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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那你说这彩礼,留给谁了?我宁肯叫你拿那个钱买肉吃,也不想叫你嫂子贴补了她娘家你妈肯定给你说,彩礼要是都给你,过来你还得补贴婆家。现在分家了,咱的钱归你管,我不花一分,你想咋花就咋花你寻思寻思!”这钱是你自己拿,还是你爸妈拿,补贴给你哥,你哥再补贴他老丈人。

    润叶:“得找我爸我妈张嘴,咋张得了口?”

    “跟我爸我妈张嘴,你不是挺好意思嘛!你也看了,我妈这人公道,到最后啥也没多得,还叫人不喜欢。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润叶问说:“锅回来之前,咋做饭?”

    “上你娘家住两天,省的做饭。”

    两口子商量了几分钟回来,金禄蔫焉的坐着去了,润叶说:“妈,小锅我不要了!家里那破油勺给我,我娘家有个破锅,我俩拿这些去换个小锅。”新的!

    桐桐:“”行吧,“你紧着你的时间去做饭。”错开时间。

    “我们先回我娘家住两天”润叶说完了,就看了看在座的人,“等锅换好了,我们就回来。”

    王翠枝气的脸都变色了,这不够丢人的,不知道的以为我金家过不下去了!她白了大儿媳一眼,说孙媳妇:“我那边有个锅,给你们送来。”

    罗宝琴斜了婆婆一眼,到底没敢言语。

    桐桐没言语,看了儿媳妇一眼:这个可以要!老人家补贴孙子,你做晚辈的觉得能拿你就拿,不妨碍啥。她乐意补贴哪个孙子都行,顺着老人嘛!

    况且,当初分家,大房可是吃了亏的。

    润叶接到婆婆的眼神,立马道:“奶给的,我得要!”说着就往出走,“在哪放着呢,我去取。”

    罗宝琴这个做二婶的气的够呛:大房分家,从叔叔家占便宜,上哪说理去?

    她跟着往出走:“给你说你也找不见,我去给你拿。”

    润叶搀扶着二婶就走:“我以后常去,去的多了,啥都能摸到!以后我有时间就给我奶烧炕家里有啥活干不过来,您也喊我。”

    罗宝琴嘴上应着,这个侄儿媳妇就是长了一张好嘴,啥实在的都没有。

    她就说:“你婆婆太娇惯三个小的了,金寿念书都念到十六了。谁家十六不是家里的壮劳力?就金寿,这么个年岁了,还在念书。不过想想,你婆婆大概觉得她是城里面的,憋着劲儿要把子女往城里里送,供儿子咱还能想的通。你说就小意,一个丫头,横竖都是别人家的人,这花钱供念书,图啥?”

    润叶跟着点头:“我一个做媳妇的,能说啥?”

    “上学费钱着呢。”

    “可不就是!”润叶就说:“半月前,我说妈,咱把那小萝卜腌上,你给我钱,我买二斤粗盐去。可就巧了,润叶没笔没本子了,要买笔和本子。我妈把钱给小意了,跟我说,腌菜太早了,怕坏,等等再腌菜。”

    罗宝琴‘啧’了一声,“我家的萝卜片都腌入味了。”

    “您看!这不就耽搁了。”

    婶婶侄媳两人一路絮叨,到家里的时候,二房的小闺女金花正在屋里纺线。金花是一天学没上过,一个字都不识,还是个小脚,解放后放脚了,但还是习惯于缠着穿小鞋。一天到晚盘腿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二嫂子来了?”

    润叶就笑:“看看,看看咱金花养的多精细。”

    罗宝琴拎了锅来,递过去:“这锅其实是新的”

    谁家新的这么放着?润叶只笑:“不管好歹,这是我奶疼我们,补贴我们呢。”东西拿了,她并不多留,拎着锅就走,心里盘算着,加上家里的破漏勺,再加上娘家的破锅,连同这个锅一起,能去换一个大的新锅回来。

    所以,今儿还是得回娘家一趟,跟自家妈要彩礼钱,再顺便住两天。

    到家得时候,粮食都分完了。家里的油盐酱油醋,一块都给分了。菜窖里的菜也一并分了,就连菜地里那些盖在苞谷杆子下面的耐寒的香菜啥的,也是用尺子量好,用草木灰划线,从哪里到哪里是谁家的,吃菜各从各那一片拔。

    真的分的特别公道,分家文书一写,这就成了。

    金大发提醒:“还没写奉养”

    桐桐拦了:“不用写,有心就行。”这东西不能拿尺子量。

    于是,还算是消停的把家给分了。

    队长姓叶,叫叶贵阳,四十来岁的年纪。他是很少跟金镇家这个婆娘打交道的,这个婆娘是常年生病,谁能有印象?这一家不管有啥事都是金镇出面的。谁知道男人猛地倒下了,人家这婆娘立起来了。

    日子不好过,是非就多。

    自家也是给老大结了婚之后,再给其他孩子不管干啥,都得看老大媳妇的脸色。姑娘大了,做身衣裳吧,儿媳妇不乐意。这都叫啥事?

    那就不如干脆给分开,他们的日子他们自己过去!人家小两口挣了自己花,要不然,就得两口子挣钱养一家,人家媳妇不乐意呢。

    金镇家婆娘说的对,人家媳妇就是不乐意,也没啥不对!凭啥人家累死累活的,挣下点口粮分给别人吃?

    桐桐说:“劳烦了,这就做饭,吃顿饭再走。”

    家里还有人伤成那样了,吃啥饭?这就走了。

    人家走了,桐桐就把家里晒的萝卜干,叫金喜给叶队长家送去,又给大房金大发家送了一份。就自家菜园子大,家里也只有这个能拿的出手了。一家一碗,别管贵贱,是个意思。

    中午的时候,叶队长家得嫂子,这人姓戴,叫丑女,家里当小名叫的,也没个正经的名字。

    “嫂子,快来。”

    “我来瞧瞧,今儿好多了?”

    “好多了!”

    戴丑女把碗还回来了,里面盛放着一碗冒尖的豆腐渣:“我娘家侄儿送来的,他在豆腐坊,拿来你尝尝。”

    算是个人情往来。

    一会子金大发家得大儿媳妇,金顺的媳妇也来了,拎着个篮子,篮子里有十个鸡蛋,“留着补身体。”

    鸡蛋可以去换油盐酱醋的,这是可流通的,“这多不好意思。”

    “拿着!咱是外人么?”

    行吧!拿着。原主原来也养着鸡鸭的,这不是前后给两个儿子结婚,把鸡鸭全都给卖了。昨儿吃的鸡蛋沫糊里的鸡蛋,还是牡丹出去从邻居家借的。

    把这个送走了,乡邻好些都来看望。或是两根萝卜,或是一捆子干萝卜樱子,或是一把花生,是个意思就得了。

    等人都走了,桐桐取了一个鸡蛋,挑了最大个的,站在院子里喊牡丹:“你昨儿从谁借的,还给谁去。”

    牡丹应着,拿着鸡蛋走了。

    润叶一听见就趴在窗上看,见婆婆果然只给了老大家一个鸡蛋,这才坐回去:没偷着偏老大家就行。

    再分家,最后一顿饭总要一起吃的。

    今儿不出工,不干活,就不吃干的。就是蒸一锅红薯,一人一碗红薯汤,一盘子青盐腌的青辣椒。

    这辣椒是霜降前摘下来的最后最后一茬。老的都红了,辣的火烧火燎;嫩的还没长成,没啥味道。

    李润叶说:“大嫂,其实整根腌存的时间长。”

    牡丹:“”她‘哦’了一声,忙道:“也没有多的,剩下的不到一盆,三两天就吃完了。”

    桐桐喝了一口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啥都没有,谈啥好吃不好吃?为啥切开?因为最后一茬辣椒,肯定好些被虫吃了,她得细细的把被虫啃的单独放着,淘洗干净,舍不得扔呗。再就是老的老,嫩的嫩,还分开腌吗?哪有那么些盆碗放这个?

    她就说牡丹:“做啥吃啥!日子穷,你精打细算的,不容易!”

    牡丹端着碗,嘴一瘪,差点哭出来,把头埋的低低的。

    金福看了看媳妇手里的细红薯,细红薯都是丝,不好吃!他今儿才注意到,媳妇都是拿最细的吃。

    他把手里的红薯塞过去,拿了媳妇手里的细红薯。

    牡丹急了:“我吃这个就行”

    “吃你的饭!”

    桐桐给金福夹了菜:语气虽然还不好,但能看见你媳妇的好,就值的鼓励。

    李润叶吃的不高兴,吃完两口子回娘家去,在路上她就说:“你妈还是不喜欢我。”

    “我妈叫你吃亏了?”

    “没吃亏!但你妈就是喜欢你嫂子。”

    “我嫂子愿意吃亏,你愿意吃亏?”

    “我傻呀!我为啥要吃亏?!”

    “那你怪谁?”

    “你妈就是喜欢当牛做马的媳妇,我就是长的再好看,再机灵,你妈都喜欢!”

    金禄哼笑了一声,“你当知我妈不喜欢你,你妈也不喜欢你,你姐你嫂子都不喜欢你。”

    “说你妈就说你妈,你为啥要说我妈?”

    “我不嫌弃你说我妈,你也别嫌弃我说你妈!你要不想叫我说你妈,你就少在背后说我妈!”

    “金禄,这不是你想娶我的时候了?”

    “谁想娶你,不是你天天在路口等我的?”金禄说完,撒丫子就跑了,把田润叶气的捡起土坷垃就扔他。

    桐桐站在后墙里,听得见墙后的动静。这俩憨子,那条路得绕到自家后头去,墙外的动静墙里面听的清清楚楚的。

    她正嘀咕呢,前面金福喊呢:“妈,我打听了,市里的医院好,咱上市里去吧,拉着我爸去,你也坐上,一块去看看。”

    桐桐:“”看!这能怪我总有偏心的冲动吗?儿子跟儿子是有差别的,媳妇跟媳妇也是有差别的。

    [1336]世俗烟火(5)三更

    世俗烟火(5)

    去医院不如在家里自己治。

    当然了,现在说这个话不行,桐桐拦着也不合理。

    话只能由四爷来说,于是,四爷就说不去:“早年我见过有人摔了,跟我这差不多。那时候上哪看西医?那人吃了个游方郎中的方子,三副之后就能坐起来了,七副之后能下地。方子我还记得,你带着你妈去公社药铺抓点药回来先吃三天好好,要是不好,再说去医院的事。”

    金寿在一边急了:“爸,药哪能乱吃呢?”

    “不要说话!”四爷摆摆手,说金福:“拿纸笔,我说,你写。”

    四爷又打发金寿:“你去看看小泥炉还能不能用,晚半晌要给你爸熬药。”

    金寿说不通,跟自己赌气,出去了一拳砸在墙上,然后靠在墙上抹眼泪,说到底,还是家里没钱了!这学上的,有啥意思!

    他一边收拾泥炉,一边寻思着,上哪弄钱去?

    桐桐偷偷告诉四爷一个方子,“下药猛点,三天能简单的活动。”要不然你也难受!之后慢慢温补就是了。

    金福写好,拿了方子:“妈,我去就行了。天冷,有风”

    “我跟着去吧!还有要添置的,我得去看看。”主要得看药的质量怎么样,要是药品部全,还得找别的借口买其他的药材,回来好偷偷替换。

    金福没法子:“那就不用牛车了,我拉个架子车,妈,你坐上吧。我拉你去!”

    成!拉着也成,现在这体力确实有些跟不上。

    正出门呢,金如两口子回来:“妈”

    桐桐愣了一下,“回来了?你爸在家呢,瞧瞧就回去吧,别耽搁你的事。”家里也是有婆婆的,别叫人指摘你。

    “您干啥去呀?我替您跑一趟。”

    “你替不了!你爸今天还成,先进屋去,家里有人。”

    嗳!

    金如带着关小海进屋去了,等到桐桐也走到后墙外了,听见关小海在喊:“小喜,铁锨了?”

    “干啥呀?”

    “我把这菜园子给翻一翻,赶这半天的功夫。”

    牡丹就喊:“姐夫,咋好意思叫你一进门就干活呢?”

    跟着是金如的声音:“别管他!他有空他就干。”然后喊老四,“拿砍刀来!我把柴火给剁了。赶明我抽空捡两车柴火回来牡丹,晚上冷了,爸得躺着养,一天三回的得烧炕。没柴了你叫人给我捎个话。”

    “这是最近都去修渠了,才没跟上。这几天够了,忙过这几天,专门去山上拉柴去”

    再喊什么就听不见了。

    桐桐靠在架子车的车帮上,心说:就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都在干他们能干的事。

    还要咋?大部分人家的孩子也都这个样子。

    金寿没叫大姐砍柴:“我今儿不上学,才说收拾完炉子就剁柴火的。”

    金如并不勉强,起身收拾爹妈的衣柜去了,这换季了,该浆洗的得浆洗,她指挥弟弟和妹妹,“老四,小意,去抬水去!把脏的都拿出来”

    牡丹正在收拾她这边的炉灶,就看见大姑姐坐在木盆边上,又是捶又是打的清洗着,用的也都是灶膛的草木灰。

    金如一边洗,一边说老三和老四,“衣服领子油气最大,黑脏黑脏的,妈身上没劲,搓洗不了,你们自己看着点,一看脏了自己就先洗了,别怕不能干,在火边晾着,咋都能干。”

    两人瓮声瓮气的应着。

    牡丹说:“脏了我洗,扔出来就行。”

    “你别惯他们!我在家,他们啥都能干。我出嫁了,你一嫁进来,啥都抢着干,他们靠你就靠习惯了。”

    四爷躺在家里,听着各种声响,许是炕暖起来了,舒服了一些,他竟是睡着了。

    “这一味是安神的”老郎中戴着个缺了一条腿的老花镜,对着方子,“这个方子都没见过。”

    金福担心,才要问,桐桐就给拦了,催这中药铺的老朱:“能配齐不?要是缺了药,还得往县城去?”

    “能配齐,够配三副的。我明儿去县城,你再来还有。”

    桐桐:“”你可真会说话!谁家药铺这么跟人说话的?咒人嘛这不是。

    中药是真不贵,三副药花了三百块钱。这三百听起来是很多,但现在最大面额的钱币是五万。这么一比对,这三百块钱就真不算多了?

    也就是说,现在用的是第一版人民币,面值有多种,大面值的有一千、五千、一万、五万的。后来因为数额大,使用不方便,这才换了。但现在就是这样的。

    给四爷买了药,桐桐又单要了两样药,这是她自己用的,又花了两百,这就算是把事给办了。

    再要买啥?暂时就算了,先这么着吧。

    母子俩到家得时候,家里晾着那么些衣服,菜园子深翻了一遍,金如两口子已经回去了。

    牡丹在大厨房做饭,两个儿子在摞柴火,小女儿又在给堂屋这边烧炕了。

    桐桐不叫其他人碰,“你们熬药不如我。”

    常年吃中药的人,非要这么说,那也没人跟她抢。熬了药,四爷喝了,不得桐桐给自己把药熬好,四爷就睡着了,睡的特别的安稳。

    桐桐喝了药,就上炕去睡了,睡眠才是最好的药引子。

    父母都睡下了,金福打发弟弟妹妹:“睡去吧!我守着。你们明儿还要上学呢。”

    “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金寿不走,坐在炕的另一边。

    两人都不走,就在边上守着。

    这边的灯亮着,牡丹拿着针线活过来了,坐在边上的凳子上,借着那么一点点的灯光,纳鞋底。

    金寿说:“我本来还想着今天冬天征兵的时候我当兵去”

    嗯!想去就去,家里不用你操心,只要人家能选上。

    金寿摇头:“选不上!我的视力好像不成,不达标。去年我们班就有一个,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体检没过。”

    “那就先毕业,等毕业了再看。”

    “要是能考上中专,国家给补贴,不用家里养。”金寿说,“爸想叫我去公社当办事员,我想试着考中专看看!大学不敢想,肯定考不上,我考个中专不知道行不行。”

    “考!想考就考。试一下嘛,考不上就考不上。爸大概是觉得太难考了。”

    金寿摇头:“看吧!要是爸能好,我好去试试!爸要是得养,我就不去考了,回去就去当办事员去,离家近,能照看家里。”

    “不管咋样,你想考就去考,家里有我呢。”

    这些话桐桐和四爷是不知道的,桐桐一觉起来,浑身都轻了。四爷靠起来能吃一碗饭了!显见是好了,叫三个小的该上学上学。现在是农闲的时节,好些人还在修渠,对金福来说,他是不用出工了。

    两口子早出晚归,一车一车的给家里拉柴火。

    四爷能坐起来了,也没闲着。桐桐把柴火里的荆条抽出来,削皮给四爷放到手边,这就编成筐子了。

    桐桐呢,得空了弄些麦秆,用些玉米皮,用这个给做些厨房用具。像是篦子,像是放东西的盘子,甚至于锅盖之类的都能用这些个东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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