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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所以,这孩子是放到鲁家门口的,还是放到自家门口的,这可就说不清了。

    单位内部的房子,从外面看大致都差不多。不是熟悉的人只怕分不清谁家是谁家吧。

    金喜拉了拉自家妈的衣襟,低声道:“最近咋扔孩子的人这么多,我接小意回来的路上,还有孩子哭声。”

    小意‘嗯’了一声:“我哥说大人肯定没走远。”说着,还问说:“情况还没有好转吗?咋孩子都养不活?”

    桐桐心里就打了个咯噔,小如碰到扔孩子的,金喜和小意还碰到扔孩子的,鲁立抱回家了,但这孩子是打算叫鲁家捡还是叫自家捡,这可就不好说了。

    她心里有了猜测,但是没告诉鲁正儒,只说:“暂时先放一会子,我估计这个人应该没走远,我去找找看。”

    “能找到不?”这孩子可怜的呀!鲁立把奶粉给孩子喂,脸上都是不忍。

    高迪叹气:“真要是找不见,我们养着也行!”反正人口简单人丁少,糊弄糊弄就长大了。

    桐桐:“”别的孩子,你们要收养就收养了,只当积德行善了。这个孩子,谁都能收养,就是你们不行。

    她没解释,只往出走:“先叫孩子暖着,早的话半夜就有结果;晚的话,明早。”

    金喜和小意跟出来,先回了家。

    等大门一关,金喜才压着声音说:“别是金花生的那个。”

    小意:“”啥意思?“金花的孩子?”

    金喜‘嗯’了一声,然后才说:“我拿着手电筒把这一片都找了,没见其他人!但孩子像是冻的时间长了,我就估摸着,怕是有人笃定今晚咱们得有人出门。我姐跟我姐夫可还没走呢,明儿要上班,孩子能留下,他们肯定得回。至少有人出去,就能发现孩子”

    还有就是:“我跟小蝉都在这边,就算是我姐跟我姐夫不回,我俩不得回对面的家里去?”还是会出门,回发现这个孩子的。

    小意:“”所以,“我在医院碰见二婶跟金花,她们知道我要回来。今儿半路上那个孩子说不定就是她知道我回来了,咱家得吃团圆饭,都聚在这边。吃完饭,说会子话,大姐姐夫跟你和嫂子都回走,一出门就能发现孩子。这才放心的走了。”

    金喜觉得,八成就是这样。

    但谁能证明这个孩子是金花的孩子呢?

    刚生下来的时候,很多人看见过。单那时候啥模样?现在一个来月了,长开了,谁能笃定说这就是谁谁谁的孩子?

    桐桐轻哼一声,只往家里走。这边有物资,小如两口子不一定非得回去。明早起早半个小时也可以的。

    她叫孩子们在家呆着,只喊四爷:“跟我出去一趟。”

    金喜:“”真是的,“有事我去办。”

    “你别掺和了,在家吧。”

    四爷不知道啥事,起身穿了雨鞋。两人一人一件雨衣,拿着手电筒出门了。

    先去门房,外面的人谁进来过,这得登记的。里面养的是牲口,谁要是扔一把耗子药咋办?因此,门禁是很严的。尤其是外处没粮,咱内部相对充裕的情况下,门禁更严格。

    结果一问,就知道了,罗宝琴来过。

    看门的对罗宝琴印象深刻,是因为小脚,之前有个孕妇拾荒,差点一尸两命,在农场医院生的孩子。那个媳妇的娘家妈来看望过,听人说是金副场长的弟妹。

    “没说来干啥的?”

    “提了个篮子,说是感谢大夫的。大概有个半个小时,人又出来了。”

    “篮子呢?”

    “应该是给大夫放下了吧。”

    桐桐和四爷又回去找大夫,大夫说:“我一直在,没有人来过。咋了?出啥事了?”

    “金家生的那个孩子,有啥特征?你还能认出来不能?”

    特征?没有啥明显的特征!当时只顾着孩子妈了,那孩子虽弱,但是没啥大毛病,也没太注意。

    桐桐没再问,“没事,你休息吧。”

    “出啥事了?”

    “有人扔了个孩子,怀疑是那个孩子。”

    啊?

    两人从医院出来,直接去找王友。

    王友对他们的到来,特别的吃惊。热情的很:“快!里面坐。”然后喊金花:“大伯和伯娘来了。”

    屋里有一点酒味,炕桌上有油炸过的花生米的红皮渣。想来,门被敲响前,应该是王友就着油炸花生米在喝酒。

    听见有人敲门,金花把这些收起来了。

    这是正常的。

    桐桐问说:“孩子呢?没接回来?”

    金家吓的不敢言语,转身去倒水去了,一直低着头。

    王友就说:“金花住院,一直是我大舅子和嫂子照看的。金花她妈说这两天就给送回来,我妈照看不了,我打了电报叫我姐来帮衬一段时间。哪怕是今年冬天,在这边呆一冬。明年春天就能送单位的保育院了。单位内部的要是不行,就找别的单位的保育院看看。孩子弱,想自己先养半年再送。”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王友应该是不知情。

    “自从生下,你还顾得看?”

    “顾着金花了,还真没顾得上。”

    所以,他真的认不出他的孩子。

    桐桐看金花:“你不想孩子?”

    金花:“”她摇头,“那就是个害人的!要不是生她,哪里就能受那么些罪。”

    这话听着好像也没啥,很多人做了母亲之后,都会假意抱怨:为了你这个小孽障,可是遭罪了。

    所以,亲生母亲的抱怨,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桐桐问:“孩子长啥样子,你也不知道?”

    “我一眼都没看。”生完疼的几乎晕过去,结果大夫一说是个姑娘,她就把眼睛一闭,再没看过一眼。

    “孩子生的弱吧?”

    金花一叹,“肯定难养活!我就知道,那是个撇人匠的。”

    撇人,大概的意思是说:把人给撇下。

    说的是:这个孩子怕是难活成,养不活,也不过是把父母撇下。

    王友就呵斥金花:“胡说啥呢?孩子养一养就养壮了。”然后才问:“是有啥事?”向来都不来往的,结果突然来了,肯定是有啥事呢。

    四爷就说:“有个案子,我们拿不准,请你帮个忙。”

    王友二话不说:“走!现在就走。”

    桐桐起身了,扭脸问金花:“你不是有个表姨,你表姨是城郊哪个村的?”既然王友不知道,那罗宝琴带着孩子总得有落脚的地方吧。

    王友便是不想要,也不会叫罗宝琴去扔的,还扔的那么笨。王友有自己的妈,自己的姐,或是说先寄养在她姐家,都好过这么处理。

    所以,王友不知情,就是真的不知情。

    那么就可以肯定,罗宝琴就在县城附近,有人收容了她,且一收容就是好几天。那能是哪里呢?只能是之前提到过的,差点换亲的那一户远亲。

    金花‘啊’了一声,“我不太记得了。”

    王友记得:“不是来过家里吗?有个瘸腿的儿子?”他朝东边指了指,“我知道在哪,走!是要去那个村办事吧,我带路。”

    金花彻底白了脸,却不敢言语。

    一路上,王友都没多问,就是带路找过去。然后跟村里打听,这一户人家并不难打听。

    在找去之前,桐桐问这人:“你知道他家来亲戚了吗?”

    “知道!说是来县里给孩子瞧病,带着孩子借住着。是个猴子一样的小妞子。整天抱着出出进进的,也不知道是啥病。”

    王友这才听出点意思了:丈母娘这能抱谁家的娃?

    他拿出证件:“请你配合调查,不要惊动那家的客人,只把那家的主人叫出来。”

    这可了不得了,“这就去!这就去。”

    人一走,王友也不知道该说啥,良久才问:“孩子呢?”

    “鲁立在门口捡到一个孩子,光溜溜的在篮子里”

    被鲁立捡了去了?

    “是的!”

    王友把拳头捏的噶蹦蹦的响,果然,罗宝琴的表妹出来,一问她就说:“娃病了,今儿回来说,娃的病没看好,折了。已经扔了!”

    “再叫你看见娃,你还能认得不?”

    “认得!今早还见了,吃了半茶碗的糊糊。”

    桐桐朝外指了指:“走!过去认一认。”

    “娃没折?”

    认认就知道了!

    带到鲁家,王友没进去,只桐桐带着过去,这么一认,这人立马说:“就是这个娃!没错。早上我抱着喂的,认得么。”说着还指着娃的脚后跟:“我家的席子破了,把娃的脚扎了,出了点血,怕是有个红点点”

    左脚的脚后跟,是有个小小的,结痂的小红点。

    [1430]世俗烟火(100)一更

    世俗烟火(100)

    一听这是谁家得孩子,鲁立将孩子往炕上一放,脸扭到一边,只觉得晦气的不得了!也觉得这一家子真可憎,咋好意思把孩子扔到自家门口的?

    鲁正儒气的,指着门外:“抱走!抱走!”

    就是再多的善心,也不是这么用的。

    孩子身上的衣裳是霜天穿小的,包着的褥子是桐桐之前从家里带过去的。半夜三更的,还下着雨,就这么把孩子又抱了出来。

    桐桐跟罗宝琴的表妹说:“先去医院,找一个病床,你先跟孩子凑活一晚。”这么着也不是办法。

    这么大的孩子,容易饿。

    “医院还有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谁也不介意喂孩子一口吃的。”所以,去那边安置吧,也叫医生检查检查,这才好交过手。要不然,又说鲁家没照看好,犯不上落这么一个罪名。

    桐桐跟四爷说了一声,就先带着过去了。

    至于四爷,得跟王友谈。

    是的!得跟王友说这件事。按说,这是遗弃!但是,遗弃罪从五零年被写进宪法,到七九年中间易稿三十八次。最初是有遗弃罪的,没几年又取消了。之后又有人提,认为该有这个罪,这又重新添上。如此来来回回,直到七九年才正式的确立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说用这个罪给谁定罪,这是非常难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正处天灾人祸,自身都活不下去的时候,这种若为罪,那该进去的人就太多太多了。遗弃到好人家的门口,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为娃找了一条活路。又那直接扔到没人的地方,又怎么说呢?岂不是故意杀人?

    法律的健全是一个过程,法律意识也是一个过程。问问去,有多少人觉得罗宝琴错了呢?

    她的错只是遗弃在了王友前妻家得门口,这事缺德。并不是遗弃一个女娃子不能理解。

    半夜三更安置到病房里,农场有两个才生了孩子的女职工,她们都说:“咋能扔到鲁立门口了,再没有好人家了?”

    桐桐:“”

    另一个还说:“林大姐,是不是认错门了,怕是想扔给你吧?鲁立先看见了,给抱回去了。”

    桐桐:“”是的!罗宝琴应该是想扔到自家的,被鲁立给抱回去了。

    知道两家怎么住的人,更没觉得罗宝琴犯了什么大错。

    “奶奶身体不好,当妈的又差点没命了,又没有奶一个人的工资四个人花也确实是困难的。”

    “好好找人家,送养也行呀!不言语给人放到人家门口,这事还是有点不地道。”

    “孩子她姥姥又不是啥有见识的人还是想把孩子放到金家门里养。”

    边上还有人劝桐桐:“大姐,你家金喜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姑娘小如只有两个小子,搁到谁家养都行!牡丹也爱姑娘,她只生了一个小子,把开颜宝贝的跟啥一样”其实人家还是挑了个好人家。

    桐桐:“”我家孩子不生,是不想生,又不是生不了!可就算是没孩子,凭啥养别人家的孩子。真要是那孤儿,孩子确实是可怜,收养了就收养了。而今这算啥?我家像是脑子不正常了,事没有这么办的!

    “有困难,就言语!这办的叫什么事?”四爷看向王友,“大老爷们,没这么可着一个人坑的。”

    “大伯,我真不知道。”

    “那这罗宝琴私自决定抛弃孩子的?”四爷这么问:“这不是抛弃,这是谋杀。秋里这样的天,天阴沉着,广播里也说有雨孩子一条线都没有挂,放到外面。别说什么上夜班的人,孩子不哭不叫,都冻木了。要是我们谁都没有看见呢?这孩子还能有命?”

    王友:“”

    “因为家事,屡屡耽搁前程,你得好好想想这个事。这个事有多恶劣,怎么能转劣势?你得好好想想!也需要有人敲个警钟了。之前我听说,有个小媳妇疯了,因为生了四个姑娘,姑娘全被婆婆抱走了,说是送人,却不说送到哪里了。那么敢问,这四个孩子怎么样了?”

    王友:“”

    “更有溺婴的情况,大家都不以为然”

    话没说完,王友就点头:“大伯说的对,说的对!

    说得对就忙去吧。

    人走了,大门从里面打开。小意探出头来,低声问:“那他岂不是没错?”

    四爷笑了笑,说这孩子:“赶紧回屋睡觉去!我接你妈回来。”

    “”我说真的呢!金花那胆子,王友若是十分坚持,她哪里敢不听?他只要宝贝闺女,金花能比他更宝贝。他要不重视,金花才有胆子的。

    金花要不放话,罗宝琴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扔这个孩子干什么?

    所以,叫她说,根源就在王友身上。

    她回屋这么说,小如打了哈欠:“但人家就是啥也没干。”你能指责他,但法办不到人家身上。

    所以,睡觉吧!爸妈知道事该怎么办。

    小意就看着,看着这件事会怎么样。

    王友自己报警了,说罗宝琴是故意杀人。

    这个指控是相当可怕的!

    罗宝琴当晚就被从被窝里逮着走了,说是她杀人未遂。

    杀人?

    杀谁了?!

    罗宝琴吓坏了:“哪有杀人?就是就是给孩子找一户好人家”

    “找一户好人家,就是这样的天把孩子脱光扔到外面,你怎么就笃定有人半夜出来。”

    “我自己的大伯子家,他家得孩子晚上肯定要回。”

    王友说了:“没有!人家都留宿了,没有人打算回家。”所以,要不是机缘巧合被鲁立看见了,孩子今晚就夭折了。

    这不是谋杀,也是故意伤害。

    “再说了,你主动帮忙,把孩子带回去,说是好好养着,随后就给我们送回来。谁给你的权利,叫你把我们的孩子随意送人的?而且,你是打算瞒着我们的。因为你告诉你表妹,说孩子夭折了,已经扔了。那这是啥意思呢?”

    罗宝琴吓的呀:“是金花愿意的!金花是亲妈,她不吐口,我咋敢做主的?”

    然后金花就被请来了。

    金花却只哭,一句话都不说。

    王友说:“金花提过,要把孩子送养,我没答应,只说接了我姐来照看孩子。我发了电报给我姐,这个是有证据的!我姐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说着,他就看金花:“你叫你妈把孩子扔了?”

    金花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哭。

    “不说就是默认了。”王友黑着一张脸,还要说话,他妈来了。

    王母哭的呀:“都是我害了你呀!当初就不该跟这一家子结亲。那电影上演的,我还想着她奶奶可憎的,她跟她妈可怜,也是个好的。谁知道,她们俩跟她奶奶一样,是恶毒的性子!”

    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宝妮呀!我可怜的孙女呐。都是奶奶不争气,害了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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