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去哪?”“你表姨家,在那边住几天”
金花:“”表姨家就在县城郊外的村子里,她家有七个姑娘一个儿,那个儿子是个瘸子
[1389]世俗烟火(58)二更
世俗烟火(58)
年跟前了,都放假了。
雪那么大,也没啥活能干了。
饲养场因着养的是活物,所以,总得有换班值班的人。像是孙成这样的小年轻都爱值班,因为值班室更暖和。再叫两个老熟手看着,就没啥问题了。
要过年了,得买年货了。再是备考,年还是要过的。
四爷和桐桐打算去置办年货,润叶想跟,被金禄瞪回去了。其他人没言语,四爷就拍小女儿的脑袋,“课本放下,出去转转。”真成书呆子了。
小意正在算数学题:“等一下就一下”把这个算出来就好。
桐桐扫了一眼,开根号呢!说一下下就一下下,果然就算出来了,并不难的题,对仔细有认真的学生来说,就是能把会的题都答上的水平。
她取了帽子围脖手套,小意一样样的穿戴好,这才原地蹦了蹦,跟在炕上耍的正好的北国道:“小姨给你买糖去。”
孩子伸着手要抱,小如就催:“你赶紧走吧!又若他。”
小意就蹦跶着出去,一路上,她不是蹦到父母的前面就是蹦到父母的后面,踩着父母的脚印走,说着在学校的事,说他们上解剖课,发生了哪些趣事。
一拐弯,风大了。
她见妈妈直接躲爸爸怀里,他就藏爸爸身后,躲风又避雪。
不远处一辆骡车,驾车的和赶车的都抱的严严实实,桐桐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只扫了一眼就收回来了,假装没看见。
驾车的是金安,坐车的是罗玉琴和金花,还有金开和金泰。
前面有农场的几个小媳妇从县城回来了,热情的问:“大姐,只带老幺出门呀?”
“是啊!没人乐意跟我们出来。”
“小意成大姑娘了,越长越好看。”
小意就笑:“您这是买啥去了?”
“买了几尺布,给小的做身衣裳。”
后面又有一个从篮子里取出一根冰糖葫芦来,“小意,拿着。”
“我都这么大了,不吃了”
“拿着吧!”
桐桐点头了,说小姨:“婶子给你了,你就拿着吧。”
“谢谢婶子。”
说了几句闲话,各走各的道了。
金花就看见小意穿着时兴的衣裳,脚上是皮鞋,戴着红帽子,围着红围巾,挂在脖子上的手套也是红色的。
她的脸白莹莹的,举着一串糖葫芦,送到她妈嘴边,她妈咬走一颗山楂;她又举到她爸嘴边,他爸咬走了一下。
举着糖葫芦的手觉得冷了,她换另一只手拿,这只觉得冷的手塞到她爸腋下,她爸夹着她的手给她暖着,往前走。
她也是跟父母出门,自己也是跟父母出门,可为啥我这么难受,她那么高兴呢。
远远的,她还能听到小意的声音:“买罐头?买橘子罐头吧爸,我想吃橘子罐头!”
“行!就买橘子的。”
“我还得再买一大瓶墨水。”
“笔还好用吗?”
“好用!”
金花看着逐渐拉开的距离,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喊了一声:“大伯大伯娘”
风吹着纤细的声儿,还是刮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于是,都朝那边看去。
金安不能装作看不见了:“哥,嫂子”
“大哥,大嫂”罗玉琴将包着脸的头巾取下来,“来走亲戚,这就碰上了,真巧。”
“大伯大伯娘”
桐桐看了金花一眼,问说:“家里的亲戚这附近有吗?”
“我娘家!我表妹。”罗宝琴是这么说的。
那也是多年不来往了吧!桐桐才要说话,金花忙道:“我表姨,家里有七女一儿儿子是个瘸子那一家”
她越说声音越小,而后把头一低,在母亲的注视下不敢言语了。
这话连小意都听懂了,她不可思议的问:“花儿姐是小脚,没法劳动!再找个瘸子,这日子咋过?这是你们说好了,还是一厢情愿?”那瘸子家的父母是不是也失心疯了?这亲事做了,是叫这两人往死的饿吗?
桐桐看了罗玉琴一眼,都懒的跟这人费唇舌,她脑子里的东西都固化了,可能除了金安的拳头,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四爷看了从车上下来的金开和金泰:“你俩,过来!”
说完,朝路的另一边走过去了,这哥俩对视了一眼,就跟了过去。
小意白眼朝那俩堂兄翻着:你妈要用你妹子换亲,你们是死人呐?
“也没想着换!”金开低着头,“我爸我妈定下的事,我能说啥。”
四爷皱眉,这都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他就问:“这名声坏到你爷奶身上,坏到你爸妈身上可你哥俩的名声也跟着坏了?”
金开:“”
金泰:“”
“当年去粮站,是你爷安排的,你们年龄小,不知情,这是多大的错?”
两人沉默着不言语。
“后来因为信任表弟,被表弟坑了,丢了公职,就算是有过错,跟你们做人有妨碍?”
金开:“”
金泰用肩膀怼了哥哥一下:大伯说的对。
四爷见两个听进去了,这才说:“我还是你爷奶的亲儿子呢,人家说你爷奶的时候,我受影响了?”
没有!
“同理,你爸你妈名声是什么样,跟你们可以没有关系。你们得立住脚,想挽回名声,那就做正确的事!我要是事事听你爷你奶的,得是什么样?”四爷看着这么大的小伙子,点拨他们,“明知道往东边走,是悬崖,你还非跟着往东走?”
那不能!越是叫我往东走,我越是得往西走。
“这不就对了吗?”他们越是要换亲,拿你妹子给你们换媳妇,你们越是要反对,大张旗鼓的反对,这是一举两得的是,既能挽回你们的名声,又能给你们妹子找个差不多的人家。
你们有了名声,不跟你爸妈是一样的人,自然就有人给你们说亲,也有姑娘能看上你们。
从长远上来说,获利更大!
事本身就不是大事,怎么能把事越办越轴呢?
金开和金泰领悟了,也是真的受够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了。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鼓着劲儿要造亲老子的反。
四爷喊桐桐:“走了!不早了。”
桐桐跟着走了,小意看了金花一眼,转身跟着跑了。没跑出二十米,突然听到二叔喊了一声:“干什么反了你们了?”
她扭头去看,就见二叔被从车辕上拉了下来,然后金开抓着骡子调转了方向,金泰夺了鞭子,坐在车辕上,而后骡车原路返回,把二叔给扔下了。
二婶一声一声的喊着:“当家的”然后骂两个儿子:“你们挨千刀的把你爸扔下了”
这兄弟俩回去就大张旗鼓的,先去公社,揭发父母和祖父母,说他们怎么打算换亲云云,又表明态度,绝对没想着拿亲妹子换媳妇,妹子还小,不到婚嫁年龄。过两年到年龄了,也要叫她自己愿意才行。
张腊梅就夸这哥俩,这就是思想进步了嘛!
在年关大集的时候,专门开了公开大会,叫金家这俩兄弟上台,给他们披红戴花,这是今年咱们公社的思想进步分子。同时,也点名批评,说这个金安和罗玉琴冥顽不灵,思想顽固不化等等。
罗玉琴受了这个都没关系,只要儿子能娶到媳妇。
结果村里的铁姑娘就看上了进步分子金开,一分钱的彩礼都不要,要举行新式的婚礼。但人家也说了,新式的家庭关系,就是要脱离老式的家庭,她不怕穷不怕苦,愿意跟金开搬出去另外过日子。
于是,一群年轻人把大槐树下磨坊边的半间柴房给收拾出来,两人在里面安家。等明年开春,再找大队要宅基地,然后盖两间草房。
罗玉琴也不骂了,突然想明白了,事还能这么去办。
婆婆整天在家里诅咒大伯子和妯娌,但是她现在反而不恨了。没错,毁了家里人名声的是他们,可把孩子们摘出去,挽回了名声的还是他们。
而今,名声不好的只有公公婆婆和丈夫,自己最近这事办的,并不在电影上,所以,骂自己的人很少很好。
只要自己不为难儿媳妇,就这么安生的过着,日子也不难过。
这么想通了之后,她再看自家这当家的就觉得以前把他当天,可这是个啥天?遇到事啥办法都没有。
看看大伯子这事办的,跟娃们说了几句话,儿子们到人前说得起话了,闺女也不用真舍出去了。
晚上了,她躺下想这些想的出神。一翻身,麦秆的枕头就响。一响,就吵到了本就心烦意乱的男人。
他抬脚就踹,胳膊伸出来就打,她也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但还是越想越气,年前拆洗完,棉袄得重新缝了,她故意不把棉花铺匀称,这里厚一点,那里薄一点冻死你个老鳖孙。
她不光把丈夫的棉衣这么处理,还在婆婆的棉鞋里藏了针,“穿吧!扎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老不死的死了干脆,你们都死了我家开儿就能跟媳妇回来住青砖大瓦房了,我家泰儿的媳妇直接娶进来我有俩儿子,我们安安生生才能好好过日子。
而且,她也学会了,学会哭,不怕丢人了。
王翠枝的脚被扎了,把针拔了出来,抓了鞋拔子就朝罗玉琴的脸上摔,罗玉琴朝外面跑:“救命呀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左邻右舍的都出来了,就只因为儿媳妇做针线,把针落在鞋上了,就要动手打,这太过分了!而今一大家子的穿的都是靠双手缝制,熬夜熬到很晚,一时遗落了,这是多大的事?
王翠枝指着老二媳妇:“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扎死我这老不死的。”
众人:“”看看!人家电影上都没演全,林桐还是嘴下留情了,就老太太这德行,恶着呢!
[1390]世俗烟火(59)三更
世俗烟火(59)
对于半路去高考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非常难的。
而今的高考分三大类,文、理、农林医学。对于金寿和小意来说,比较容易,他们一直在学校,且打算考了之后,学校安排了补习老师,系统的去补习高考要考的科目。况且,农林医学有巨大的缺口,优先录取,分数值相对较低,国家给的补贴又最高,也是录取人数最多的一个专业方向。
对于金禄来说,还稍微能好一些。他打算学文科,文科而言,这就是看积累。而且不考数理化,只考语文、政治常识、历史地理。
上过私塾的人,文史是不分家的,他有底子。地理这个现补是来的极的。而政治常识只要常年读报,大差不差成绩都不会低。
金福呢,他觉得单位重视他,他又是搞自来水的,因此,想学水利。但这是理工科类,不仅要考数学,还要考理化。这短时间内是补不起来的。
因此,四爷就说:“领导希望出一个大学生,这是前提!你先考进去,然后去旁听相关专业的课程,只要真的能学进去,学校未必不会同意你换专业,或是兼修专业。”
其实文科相对来说还安全一些,他们出来最多是人事领导岗位,不属于学术权威。
所以,四爷觉得金福要是想考,可以先走这一条路,他点了点法律:“百废待兴!当时去自来水公司是无奈之举,你理工功底薄弱,这个工作你如果做不了,自然有能胜任的人。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跳出来看看呢?各行各业都需要人。就像是法律”
桐桐在边上抱着孙女,哄孩子睡觉。心说,再过些年,公检法彻底的瘫痪,被收缴一切权利。虽然工作上肯定有妨碍,但是这不是针对你个人的。
金福的自尊心强,有刚性无韧性。这跟金禄不同,金禄是你把他打到泥里,他都能躬着身子活下去的人。
苦口婆心,把金福说通了。
因着号召高考,凡是报名要高考的,单位给放假,让他们带薪学习。
没有哪次的高考叫四爷和桐桐的感情这么复杂,随着一窝子羊羔接着一窝羊羔的出生,春去夏来,高考也是一日近似一日。
今年这个羊羔依旧是一半公一半母,大家也不再笑了,因为去年的公羊在年前宰杀之后,大家都喝到羊肉汤了。
今年开着满地跑的羊羔子,想着说不定今年说不定一人还能多吃两口羊肉。
桐桐正忙着呢,农场今年新配置的吉普过来呢,带来一阵子烟尘。四爷从驾驶室内探出头来,后面坐着褚东平和刘南生,“去县里开会,中午不在家吃了。”
“开会?突然有会?”才说今儿吃酿皮呢,你不是正想吃么。
四爷还没说话呢,老褚搭话了:“刚接到电话,通知去一趟。司机都没得,抓了老金的差。”幸好他学啥都快,这爱没几天就学会了。
“行!那路上慢点。”
四爷应了,刘南生又想起来了,“林呀,你跟孙平说一声,他奶奶今早有些胃疼,叫他晌午去买半斤羊肉给他奶炖上。”
“好!记着了。”桐桐嘴上应着,心里却说:从哪也没看出孙大娘有胃病呀!胃疼不吃药,说是吃药会更疼,就羊肉汤好,暖胃。
车走了,桐桐跟孙安一说,孙安应着,一下班就赶紧往县城去,一来一回也挺远的。
结果正做饭呢,孙安红着眼眶过来了:“师傅,河滩公社那边是不是每天都杀羊?”
是的!那边就是养羊的,今年还送了母羊过来给配种的,怎么了?
“我想请半天假,给我奶买些羊肉。我奶胃疼的,受不住了”
哟!难不成真病了。
桐桐放下手里的活就过去,老太太躺着呻吟,一副痛苦难当的样子,“不要紧,老毛病了那些年难呀,为了叫娃们吃饱,我是饿的,啥野菜野草都往肚子里塞,生啃过树皮这胃就这样了我们家平儿孝顺,看见我难受,看把我孙儿心疼的不要紧!有你们孝顺的守着,就是明儿两腿一蹬,眼睛一闭,这辈子也值了”
桐桐:“”老太太好身板,嘛毛病没有!这是压根就没吃过苦的身体,真的!只要是真的下地干过活,就算是熬夜做针线,纺线织布,这肩颈腰椎都绝对不能是这么一个健康的状态。
但是,老太太有个烈士儿子。桐桐不能戳破这个事,只道:“大娘,不至于的。您等着,羊肉汤只要有用,那咱就喝羊肉汤。”
说着,就喊孙安:“等一个小时之后,你去我那边端汤来。”
嗳!
“麻烦他林婶了。”
桐桐笑了笑便回去了,家里有一根大棒骨,本来就打算今儿炖上,晚上就能喝骨头汤了,那就先炖着吧。
猪大骨炖了一个小时,汤一样是白的。然后把去年冬天熬制的羊油拿出来,舀了一勺子,这玩意膻味重,一勺子羊油进去,这汤瞬间就一股子羊肉汤没炖好的膻味。
但爱吃羊肉的人往往不是很在意这个膻味。
她站在院子里喊孙安:“过来端汤。”
孙安没看出来,端着走了。
下午去上班的时候,桐桐问说:“你奶奶的胃还疼吗?”
“不疼了!这就得长期吃,暖着胃才能好些。”
桐桐没跟孩子多说,只等着刘南生回来再提这个事。
刘南生看了看手表,咋还没来呢?
四爷把兜里的兔肉干塞到嘴里垫着,过来接军区的人,怕是路上不顺,多等了两小时了。
连着吃了七八块兔肉干,才看见几个穿军装的朝这边走过来:“这是吗?”
这边还没有答话呢,那边就有人用破锣嗓子喊道:“是地方的同志来接了吗?对不起,半路遇上下暴雨,车动不了了,我们走来的,耽搁时间了”
这声音?四爷失笑,这不是老谭吗?连襟,林宝书的丈夫。
因此,他就先搭话了:“谭师长大驾光临,先公事是应该的,可也应该给家里的发个电报!”
老谭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哎哟!连襟,是你呀!赶紧!赶紧!接着吧!我们家那口子给大姐带了一口袋的东西”
四爷笑着往过走,低声跟县领导说:“谭师长是个和气人!”
“这不是师长了,高声了,去了军需谭主任。”
这个倒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