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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四爷把桐桐包脸的围巾往上拉了拉,用腋窝夹着她的手给她取暖:“躲着点,前面拐弯风大。”

    去了是咱的态度,人家的态度也很好,都说:玩笑的事!拿孩子们逗趣呢。

    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再请媒人。

    四爷专门请了媒人,除了自家农场的,还有县里的领导,摆出十分隆重的架势,三媒六聘的给做足,张庆山要的就是这个面子。

    然后张庆山的话就变了,改夸金喜,昧着良心夸呀,夸的四爷和桐桐都不好意思。

    反正就是他看上金喜了,这小子行,这小子能干,这小子将来能有大出息。

    但桐桐还是跟小蝉妈表态了:“还是想叫孩子自己去过日子”所谓的负担重这个不存在的。

    小蝉妈:“亲家母,一块过挺好的。”真不是非得分出去!我姑娘也不是个肯吃亏的,所以跟着婆婆过挺好的!我们家真的不介意分家的事。真的!

    桐桐不能把人家的客气当真,她就说:“兄弟们分了家,他们的事是他们的事,难免有用我们当父母的地方,但是不至于连累兄弟”不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小蝉妈:“”这个倒也无所谓,小蝉把这家的情况说的很清楚,兄弟姐妹关系好,这可不是坏事,“说啥连累不连累的?当哥哥姐姐的,有孩子难免要多顾着些,能顾就顾着。等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也一样有人搭把手照管。”

    又有几个完全不懂道理,不通事理的人呢?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亲家母,咱家这情况,我很满意!金喜呢,我是真喜欢!你不知道,我跟老张过了半辈子,那大小声呀,我够够的!生了两个儿子,跟他们老子一个德行。就是小蝉,还不是咋咋呼呼的。我可太喜欢文善的孩子了。金喜又有成算,又厚道,文气的呀我咋看咋稀罕。”

    桐桐:“”人家这态度,我给的彩礼少了,都觉得拿不出手。

    许是跟其他亲家没太多的走动,来了一门能走动的亲家,还挺稀奇的。

    总之,之前看着最难相处的,事定了之后反倒是最好相处的。

    于是,两家商定了,到明年夏天,就给孩子把婚事办了。

    暑假,家里人都在。

    婚期订了,金福看了看金喜,见他蹲在新房外面不言语,就轻轻的用脚尖踹了对方的屁股:“咋了?要结婚了,耷拉个脸干啥?”

    “说好的不分家的,又把我们分出来了。”这新房不是父母那边的房间,而是另外分了一院,就是农场职工住的那种房子,远倒是不远,几乎是门对门的住,可就是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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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住着,不在一个院子里住,也不在一个锅里吃饭。

    谁跟你说好了不分家的?

    金禄把柜子给挪好,检查了检查,这才往出走:“你想着跟小的住,那是你的想法!回头呀,我留省城,接爸妈过去”

    金喜哼笑:爸妈干劲正足,跟你去?拉倒吧!他们才不去看二嫂的脸色呢。

    结婚了嘛,金福和金禄两家一人给准备了一床新被子,小如给准备了两床褥子,这就行了。

    小如说小海:“不是我偏心我弟,这件事不偏不倚!你小妹出嫁的时候,我给准备一床新被子,你送回去做嫁妆。你家老三结婚,你爸你妈肯定要来借钱的这钱借了就没打算还,这个数咱俩得说话,只当随份子钱了,得放在明面上。”

    小海陪着笑脸:“我没多心!想啥呢?我就是想着,要不要给家里说这个喜事。”按理说,这得说的!小如娘家办喜事,自家父母得随礼,这是姻亲。要是关家没人来,这是打小如的脸。

    可这个事又该怎么说?自家妈回头再拿乔,这不是更麻烦。

    小海就说:“我的意思是,咱把家里的那份份子钱掏了,就不用告诉家里了!你脸上也好看些。”

    “我不在乎!”小如就说,“不说!不用告诉你家里,也不用走这个虚程序,啥面子不面子的,谁管那个?”

    小海:“”行吧,“听你的。”

    但姑娘这边的姻亲跟儿媳妇这边的姻亲还不一样,姑娘可以说,在娘家这边我不在乎面子不面子,但是儿媳妇不能说,在婆家我不在乎面子。

    谁都希望娘家人来,能跟咱把这个面子撑起来。

    但是牡丹知道,自家娘家人来,不仅给不了面子,还得折了自己的面子。她几次三番的想跟金福商量,说要不,咱垫钱撑个面子就算了,别告诉我娘家了。

    可每次想张嘴,都觉得说不出口。这边兄弟结婚,自家掏钱说是娘家走的礼,不告诉娘家那边,也不要那边行礼。可自家娘家那边要是有事,能不告诉自己这个闺女么?

    他们不仅等着自己随份子,还等着自家这边的婆家随份子呢。

    这是明显自家和婆家吃亏的事,自己真张不开这个口。

    在她又一次看金福的时候,金福把给儿子削好的木头玩具枪递给儿子,这才说她:“家里的事你做主,别想着吃亏占便宜的事。咱就是掏了钱,说是为了你的面子,可这钱最后还不是到了金喜两口子手里了?咱吃了亏了,可也没亏给别人。将来你娘家的事再说,这回先这么垫上,多收点礼金,小两口子的日子也好过点。”

    自己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的?

    牡丹这才笑了:“那我问问润叶,她娘家打算随多少钱的分子,别弄的不一样了,面上不好看。”

    成!

    润叶跟她妈和嫂子说:“一块褥子面,这不够!姻亲呢,你好歹给我做做脸,再搭一床被面!我婆家出了四个大学生,你们都不能拿个鸡蛋去看看,送个盘查啥的?这是第一回办喜事,就想应付?那不行!要给就给一套。”

    润叶妈:“”我生了个啥东西呀!你倒是真会给你婆家扒拉!

    [1405]世俗烟火(74)三更

    世俗烟火(74)

    这个时期的婚礼只能说正式,但不敢说隆重。

    早起桐桐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好。调理好了之后,不到三十八岁的人,本该也就是黑黝黝的头发。

    而今就是这样,头发黑亮黑亮的,一根白发都没有。

    四爷拉开衣柜,问说:“今儿不穿裙子?”

    今年新做了布拉吉,想穿来着,但是还是算了吧!婆婆得有婆婆的样子。她穿上白色的的确良衬衫,然后拿了一多红花别在胸前,上面的写着婆婆。

    收拾好了,她又拿了另一个,给四爷戴上。

    两人都穿的正式,白衬衫黑裤子,佩戴公公婆婆该佩戴的红花。

    然后来客看见他们就笑,笑的桐桐好生尴尬:笑啥笑,把人笑的不自在了。

    钱小娥在边上起哄:“林大姐,要不你跟金主任再办一回。”我看你俩这不像是公公婆婆,倒像是要办喜事的新人。

    桐桐:“这是吃了几块糖呀,嘴咋这么甜呢?”

    可真不是大家笑,你俩确实不像当了爷爷奶奶的人嘛。

    在一群起哄声中,给金喜和小蝉把婚事给办了。

    金喜说啥都不想分出去,桐桐就哄,说:“你看,小意还好说,回家来,哪个哥嫂在家,对她来说都一样。但你三哥还没成家!他回来,家里有个弟媳妇,他不自在。咱们门对门住着,我喊一声你就听得见,跟在一个院子里有啥差别?”

    好说歹说,说通了,新媳妇就娶在新房那边。从此之后,相互照应可以,但还是单门独户,自己过去吧。

    喧闹结束,大门一关,家里只剩下两人了,怎一个惬意了得?

    多子多福这话对着呢,要是放在大户人家,有田有产业,家里家仆无数,那只管多子多孙去。可要是没那么些人手,那别说吃喝了,就只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哪还有消停日子可过?

    各自成家,能立业,就都给自己闯去吧。

    夏天的雨骤然而下,夜风里裹着凉意,从窗户吹了进来。

    桐桐坐起来看了窗外一眼:“这雨”

    “涨水也没事!”四爷翻了个身,打着哈欠,“水塘修起来了”储水量不小,淹不上来。

    是啊!水塘。

    水塘有调节水量的作用,除了养殖,还兼人畜用水以及灌溉。

    睡着前桐桐还在想,这水塘要是放在天旱的时候,可救命。

    天旱初现端倪,是在两年之后了。

    两年之后的夏天,桐桐蹲在院子里,傍晚的十分,暑气依然不断。桐桐在本本上记了一笔,这已经是七十三天滴雨未见了。

    正记录着呢,小蝉在外面喊:“妈妈吃饭了”

    “哦!来了。”桐桐起身,准备去吃饭。

    这两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从去年开始,又吃起了大锅饭。吃大锅饭,那都是吃国家的,可劲吃,往饱的吃。

    粮食动辄亩产几万斤,咱农场多是种牧草的,但盐碱地没改造好?反正去年冬天选了一块地方种小麦,专家都说土地可以了,酸碱值合适,可今年夏收之后,粮食产量跟人家动辄亩产几万斤的不能比。

    最终专家组做的检讨,说是因为实验环境的原因,酸碱值弄错了,咱们的改造还远远没有成功,只能说牧草和个别的蔬菜。

    但咱没有种出来,也不质疑别的地方的先进。大家放开肚子吃就完了呗!

    这种情况下,孩子们压根就不用四爷和桐桐补贴,两人只偷偷攒粮食,什么都攒,只要是能吃的,都攒。

    这两年,四爷在改造挤奶设备。桐桐呢,可算是斗智斗勇,忙着呢。

    这不是大跃JIN吗?啥都往前赶。养殖业也一样,一直羊一年才生两窝,这不行!来了一些畜牧专业的学生,非要搞什么‘血窝羊’。

    血窝羊的意思就是才生完就要配种继续怀,这就是血窝羊。这么折腾,母羊不得完蛋吗?

    她一半的心思都在跟这群急着‘放卫星’的‘先进分子’周旋,一边保证这些人胡搞不成,一边得保证正常进度。

    那一天天的日子过的,可太精彩了。

    自家农场对外打着不产粮食的招牌,但是红薯土豆这些基本的保障粮食,是每年都种的。但是因为自家这边一边有军队供给任务,一边产着奶粉这种东西,所以,给农场的配给粮食是充足的。

    这么多人吃饭,一桌四个菜,一盘子黄瓜,一盘子茄子,一盘子豆角,还有一盘子酱菜,然后是二合面的馒头,一簸箩一簸箩的上。

    小蝉把怀里的闺女递给婆婆:“妈,你先抱一下,我给霜天盛粥去。”

    霜天是金喜和小蝉添的姑娘,马上就满一岁了。这会子咿咿呀呀的抱着奶奶呜呜呜,然后指着簸箩的馒头。

    “想吃?”桐桐就笑,“小馋猫!”

    边上的人就递了馍馍过来,“给娃嚼着喂。”

    不!我家孩子不嚼着喂。

    另一边有人嚼了来喂,霜天把脸一扭,把脸藏在奶奶的怀里。

    桐桐就笑:“她刚吃了奶,嘴饱肚不饱,别管她,你吃你的。”

    “而今这日子是好过了,吃的再不愁了。”

    是啊!

    小蝉端了满满的一碗粥来,低声道:“妈,今儿是米粥,你跟娃分一碗。”米不太常见,熬粥都是给孩子熬的,还有年岁大的老人。

    也没人在意,只笑小蝉:“你这当媳妇的孝顺。”

    小蝉知道婆婆长时间不喝粥会想喝,但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了:“我妈这几天熬夜给牛节省,老耽搁吃饭昨晚上胃疼,今早半拉馒头都没吃完。”

    说的跟真的似得!

    这个大家当然不能知道:“林大姐,胃疼就喝粥!怕啥?给灶上说一声就是了。”

    “不麻烦了,空一空就好。”

    “还是喝粥吧!跟娃分一碗喝。”

    小蝉端着的粥碗,下面还垫着个空碗,把粥一分为二,不到周岁的孩子能喝几口?一碗底罢了。剩下的都给桐桐了。

    桐桐:“”行吧!热了一天,确实叫人没了胃口。喝点粥,吃几口菜,确实是最舒服了。

    吃完还剩下馒头了,小蝉利索的拿了一个:“我给我妈拿个馍,今晚上要是再节省,省的肚子空。”

    那就拿嘛,干活就得吃饱。

    几乎每顿饭,小蝉都往回拿吃的,找各种的借口。今儿是婆婆,昨晚儿是说金喜没赶上吃饭,前儿是她说她怎么着了没此坐一桌的人都不一样,谁还记她拿啥回家了。

    吃完饭,小蝉跟在后面,桐桐一路抱着孩子,逗孩子说话。

    等周围都没人了,小蝉才说:“妈,你今儿多看一会霜天,我跟金喜想把院子里的菜窖往大的挖一些。我给我哥捎话了,叫他们今儿晚上来一趟,我们一晚上就干出来了。”

    行!忙你们的,孩子我看着。

    一个个的,是真的都不笨。

    天都黑的透透的了,门被轻轻的拍响,一听这拍门声,桐桐就知道是牡丹和润叶来了。两人背着孩子,拎着个布包。

    门一开,就都进来了。

    高迪还问鲁正儒:“那两年,还不咋见这两媳妇回来,近些日子,这俩媳妇回来的真勤快。”

    鲁正儒:“”你听人家那个动静干什么?“俩年轻媳妇带着俩孩子,听金主任说,俩媳妇养孩子没经验,今儿吃的多了拉肚子,明儿吃的生硬了又肚子疼林大姐养牲口养的,伺候小牛犊子小羊羔子伺候的,有些经验了,孩子不认大夫,回来一揉就好。”

    高迪啧了一声,“要么说林大姐这人灵性呢。”说着,就又想起来,自家的外孙女也是这里不舒坦那里不舒坦,常不乖,她试探着问:“要不,我把美美带回来,叫林大姐给揉揉”

    “别管!”鲁正儒放下了脸,转身去睡了。

    高迪:“”行!不提。

    别人能听见,所以,林家这边跟做贼似得。

    牡丹将门闩好,朝里指了指。

    进了堂屋,两人跟演着哑剧似得,把布兜放到了方桌上。

    桐桐打开,润叶拿来的是馒头片,阴干的馒头片;牡丹拿来的是蒸熟的高粱米。

    她说:“不敢偷着拿!”

    “没偷着拿!”润叶指了指馒头片:“这都是有些孩子吃不完,掰了一口吃了,剩下就在桌上放着呢。太糟践了!”自家那院子,好几户人住一个院子,什么都藏不住,除了公婆这边,放哪里都不能安心。

    她朝外‘呸’了一声,“我可不信广播上那些话”农村一天都吃不上一顿干粮,还非得说有多大产。

    桐桐先放着:“你什么时候想给你娘家,你来拿。”

    “不拿!”不到要命的时候!再说了,他们的嘴不紧,爱犯二,我可信不着他们。

    牡丹看着高粱米,“熬的多了,吃不完就打算去喂猪我给偷着捞出来了,晒一晒,这就是粮食。”我娘家都找上门讨饭了,不可能粮食那么高产。我也不敢拿这种粮食给我娘家,怕惹出事来。

    还是咱存起来保险!自家公婆一直偷摸的存粮,连干野菜都囤积。今年春上,婆婆为了饲养场的红薯面跟那些学生娃差点起了大冲突。

    那些娃娃说粮食吃不完,要用全红薯面喂猪。婆婆不答应,存着一大库的‘饲料储备’就是不给动,这些学生娃把自家婆婆都告到了县上,婆婆做了检讨,都没有动那一库的红薯面。

    这说明啥?说明公婆觉得不保险,害怕饿肚子。

    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错过。那粮食就最要紧!别人瞧不上的,自己能!猪食里捞粮食,谁爱笑就笑去!反正我家就是土里刨食的,见不得浪费粮食。

    [1406]世俗烟火(75)一更

    世俗烟火(75)

    菜窖也是一年一年的扩,里面的瓮挨着瓮。粮食就这么分门别类的这么存着,桐桐甚至给他们都是单独的存着,一个用东边菜窖里的瓮,一个用西边菜窖的瓮。

    两人下去存了粮食,这才出来。回到堂屋,两孩子在喝油茶,婆婆给一个孩子冲了半碗油茶,油茶里还给泡了麻花,俩孩子悄悄的吃着。

    油茶是自家炒的杂面,麻花肯定是大姑姐拿来的。她常给食堂做福利点心,也是花钱从食堂买回来的。公公婆婆也是舍不得吃,给孙子们放着,不偏不倚的,吃的穿的都是给的一样的。

    长缨吃的狼吞虎咽的,嘴角脏了,就仰起脸叫奶奶给擦。开颜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自己吃脏了,用胸前的挂着小帕子自己擦。

    桐桐见两媳妇回来,指了指锅里。

    想吃点花样饭都不敢吃,都是偷着弄的。

    自家的锅还早,好些人家连锅都没有了,拿去炼钢铁去了。果然,锅里放着两块烙饼,也是杂面烙的,放了好些花椒叶。

    牡丹偷偷问:“烟囱不能冒烟,您这咋弄的?”

    “河滩的石头,把石头烧热,在石头上摊饼子。”大食堂吃饭,是吃不上花样饭的。

    这饼子也不大,小孩巴掌大,做的很有味,本来也是做好给孙子孙女吃的。给这妯娌俩尝尝味,“走的时候拿上,晚上给孩子吃。”

    嗳!

    孩子跟大人不一样,有时候正经吃饭的时候贪玩,不好好吃。或是粥吃的多了,晚上就饿了。

    孩子吃完,牡丹去把孩子吃过的碗都洗了。又给拿了油茶和饼子,麻花没多的,这个饼子泡到油茶里也是一样。

    长缨说:“奶!我不说我吃了。”

    “我也不说。”开颜看大门口:“爷爷呢?”还没见爷爷!

    桐桐就笑,俩孩子肉嘟嘟的脸,一看就是高标准喂出来的小崽崽:“好!咱不说。”然后认真回答开颜:“爷爷还有工作,周末爷爷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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