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开颜皱眉,拽着背包的带子犟着。“你就是你姨婆,嫁给老谭!老谭是倒了,可你姨婆还住的是二层小楼。”润叶看着女儿张开的脸庞:“你听话!搁到小地方,你一辈子活的窝窝囊囊。走出来去看看,就凭这张脸,多好的对象你找不到?”
开颜猛的抬起头来:“所以,你觉得你当年嫁给我爸是错了?是没见过世面才嫁的?你觉得我爸窝窝囊囊,你才跟我爸离的婚?”
“胡说啥呢?我跟你爸咋回事,你不知道?”
开颜将脸扭到一边:“假离婚的多了,但没有一个像你一样,连见我都偷偷摸摸的。”
润叶气的抬起手就要打,开颜梗着脖子:打啊!要打就往死的打。
母女俩不欢而散,开颜自己回小姑的住处。
小姑最近忙着照顾姑父,家里都没怎么收拾,她干脆在家里收拾。等下楼扔垃圾了,又看见妈妈在楼下。
她问:“还像咋?”
润叶耐着性子:“我跟你爸的事不要你管!交代你的事,你乐意也罢,不乐意也罢,都得抓紧,错过了明年不一定有机会。”
“我不去!再说了,我爸的问题没解决,我根本就没资格,这事能咋解决?”
“你把户口挪到我这边”
“那我爸呢?我的社会关系呢?”
“社会关系,填你姑妈,填你舅舅,你姨妈”他们的成分都没有问题。
“我爸呢?我不会没爸爸吧?”
“划清界限,这事可以操作。”
开颜:“”您说啥?
润叶看着闺女瞪大的眼睛:“咱知道是假的就行,这有什么呀?比起别人为了有个机会,认孤寡当爹妈,给亲生父母开死亡证明的,多了去了。这点事就什么事呀?你爸不会在意,家里没人会觉得有问题。”
“有问题!”开颜朝后退:“我这次能为了这个机会,就说跟我爸断绝关系。那之后呢?”
“你怎么这么蠢?这么轴?!”
开颜转身就走:“你过你的,我能过好我的日子!谁也别管谁。”
润叶:“”
她亲自回去一趟,去找牡丹。
牡丹早起出门报柴火,看见等在门口的润叶:“咋了这是?快进来!”
润叶冻透了,看见金福赶紧喊:“大哥。”
金福‘嗯’了一声,给倒了热水。
牡丹洗了手,去给润叶煮荷包蛋:“咋这么突然就回来了?”
“为了长缨当兵的事!”润叶这么说。
金福和牡丹对视了一眼,牡丹起身去拿鸡蛋,一下子拿了三个,这才过去,跟润叶说话:“咱自己身上就有问题,为这个再连累你。”
再说了,婆婆之前提过。在农场就有保卫科,孩子再大两岁,高中毕业之后,在保卫科先呆两年。从保卫科调出去,就是公安局了。
金雀女婿是姨夫的警卫员,把孩子往过一调,真就是一句话的事。为啥要这么折腾呢?比起润叶,她当然更愿意公婆帮着孩子安置。谁能有亲爷爷亲奶奶用心,给孩子想的周全呢?
这就属于,自家两口子去哪,孩子就能调到哪里的关系。
润叶是真心为长缨的前程考虑的,但要是妯娌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肯定是公婆那边有安排!长缨可是长孙,得到的一定是最周全的。
也不是说对开颜不好,要说偏疼,那对开颜一定是最偏疼的。
但是,公婆对女孩子的考量,想想小姑子就知道了!可开颜有小姑子那个能耐吗?她有她小姑那个运道吗?
她就跟妯娌说起这个:“你帮我劝劝这死丫头,咋那么犟呢?”
牡丹把荷包蛋递过去,把烤好的馒头取了两个,又拿了泡菜,都给放好,这才坐到润叶的对面,“这事你得跟老二商量,你们当爸妈的商量好,再跟孩子说!你找咱妈,咱妈咋说?你找我,我又咋说?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你撇开老二这咋合适?”
没有扔开孩子亲爸的道理嘛。
“他管孩子,最爱糊弄!别管啥事,都由着孩子!孩子说蛤蟆三条腿,他都得说‘我姑娘看蛤蟆的角度就是刁钻’。他肯定不能舍得!”
金福在边上接了一句:“这事我能说一句么?”
那当然了!孩子一半在这边长,要不然我不能上门。
金福说:“太着急了!等孩子再大两年。到了十八岁之后,再说其他。”
“大哥!”
金福摆手:“当时姨夫还如日中天,小意在医院实习,都有三四十岁的看上小意,想叫人介绍。是顾艇打岔,谁都知道他是公子哥少了小意多少麻烦。现在呢?是姨夫能庇护,还是孩子的姑父能庇护?就算是小意,她只是在医院,又不是拿着实权你咋就那么放心?”
润叶:“”好对象多嘛!
金福那么一说,牡丹就反应过来了,马上道:“那我也不能答应!开颜吃过我的奶,一尺长我就帮着带,现在那么大一姑娘了,你一个人决定把孩子送走那不行!就算是爸妈答应,你跟老二都同意,我都不能答应。”
“孩子的前程!”
“饿不着!”牡丹还就轴上了,“啥是好前程?你拿的准吗?”人人都当金家的孩子飞出去了,可现在不都回来了吗?以后咱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一家子守到一块,平平安安的,不愁吃不愁穿,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润叶:“”这个人,真的就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她只能说:“大嫂,你跟我去一趟,我去河边呆着,你帮我叫金禄出来。”
行!你们两口子再商量商量。
河边,空旷无一人。
金禄慢悠悠的走过去,看见了润叶。
哪怕是夫妻,间隔那么长时间不见,也难免陌生。
润叶急切的问:“身体好点了吗?”
金禄‘嗯’了一声:“急着走?”
“跟你商量开颜的事。”
金禄沉默了:“再等等!不要这么着急。我知道你咋想的,可你也不想想,你咋知道这个时候碰到的好家世,就一定是好家世?也不要跟顾艇比,顾艇家老爷子是战场上实打实的打出来的,别人呢?”
润叶:“”
“别总往前面冲!你以前不是挺机灵的,还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现在也一样,啥时候都一样,太冒头了,不是好事。”
润叶坐在边上的石头上:“你别跟以前一样说教我!好像啥都懂,啥都能成,可你现在啥样?我现在啥样?”
金禄:“”是啊!男强女弱,日子能和顺;女强男弱,过的就会更艰难。他点了头,“你说的对!”他转身往回走,“开颜的事,我不同意你的安排,这事不成。”
真就这么走了!润叶气的:“你就没其他话说?”一句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金禄没回头,走了!
到家得时候爸爸在院子里做木匠活,是给顾艇康复用的辅助工具。他坐在边上递工具,问说:“爸,我妈比你强的时候,啥样?”
这话问的?两口子,分什么你强我强?要是非要问,那一定是比以往更软,软的跟个面团儿似得
明天见
[1464]世俗烟火(134)一更
世俗烟火(134)
‘咔哒’一声,灯被拉开了。
四爷睁眼,看见了挂在房梁的灯泡,昏黄的灯光亮着,他的眼睛眯了眯,看了眼桌上的钟表,五点三十八,窗帘拉着,外面有雨滴声传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了一下,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晚上。
等适应了光线,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睡午觉一下子睡到了这个点。
桐桐该是才回来,愣了一下:“睡到现在?”
四爷伸懒腰:“年纪不饶人,熬了两个大夜,遭不住了。”
“趴下!我给你揉揉。”
四爷趴下,真的是腰酸背痛。今年雨多,连着三个月的雨,不见晴天。啥都要烘干,他那边连轴转都应付不来。
桐桐给揉了一遍,“再歇歇?”
“嗯!”
“吃点清淡的?”
“嗯!”
桐桐趴在他背上,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凑到耳边低声道:“过去了!马上过去了。”等过去了,就好了。
是啊!快过去了。
桐桐出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镜子,镜子中的女人看起来也没那么显老,依旧是盘着头发,依旧是没有一丝白发,也依旧是除了眼角细纹,并不见多明显的皱纹。
但她已经退休,不过是作为技术大拿,被返聘在岗,仅此而已。
奔着六十岁的人了,可不老了吗?
她去了厨房,正做饭呢,听见院子里有响动,这动静不用问,肯定是长缨。
长缨在院子里喊:“奶奶奶奶”
“去把试衣服换了,喊啥呢?”
“我弄了原浆粮食酒”那么大的小伙子,扛着二十斤的桶子直接进来了:“不是给我爷爷小姑父泡药酒吗?我弄来了。”
桐桐这才从厨房出来,仰头看这小子。许是比别的孩子营养好,他的身高在一米八八,这在他的同龄人身上是很少见的。开颜都长到了一米七四,在同龄的男孩中她都算是高的。
这孩子有点像牡丹的体格,牡丹当年就算是骨骼大的壮姑娘,这孩子就长的不光是高,还特别的魁梧。
他把酒一放,就嬉皮笑脸:“奶奶,我想吃酸豆角炒肉末。”
“盖米饭?”
“嗯!”长缨抱来,那么大个人了,弯着腰,抱着奶奶的腰,大脑袋搁在奶奶的肩膀上,“奶奶”
“又咋了?”
“我妈把我的工资没收了。”
“然后呢?”
“钱不是给小姑父买酒了吗?”他开始哼哼:“我不够花了。”
“你干啥要花钱?”
“我去看电影!”
桐桐就笑,手背过去,拍在这小子屁股上:“要追哪个姑娘吧?你妈好端端的没收你的工资?我不信!你又干啥了?”
“奶奶”他一声三拐弯的,“我跟您借,回头我再还您。”
“那你说实话,干啥了?你妈能给你的工资都没收了!”
长缨一步一步的跟着奶奶去厨房,也不去换衣服,就坐在灶膛前一边烧火,一边烤着衣服:“我妈上次看见一个姑娘找我”
“你妈就不乐意了?你妈可不是那样的人。”
“那姑娘是剧团的,唱样板戏的”
桐桐想起了,那可是个台柱子,来表演过,“是那个扮演‘李铁梅’的姑娘?浓眉大眼圆脸盘?”
对对对!就是她。
“她找的你?”
“嗯呢!早前我也不认识她呀!她叫人送给我一个剃须刀,我寻思把钱还给人家吧。”
“那你好好跟你妈说呗。”
“我妈要替我去还!”长缨一脸委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要是轴上来,只有我爸的话肯听。”
桐桐就停下手里的活,说长缨:“那你爸说你妈了吗?”
“没有!”
“那证明你爸是赞同的!”桐桐把钱递给孩子,“吃了饭就回去!好好的问问你爸你妈这里面是啥原因,不许跟父母怄气!长嘴就要问,不知道不明白就要把话往明白的说。都说‘独子难教’,你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了。”
长缨看递过来的十块钱,还是没要,“那算了!我回去就问。”
这不就行了。
长缨是不怕人说的,说完了,他还嬉皮笑脸:“奶,切那么多菜干嘛?”
那是吃饭的人多呀!
果然,吃饭了,不光是开颜回来了,揽月和飞舟也都放学了,这俩自从上学就回爷爷奶奶这边了。再加上半大的霜天和竞天。
除了小如家的北国、南国,剩下的就是小意家得劲松和朝晖。
小如家加的北国跟长缨和开颜同岁,月份大些,生在了六月。今年都二十一了。五年前,北国十六岁,当兵去了。这小子跟着他妈在食堂后厨帮忙,怎么做泡菜,怎么蒸馒头,那真的是会。到了部队上,他给他自己混到炊事班去了。
两年前,又把南国送去当兵。咱都心说,这孩子不能跟他哥似得,总得有个追求吧。
嘿!人家倒是没跟他哥一样,去炊事班,但是现在在部队养猪。来信说,咱也是祖传的手艺,这猪怎么配种,有了小毛病怎么治,他基本都能处理。然后就成了饲养员了!
把小海气的能闭过气去:你看看你舅舅,你小姨,他们都是什么成色?你再看看你们?倒是有一个长进些的也行。尤其是南国,你光看见你姥姥搞养殖,你没看你姥姥是怎么当官的?这些好的你咋都不学呢?
真就是气的好些日子都吃不进去饭。
倒是小如心态平和:“你关家就是这样的种!”我家是没毛病的,这俩孩子能这样,都是我家中和的缘故,要不然看看你家的侄儿外甥就知道啥成色了。
这还有啥不能满足的?!
开颜也都是二十一的大姑娘,多少人想上门提亲,可金家压根就没有急着嫁姑娘的意思。这孩子能写能算,能书能画,除了拿工资,那报纸上整天还见她的大名。补贴可是不老挣呢。
这会子人一回来,胶鞋一换,就喊弟弟妹妹们洗手:“再把泥脚给我涮干净去。鞋上的泥不能先在水坑里涮了再回来”
然后揽月就小小顶嘴:“我妈不让玩水。”
开颜给提溜到屋檐下:“把脚伸出去,接檐滴水冲”哪那么多理由?
然后又喊霜天:“湿衣服上套外套,你是傻?”
霜天长的像小意多些,但是惫懒的样子特别像她父母,这会子挣偷懒呢,就逮住了,塞西屋换衣服去了。
四爷躺不住了,孩子们一回来,那真的是一刻消停的都没有。
开颜帮着盛放,喊竞天和飞舟来端饭,指使长缨:“把桌子放下。”
长缨:“”他说,“你还是早早嫁了吧。”家里像是多了个管家婆。
开颜数了一把筷子递过去,用筷子‘啪’的一下打在长缨手心了:“你皮痒了?!”
这两年,别人家还是紧,但自家真不得不太紧,像是今儿这大米饭,一个月吃两次还是吃得起的。
闷了一大盆米饭,半碗饭半碗菜,再一个蛋花汤,吃去吧。
六个孙辈一桌,四爷和桐桐去炕桌上吃,就是素净的素菜两样,喝点粥,吃个花卷就完了。孩子们也不问,反正爷爷奶奶这几年晚上吃的都很清淡,是养生的吃法。
竞天一边吃一边学他们班的同学:“老师问,三七多少呀?他吭哧吭哧的说不出来。老师生气了,指着外面,说他,‘你出去!出去反省去’!结果这小子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出去就出去。’老师听见了,就喊住他,问说,‘你再说一遍,三七得多少?’这小子站住,低着头说,‘老师,我真没背过乘法口诀表’!”
话一说完,几个人就喷饭,笑的哈哈哈的。
四爷:“”
桐桐:“”她低声跟四爷说:“我不想退休。”不想亲力亲为的带孙子,真的!五十多岁而已,很老吗?时代马上好起来了,“我想了一下,还来得及大干一场。”
四爷:“”
“你离退休还有几年,不如你跳出去干别的,我想把农场整合整合,打造一个大的乳业企业,再干二十年,就能走向世界的大品牌。”
反正我不要带孙子,我这种奶奶,能给孙子孙女的爱就是给他们挣万贯家财叫他们挥霍!
叫我享受这种儿孙绕膝的福,我真的吃不消!猴孩子们年龄差距大,我的天呀,这带孩子得带到猴年马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