天也参加了高考,她考上了京城的师范大学,开学时间都差不多。
同一年,长缨在京城参加高考,考上了公安大学。他十六岁因为农场的运动会投掷拿了个第一名,把他安排在保卫科,农场中没人觉得开后门走关系。
为了叫他顺利跳出农场,他爷爷促成了全县各单位运动会,他在射击比赛中拔得头筹。之后又去参加了地区的运动会,一样是射击冠军。
十八岁那一年,顺利的从农场的保卫科,跳到了公安部门。
二十一岁,他父亲工作调动,怕他被戏剧团的姑娘纠缠,将他迅速调离,安排到了银行的保安部门。一年之后,他参加考试,再次考回了公安大学。根据他现在的户籍,毕业后必然分配到京城,这才真的算是扎根了。
还是这一年,农场的喜讯频传。农场的孩子几乎没有在外面闹腾的机会,全圈在学习班学习。他们有一半时间学习M选理论,一半时间参加劳动实践。
农场搞养殖,那就去学怎么养殖。这养殖是一门学问,怎么喂养是科学的。这里面就牵扯到很多知识。比如,溶液配比;配比计算;药品、化学品的应用。
然后农场的福利分配,总共有多少量,多少人。什么人按等级又该怎么分。打着叫他们监督的名义,安排这些具体的事务。又参与奶粉、干菜货物的进出,成本的计算。
他们用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当从实践再回课本,然后就发现其实更好理解,也更简单。
语文的识字、语句、作文,在的时候培养了。
政治这个科目,也在读伟人的著作和报纸上得到了提升,怎么答都不会偏。
这两门只要拿了绝对的高分,剩下的只要不答零分,这成绩就不会太难看。
果然,有三十五个考上四年制本科,有八十三个考上三年制大专,有一百零八个考上本省的中专中师学校。
积攒了十年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这一年里全都爆发了出来。还有好些没去考,那是因为早早的结婚有孩子了,在家好好上班,哪有心思去考学。
要知道,中专出来那都是干部编制。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县,除了农场之外的全部公社和县城加起来,一共才考上八个,还都是中专生。这么一比就知道农场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那真的是放了个大卫星。
谁不说农场的领导明智呢?一时间,鞭炮声大的,震动的何止是一个县?
就像是隔壁的美美,鲁立跟王友的那个闺女,这个孩子考到省城的农林大学,当年鲁立没考上,鲁正儒有多遗憾!而今美美一考上,那真的是老怀大慰。
美美给高迪擦眼泪:“我想留校!等我毕业留校了,接你跟姥爷去省城。”反正也退休了,咱就别打搅我妈跟我孙叔过日子了。
高迪怎么能不安慰?
她跟桐桐说这个时候,说起来还是又高兴又心酸。
桐桐知道高迪的意思,省城的农林大学,金寿和枝芳有关系,枝芳她父母更有关系,她就笑:“这话还用你交代!在心呢。”
回去之后,鲁正儒抱怨高迪:“你就不该去问!等毕业的时候看看成绩,看能不能张的开这个口。”
“也没说留校非得是老师!实验员这行不行呢?我觉得也是行的嘛!没有专业能力,就走走行政岗位,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个人!”
两人在隔壁拌嘴,桐桐在后院能听见。其实,这一届的本科毕业,好单位强呢!农林业部门要人家人家都未必去!留校更是学校巴不得要,只要人家肯留。高校老师清贫的跟啥一样,哪还要走关系?
她只笑,没言语,那是几年之后的事了。走一步看一步嘛!
这一年,农场交给地方,但不归县管,直接归省管。还将屠宰场肉联厂全部划归农场,农场的级别和规模上去了。
桐桐想留农场的,没留成,农场归四爷管,级别是正厅级。
而桐桐被返聘,参与筹建家禽家畜繁育中心,隶属省农业厅,享专家待遇。
这消息下来的时候,高迪就‘嗐’了一声,跟美美说:“放心去上学,毕业了找你林奶奶。”不用找金家得亲家,你林奶奶就是专家待遇。她那交际能力,去省城开几回会,这系统里就没有她不熟悉的人,“回头她怎么安排你怎么听。”
美美把去核的枣一端,颠颠的跑过来,“林奶奶,我来巴结你了。”
桐桐就笑,指着厨房的方向:“行!有诚意,放灶台上,今晚我熬粥用。”
这边美美还没回去,鲁立又进了大门,端着一盆剥好的核桃仁:“林姨,我来巴结你了。”
桐桐:“你们真是亲娘俩!”她说美美,“去接住你妈呀!你金爷爷爱吃核桃糖,给我放案板上,我得空了好做糖。”
鲁立抱着个小子,是她跟孙平生的老二,还不到一岁。连生了两个小子,刘南生又常不在家,美美跟着姥姥、姥爷,两家中间就夹着个自家,相互都能照看。所以,两口子过的很和顺。
刘南生也不急着管孙子,反正高迪退休了,在家闲着呢,孩子都归高迪管。她跟桐桐说:“不是我不想看,我就想着,孩子都给姥姥带,美美能跟两个弟弟亲近。不要弄的孩子像个外人一样。跟我亲近不亲近的,这没啥?我能活几年。只要跟弟弟亲,对孙平就远不了!这才能真的成一家人。”
那还有啥说的?桐桐做中间人,把话给高迪一露,这才是两好真的合了一好。高迪带孩子,鲁正儒的专家待遇工资高,补贴高,这些都花到哪去了?还不是全花在三个孩子身上了?
两人劳心劳力,贴上工资,可还是感激刘南生,于是,对孙平那真是好。
晚些的时候,小如来了。
她现在管着后勤厨房,几乎不亲自下厨了。结果进来一看,她的心都差点跳出来,自家爸扶着梯子,自家妈站那么高,去取吊在上面的东西。
你说这俩老头老太太的,这是要吓死谁?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开颜不在,可对面就住的是金喜,连竞天都十来岁了,整天淘的上房揭瓦,爬树钻沟的,叫孩子上去也行呀!非自己上去。
她还不敢喊,等自家妈稳当的下来了,她才跳脚:“啥要紧的东西非得自己上去?您是藏着金条怕丢了?还是藏着银元不敢叫谁知道?”
说着,就站在院子里喊金喜:“你干啥呢?住在跟前叫爸妈爬高沿低的。”
四爷看桐桐:“”窜呗!我说算了,你非上去!再窜一个呗!早说了,你就是只猴,也是只老猴了。小猴崽子没一个敢叫你上去的。
金喜和小蝉吓坏了,大姐责备他们都不敢辩解,先看老爹老娘咋样。
桐桐:“”不窜了!我以后半夜自己爬。真是的!人一老,啥自由都没有。他们开始跟管孩子一样管他们。
稍微吃的辣一点,小如就没收了:“伤胃。”年轻的时候都不贪嘴,咋上了年纪了,这么贪嘴呢?
桐桐直砸吧嘴,有没有可能现在的饮食丰富起来了,我就想吃这一口了呢?
但没收了之后,第二天弄了牛肉回来,“妈,这是在单位上冻好,给你切的羊肉卷,今儿给你弄点酸汤肥牛,成吗?”辣都有个限度,你那个太辣了。
桐桐从善如流,这个也确实可以!也想吃了。
她和四爷没把这个事当事,但是小如还是给京城和隔壁县打了电话,这个事得管,不管着他们可放纵了。
他们相互之间商量,最后牡丹就说:“开颜和霜天开学就来上学”
“孩子放假住我单位上的房子。”小意分的是三居室的房子,足够老家来人住。父母一间,剩下的男一间女一间,怎么都够住的。开颜和霜天都是大姑娘了,周末住军医院的家属院,安全又放心。
牡丹就不争抢这个了,只说:“要是老四和小蝉愿意,我想把竞天的户口挪到我跟你大哥名下,把孩子接来上学。”
金福:“”并没有跟我商量。但人家要接的是自己的亲侄子,说什么?
“竞天不小了,孩子上学,回来吃个饭,需要管啥?京城的教学条件就是更好”说着又低声说,“录取率也高。”跟单位上同事聊,咱也知道的多,“就说当年是我生的,身体不好,报给自家兄弟养着。现在想给孩子把孩子迁回来,能办!”
单位上好几家,都给老家的侄子外甥的弄到京城了。
“金喜和小蝉也能空出时间,照看爸妈!”
枝芳就说:“那我俩的补贴高,孩子的开销我俩负责。”别说小蝉不乐意,只怕不要她管孩子,她能乐的蹦高。
是的!才一说,小蝉就说:“这有啥要考虑的!过了年就送去。”大嫂说是她生的,那就是她生的,管大嫂叫妈都成!他大伯、三伯还有小姑都在京城,能亏了他?
就是他没出息,都有人给他把路铺平,我可省了大心了!
稍后见
[1468]世俗烟火(138)二更
世俗烟火(138)
四爷和桐桐看着金喜两口子:“我们不用照顾,你们好好照看孩子”
“不要!”小蝉烦死自家这小子了,太淘气了:“我大嫂有耐心,给我大嫂送去吧!妈,您知道的,这熊孩子太难管了。”
一个孩子一个性子呀!他就是猴儿能怎么办?
“所以,给有耐心的人送去!”小蝉小声嘀咕:“一边是伺候您和我爸,一边是伺候他!您和我爸多好伺候的,他多难伺候的!”
“对!”金喜在边上笑,牙豁子都亮出来了,“您跟我爸多可靠的!就凭您和我爸的身子骨,我们照看的再精心点,越是长寿,我越是有靠!我一直能顺当的混到我退休,那就齐活了!儿子不一定靠的住,但爹妈一定靠的住,这点轻重我俩还分不清楚吗?”
四爷:“”你倒是真会说实话。
关键是这小子乐意呀,一听说大伯接他走,那乐疯了,跑出去跟小伙伴炫耀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小蝉就说:“能学好就行,就是考不上大学,不是还有他小姑父吗?回头他小姑父给送去当兵,看他小姑和小姑父想把他怎么办?”
四爷:“”这两口子,憨精憨精的!给顾艇管,那真能给管成京城一外戚小爷。这么些孩子,就这小子有花花公子的架子,有纨绔的潜力。
这两口子一过年,就把亲自送三个孩子去京城。
桐桐说开颜:“路过的时候告诉你妈一声。”
“嗳!”
开颜给送到粮店,把早年买的小镜子递过去:“我大伯和大伯娘在京城,我小姑也在别担心我。”
润叶:“”不担心!自小养着的孩子,亲近。她叫孩子等等,自己去了卫生间。她不敢把钱和票留在家里,所以,在衣服的暗袋里缝着呢。现在取出来,塞到孩子的手里:“拿着。”
开颜也收了:“我给你写信,地址会告诉你,你有急事就给我发电报。身边没有照顾,生病了要自己去医院”
“知道!你听话点,好好的!”
嗯!
润叶目送孩子跟金喜两口子走了,心里如何不是滋味难言。同事问说:“开颜大了!成大姑娘了。”
她不敢说孩子考上大学了,她怕有人举报,再耽搁孩子的前程。因此只说,“去探亲的。”
“还没对象吧?”
“我耽搁孩子的前程了,她大伯娘给孩子找了对象先去看看。”
也是!那么漂亮一姑娘,也能找个差不多的对象。
润叶:“”她没再说话,自己去干活去了。到现在为止,金家得下一辈都不在本省,除了大姑子家得那俩当兵了之外,可都在京城了。
他们真的挣脱了出去了!自此之后,再跟那个小村子没有关系了。
七九年,润叶听说了一件事,加速了她的南下之行。
因为这一年,北国复员了,却没有回来。顾艇和小意帮扶着北国在京城开了一个饭馆。这小子在部队考军校都没考上,要是非要提拔,也不是不行,在后勤干着吧。
但是顾艇觉得大可不必,时代不一样了,真不用非干不擅长的东西。
于是,跟小意商量,说想给孩子开个饭馆做安置。
小意打电话,跟大姐商量这个事:“你要是放心,就别管了,我看着办。”
小如才不管了,你们离上面近,啥风声听不到呀?你们说行那就行,听你们的呗。
小海有点迟疑,觉得哪怕回来,在司机班呆着,这不也是挺不错的工作吗?咋就开饭馆去了?
小如直接镇压:“我家的孩子没有一个笨的!”
我家也不是笨,学手艺不是都挺灵性吗?你没教厨艺,这不也都学会了。
两口子是小争执,家里还是小如拿主意。
结果馆子开了三个月,北国打电话:“妈,你跟我爸也停薪留职,来帮我吧!弄不过来了。”
“都辞了咱吃啥?”
“我今儿一天,你们知道我今儿赚了多少?”
“多少?”
“二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