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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不许跟陌生人走。”

    嗯!嗯!

    “除了家里人,谁也不能跟!”

    嗯!嗯!嗯!

    四爷:“”教过了!紧张过度了。

    桐桐抱着孩子看四爷:“我能做的有限。”

    去做就有其他可能!至少你得到的线索越来越多,也有更多的人被唤醒,愿意说出他们老家的一些见闻,解救的人员数以百计,这很了不起了。

    桐桐叹气:“你看,凡经手的案子,没有一个出最终结果的。”

    四爷就笑了:“进去了还能减刑呢,上哪找最终结果!最终结果都在法律条款上,大家心里都有数。”程序嘛,总得走完的。不判总是有不判的理由,后面牵扯的太深,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明白的。

    桐桐才要说话,林耀军的电话打过来了:“桐桐,老钟前儿打电话,问果果有对象没,说给介绍一个,是他们领导的闺女还是谁的你问问果果,见不见?”

    桐桐哭笑不得:“您问呗。”

    “你问吧!他肯听你的。”

    电话挂了,桐桐叹气:看!这么多年了,林耀军和张舒在果果的事情上还是这样,从来没有管的那么理直气壮过。

    一如寻寻在外面的工作,现在还是不会很详细的跟家里说一样。问他了,他简单的说几句。不问了,他一句都不提。

    一如觅觅,韩英和金运达从不问处对象的事,一问就不言语,消极抵抗,从不辩解也不解释,就是平静又敷衍的处理方式。

    这种模式便是四爷从中调节,看起来是好些了,可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有消弭掉。

    金运达现在退休了,他出门应酬,也会见一些社会地位还算不错的企业家。他在寻求一个答案:像是这样的案例,给受害人的家属和家庭带来的伤害,怎么去量化?!不是只有打你一顿是伤害,也不是只有杀人才是伤害?就问这样的伤害怎么鉴定?所谓的精神赔偿,又拿什么赔偿?怎么样的赔偿能弥补?

    他希望未来逐渐完善的法律能给这种事件一个说法,一个公道!

    “可能也许我压根就等不到这一天。”他是这么说的。

    四爷安慰他说:“等您的儿子把企业做到举足轻重了,会替您说这句话的。”

    桐桐就笑:“您放心,等我的名气更大了,有更多人关注了,一定会有更多人了解这些案子,继而有自己的判断。”

    这好像就是个目标,冲着这个目标咱超前走吧。

    姜山给桐桐打电话:“有一台至关重要的晚会,你要不要试试?黄佳妮蹦跶的比谁都欢。”你辛苦些,要当一姐,就得把该踢的踢出去。

    “我去!”

    这才对嘛!

    挂了电话,洗把脸抖擞抖擞精神,准备去忙了。

    四爷指了指资料:“诈骗的你接吗?”

    诈骗跟人口失踪也是挂钩的,“接!”桐桐出去,将资料一拿:“路漫漫,道阻且长”

    “道阻且长,行则必至!”四爷给她把鬓发捋顺,这才道:“去吧!我在!”

    有我在你身后,你只管朝前

    [1332]世俗烟火(1)三更

    世俗烟火(1)

    鸡打鸣,喔喔喔的叫唤着。

    桐桐迷迷糊糊,脑子里跟走马灯似得闪着。有抽噎的哭声传来,她想努力的睁开眼,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隐隐的有说话声传来,时远时近的。

    然后有冰凉的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面,紧跟着是个女声,很年轻:“还没咽气。”

    “没咽气?我刚摸着咽气了呀。”这是另外一个女声,声音里带着些惊讶。

    “没有!你再试一下”

    又一个冰凉的手指伸过来,放在鼻子下面,试了试:“怕是快咽气了!进出的气都是凉的。我爷爷过身的时候我守着呢,跟这一样,进出的气冰凉冰凉的,回光返照,清醒了半天,吃了半碗饭,就咽了气了。”

    “叫人通知大姐,赶紧回来!再把奶奶和二婶小姑叫来,我瞧着咱妈是真不中用了。”

    桐桐正听着呢,心说这是啥意思呀?这说话的语气,横竖不是亲闺女面对亲妈要咽气时候的语气吧。

    正寻思呢,边上‘嗷’的一嗓子,有人放声哭出来了,听着都不像是成年的女孩子的哭声,“妈妈妈”

    一边哭着,还一边摇着。

    桐桐心说,这么一对比,这不就出来了吗?这个肯定是亲闺女。

    那话咋说的?儿媳妇哭,是虚情假意;亲闺女哭,那是感天动地。

    这孩子哭的太凄惨了,真情实意的,她都不忍心了。

    这一哭,感觉声音越发的嘈杂起来。

    “咋就不中用了?”

    “金镇好好的去修渠,谁知道从石坡上滚下去,说是人不行了,正往回拉呢!昨儿通知到大队上,这金镇家得就闭过气去了。”

    “本身就是个病葫芦!多亏把大姑娘嫁了,老大老二把媳妇娶了要不然,更挂心。”

    “还有三个呢,她能闭上眼?”

    “也都不小了,小意都十三了。”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那声音都往桐桐的耳朵里钻。

    她就:“”六个崽儿呢!有三个都成了家了。我现在这是多大的岁数了?

    脑子里翻腾着:哦!年纪不大,今年才三十四。

    现在是五三年,两口是三十年代结的婚,结婚早,十四岁就嫁进来了。十五上生的大姑娘,叫金如。第二年生了一对双棒,叫金福、金禄;隔了一年又生了个小子,叫金寿;又隔了一年,再生四儿子金喜;次年,添了一个闺女,叫金意。

    连着生育五胎儿,添了六个孩子,四男二女。之后身体就不太好,真就是个病葫芦、药罐罐,成年的与病为伍。

    去年把年满十八的大姑娘金如嫁出去,嫁给邻村一个叫关小海的小伙子。

    今年夏收后给大儿子金福娶媳妇,娶了一个叫吴牡丹的姑娘。

    秋收之后给老二金禄又娶了,娶了个叫李润叶的姑娘。

    而今才是霜降之后,马上入冬了,天也真的冷了起来了。公社安排修水渠,各大队都抽调青壮前去。

    丈夫金镇才三十五,还有两个十八岁的儿子都被抽调走了。

    昨儿晚上公社派人通知到大队,说是人送到医院了,大夫说救不了,把人往回抬吧。这消息一来,原主就厥过去了。

    然后儿媳妇觉得一晚上都没醒来,八成是不行了。听这意思是要张罗着办丧事了。

    脑子里正想这个事呢,远远的就听到哭声:“妈妈你等等我呀妈妈,你再看我一眼呀妈,你咋那么狠心呐”

    “小如,赶紧的!你妈快咽气的,快着些”

    金如小跑着往里走:“妈妈”

    自家妈躺在炕上,直挺挺的,被子给盖的平平展展的,可见自家妈是连动都不能动了。

    “妈妈你要是走了,家里靠谁呀?”说着,就喊道:“叫人去镇上,把金寿跟金喜叫回来”

    桐桐听着议论声,感情两个小儿子在镇上上中学呢。

    不大功夫,两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的哭嚎声传来:“妈妈”一个跟小牛犊子似得声音喊:“送医院!送医疗站叫大夫为啥不送?”

    紧跟着就有个有力的手臂拉她:“妈妈我背你去医院”

    桐桐努力的睁眼,耳边有个跟着哭的男声:“别折腾了,人到了这份上,在炕头上咽气是福气。”

    这是哪个?

    “姐夫,你说啥呢?病了就看大夫”

    哦!这是大女婿呀!听听!听听!要么说‘儿哭一声惊天动地,女婿哭一声不如驴放屁’!

    驴一放屁,桐桐就挣扎着睁眼了:驴一样的女婿,我要死了,我姑娘不得被你欺负死呀!

    然后驴女婿不知道,他把丈母娘给气活了!

    人一睁眼,大儿媳妇吴牡丹就心说:快了!回光返照了。

    老二媳妇李润叶殷勤的朝前,扶婆婆靠着:“妈,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去。今儿你想吃啥就吃啥,吃了就好了放宽心!”

    桐桐眼前看到的都是双影,她从炕席上扯了破席片子,用那个偷偷扎在穴位上,眼睛才稍微好了一些。

    她看着眼前的老二媳妇,长的一脸的精明相。头发梳成辫子,又盘起来用卡子卡住。白个盈盈的一张脸,柳眉杏眼的。蓝底红碎花的偏襟小袄,靛蓝的裤子,是个很体面俊俏的小媳妇。

    眼神一转,看见边上哭红眼的两女儿,大女儿上了炕,坐在炕里,“妈,你靠着我。”

    小女儿小小个的,这会子还委屈的抽噎。

    金寿十六了,这会子朝外喊:“架子车”

    金喜过来抱被子:“铺着,咱走去医院”

    话还没落下呢,一个老太太进来了。小脚老太太,不到六十岁的样子,头发盘的整整齐齐的。一边走,一边道:“别瞎折腾了,人的命是有数的!”

    说着话,人进来了。

    桐桐:“”这是原身的婆婆,叫王翠枝,跟着她二儿子一家生活。住在老宅里。

    老太太身后跟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灰色的偏襟袄,也是一双小脚,叫罗宝琴,是原身的妯娌。

    王翠枝看着大儿媳妇:“大镇也不行了,你也不行了命到这儿了!你们都是那狠心的,撇下爹娘要走的人。趁着你脑子还明白,你把后事交代交代。金寿都十六了,也是大人了,这个不用管。金喜才十四,你看叫金喜跟着他大哥,金意跟着他二哥行不?”

    桐桐还没言语呢,老二媳妇润叶就搭话了:“奶,不是我不愿意照拂兄弟妹子,实在没了爸妈,我们就得分家另过。我们自己才成家,还没过明白呢。叫小妹跟着我,那不是受可怜么?还有爷奶在呢,爷奶帮着照看三两年,就都成人了。”

    王翠枝才要说话,润叶就又说:“奶,您放着那两副棺木,先叫我爸妈用嘛!黄泉路上无老少,那谁知道我爸我妈要先走呢!您叫我们先用,回头呀,等到了您跟我爷爷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给准备也不能把您跟我爷给扔到沟里去,对不?”

    罗保琴就不愿意:“这娃说啥呢?棺木是寿材,不能随便用。”

    “哎哟!那咋办?横不能裹席子随便埋了吧。这家里连一块桐木板都没有了,连一副寿材都凑不出来”

    “现在都新社会了,不讲究那些。尽心就行!”

    正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呢,大儿媳妇牡丹进来了,端着个豁口碗:“妈,鸡蛋沫糊”说着,递了过来,“妈,金福正送爸往回赶呢,您再咬牙撑一撑,见见你大儿。你要是咽气了,你大儿回来得捶我,说我没把妈伺候好。”

    她说着,就往下一跪:“妈,你吃吧!吃饱了好赶路!你放心,我应承下。没有你跟我爸叫弟弟妹妹跟我着我们两口子过活。有我一口吃的,就不叫他们饿着”

    桐桐看着手里的鸡蛋沫糊,就是水里放了鸡蛋絮,再抓一把面粉搅拌成糊糊,倒入锅里搅拌搅拌。

    这么大一碗,放了一个鸡蛋,哪怕有面糊糊,这玩意看起来也没有比面汤更稠。

    但好歹,她去做了,做熟了,热腾腾的端来了,舍得放个鸡蛋,用一把面粉,来孝敬她这个将死的婆婆尽孝。

    只是那个嘴呐,说出来的这个话呀怪一言难尽的。

    牡丹对着婆婆磕头:“妈,我替你大儿给你尽孝了。”说着,许是把她自己感动了,跟号丧一样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没见过这阵仗的几个小的,一下子都扑过来,跟着哭嚎了起来。

    没能进屋的乡邻在院子里,还有人喊:“咽气了咽气了不能起丧,得等着金镇两口子一块图个吉利!”

    桐桐:“”我图了个大吉利!

    她才要说话,外面有热心人喊了起来:“金福金禄快些你妈咽气了!”

    金福和金禄拉着只剩下一口气的父亲,才一拐进村子,就听到人家喊自家妈咽气!两人把架子车塞到二叔和堂弟手里,撒丫子就往回跑:“妈妈”

    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呢,进来一看,自家妈端着一碗鸡蛋沫糊,好好的在炕上坐着呢。

    金福朝外喊:“谁胡说八道呢?”咒谁呢!

    外面的人又不知道:“不是你媳妇哭丧呢?”

    金福惊吓过度,看见跪在炕前的牡丹就抬手要打。可还没打到媳妇身上了,肩膀就被笤帚疙瘩子狠狠地打上了。

    抬眼一看,自家妈把碗不知道啥时候放在了炕沿上,顺手摸了扫炕的笤帚,就这么抡了过去:“我叫你打你媳妇!?再打你媳妇一回,我把你的皮给你剥了”

    外面架子车上的四爷听见了,这一嗓子喊的他眼睛一闭,安心的晕过去了!

    [1333]世俗烟火(2)四更

    世俗烟火(2)

    夜里安静了!

    桐桐把守着的孩子都给打发了,留下自己和四爷更加自在。

    之前把人抬进来,盖上被子,能不能活得看命硬不硬。桐桐把手偷偷伸到被窝里,在穴位上用席子片戳了戳,本来面如金纸的,过了两个多小时,竟然起了鼾声。

    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事,倒像是在县医院碰上个庸医。

    既然没事,家里又没有多余的吃的,连老太太和老爷子一并回去了,守着没啥用处。

    一碗鸡蛋沫糊,给四爷喂了一半,桐桐自己吃了一半,算是肚子里有点东西。这才把守着的孩子都给打发了,包括大姑娘跟大姑爷,都先回去吧。

    这境况就是这样了,留人并没有啥用。再说了,两村相邻,三二里路而已,抬脚就到了。

    “都回去吧!有事喊你们。”

    关小海讪讪的:“妈,那我们明早来。”

    来不来再说吧!

    先把人给打发了。

    人都走了,桐桐才躺下。怎么说呢?这就是乡下两口子。

    解放以前,这金家老爷子金大财在镇上的粮油铺子里当掌柜的,月月有俸禄拿,离家里还近。不算是富裕吧,但日子肯定是能过的。

    跟老太太王翠枝膝下有两儿一女,老大是金镇,老二叫金安,老三是个闺女,叫金淑。

    等大儿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金大财就跟城里一家的粮油分店的林掌柜结亲。

    这林掌柜叫林河东,跟原配生了个姑娘,叫林桐。可惜,原配在闺女三岁的时候又怀上一胎,难产死了,一尸两命。

    紧跟着,林河东就续弦了个叫方娴的女人,进门生了一女一儿。

    这长女林桐了,三四岁上就开始看后娘的脸色长大,到了十二三上就当个大人在用。后妈生的林宝书和林宝墨,都是进学读新式学堂去了,而这大姑娘林桐呢,一天学都没上过,在家里跟个伺候人的丫头似得。

    林河东早早的给说亲,说法是嫁出去自己过日子去,比在家里要轻省一些。

    出嫁的时候,也没有啥好的嫁妆。那后妈看的紧,就是两身衣裳,两个桐木箱子,两床被褥,这就是嫁妆。

    只是在送亲的时候,林河东偷摸的塞了五块银元,就这么的,十四岁便嫁到了金家。

    王翠枝就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原以为从城里娶回来的,这怎么着也得有些家底吧,结果就那么一点东西。

    旁敲侧击的问儿媳妇压箱银,原主闷不吭声,就是不说有这五块银元。

    三十年代呀,婆婆打儿媳妇都是常有的。王翠枝倒是不打,不过是在林桐生了头胎是个姑娘之后,对原主就越发冷淡了。再加上老二金安娶了媳妇,娶的是在镇上当文书的罗家的姑娘,进门就带了两亩土地,被褥四床,衣服布料塞了两大箱子,银元装在荷包里,一摇丁零当啷的响。

    这一比对,心自然就偏了。

    偏了的结果就是,家务林桐来做。动辄就说:“你是大脚,做点活值当啥?你看看宝琴,脚裹的俊,一看就是啥也做不了的。你能干,你多受累!你是咱家的长媳”

    原身也不是干吃亏的小媳妇,到底是跟着后妈学了点东西,会私下里跟丈夫撒个娇,拿个乔,两口子的感情是真的经营的好。

    婆婆叫干活,她也从不在丈夫面前抱怨,可一到晚上就累,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的。做饭的时候,舍得放油,二合面里永远细粮多。她倒是从不在丈夫面前贪吃,甚至从不主动碰干粮,但是给丈夫是真舍得。

    一样的饭,必须点一些猪油或是香油在丈夫的碗里。但她是做饭的,啥时候也饿不着厨子呀!

    婆婆见她大手大脚,就在厨房看着,她就弄些湿柴往灶里面塞,烟熏火燎的婆婆受不住,也看不见,她还一样偷吃。

    在王翠枝心里,这大儿媳妇是一等一的刁滑人。把儿子笼络去了,儿子只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对他媳妇苛刻!全不知道他媳妇是怎么祸祸,怎么气她这个当妈的。

    忍不了的王翠枝觉的得给大儿子一点教训,就在林桐怀第二胎的时候,威胁儿子,叫两口子带着孩子,都给搬出去,要把大儿子分出去。

    族里都来劝,说没有把长子分出去的道理!

    再说了,老宅多好呀,祖上盖的青砖瓦房,上方连带的两排厦房,严整的很。这咋能说分就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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