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两人笑闹了一会子,透着新婚的愉悦。金福披着大衣,给住人的屋子所有的暖炕都塞了些柴,炕口在室外,不用进屋。他听见笑声,就叹了一声。回屋之后,牡丹正坐在灯前忙活着,嘴上交代:“把手洗了,用热水。”
嗯!
金福洗了,上了炕,给儿子把被子拉了拉,说牡丹:“早早睡吧。”
牡丹把针线活放下,双手塞到被窝里暖了暖,这才道:“顾艇不能动弹,脚腿更容易寒!我给做个保暖的小褥子,能盖到腿上的。”
“这不在于这一天!”村里还非得催着咱回,或是单位盯着咱们?很不必这样。
牡丹低声道:“顾艇给每个孩子都包了十块钱的红包。连揽月和飞舟的红包都叫咱们收着呢。”
金福:“”
“看好不看好的,小意都嫁了”
金福翻着手里的书,一边看,一边听着牡丹絮叨。
“我就想着,既然嫁了,咱就得叫小意把日子往好的过。”
金福:“”他翻了一页书,‘嗯’了一声,“听你的。”
“咱也不图他念着好!小意一心想学中医,家里要是不帮她想着点,她就得分心!我有没啥事干,就这点抬手就干了的活别耽搁她上进。”
金福又翻了一页书,还是点头:“行!都听你的。”
牡丹:“”她抬头看,这是看进去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她嘟囔了一声:“听我的!听我的!你倒是听呀!”
“听了你多干,小意就不耽搁学习了!”咋没听了?“你疼她,她知道。”
那是!牡丹就笑,小姑子总是偷着给自己贴补,线衣啥的都是偷着给的,没叫她其他嫂子见着。老三家的、老四家的,进门的时候日子都好过了。当年日子最难过的时候,就自己跟润叶是进了门的。
小意是记得当年的难,处处都记着她大嫂的好。
“大嫂当年说,她愿意跟大哥养着我们几个。”小意也跟顾艇说家里的事,为啥有一点薄厚的差别呢,都是一件事一件事累积起来的,“我上学的时候,怕我冷,又想着姑娘不能受寒,我的棉鞋是最厚的。到了省城,月月去给我拆洗”
所以,我对大嫂跟对大姐一样,没啥区别。甚至于,对大嫂可能做的更周到些。把大嫂排在大姐的前面,有啥好东西,先紧着大嫂。
没血缘关系,对吧?人家掏心掏肺的。
顾艇认真的听着,把每个人的情况和脾性都一点点的记住。
落雪的时候,顾艇已经能熟悉金家得生活了。
这家人真的很勤快,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那么冷的天,也甚少赖床,都早早的就起来了。
起来两个孩子扫院。
今儿下了雪,长缨抱怨:“下也下不大,落也落不住,地上滑溜溜的,真烦!”
开颜搓着脸:“别扫了,等落住了,再扫雪。”然后用咯肢窝夹着扫帚送去后院了。
金喜过来给烧炕,早起得烧暖和。不大功夫,小蝉带着俩孩子过来了。孩子往西屋炕上一塞,就喊了:“妈,早上吃什么,我取菜去。”
这家里就开始忙碌开了。
小意把屋子都收拾好,给顾艇收拾好之后,才推着顾艇出去。顾艇就看见老丈人忙着收簸箩里的药材,他要去帮忙,小意忙说:“别添乱,妈那个是按照年份分的,除了爸没人知道她那玩意咋收。”
一个簸箩里晾着呢,上次差点给弄错了,那蒲公英的老根自家妈可宝贝了,不叫弄错。
进了屋子,开颜端着个小盆,里面是抹布,把屋子里已经擦的很干净了。长缨拿着簸箕把扫出来的灰尘揽起来扔出去。
一会子饭就好了,很简单素净的饭菜,泡菜、咸菜、粥、饼子,人人都能吃到八成饱。
金喜问说:“妈,您叫腾出原来的牛羊圈,是有啥草料要运来吗?”
桐桐拿着饼子的手一顿:“不是!那是住人的。”
啥?
“牛棚呀!”桐桐看金喜,“劳动改造嘛,不叫住牛棚里那该住哪?”
金喜:“”那地方是农场最初住的地方,爸妈也在里面住过一年多。后来搬到院子里了,那地方就当了牲口圈。后来牲口多了,盖了更高大的牲口棚,那地方也没有废弃,因着在半地下,可以储存草料,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处了。
而今,把这地方腾出来住人?
桐桐说金喜:“尽快腾出来,别耽搁。”
金喜‘嗯’了一声,没敢再问。
四爷说桐桐:“每一个的大小,格局,你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我今儿去一趟林场,跟亲家谈点事,那地方怕潮,我想着不行就点石材,彻底的铺一次。再留个火坑,冬天取暖问题不大。”
“关键是木材!好一点的木材得用,屋顶就是不高吧,也得能经得住雨雪。要不然,下面再热,上面不隔寒,也是不顶用。”
“就是说这个事的!简易的家具也还得两样吧。”
得要!桌椅柜子,是得要的。哪怕是木料用原木粗糙的做出来的,咱得有这个东西。还有这个冬天过冬的柴火,这都得从林场弄。
小蝉是不管这个事的,这属于公公和爸爸他们之间的事!以前呢,有过争执;后来,关系倒是亲密了起来。反正两人在背后肯定有事。
像是自家爸以前的老部下,这不是都在农场吗?自家公公很照顾。但是呢?林场那边,有原来金家所在的生产队十好几个年轻人被招工到林场了。
这么做双方都得利,对自家公公而言,生产队那边那么多人受了他的恩惠,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那自然是处处卖他的面子。大伯子又是自小站在那村里的人,好些人都跟他又交情。而今,农忙的时候回去参加劳动,那自然是大家处处照顾。并不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他们不好。
而今,公公和婆婆明显是要照顾这些人。
也对,就像是大伯子,做什么了吗?是坏人吗?都不是的!咱都是能感同身受的。
在这一点上,爸爸和公婆他们的立场是一样的,都是想办法要照顾这些人的意思。所以,有啥办不成的呢?
金喜就懂了这个意思,当天下午,就组织人手,用泥土混着铡刀铡碎的干草,将墙面抹了一遍。回头又打土坯,这玩意盘炕得用。
湿的没关系,烘干车间不能烘干食物以外的东西,但是烧煤供暖的地方可以烘干,一晚上就干透,丫耽搁使用。
一周之后,沈惜一脚踏进的养殖场,所有人都严肃着一张脸。
押送她的人问说:“住哪里?”
“牛棚!”说着,另外有人带着押送她的人去招待所安置去了,剩下的人朝外指了指,“沈惜,跟我来。”
沈惜被带着,一路超前走,看到了低矮的房屋!
她来过这里,林大姐曾经就住这里。顺着缓坡下去,外观看着是荆棘条做的门,其实里面是厚厚的一层草,保暖防风。
推门进去,暖意融融。青石板的地面,墙角地坑有火光,随时能用石头盖住。里面一铺炕,炕上铺着草席,只要铺好被褥就能睡。墙面是泥墙,却几乎不掉灰尘。顶棚是用草席做的,看不见房梁,也不会有灰尘落下来。炕头有柜子,炕下有桌椅,墙角有置物架。
这就是林大姐准备的牛棚!
2025年见!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康、平安、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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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
[1450]世俗烟火(120)一更
世俗烟火(120)
而今的农场不受属于县管辖,相对来说比较独立。有压根的门禁制度,门口添置了岗哨,二十四小时有人轮换站岗,跟军营的制度是一样的。
饲养场内部呢,既然是劳改,那就相当于是监狱。自然也是要封闭起来的。人陆续的进,冷冻寒天的,基建科却在打土墙,势必把这些人全部圈在里面。墙高五米,外挖壕沟,把‘严苛’摆在了明面上。
叫送人来那些押解人员看看:只要胆敢跑出来的,掉下来就是个死。
人还没有进去,先参观这壕沟。金喜和孙平负责这些人,孙平虎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一看就是古板到轴的人,他亲自带着参观:“壕沟设置这种尖锐的长矛,深两米半,掉下去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那是!那是!真跟捕兽的陷阱似得,谁落进去谁死。
墙高五米,壕沟深两米半,这就是七米半的深度,比两层楼还高。下面那么尖利的矛,能把人给对穿了。
从这里看,足见其严格。
看到这里了,金喜这一脸喜相的就出面了,请人家先去招待所。然后高规格的招待,肉罐头必须整一个,菜色四样,再来几瓶酒,把人喝的五迷三道的。好话说着,农场的干黄花菜、奶粉带礼品送上,表示向他们学习的决心,把人捧得高高的。
再在外面看看牛棚羊圈的环境,说这个地窝子以前是最早的羊圈,后来堆积草料,来的人要住进去,先得把里面的粪给出出来,这才能如何如何。
这玩意,大冬天的四处透风,能把人给冻死。
一个个的醉汉,又都不是见过什么世面的。容易脑子发热的,指望他们什么?忽悠着睡了一觉,看看人家给准备的车票粮票,这一路上送上火车就能走了。
其实他们路上开销是不花粮票的,所以,这粮票可以自己昧下。然后坐上人家安排的车,一直给殷勤的送上车。真就是把人交过手就没再去见。
至于怎么生活,只看到的就知道的,那日子是相当难熬的。
当年的公社主任冯军,是四爷通过白叔认识的。冯军赏识,这才有机会参与了公私合营,从而改变了当时的处境。
冯军后来调到了县上,而今,倒了!
昨儿还被推着站到台上,挂着牌子今儿被推搡着来。
金喜站在孙平边上,一家子住在收购站那间屋子的时候,自己才十四岁。当年的冯主任会跟爸爸一块喝酒。来看白爷爷每次都会带酒肉!自家妈妈也会添菜叫自己送过去。
白爷爷那一铺小炕,他们坐在炕上,说话喝酒。
这些年,走的并不疏远。
当年的冯军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这叫金喜特别不是滋味。
几次想叫一声‘冯叔’的,可说什么呢?什么也别说了。看着他被押着,参观这些壕沟。
本县的,那去什么招待所呢?这些人可不好糊弄。
金喜第一次打起了饲养场这些养的主意,有一头羊体质不好,产奶量也不高。吃的多,产的少他找借口来说服自己,所以,留着干嘛。
他找了媳妇,低声道:“想办法叫那羊得急病死了吧。”
小蝉:“”你要干啥?妈要是知道了,得剥了你的皮。
“这几个狗东西可不是外地的,哪有那么容易忽悠?”金喜拉着小蝉的手,“这事就得你去!别叫人知道。就算妈知道了,要扒皮我也认了。”
于是,桐桐就接到汇报,说是那一只只吃不咋产奶的羊,不知道得了啥病,好端端的死了。
桐桐:“”不知道啥愿意死了,这才麻烦。牲口这玩意最怕瘟疫!一场疫病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死完了。
她赶紧就过去,问说:“谁先发现的?”
“钱柱钱组长!”
钱柱围着羊,不时的看一下记录,这羊最近的记录都是正常的,以它自身的情况来说,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不太产奶,对吧?其他指标是没什么的。今早的记录也都在,未发现异常。
他问饲养员:“没糊弄吧?不是随便填上去的?”
“没有!”这人指着小蝉:“张师傅检查过的。”
小蝉‘嗯’了一声:“我没有检查出啥问题”
正说着呢,桐桐急匆匆的过来了,钱柱赶紧喊:“师傅,好端端的,您快看看!”
“别慌!”养牲口嘛,难免的。她走过去,蹲下去翻开羊的眼睑看了看,而后愣了一下,“兽医组谁负责?”
小蝉站出来:“我!”
桐桐看小蝉:“”闹什么鬼!给动脉注射过大量空气吧!空气会导致栓塞,会让心脏骤停。
人是如此,兽当然也是如此。
可小蝉这孩子不是那胡来的,她没有叫破,只是问说:“之前发现什么异常了没有?”
小蝉还是摇头:“没有!就一切正常。”
饲养员也说:“今早喂的时候,打扫粪便的时候,都是正常的。”
负责这只羊挤奶工作的工人也被叫来:“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跟以往一样!”
药材、饲药啥都是正常的数量,没有人取用过。饲料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喂,其他羊都是好好的,就它突发疾病,这不是很奇怪吗?
接触过的人就这么些,大家都不能从这只羊身上获利,那么,谁没事害一只羊干啥?没道理嘛!所以,只能是不知道的原因,折了。
桐桐说兽医科的其他人:“解刨一下,回头送到后厨。”
行!那就解刨。其实他们中能完整解刨的人就不多,解刨完分析病理的就更少了。忙活了半天,得到的结果是:该羊体质弱,气温骤然变化,导致了死亡。
桐桐看小蝉:“作为负责兽医,未能尽到职责,及时提醒,给个处分。今年的福利、先进一律取消。”
“这咋能是小蝉的责任呢?这羊本身就体质不好”
桐桐没言语,拍板了:“就这么定了!”
小蝉点头:“好!我接受处分,认真反省,以后不会了。”
桐桐转身走了,小蝉心里松了一口气。边上的人安慰小蝉:“你婆婆是为了好管理的,才对自己人严格!越是自己人越严格。”
就像是那个劳改,吃力不讨好的活。管的严了,好些人背后在骂;管的松了,没法交代。
林大姐就叫金喜和亲徒弟孙平去管了,这俩可都是农场的二代,只有他们这种身份,才能上下周旋。
现在出了一点事,在别人身上的话,就是口头交代几句,以后多注意吧。到了小蝉身上,就给处分了。
人家婆媳一直是模范婆媳关系,工作上这么严格,这也就是林大姐当领导大家一直挺服气的原因。
小蝉只笑着,并不多说。写好了检查,拿去领导办公室:“林主任,我来交检查。”
桐桐正的工作日志刚摊开,说了一声‘进来’。
小蝉进去,顺手关了门:“妈,是我干的。”
为啥?
“金喜说,县上那些不好糊弄。冯军冯叔想安生的呆着,必须把这些人给打发了。”
桐桐:“”她只能伸手要了检查,扫了一眼,低声跟小蝉说:“这件事记住!等过些年你和金喜得双倍赔农场的损伤。”
知道了!
“去吧!去广播站,公开道歉。”
小蝉接了,然后转身出去了。公开道歉,就是把这事做个最后的了结,越是摊开,越是不会惹人怀疑。也能给金喜‘贿赂’找到借口,不叫事情看起来那么的刻意。
果然,检查报告一做,金喜就愣了一下,说县上G委会的这两人:“要不要留下吃饭,今儿有羊吃。”
那当然得留了。
金喜陪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艳羡’的跟两人打听县城的情况,说的热闹了,他一副很能办事的样子:“别的不说,羊蹄子、羊杂、羊血、羊骨头,我试试去”
把人忽悠的跟着他走,他又偷偷找何文红,说这里面的事:“不忽悠走,他们还得进去瞧去!我也想跟这两人来往来往,消息灵通。所以,得您说句话,后厨才能给挤出一点来”
不私自去要,通过领导。还找最上面的领导!
何文红点着金喜,这小子只像他老子身上的一成!好的没学会,这油滑是真学会了。怎么不担责,他是门清的,一点后续的尾巴都不留。
但谁家那人是冯军呢?大家彼此都认识,真就是老伙计了。
就算是有人说,这个风险他也担,这小崽子:“去等着,我叫人给你送去。”
金喜这才算是把这一茬事给糊弄过去了。
冯军暖和又整齐的房间,愣了愣,这其实比自己住的宿舍都暖和!真的,条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正看着呢,房门被敲了两下,门被推开了,老金站在外面。
冯军:“”他‘嗐’了一声,“看见你家那小子,我就该懂了。”
四爷过去,重重的给他握手:“能接嫂子来!想接来,我随后安排。除了不能自由之外,其他的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好办的,我去办;不好办的,我想办法也要去办。”
冯军双手握着对方的手,使劲的摇着:谁能想到,当年一个尝试,而今却受了他的庇护。这里看似是牢房,却是真正的庇护所。
说啥呀?啥也不说了。
可有一人,来探亲之后,心里却不大是滋味。这人叫孙成,是孙平的堂弟,当年跟刘南生的婆婆一起在农场呆过些日子。
他的妹妹孙梨花跟农场的吴小兵结婚后,一直在农场里生活。孙成作为积极分子,而今在县城,积极的参加各种斗争。
昨儿,弄到一包银元,住宿舍没处藏,送到妹妹家叫妹妹帮着藏起来。
却发现孙平又混的人五人六的,自家那伯娘,还是这地方的领导,进出都是小吉普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