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就是她的不对!“先是你的不对!”四爷哼了金禄一声,“男人嘛,有本事能挣来,你媳妇就看不上这三瓜两枣了。要啥有啥,她就不跟人争了!你们要各个有能耐,不叫家里的女人作难,她们妯娌自然就和气,你妈也就省心,不用怕摆不公正。”
所以,瞪你媳妇干啥?娶回来了,你自己选的,就好好磨合着过。人总是会变的,多多少少的,总能有变化。背后教妻,你教好了,就慢慢订正过来了。
哪里一不顺心,就先找女人的事,这叫本事?
金禄不敢说话了,吸吸鼻子蹲在一边好好干活去了。
这事把牡丹弄的不自在,对自己的身材越发自卑,长这么高,这么壮,这费布料她说:“妈,往回缩一缩,棉袄贴身了暖和。”
桐桐拍她的脊背:“挺胸抬头!”憨憨人一旦反应过来,心思就重。
高高兴兴的给做身棉衣,看这事给闹的,这俩之间差多少呢?
差二寸只差二寸也就只因为这二寸!
[1348]世俗烟火(17)三更
世俗烟火(17)
新棉被盖上,轻薄又暖和。
四爷坐在炕上,盯着金禄写字,毛笔字!一根毛笔,一碗清水,写在桌子上,回头擦了再写。
上过私塾的,毛笔字自然写的不差。
用毛笔写好了,再换个刷子来,用刷子蘸水,在木板上写。告诉他这种字体改怎么转合,但想练好,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四爷最好是能在家养三个月到半年,身体彻底就好了。但基本能出门之后,他就不愿意呆着了,“我今儿出门。”
“去县城?”
“嗯!去水利部门。”
为金福的工作?
嗯!
桐桐低声跟四爷商量,“之前那个杀猪的小伙子,叫邱斌的那个。”
嗯!来过一次家里,还送了两个猪蹄,记着呢。
“他叫人来捎话,说是县城的屠宰场招人,他师傅能说得上话。”桐桐朝外指了指,“杀猪声音太大,屠宰场放在城郊。”
四爷手一顿:“想叫牡丹去?”
嗯!
四爷:“”没提润叶,他应了一声,小事上闹腾,那大事上你就靠边。一视同仁的意思就是,从大往小往下排,有机会先给大的。
桐桐又道:“这屠宰场是县城肉联厂的,河滩养羊,里面也屠宰羊,肉联厂做熏肉,生产指标还不低。没有技术的,去了其实也是辛苦活,腥味臭味,一般人都遭不住。”
但这种地方,工资高,福利好,跟种地比起来,这工作就真的是好工作。
桐桐转为正式工了,年底了,单位叫准备发言稿,有这么两三天的时间,她跟四爷一块去了县城了。
四爷的情况看起来确实不好,找到水利局,然后把提前写好的东西放在领导的面前,“我得来一趟,能下炕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来了!是这样的,关于受伤的原因,我得来说清楚。我怕当时负责工地的领导因为这件事被处分。这件事是咱们施工探勘的问题,并非是咱们指挥不当的问题”
这位局长姓马,愣了一下,他拿起了这份东西,然后看了下去。这是工作在第一线的农民兄弟反映的真实情况,他认为是勘探过程中,为了缩短距离,而忽视了工程的施工难度,并且没有对此做出预判和情况说明。
马局看着这个东西,就听这人又说:“就怕负责的领导被处分,我来说明问题!这个材料,我写了好几份!如果您不方便转交,我可以将材料寄给地区,寄给省里”
人才呀!这材料写的,高明呀!我们是出事故了,但绝对不是我们一方的责任,这可是第一线的施工人员写的第一手材料。
马局就说:“这份材料写的非常好,如果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对以后得工程这都是有好处的。”
四爷就拿出另外两份来,信封口都是开着的,但邮票在上面,“我身体还没恢复,这材料就麻烦您打发人寄出去吧。”
马局接了过来,将里面的材料取出来看了看,除了称谓不同之外,内容都是相同的,跟自己手里的这一份是一致的。
他叫了办事员,叫他马上去办事。
等门关上了,马局亲自倒了热水过来,“金同志要是有什么困难,要提呀!为了工程受伤,早该打发人去慰问,可惜呀,工程的问题一直在反思检讨,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望你。”
四爷替对方朝上反应问题,对方主动过问有什么诉求,大家心照不宣。
“不敢提要求!我这身体以后是不能参与咱们的水利工作了,听说以后还要安装自来水,我就跟我儿子说,要是你能有幸参与这样的工程,这是大荣幸呀!这可是见证几千以来国人吃水变革的历史进程”
马局便懂了:“是啊!水利工程,功在当下,利在千秋。这是一项造福子孙后代的事,也需要更多的年轻人参与。”
然后隔了一天,大队收到两份招工通知,一份是自来水公司,一份是屠宰场。
叶贵阳点了点着两份招工通知,递给老支书:“瞧瞧!瞧瞧!”
老支书就笑了:“咱也不知道人家拜的哪个庙门,但这本事是真不小。”
两人亲自给送去,也在荒地上喊人:“金福牡丹快回家!招工通知到了。”
牡丹正把蒲根往筐子里捡呢,这玩意晒干了能换盐。
结果那边队长喊,边上一块干活的小媳妇‘哄’的一下就议论开了:“招工?哪里招工?牡丹,啥时候招的你们?”
牡丹:“”她高声问:“贵阳叔,是叫我吗?”
是!
金福把铁锹往起一扛,周围的小伙子都问:“啥时候招工?咋就招工了?”
金禄给使眼色:赶紧走!先走。自家爸妈进城了一趟,这真就是隔了一天,招工通知就下来了。
是哥和嫂子的一块下来的。
叶进宝喊:“爸,啥单位呀?”
“金福去自来水公司,牡丹去屠宰场。”
牡丹脚下都打票,背着筐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咋能招到我呢?
润叶的面色都变了,篮子一提,跟着就走。
金禄喊:“没到点,你干啥去?”
“我肚子疼。”
“那你只一晌,给你三个公分。”
润叶不言语,提着篮子走她的。
有人喊道:“润叶,人家咋没招你呢?”
“没招就不去呗嗯!”润叶笑盈盈的,“我家有喜事,我回去烧水待客去。”说着,就朝金禄喊:“嚷嚷啥,家里不得有人招待。”
四爷出去了一天,回来就有些咳嗽。这招工通知来的这么快,这是他也没想到的,通知上有,三天以后去上班。
怎么办到的,这能告诉人吗?反正就是招工了,有啥意见?
四爷就跟老支书和叶贵阳说:“屠宰场在城郊,距离城区有三四里路,金福上班就有些远。住宿的话,屠宰场附近都是肉联厂的小远,有家庭的能分一个单间。”
里面一铺炕,有泥炉子,七八家子一个小院,共同一个厕所。做饭冬天就在屋里,夏天就在户外的棚子下面,桐桐是亲自看过的。
那是砖瓦宿舍,也有自己的生活区,生活相对方便。
老支书和叶贵阳就知道了,人家是安排好的。
叶贵阳说金福:“你爸你妈为你俩是费心了,去了好好干。”
“嗳!”
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把客人送走。
四爷说牡丹:“等你妈回来再告诉你注意什么,你先回去收拾吧!把能带去的就都带去,以后得自己去过日子了。”
牡丹应着,转身出去了,脚下都在打票,像是做梦一样。坐在炕上半天,一动没动。
润叶撂了门帘进去:“嫂子?”
“啊?啊!”牡丹赶紧起身:“进来坐。”
润叶坐在炕沿上:“嫂子也是的,有招工的消息也不说一声?”
“咋可能不说呢?我都懵着呢,不知道咋就被招工了!”
“那人家咋知道你跟大哥呢?”
“不清楚呀!”
润叶:“”这是真不知道!可公婆前天才去了县城,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布料子。她以为是婆婆成了正式工了,要穿的讲究,买回来特意做衣裳的。
晚半晌一到下工的时间,院子里都是人,都是在问招工的事,从哪得的消息之类的话。桐桐回来的时候,满是恭喜之声。
润叶跟着忙前忙后,笑意盈盈的。
直到客人都送走了,桐桐才叫金福和牡丹,从柜子里取出两身衣裳来。魏红给的料子,给金福做了一身中山装。桐桐又从积蓄里拿钱,给牡丹做了一身时兴的。不是什么小碎花,就是纯色的布料,做了个外套,能套在棉袄上。
“总得有一身体面衣裳。”桐桐说牡丹,“活是苦活累活,先这样干着。”回头想办法送到肉联厂去,做个包装之类的,就相对轻松了。能找到的关系只有那个杀猪的师傅,他的能耐最多能安排去翻肠子。
再加上牡丹没啥文化,识字不多,她其实能选择的就很少很少。只有这种需要出力得吃苦的活,她才拿得起来。
本来想给她在供销社找个库房管理的活,可这个活太抢手了,以现在的人脉关系根本拿不到。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能给这俩安排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尽力了。
牡丹拽着新衣服,嘴笨想说啥,越是急越是说不出来。
桐桐把两人打发去睡了,跟邱斌怎么相处,那是金福要考量的是。再屠宰场就这点人脉关系,牡丹为人厚道,不计较得失,这种人或许看着是吃点亏,但走不了大折子。再有人关照,肯定能干好的。
这两口子走了,三个小的欢天喜地的去睡觉了。金禄继续在练字,润叶站在炕边,想说啥,好像婆婆还忙着,并不看她。
她才说要走,就听婆婆又说话了,在跟公公商量事情:“我也申请了宿舍咱也收拾收拾搬过去吧。你养你的养伤,小意去镇上继续念,老三和老四中午也能回家吃口热乎饭。”
“收购站的宿舍?”
“不是单身宿舍,后门出去那个大院子,三排平房,里外间!还是得弄些木板,给小意隔开一个小单间。”
咱住里间,外间的话,俩小子无所谓,就那么睡外间的炕上就行。不过是从外间的炕上给小意隔出个双人床的位置,这都好办。
两人有商有量的,润叶不时的看金禄。
金禄收了笔,四爷扫了一言,放他回房去了。
一进屋,润叶就问:“家里就剩咱俩?”凭啥?
金禄看她:“人家要招我哥我嫂子,是爸妈能定的?”
润叶:“”
“分家了,我妈有工作,分宿舍,这不是好事?”
润叶:“”
“分家是你闹的,我妈带着爸,带着三个小的去家属院住,哪里不对?”
“可家里就剩下咱了?”
“没有!爸还是大队的户口,这不是养伤吗?养伤完就回来了。”
润叶:“”她委屈的坐在炕上嚎啕大哭!我婆婆跟别人的婆婆不一样,她不打不骂,就是能叫你没话可说!你就是知道她在收拾你,你都说不出个道道来。
金禄裹着被子,说她:“贪图小便宜,那就得吃大亏!”亏吃的你还说不出个不是来!
[1349]世俗烟火(18)一更
世俗烟火(18)
天阴沉沉的,怕是这几天得一场雪下来。
家里催着赶紧走,这需要带的东西多,得大家伙来帮忙的。去的第一个月没有粮食不行,因此,家里的粮食、菜,养着的鸡都得带上。这冷冻寒天的,没有柴火不成,都是大队上一块干活的小伙子,两人一个架子车,柴火装了成十车。
再加上铺盖,浩浩荡荡的,得这么去报名上班。
金福心里很清楚,这才算是真的从家里分出来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好事归好事,可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他交代金寿:“爸身体不好,你眼里得有活。要是有啥要紧的活,就叫人跟我捎信,说回来也就回来了。”
“嗳!”
金禄在外面喊:“哥,走了!”
“来了!”
车子要走了,润叶抱着一卷子东西出来了,“嫂子,这褥子给你拿上。”
牡丹赶紧接住:“你们铺着吧。”
“我们铺着厚席子就行了。”润叶给把才缝好的褥子给拿上去了。这褥子用的布料是以前的旧被褥上用的,破的都不像个样子了,补丁摞补丁了。里面装的也不是棉花,是干麦秸秆。
这玩意防潮,晒一晒就还能用。只要晒干烘干的,睡在上面还暖和。
做了一个这种褥子,拿去铺炕,比睡席子能舒服些。
这玩意不费钱,就是有些费功夫。
润叶笑盈盈的跟这些小伙子打招呼:“今晚上回来都来吃饭,今晚酸辣粉,新做的粉条子”
“二嫂子大方起来了!”
“你二嫂子啥时候不大方了?”说说笑笑的,然后跟牡丹摆手,“走吧!”
牡丹一再说:“得闲了去县城回家里来。”
“好啊!肯定去。”
金禄看那褥子,原来是给大哥家缝的?车队都走了,他喊说:“先走!我取个东西就来。”
金福喊说:“爸妈我走了”
桐桐从里面出来,“走吧!抬脚就到了,收购站的车一天一来回的跑,有事搭顺风车就回来了,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走你们的吧。”
牡丹跟在金福后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说不出来啥。
桐桐推着他们走,那么些人等着呢,到底是上了路了。
金禄偷着捏了捏润叶的手:干的好!
润叶白了他一眼,没外人了,她转身回屋去了。
桐桐也没管,回去拾掇她的去了。
正收拾着呢,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喊:“亲家亲家在不在?”
桐桐还没搭话了,就听见润叶的声音了,热情的不得了,“哟!是大娘呀,我爸我妈都不在。”
桐桐从窗上朝外看了一眼,是牡丹她妈。
不到四十岁的人,看起来苍老的厉害。她带着几个孩子,七八岁的,五六岁的,三四岁的,大的这个还背着个一两岁的,关键是看样子,牡丹妈又像是怀上了,得有五六个月的样子。
润叶从屋里出来,笑的跟一朵花似得:“大娘,你今儿咋有功夫来呢?”
“我听说”
“我爸我妈身体好多了,还多劳你来看望。你看,来的不巧,出门了。”
牡丹妈:“”她说,“我这也是才听说,家里孩子多,想来看看,一直也不得空。谁知道昨儿听人家说,牡丹和小福被招工了我说我得来看看”
“哟!招工都说招工,可招工哪那么容易?人家在城里的人,啥都有,是吧?可咱呢?城里有啥?这一去,得安家,也没有工资,吃穿用,就是柴火,都得拉。”
她指着门口抱柴火遗在地上的,“看看!”说着,又指了指院子里遗落下的小枝条,“去了连柴火都是从家里带去的。大嫂子也真是的,那么难,也不说回去跟大娘借几个先用用!我们家是养病的得养病,上学的得上学多难呀。”
牡丹妈:“”
“您看,还得亲妈惦记!我妈就可惦记我了,我的彩礼要的多吧,我妈亲自给我送来了,说就是叫婆家重视我的意思,可不能扣下姑娘的彩礼。我就说我妈,那扣下姑娘的彩礼,那就是把姑娘推出门,这才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水泼出去了,就不是自家的了,用也用不了了”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我妈说我胡说呢,不是这个理!可我寻思就是这个理,您说呢?”
牡丹妈:“”她掐了五六岁的姑娘,这孩子扯着嗓子就嚎,“妈,我饿了我想我大姐了”
润叶脸上笑着,却半点不软:“想你大姐了?我也想了,可没法子,端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饭,就得看人家的脸,哪有那么自由的,咱想了就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