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听听她说的那话,就问糙不糙吧!这跟高雅,跟文雅,沾一点边吗?但确实有效呀,别管多浑的人,多难缠的主儿,她都能摆弄明白。就是她这个名声吧真连累人。
这个说:“老金呀,林大姐还是体贴的。”
那个说:“老金呀,林大姐到底是过来人。”
四爷:“”要么说,林雨桐是个能人呢!她总能以她的姿势和办法给人以意外的‘惊喜’!
桐桐打了一声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也不是着凉了。”肯定是谁骂我了!
另一个来办事的大姐在一边笑:“这还用问,肯定是儿媳妇在背后骂你了!”
桐桐:“”我家儿媳妇不至于吧!才这么想完,她又是一个喷嚏:难不成真骂了?!算了!骂就骂吧,当婆婆哪有不挨骂的?
[1373]世俗烟火(42)一更
世俗烟火(42)
雨后冷冽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那就是属于泥土的味道。
新调到人事的小姑娘卢燕看这位大姐深吸再深吸,就问说:“您闻啥呢?都是泥腥气!”
啥泥腥气?这叫泥土的芬芳!
卢燕递了一兜子酸枣过来,“大姐,吃枣。”
这是来上班的路上摘的吧!
桐桐抓了一把,尝了一个,就塞到衣兜里去了,“下班再去摘些,今晚上熬酸枣粥。”
“这一下雨,熟了的都成了枣核了。”
酸枣核好啊!她就问说:“早起不多睡一会子,跑去摘这个?”
不是特意摘的,“路过盐碱地,都在瞧热闹!没人愿意过去挖土方”
为啥?工程量大?
“不是!我都听说过,县城外闹水鬼,说的就是这里的盐碱池里闹水鬼!每年都有人死在盐碱池。”
桐桐:“”不下水便淹不死,下水的应该是想逮啥吧!然后水性不好,或是水下有水草给缠住了,人上不来了。
而今雨后,盐碱池的水位只怕是更深了。这种池子一般就在低洼处,最深处常年不干涸,周围一片湿地。这其实是自然的湿地,实在不行,讲那一片围在里面,做一处湿地搞养殖也行呀。
盐碱池的水含盐分,养个虾啥的都是可以的。
工地上就是这样的,一分组派任务,总有这样那样的争执。工人不敢,相互推诿,人家部队那边就接手了,他们不信什么鬼神,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见过的死人多还是活人多,只怕都说不好。
说什么水鬼?不过是出事出的多了,不那么说,就总有孩子和不知道轻重的年轻人靠近,这不更容易出事嘛。
果不其然,一会子的时间,就听见专家组在隔壁开会,对于怎么处理这个盐碱池的问题开始了讨论。大部分意见还是,保留这个池子连同周边的湿地。怎么利用,后续再商量,总之现在去填湖,工程量太大。
桐桐嘴里含着酸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邮局来送信,外面喊着,有自家的信件。是三个孩子写来的,说的都是学校的情况。钱是给了的,吃饭国家有补贴。饭食当然谈不上好,小意在信上写的更详细一些,说是早饭就是一碗粥,一片咸菜。午饭熬白菜萝卜,一人两个玉米饼子。晚上依旧是粥,是咸菜。
一日倒是三餐,但只吃一顿干的。
桐桐叹气,其实前半年孩子们都能吃饱了,别管饭菜好不好,最少能叫他们吃到七八成饱。这种程度就刚刚好,不能说吃饱喝足,但肯定没有太大的饥饿感的。
如今这种伙食,相当于重新挨饿。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龄,这么吃绝对是要挨饿的,只怕是晚上饿的都睡不着。
别说两个大小伙子了,就是小意也一样吃不饱。
稍微惬意的生活,因为孩子的信,叫桐桐重新忙碌了起来。
得给孩子送点耐放的吃的,在饿的时候能贴补贴补。
可现有的东西,啥能填肚子?红薯干?晒点干馍馍片?或是炒点炒面?烙饼?
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呢?
晚上下班,先看粮食。算计了一遍,最后能给的最多的还是红薯干。
红薯干放在口袋里,再把苞米面和面粉分别炒了几斤。啥膜片、烙饼呀,真给不起了。
四爷看着桐桐在家拾掇粮食,炕桌上放着信。他先去看了信,没言语,只用苇杆开始编造,晚上下网子,白天天不亮就去收网子。天天弄些小鱼,桐桐给收拾干净,然后用盐、花椒之类的腌渍上,再给烘干。
鱼干一人给攒上了四五斤,再把兔子肉给撕下来,都给做成肉干,肉食一共能有个成十斤。
这一准备,就是小半月的时间。
选个休息的时间,又刚好农场派人去市里的火车站接人,有马车要去。四爷搭着这个顺风车,天不亮就出门,给三个孩子送吃的和穿的。
最近弄到的兔皮,都给孩子做了鞋子了。棉鞋外垫一层皮,下雪不冷脚。
桐桐就不跟了,只把一样一样的放好,被四爷交代说,谁的是谁的,别拿错了。
给孩子把吃的一拿走,家里的吃的当然就不那么充足了。不至于挨饿,但肯定不宽裕。
桐桐加入了挖秋野菜的行列,也开始把红薯叶、红薯杆之类的趁着休息时间开始拾掇。叶子杆子分开,焯水然后通风晾晒。住的房子的房顶上,一簸箩一簸箩的全是干菜。
金禄周末过来的时候,见门锁着呢,野菜和红薯叶准备了那么多。
他跟人打听:“我爸我妈还上班?”
“你爸去市里去了,给你弟你妹送吃的穿的去了。你妈去河东边去了,那边出萝卜,都去捡萝卜樱子去了。
金禄:“”他追到了河东,看见自家妈拎着个筐子,将萝卜樱子挑嫩的放在筐子里。一会子蹲下,一会子起来的,不大功夫,筐子满了,她又给麻袋里塞。
补贴了三个小的,家里肯定是不够吃吧。
他过去帮着撑袋子,“不够吃,您咋不言语呢?”
桐桐‘啊’了一声,看老二,“够吃!冬天白菜萝卜的,吃的人够够的!等这萝卜樱子腌好了你尝尝,比其他啥菜都香”才怪!总觉得对萝卜缨子深恶痛绝。
金禄帮忙,带的容器都满了,这就算了。他扛一麻袋,桐桐背一筐子。农场那么多人,呼朋唤友的这就能回去了。
在河里粗粗的一清洗,再回家去就好收拾了。
这菜本身就不太新鲜了,也不用晾,回去就能腌制了。桐桐一边忙着切菜,一边跟金禄说话,问工作上的事。
金禄来就是为了说事的,“我们街道办有一个推荐名额,去D校学习一段时间,差不多就到年前了。”
“这是好事!”
“嗯!就带薪学习。”金禄在屋子里面烧着热水,抽空偷偷看看家里的粮食还有多少。一看快要见底的瓮,他盖上了盖子,没言语。
“还是你爸以前叮嘱你的话,你欠缺的多了,在外面多听多看少说,不要说废话,言多必失。话说的恰当了,一句顶十句。”
“记住了。”
“那是在学校的食堂吃饭,还是在家吃饭?”
“早饭晚饭在家里吃,午饭在学校吃。”
“家里的粮食够吃?”
“够!”
那就行了!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金禄来了,还有兔杂,那就炒个兔杂,走的时候给润叶带一碗:“上次你哥来,赶上有兔子,吃了饭,给你嫂子带了。今儿你赶上了,那就给润叶带上。”
金禄:“”他心里不是滋味,鼻子酸的厉害。家里的粮食都见底了,兔杂腌着也没舍得吃,自己来了,炒了这么多,还得再叫自己带一碗,“妈,我俩够吃。”
“兔杂也难碰上这么多的!麻辣麻辣的,润叶爱吃,带着吧。”
金禄:“”没法推辞,他端着碗往出走的时候,只觉得这碗有千斤重。
回去的路上,他就发狠:我非得走到不叫我爸我妈饿肚子的那一步。
到家得时候,润叶正等他吃饭,见他端着吃的回来了,就笑着接了:“妈给了啥好吃的?”
“兔杂!”
“爸妈忙啥呢?”
“爸去市里给老三老四和小意送点吃的。”
“学校补贴的不够?”
嗯!
润叶啧啧啧的:“上学就是这样,谁还能真吃饱。”她从锅里拿了个白馍馍和两个窝窝头,然后把白馍馍一掰两半,递给金禄一半:“再吃点!白馍馍就着兔杂吃才香呢。”
金禄拿着这半拉子馍,只觉得咽不下去:我爸我妈饿着了,吃不饱。
他试着问:“一斤麦面能换三斤苞米面要不然”
润叶‘嗯’了一声,“我是算好的!一个月我只换了五斤麦面,还是纯黑面,可不是真白馍馍”
金禄就摇头:“其实吃不吃都行”五斤能换十五斤苞米面,留五斤苞米面给自家,还能腾出十斤苞米面。
“我可得吃!”润叶就说,“老吃苞米面,腻歪的。”
金禄:“”他摸了摸给外面单位写标语赚来的补贴票,没再拿出来。只说,“我看爸爸把红薯干给小意他们送去了,咱家的红薯干还不少,我给送点过去,成不?”
“成!”润叶一口答应下来了,“还有点红薯面,你也捎带上吧。”
金禄舒了一口气,拿了一张一斤的油票递给润叶:“在外面赚的补贴,你得空了去领了。”其他的就算了。这不在工资里,润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补贴。
润叶拿了油票就高兴的不得了,“行!留着过年用。”
金禄跟着笑,吃了饭就收拾了三十斤红薯干,拿了二十斤红薯面。早上跟单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跑去偷偷地兑换了三十斤的苞米面,一斤油,然后背着,一块送到城外农场去了。
桐桐正上班着呢,见金禄又来了,背着个大篓子,显的特别的吃力。她出去赶紧接住:“咋了?出啥事了?”
金禄指了指筐子:“粮食!”
啥?
“粮食!我那边还有富裕的,您跟我爸先留着。”
桐桐:“”这都月底了,下月的马上接住了,“真的够吃了。”
“够吃就够吃,下个月把这个捎带给老三他们,挤一挤肯定是有的,不能真饿着他们。”
不管咋说,反正把粮食全放下了,急匆匆的又走了,说是只请了两小时的假。
桐桐看看粮食,红薯干和红薯面是家里的布口袋,但是苞米面可不是家里的口袋。这说明有些补贴润叶知道,有些补贴是金禄瞒着媳妇,偷偷给的补贴
[1374]世俗烟火(43)二更
世俗烟火(43)
外面狂风呼啸,里面火不熄灭,倒是也不冷。
四爷辗转反侧睡不着,而今是不饿肚子,但肯定是吃不那么饱,也真的是吃不好的。红薯杆再怎么清炒,它依旧是红薯杆。一年吃一次,那是新鲜。隔三差五的吃,那种味道真的不怎么美妙。
桐桐最不爱吃的就是这玩意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以为孩子上学有补贴,自己两人有工资,这日子不那么难了,还有些结余。谁知道学校的伙食差了那么多。别的孩子的父母是不是补贴了,他们也不知道。但叫他们俩看着孩子吃不饱,这是真的不忍心的。
还是得想点办法,赚点别的补贴。
其实,最不赚钱的就是干部身份了,工资又不高,补贴又最少。但在农场,又不能缺了这一层身份,要不然以后不方便。
最吃香的是工人,工人里的技工那才是工资又高,福利又好。
可立足农场,干什么算是技工呢?开拖拉机?将来在盐碱地上种碱性草,然后搞养殖,养殖的技术员,这算是技术工。
这两样都能干!但是,跟原主所具备的能力相差太远。
四爷给桐桐把肩膀盖上:“别愁!睡你的,啥时候都不能真叫你饿着。”我去想办法,办法总是有的。
然后四爷在会上就提出了一点:“农场改造后,不同的土质适合种不同的作物。若是不到种粮食的程度,蔬菜不失为一种选择。”
蔬菜当然是可选择的,但是,县城的销售量有限,需求量不大。这个东西运输又麻烦,不到大城市就坏了,因此,蔬菜的种植只能是适量即可。
“但是菜干呢?菜干便于运输,便于储存,也可以作为战备物资。咱们现在的菜干,多为自然晾晒,但若是能脱水,彻底烘干呢?”
烘干?
“对!烘干。肉类罐头是一种战备物资,但是罐头的生产和成本极高。而蔬菜怎么去储备,腌制的是一种,烘干也是一种。收购站收购的菜干,来路很杂,且干燥程度不一。一遇到多雨潮湿的季节,就容易发霉。咱们可以在烘干技术上做些尝试!距离咱们种植还有些时间,尝试一下,万一成了呢?”
万一成了,那可以填补的就是一项空白。
四爷又说了,不需要点,就是柴就可以,甚至连煤炭也不需要。他说的理论,在鲁正儒听来,是很有道理的。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实现的。但具体的操作,真没见过。
而四爷给的解释是,早年曾联络着给省城的馆子送菜,也有把菜砸在手里的时候,遇到天不好的时候,菜就送不到了。搁在手里坏了可惜,能做成菜干的就做成菜干,冬天卖到饭馆,价格更高。
在这一方面,他有些经验。当时是小规模的,现在大规模的话,可以尝试。
既然要尝试,就得向上打报告,上面得审批款项和物资。因着考虑到战士的维生素补充,上面批的很快。这个都知道,蔬菜的供应不足,会导致夜盲症。而现在来说,夜盲症很多。
这么一批下来,四爷就兼了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在本职工作的基础上,他多拿了一份高补贴。
等开始飘雪花的时候,四爷的这份补贴连同工资一块发下来了。
桐桐接过来一看,抱着四爷吧唧就亲了一口: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补贴这么高呢?!
四爷就笑:“红烧豆腐吧!”别给我炒红薯杆,别再烫了干红薯叶吃了,真受不了!一辈子都不想再吃这个玩意了。
行!今儿红烧个豆腐!
再给三个小的捎带吃的,四爷就没时间去了,只能是桐桐跟着。有点油,给三个烫些油辣子,肯定肚子里没油水,这油辣子放在罐头瓶子里,一半辣椒一半油,给加点油水。
金寿正上课,觉得有视线,朝外看了一眼,妈妈站在外面。
穿的还是去年冬天置办的棉衣,没有包头巾,头巾只围在脖子上,下半张脸没露出来,只一双含笑的眼睛就那么看着。
他想起身,妈妈摇头,朝一边指了指,然后就离开了。
这一节课对于金寿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下课铃声一响,他快速的跑出教室:“妈”
桐桐站在对面教室的屋檐下等着,看着孩子穿的暖,但就是头发油了,怕是没洗!没洗就没洗吧,洗头容易感冒。
她点了点带着的一个大口袋,金寿便扛着了,往宿舍去。
宿舍就是平房,通铺的炕,但其实并没有柴火烧。傻小子睡凉炕,晚上睡下去得多冷。
她摸了摸被子,还行。
“有太阳我就晒了!”
“冷不?”
“我们都是两个人打对头,合伙就能盖两层被子。”
那还行!相互取暖,也能盖的厚点,这也是个办法。
一样一样的锁在柜子里,桐桐把上次拿来的布口袋又捎带回去:“真要是吃的续不上,就给家里发电报。”这属于拿钱也舍不得出去吃的。
金寿看着一样样的东西,“您跟我爸还有剩的吗?”
“有!放你的心,能吃饱!”桐桐看了看,都是这样的条件了,下次给孩子准备几个盐水瓶子,晚上好歹能暖脚。
她没耽搁,外面还有人等:“我先走,你也去上课。每个月我或是你爸都来一次”
其实不用这样,太辛苦了。
桐桐把孩子把衣领拉了拉,“好好上课!其他的都不用操心。放假的时间要是定下来,你给农场打个电话,我跟你爸要是不方便接,你就跟接电话的人说一声,不用你们跑,家里按时接你们回来。”
好!知道了。
妈妈走了,背影清瘦。
金寿坐在教室里,兜里装的是妈妈昨晚煮好的茶叶蛋,浸泡了一夜,正有味儿。一共拿了十个,今儿先吃一个,妈妈给塞到自己兜里了。
给自己十个,给金喜十个,给小意十个,这就是三十个。
也就是说,爸妈在家,一个鸡蛋也舍不得吃。
金喜把蛋清吃了,把蛋黄塞到妈妈嘴里,“好吃。”
桐桐就笑了,这孩子没有他哥的自理能力好。金寿的纽扣掉了,会自己缝,痕迹很明显,用线的颜色也不一样,但好歹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