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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我想要木马马!”

    “我想要大枪!”

    行!叫你们爷爷给你们坐木马马,做大枪。

    要走了,润叶低声说:“妈,咱家要是有积蓄,咱都给换成布、棉,还有油”她低声说,“我们单位这些东西今年每次运来的货量都不大了。我一寻思,这玩意不都是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吃,都顾着活了,这玩意肯定往后紧俏”

    不光近两年紧俏,往后只怕都得紧俏。真饿了肚子了,之后人心里都是胆怯的,先紧着粮食种,那自然其他的种的就少了,可不得紧俏?

    趁着都觉得土地高产,啥都不缺的时候,不赶紧囤点,以后不好买了吧。

    桐桐对润叶再次惊讶,在这些地方她是真聪明,这两年都不太用她补贴,她当然就存了一些,“土布,零碎的买回来的,孩子们长的快”

    牡丹赶紧点头:“不讲究好看不好看,暖和就行了。也不敢穿的打眼”

    是这个道理!

    桐桐也没瞒着:“还有老三的婚事和小意的嫁妆,这都攒下来了。给孩子们用的布、棉也都攒下来了。”

    但这两媳妇肯定也没有积蓄,毕竟少了一口人的工资,只金福和金禄连带金寿和小意省下来的补贴能养孩子,也只是能养孩子。家里的孩子养的好,那都是花了钱的。

    她给取了钱,一人一份,现在不讲究谁吃亏谁占便宜,之前也给了小如一份,你们能碰到啥机会,就想办法囤点能囤到的。关键的时候真就能救命。

    钱留着没有东西留着实在,只自己和四爷弄的多了也扎眼。那你们就看着置办去吧,好村的自己存,不好存的还带回来,家里安全。

    两人都没推辞,牡丹说:“我找以前的同事,弄点猪油去。”这玩意存着也不能坏!

    润叶看着钱:“那我就看着买”糖今年的配货量也少了,其实啥都在变少,只能说能碰上啥就弄点啥回来,“我还送回来存着。”

    行!那就去吧。

    一边往出走,一边听见牡丹叮嘱两个孩子:“家里说的话不能跟外人学。”以后可得背着点这两小东西,会说来回话了。

    人一出来,在院子里忙着的小蝉就听见了,她拍了拍金喜:“你去送送!送进城。”

    荒郊野外的,路边都是那么高粱地,真要是藏个人,两女人哪就那么安全了?

    金喜放下铁锨,撵出去了。桐桐看见金喜去送了,这才回屋。这一天天的,上演的都是一场场哑剧。

    家里还有个小的睡的正香,这一哼唧就是要尿了。

    桐桐端起来,出去给孩子把尿,这小丫头睡的踏踏实实都没醒来的迹象。四爷回来的时候,见桐桐正给孩子身上擦桃叶水,这是去痱子的。

    “咋还长痱子了?”

    “半夜两口子睡的死,孩子滚到草席上去了。”其实草席是越睡越热,孩子脊背就起了痱子。

    这么翻腾了一遍,都睡的跟小猪罗罗似得。

    就着煤油灯,四爷过去看了看,有啥办法?就只能用最土的办法给孩子止痒。

    桐桐出来给打水,叫洗一洗,问说:“咋样了?”

    “处理了!”

    自家这边有蓄水的塘子,河里的水之剩下一条小溪了,靠这个灌溉?灌溉不了,眼看庄稼不长,叶子都打卷要枯死了,自然就有打这边水塘的主意,想来偷水。

    农场就防着呢,自家这边有养殖,没了水牲口咋弄?当然是夜夜巡逻,这不就给逮住了。

    这还得了?

    罚的轻吧,没有震慑力。

    罚的重吧,跟周边的关系就搞坏了,以后一样很麻烦。

    “拖着!往高的举,得叫知道害怕!多拖些时间,最后再轻轻放。”要不然呢?真送几个进去,判上十几二十年,不到那个份上?

    这不是天灾了吗?但凡有办法,偷水干什么?庄稼也是集体的,谁也没为个人。真要那么办,那得罪的就是一大片人了。

    四爷愁的是:“这水塘能撑多长时间?”要是干旱的时间太长,真的人能喝的水都只能基本保障的情况下,牲口咋弄?好容易繁育起来的养殖场,能不能撑到最后。

    养殖场要是养殖不了,那奶粉基本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所以,得想法子打深井,深度取地下水。

    桐桐琢磨的是,这里是盐碱地,地下水倒是浅,可抽上来的盐碱水想要养殖,还是需要淡化,饮用水需求量少,只要有设备,有方法应该是可以的。

    试嘛!试一试。

    她每天去盐碱池,叫人家打两桶水来,然后挑走。

    这边的负责人就追着:“我的大姐呀,干嘛自己跑,我叫人给你送去。你要这水干啥?”

    “我看看,咱自己取地下水,这盐碱水能不能淡化一点,能喂养牲口”

    “您搞这个?”

    “我哪会搞这个!我那边不是一群学生娃子嘛”与其他们想那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找麻烦,那就不如我给他们找课题,“他们都是有知识的,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这边就喊人:“给林大姐把那一担水送过去”好几里路呢,真成!还自己来挑水。

    “我自己行!”

    “你要是闪了腰,那边急着有个接生耽搁了咋弄?”损失大了,“叫小年轻跑一趟吧!一天天的吃的饱饱的,多动一动。”

    桐桐把担子给了小年轻,又看飘在水塘上的水草。大部分水草都能喂养牲口,“回头我打发几个人来,拉你们这边的水草。”

    行!

    桐桐看着当空的骄阳,一时间也口干舌燥的。

    在蔬菜地里忙着的人,也是一担一担的从河沟里挑水,那水得用瓢舀,回来再一瓢一瓢的浇。省着用自家的,先从河道里取水吧。

    见她走的口干舌燥的,边上有个媳妇子摘了根被田鼠咬过的黄瓜,把咬过的掰掉扔了,然后把剩下的给桐桐扔过来,“林大姐,解解渴。”

    桐桐:“”这种的是允许摘了吃掉的,要不然就坏地里了。她在衣服上蹭了蹭也吃了,“今年这菜肯定不会很好。”

    “菜就靠水呢!水跟不上,菜就好不了。”说着,又去摘了一个被咬过的菜瓜:“要搁在往年,这玩意长的都吃不过来,今年您看看!就不长。”

    现在天天这么辛苦,只是保苗,就怕颗粒无收。

    那边也吆喝:“这老天,再不下雨,这一季夏菜就毁了。”

    桐桐吃了半根黄瓜,见路边长的灰灰菜,刺蕨、老蒲草反正只要吃不死人的,因着挑水的路过撒上的水还长的凑活,她都给薅了。

    “羊草也短了?”

    桐桐:“”她只能回答,“是啊!”这玩意可舍不得给羊吃了,一天攒一些,存着心不荒。

    她回到养殖场,看着送来的青草,也叫小婵盯着,“把野菜类的都挑出来了”

    有人不理解:“为啥呀?”不麻烦?

    “这多是药材!分门别类,冬天的时候都成了干草,才知道给羊吃啥。”所以,别有意见,“挑出来,多一道手续就多一道手续。”

    小婵心领神会,见送来的红薯秧子,这是将红薯苗子上多余的剪下来的,她就说这玩意耐青储,在青草还有的情况下,先把这玩意存着吧。

    农场开会,谁都不敢说实话。

    褚卫东就说:“我觉得,之前提的,用红薯面喂养的方法可以尝试。咱们明年呀,我看可以全农场种红薯”

    打着换种喂养方式的旗号,赶紧种保底口粮吧。

    大家心领神会,不过是委屈林大姐,好像大家都在支持学生娃的意见一样。

    褚卫东歉意的看过去:“林啊大姐”

    桐桐看着众人笑,然后点头:了解!明白!这还用解释吗?谁不受委屈,褚卫东只要去县里开会,就会被点名,叫站在台子上接受批评。因为农场的生产在一众高产单位中,属于倒数第一名。

    就问在说,谁不委屈?连四爷都一样,今年的菜干里野菜比例极大,已经被叫去批评三回了。

    [1407]世俗烟火(76)二更

    世俗烟火(76)

    就是批评,那也变不出菜来。

    农场产的蔬菜才多少?要是往年,农场附近一天到晚都是送各种蔬菜的车。

    夏季嘛,正是北方蔬菜的大量上市的时节,各个公社组织下面的生产队,按照生产任务给这边送菜,都是先一天傍晚摘菜,晚上天凉快,拉着就来了。上面盖上厚厚的稻草,跟上面淋上水。拉到农场就算是排半天队也没事,菜一样保证新鲜。

    可今年呢?一辆送菜的车都没有。

    现在搭上往年的干野菜就不错了,好歹足额的把供给任务完成了。

    但是四爷从不辩解,一辩解,上面又得催下面的公社,公社就得催生产队。可生产队哪来的蔬菜?再把好容易长起来的那一点点给咱送来?他说不出这个话来。

    批评,检讨,表态要努力,然后往复,熬一熬就过去了。

    这是一阵风总有刮过去的时候。

    桐桐端着洗脸后的水,小心的浇灌在藤条筐子种的南瓜上,南瓜爬到屋顶,屋顶上接满了南瓜。

    自家不却肥,金喜每次从单位回来,筐子都有些没腾出来干净的‘土’,那是羊圈里的‘土’。一窝一窝的上足了羊粪,因此,接的都非常好。他那边园子大,红薯筐子都摆满了。门口用篱笆围起来的地方,也都种的大冬瓜,也都是种的土豆。

    家里用水,像是刷锅水,放凉了一样浇灌,菜也一样会长。

    有人觉得这么着对屋顶不好,一下雨怕是要漏雨。桐桐看了看着天,已经八十天不见雨了,还在乎什么房顶。

    她又端着盆出来,把门口这几个冬瓜浇了浇。

    鲁正儒也正蹲在门口,用瓢浇灌架子红薯呢。这玩意再耐旱,不见水也不长。两人蹲在门口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聊。

    “难熬啊!”鲁正儒这么说。

    可不就是!难熬!

    鲁正儒说:“年轻人不记得解放以前,四十年代的灾荒但咱是经历过的人”

    是啊!这一代人从战乱中来,经历的大灾小灾多了。

    桐桐走到刘南生的门口,把她种的菜也给浇了,“刘大姐又挨批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今儿又是为啥?”

    “除四害落后单位,她检讨去了。”

    鲁正儒就笑,自家单位弄到麻雀不少,还有田鼠,但是这些都已经杀了之后在烘干车间给烘干了,存起来了。不仅把这些麻雀烘干了,老金还联系‘四害办’,要帮着彻底处理麻雀,于是,这两年常派农场的职工,帮忙拉新鲜的回来。

    一回来就进开水锅烫掉毛,开膛破肚洗干净,专门弄个肉食品烘干车间,往出烤。美其名曰,废物再利用,试验肉食品烘干技术。

    这小东西烘干之后连骨头都是酥的,为了方便保存,又是直接用始末磨成肉松粉,做全干燥保存。

    想想那些肉粉,落后就落后吧,检讨这种事做一做就习惯了。

    还有养着的水产,每年都报,说是生长缓慢,可除了年底发福利之外,其他的都烘干了,一部分确实慰军了,但确实是保存了一大部分。

    反正老金在单位上就是个神奇的存在,他总是能顺势利己,角度十分刁钻。

    他不知道其他地方的麻雀是怎么处理的,但农场周围这一片,只要能新鲜的拉回来的,将来都是咱们的盘中餐。

    想起老金了,他就问:“老金呢?这几天忙啥呢?”

    “这不是都来偷水么?其实沿河地下水相对充沛,咱们自己饮用水水量还是充足的,就是浇灌不行。他试着看看怎么能打深井,不敢想漫灌,哪怕是拉着水车一窝一窝浇,咱得又水呀!只要能打出深井,沿河一带,好歹能有点收成。”

    “打深井?”

    “这人力不行。”

    “是啊!他借人家的电机去了。”

    这一天天的朝外跑,给人晒秃噜皮。回来拿着瓢喝凉开水,连着喝两瓢。

    “吃了吗?”

    “在县城吃的”走到哪,吃到哪,都是集体的,过路的想吃也成,赶上了就吃。更何况他们有公差的,坐下只管吃就完了。

    只是赶不上饭点,回来家里又不能正经做饭。

    桐桐用热水给冲豆粉,用豆粉泡饼子,再从泡菜坛子里捞些泡的莲花白,这就是今儿的晚饭了。

    四爷一边吃着饭,一边指了指包。

    桐桐去看,里面放着两个甜瓜。

    “你自己吃,别给孩子留。其他的还没熟好,下次再给孩子带。”其实是赶上就给带,赶不上就算了。孩子生下来没有那么富足的物质,没有养成很多的习惯,其实他们不觉得苦。但是桐桐是习惯了另外一种生活,叫她没水果吃,她其实很难受。

    偶尔吃个罐头,但罐头跟鲜果还不一样。

    桐桐闻了闻,一股子香味,这是熟透了。她洗了,咬了一口,天旱,瓜是真甜。她递过去:“咬一口尝尝。”

    “吃过了。”

    “不信!”

    “真吃过了!”去办事,四个人分了人家一个甜瓜,又虫子咬过的瓜,露瓤了,就给吃了。

    后来自己又折返回去,跟看瓜田的人偷偷买的。

    “你咬一口!”

    四爷咬了一口,是甜!今儿白天吃的那个没熟,是青涩的味道。

    桐桐一边吃一边道:“其实,河沟挺宽的,还有些水,下面也足够湿,可以随意撒着青菜种子,哪怕是石头缝里,一样也长菜。”

    四爷摇头:“蔬菜扎根才多深?你这几天没去河沟,明儿你去看看,地皮裂开了。”

    桐桐咬着甜瓜,瞬间就觉得不甜了。

    但这事,人力终究有限。她换了话题,“大三念完,这就该实习了。哪怕是干部实习,也是下基层第一线,先参加劳动再说。金禄和金福要照看孩子,最好还是回来参加一年一线劳动”

    这叫深入基层群众。

    “一线可以是农村,也可以是生产车间。看他们自己怎么选。”

    省城和县城通了火车,他们回来没那么困难。

    一放假,就都回来了。

    金禄放假最早,他拎着他的所有行李,戴着他的校徽,坐在火车上。到了火车上,又刚好是吃饭时间。

    他直接去了餐车,然后跟人家笑着点头:“不好意思,打搅大家吃饭了。”

    “没事!没事!坐。同志有事吗?”

    “我带的行李多,看到车厢里好多同志正好在吃饭,怕撞到大家,就想过来站一站!一个小时候以后我就到站了我可以在这里站一站吗?”

    当然!当然!

    金禄把红薯饼拿出来,然后一一分了:“都尝尝,这是我们学校烘烤的点心,红薯做的馅儿放了蜂蜜”

    然后人家怎么好意思吃他的点心?顺手就把只有火车上才供应的黑面包给了他三个。

    金禄接了,就又掏钱:“那个我家里还有父母,还有孩子我能再买几个吗?”

    嗐!现在吃的又不缺。

    戴着大学的校徽,又这么一副和气的长相,看着腼腆成这样,列车长包了五六个都给他塞包里,“尝尝!这也是咱们烘烤的。”

    谢谢!谢谢。

    坐了一趟火车,车票没几个钱,学生票还半价,然后混了九个黑面包。

    他没舍得吃,直接背回家。

    润叶在上班,不知道他回来了。他梳洗了,给家里放了一个面包,是给润叶的,其他的都背走,先去托儿所接闺女,结果老师不让带,必须要牡丹来接。

    他又去找大嫂,牡丹很惊讶:“你先回来了?”

    “归心似箭!”说着,把黑面包递给大嫂,“您辛苦!您辛苦。”

    “给我干啥!给孩子留着吧。”这玩意多稀罕的。

    “您辛苦,这个您必须吃!润叶一个,您一个!五个孩子一人一个。剩下的是爸妈的!”

    牡丹也没舍得吃,装了起来,这个早起给孩子泡在奶粉里,肯定好吃。

    长时间不见孩子,孩子当年就见了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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