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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今儿当地招的人就来报名了,桐桐得正式上班了。

    两人把窗户扣死,把门都上锁了。人杂难免手杂,还是小心着点。

    四爷还是得继续出门,这两天专门派人拉水,水塔今儿也得开工建了,得尽快的把水引过来。

    桐桐到的时候,帐篷都已经敞开了。老朱带着两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见桐桐来了就招手:“你来做审核。”

    审核就是看看,人跟报上来的对不对的上。虽然一般都不会出错,但还是仔细些。

    桐桐应承着,就说老朱,“得有个临时的制度,哪些错犯了,就一定会被开除,提前得告知一声。”

    对!人杂,参差不齐。并不一定推荐来的就都是好的。

    老朱就说:“军地合办,那就是办军事化管理!”这有什么好说的!部队今儿也驻扎进来,扎营地在另一头,所以,一体化管理。

    于是,安排了人在大喇叭上一项一项的喊:最好别干违规的事!谁出格,立马走人滚蛋。

    桐桐坐在桌子后面,先递了报名单过来,桐桐手里有一份名单,她看了人,看了生产队,然后问对方:“你确实是某某某吗?确认吗?”

    对方确认!那就自己写确认,摁上手印。

    要是不会写字,就代替他写,然后叫他摁上手印。

    这其实立马就把各人的文化程度摸清了。

    有些人会写,写的字还不错;有些人也会写,写的生疏,像是初学;有些人说会,可能也觉得会,照猫画虎,还是写了错别字;再有些干脆就不会写。

    老朱在边上看了看,就心里点头,这个林桐还真是个做人事的料子,这不是就相当于把人员进行了一次摸底吗?

    他去一边忙去了,这会子秩序都是乱的,面嫩的人组织不了这么些没什么纪律性的人,得他去震慑一二。

    半晌都过去了,桐桐也把本村的年轻人看过了,这三个小子过来嘻嘻哈哈的,还问要不要帮忙。桐桐就说:“先去听吆喝,回头再说。”

    这都挺好的,反正就是来的都是小伙子,没见过一个姑娘。

    桐桐忙了半晌,才喝了一口水,有个瘦弱的小伙子过来了,递了报名单。

    “刘柱?”

    嗯!

    桐桐又打量了对方一眼,“西山生产队的?”

    是!

    桐桐就喊:“西山生产队的还有两个人,都有谁过来一下。”

    后面隔了好几个人,站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这两人相互打着眉眼官司,一看就是有猫腻呀!

    老朱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桐桐小声说:“这个刘柱像是常年害痨病的!他咋选上来的。就是选上来,人也对,咱也不能收!”没有体检这一项,往后就会有了,但招工的通知到各个生产大队,要求的就是身体健康。

    这个人健康吗?这体格子,干不了一个月就得要命。回去好好养着,还能活下去。送来干苦力活,工资是拿着的,也能有一辈子的保障,但他扛不起造!

    老朱的脸就冷下来了,看着另外两个小伙子:“都是西山生产队的?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

    “是刘柱吗?”

    “是的!”

    “他啥情况,健康吗?说实话!大喇叭的政策你们也听见了,有所隐瞒,直接清退。”

    这也瞒不住了!两人对视一眼:“他常年有病,痨病。”

    刘柱白了脸,不敢说话。

    桐桐声音就温和了起来,“那咋送来了?这是开荒,活重!这身体会要命的。”

    边上另外一个生产队的,应该是距离西山生产队近一些,有个小伙子就喊了一声:“把他妹子嫁给他们队长家得傻儿子了,前几天才出嫁,他就把原本选出来的一个小伙子给替代了”

    [1370]世俗烟火(39)一更

    世俗烟火(39)

    痨病,这是肺结核,是慢性的传染病。

    把这样的人送来是想干什么?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着呢,秩序就又乱了。

    朱从军手叉着腰,指了指这个刘柱:“你来!”然后说另外两个一个大队来的:“西山大队的你们俩,先去报到,随后就过来。”

    桐桐坐回去了,她继续忙他的。

    先给西山大队这两个小伙子办了,一个叫周大帅,一个叫吴小兵。

    名字这么有特色,桐桐看了出生年月,怕是当年打仗,西山附近驻过兵。想叫孩子当大帅,就叫大帅;看见小兵,就给孩子取名小兵。

    比起看见石头叫石头,看见大树叫大树,这两名字在今儿报名的名单里,算是很正式的名字了。

    处理完,桐桐指了地方,“那里,进帐篷。”

    嗳!两人应着,可过去的时候谁也没搭理谁。

    桐桐看了两人的反应,然后忙自己的了。

    这个西山大队跟东河湾大队一样,同属于河川公社。

    牡丹的娘家就在西山大队,她姓吴,西山大队大部分都姓吴,所以,西山大队的队长是吴姓,叫吴光明。

    刚才叫破刘柱的那个是周大帅,没说话的是吴小兵。

    这个吴小兵,就是吴家族里的人,跟牡丹出自本家。

    交通不便的时候,婚姻联络,可以说是亲朋故旧在一个公社里很普遍。因此,说交情那也未必。这些人牡丹都未必熟悉。

    但这个吴光明,自己是认识的。

    在收购站的时候,少不了跟下面各个生产大队打交道,他们有一些生产任务,收购站负责收购。像是编制的筐子席子,不合格的这不是就不收嘛!

    为了叫咱高抬贵手的,他们觉得是需要走点后门的。

    吴光明找过桐桐,一见面就喊亲家母。人家自认是牡丹的族叔,这么喊你,笑一笑就算过去了。

    找关系行不行呢?肯定是行的。

    这都是单位内部私下沟通过的,具体负责的人一定非常的严苛,一百个筐子里至少挑出十五个不合格的。等到找了关系了,领导来了,就只做面子上过不去,算了算了,从不合格的里面挑出五六个还‘勉强’的,剩下的真不行。

    于是,面子也有了,工作上也有交代。

    因为大家都有这样的关系,一到自己的关系户,就先避开,由其他人来下狠手,而后自己再出面,兼顾人情跟原则。

    桐桐跟吴光明的交际也仅限于此,也因为如此,私下里说起来也知道一些这个情况。

    这个人有八个儿子,老二是小时候发烧没有地方瞧病去,活下来了,但是脑子烧坏了。他家确实有个憨傻的儿子。

    脑子里想着这些个事,手里忙着眼前的工作。

    快下班的时候又发现一个冒名顶替的,先开始是觉得年龄不相符。报上来的资料上,是个十九岁的小伙子,结果站在眼前的可不止十九岁,看上去得有二十六七。

    再看资料上,十九岁的小伙子能开手扶拖拉机,这是被推荐来的一个原因。可这个二十六七岁的,手上没啥劳动留下来的痕迹,这不是一个常年干活的人手。

    她把脸往下一拉,对方就招了。家里的父母觉得大儿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结婚了有媳妇孩子要养,就叫老大来了,机会先给老大。

    却没想到,一照面就戳破了。

    这会子都已经快下班了,天色也暗了,他故意磨蹭到最后,想蒙混过关的。结果还是被看出来了。

    桐桐让他上一边等着,还剩几个人,马上就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桐桐才带着人往帐篷去。帐篷里几乎所有的领导都在,四爷也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坐着呢。

    她还没进去,就先喊老朱:“又有个以兄代弟的!”结果一掀开帐篷,人都在。

    褚东平就给相互介绍,团长张跃,政W何文红,另有专家组组长鲁正儒都是桐桐不认识的,“这是林桐,主要负责人事工作。”

    之后慢慢融合,又有家属来安顿,人事还得桐桐负责。

    双方相互认识了,朱从军才看了跟紧跟着文弱书生,喊人:“先带下去,给他们公社打电话,来领人。”

    名额直接取消,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都不要了。

    这次的事里牵出了很恶劣的事件,朱从军就先说:“这是咱们林大姐发现的!一再强调健康,还把慢性传染病病人给送来了,幸好及时发现,要不然这下来就是集体生活,一旦发生大面积传染,该怎么办?”

    那这就是公社的责任呀!

    公社从书记到主任,都跟四爷和桐桐熟悉。尤其是主任冯军,更是有提拔之恩。

    这件事的影响之坏,很可能将这两人拉下来。

    因此,四爷就说:“这种事一定得汇报,得追责,得知道这是怎么操作的。按理说,公社一定会审核,他们是怎么躲过审核的,谁经手的,不能含混过去。”

    褚东平点头,就应该这样。

    桐桐就扭脸问帐篷外面等着的刘柱:“你是怎么通过公社审核的?”

    “公社审核是苏大民去的。”

    “苏大民是谁?”

    “原本选上的就是苏大民。”

    “苏大民为啥会同意替你去公社?”

    “他家在村里是独户,十多年前,他们是从外地逃荒来的,安家落户的,是外来户。”

    “公社审核,需要你们大队三个以上的人签字确认”

    “大队上都是吴家的人,陪着去公社的都是吴家的人。”他们在审核的时候说苏大民叫刘柱,公社的人怎么会知道?

    桐桐便不再问了,这里面公社没有不负责任,关于西山生产队这个吴光明的任命,这也不是公社的责任。因为选举制,这个宗族的人多,所以,这是选举产生的。

    那么很清楚,基层出现了村霸。依仗宗族势力,仗势欺人。

    这里面还有胁迫他人,强迫婚姻的问题。这不仅是干不干队长的问题,而是面临着这个人必须要被专政的问题。

    正开会,河川公社的人来了,来的是冯军以及西山大队的支书老周。

    一进来都来不及寒暄,冯军先表示感谢:“幸亏你们反应的及时,要不然就差点冤枉了好人。”

    说是这个被顶替的苏大民被民兵给送到公社,说这个苏大民意图QJ妇女,这个妇女就是刘柱的妹妹刘幺妹。

    这种恶劣的事件,事发就是吃枪子,没有啥道理要讲。

    可老支书跑来了,说这事不对,得调查清楚,他作保这个苏大民绝对干不出这个事来。

    这一调查,也才知道,是苏大民被刘柱替换了,越想越不对,他希望去公社反应这个事。在刘幺妹出嫁的当晚,把吴家那傻子先哄到地窖里躲起来,跑的又不是新媳妇,吴家并不着急,这傻子常不常会跑出去两三天,也会自己回来。

    而这个时候,刘柱报名去了,冒名顶替成了实锤了。苏大民这才放了吴家的傻子,然后偷摸的找刘幺妹,希望她跟着一起走。要不想把一辈子毁了,跟着他去公社。

    谁知道这事被吴家的孩子看见了,叫了人来。

    于是,苏大民就被摁住了,那么多人把苏大民打了一顿,送到公社。

    刘幺妹惧怕父母别连累,不管怎么问,都不开口。既不说苏大民是无辜的,也不说苏大民欺负了她,只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言语。

    张腊梅带了刘幺妹去检查了,证明刘幺妹并非处子,她以为是刘幺妹跟苏大民相好,只是刘幺妹要嫁给傻子,两人才有了牵扯。

    她认为这种情况,只要女方是自愿的,是可以被谅解的。

    而苏大民又坚决否认他跟刘幺妹有关系,他真的只是想救刘幺妹,也想叫刘幺妹去作证,证明他告吴家是有理有据的。

    正处理着呢,农场这边联系了公社。

    谁也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码事,那这性质就更恶劣了,这个吴光明当真是一恶霸。

    老支书说,解放以前,他带着人护着村,散兵游勇不敢骚扰,也不敢收税过分。在解放后,大家也都拥护他。谁知道,就变质成这个样子了。

    桐桐心说,这哪里是变质,分明就是他的底色。

    既然河川公社重视了,那农场这边就没有问题。四爷和桐桐甚至都没时间跟冯军单独说话,只握了握手,对方就急着走了。

    可这件事叫人遗憾的是:刘幺妹死都不肯说那个男人是谁!

    张腊梅告诉她,她如果不愿意,她和傻子的婚姻是不作数的。

    但是刘幺妹摇头,她不承认有那么个男人,只说她自己摔到椅子角上了,出了点血!关于婚姻,她说:“拜堂了,我得回吴家去。”

    这是她自愿的!她希望回到吴家去。

    张腊梅告诉她,吴家的恶行已经隐瞒不住的,没有人可能凌驾于百姓之上,凡是欺压百姓的,一定严惩。

    但是刘幺妹还是要回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认命。”

    张腊梅怀疑,那个男人必是吴光明的其他儿子中的一个。

    刘幺妹回去不是认傻子是丈夫,而是那个男人,她把她归为那个男人的私有物了。

    这件事极其轰动,公审判了吴光明一个枪毙。

    朱从军就跟桐桐商量,觉得这个苏大民是个有种的,这样的人咱们应该要。

    桐桐没有反对,农场单独给苏大民发了招工通知单,请他三天后报到。

    本来,这件事跟桐桐有什么关系呢?她干她的工作,发现了有人冒名顶替,我当然会尽责的指出来,对吧?

    但是,这件事可能因为吴小兵的关系,他当时在现场,知道事情的始末。他很可能跟家里人学了当时的情况,这件事就被传出去了。

    这就导致牡丹的父亲吴光生在吴家族人面前很没有面子:你家那是啥怂货亲家?一点也没把你看在眼里!

    吴光生喝了点酒,越想越生气,气的找到牡丹,在牡丹请她去家里的时候,把牡丹和金福的家给砸了

    [1371]世俗烟火(40)二更

    世俗烟火(40)

    喝醉了?把家给砸了?

    金福看着满地的碗碟碎片,,散落着的筷子,变形的篦子锅盖他朝里看了一眼,见牡丹捂着脸,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他往里走,牡丹赶紧说:“当家的我马上收拾。”

    金福拉开她的手,牡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看得出来这不是扇了一个巴掌才成这样的。

    吴光生倒在炕上鼾声震天响,身上确实有酒气。

    可这是在哪喝的酒?要是在家喝的酒,走到县城就半天,酒早都散了。况且,真要是醉了,还能走这么远的道?这要是在县城喝的酒那就是蓄意闹事来的。

    牡丹去拿扫帚,“我收拾”

    金福拉住她:“不要紧!”他拿了她手里的扫帚,自己清理。筷子洗一洗还能用,碗碟罐子啥的,算是毁了。至于锅盖篦子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用庄稼秸秆编的,不值钱。

    他问牡丹说:“为啥打你?”

    “说我不孝顺,只顾自己的日子,不管家里要砸咱家的锅,我拦着不让”锅太贵了,“他拉扯不开”抽了柴火垛里的粗木棍,要打我,我抓住了木棍,他却松了手,抬手给我几个耳光,我没能躲开。

    但这些过程她觉得太丢人了!被丈夫看见自己被父亲殴打,有什么脸面。

    自己本来就不是啥值钱的人,他得看不起我了。

    今儿不光是自己在家,下班时间同事都回来了,也都看见了,也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说自己,怎么笑话自己呢!有啥脸面出门嘛!

    金福:“”他才要说话,外面是一群的脚步声。

    有人喊:“你们找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找牡丹!”

    这是丈母娘的声音!

    金福撩开帘子,看见丈母娘带着一群孩子来了。

    “牡丹,你爸了?”牡丹妈看见女婿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先出声问女儿,“你爸是不是在你这里。”

    牡丹把碎瓷片往出一扔:你看!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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