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田大嫂说着,就指着丈夫,“他是跟大部队走的,路修到哪里,他们歇在那里。我呢?当年做的是统计,早上六点去工地,晚上六点回来。但一半时间是夜班,夜里是不休息的。我们上哪碰面去!多亏了老太太,带着孩子,帮了我们大忙了。”“你上夜班,老太太带着孩子住你们的帐篷;你不上夜班,你带两个大的睡,小的跟老太太住另一边,跟姜雨一起?”
“对呀!当时那个环境,我们只能有一顶帐篷。多出来的那一顶,还是老罗他们给寄去的。”说着就问罗强:“是吧?这在当时可是紧俏物资,帮了我们大忙了。”
所以,这两口子跟姜雨碰不上面这是正常的,工作、孩子,哪样不忙?
桐桐就问说:“我能跟老太太聊聊吗?”
田大哥家两口子面面相觑,然后惊疑不定,“能能啊!”那点事节目上,最精彩的就是林雨桐跟各位罪犯的对话了,都爱看那一部分。
可一轮到自家,心咋就突突上了呢?
田大嫂起身:“那那我带您过去?”您到底是觉得我家老太太是咋了?
[1323]归途漫漫(130)二更
归途漫漫(130)
快八十岁的人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一睁开眼,边上坐着个姑娘,还挺漂亮的:“谁家的孩子呀?瞧不清楚了。”
“眼神不好了?”
“是啊!年纪大了。”
“瞧着您这耳朵倒是挺好的。”
“哎哟!那可听的太清楚了。”老太太打量桐桐,“我听你这声音耳熟,在哪听过?”
“那您这记性也好!”桐桐就笑道,“电视节目上,那个一家十多口被杀的案子您看过吧?”
老太太愣了好长时间,才‘哦’了一声,“看过!好看。”然后就坐起来了,问说:“你是找到姜雨了,来找我对质的吧?”
“是为了姜雨来的。”桐桐跟着晒着太阳,“还是南边南边暖和,京城现在可冷了!前两天晚上,我去了胡同了,见到了田守望先生。
田先生也奔着五十的人了,孑然一身。还住在胡同的老平房,那里很多都是租户,很多人都搬走了,跟儿女享福去了。那房子在西边,阴,开着空调都觉得脚冰凉冰凉的,这晚上睡觉都离不开电褥子。
我还说,我说不行就炉子吧,炉子暖和,那么点的地方,一升炉子就热乎起来了。田先生说,他不敢用炉子!周围也没有老街坊了万一煤气中毒,都没人能发现。
现在这一块住的,可不如早些年。早些年都把街坊的事当自家的事,把街坊的孩子当自家的孩子现在,一家家那防盗门安装的,防备着呢。”
老太太不言语,嘴唇都是抖的。
“您有些年不回京城了吧?不想老街坊呀?好些人在南边都不习惯,尤其是夏天,湿热湿热的,真没北边舒服。您大半辈子都在北边,怎么就这么习惯南边呢?您跟着您的大儿子,孙子孙女在膝下,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我这以来,看见您过的这个日子您不记挂您的二儿子,他在当年,那可是天之骄子呀。”
老太太‘吭’的一声,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袖子擦眼泪:“我害了我的儿啊我害了我的儿啊当初要是同意他们的婚事,就好了”
外面听着的人:“”
桐桐看老太太:“是啊!他蹉跎了一生,可惜了。”
“谁知道他还真就非姜雨不娶,说到做大!谁能料到呢。”老太太委屈起来了,“你说说,那姜家有啥呀?姜雨她妈,那是资本家大小姐!姜雨她姥姥,那是富太太那是剥削穷人,剥削劳动人民的!劳动人民宽大她们,是劳动人民心善,不是说她们就对了!
田家呢?田家八代贫农呀,我们家啥成分呀?我好好养我儿子,我家老大当兵了,我家老二那是考上大学了,前程看的见了!娶那么一个回家,再来一场运动,我们一家子的立场都说不清楚了呀!
她也不上进呀!夜校去读一读,考个中专去念也是好的!分配个工作,两人都稳稳当当的。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桐桐就反问:“念书,谁供呀?读夜校她的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没人供她呀?”
“咋没人供她呢?她姥姥是富太太,家里藏着的金藏着的银,拿出来不能过活?”
“看您这话说的!长的本就惹人注意,有人打主意!她要再有钱,那想算计她的人可不得更多了,防不胜防。她就是有金有银,也不敢往出拿。”
老太太沉默了,好像觉得桐桐说的也在理。她的眼泪又下来了,“我儿子那条件,找个大学毕业的姑娘,工人家庭的,是很容易的事情。她哪一条也不占”
“那您该跟您的儿子说呀!您要是不乐意,他不至于把姜雨送到您的面前。人给您送来了,您欺负一孤女,这不合适吧?”
“我不知道他俩处对象呀!我以为是姜雨遇到难处了,没法子才投奔来。那我说,孩子挺可怜的,来就来了吧。我给安排,我提前都把工作给找好。谁知道没几天,收到一封信。我家小孙子不小心,给撕烂了,我给着急的想往起粘,谁知道看了几眼,有些字我还是认得的,就是小年轻搞对象的那些话我一看,这眼前一黑呀!”
所以呢?
“我再没理过她。”
桐桐:“那她咋知道老家有给她的信,还是海外的信。”
“我跟老街坊没断了关系,街道办有电话,老房子一到夏天就漏雨,我怕耽搁守望的学习,总是跟京城有电话来往的。境外的信,街道办关注了。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有在街道工作的老姐妹给我提了一嘴,我叫她帮忙给寄过来”
桐桐朝站在拐角的罗强看了一眼:这信不是姜雨回去取的!是从京城寄到这边的。所以,姜雨回京城了一趟,回家去到底取的是什么?为什么之后就不见了。
罗强:“”老太太不开口,当真不知道这一点。
别小看这一点出入,有时候这一点出入就代表着方向性的错误。
桐桐就问说:“街道办的谁给你寄来的?”
“穆兰。”
“穆兰?”
“嗯!她也在胡同里住,可惜的很,给我寄了个信,没几天心脏病去世了。算起来也是好些年了。”
罗强:“”怪不得呢!这封信当时没人说是京城有人先寄到特区去的。
桐桐递了纸巾给老太太:“把信给了姜雨,她估计也没想到她姥爷还记挂着她妈妈。”
“我也说呀,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走你的!能寄信就证明能把你弄出去姜雨多执拗呀,说要不是用得到她妈妈,估计是像不起来的!她不想去。不想去不就是恋着守望?守望的信我都拦了,她一封信都收不到,我又常拿了信回来,给孩子说是他们二叔寄来的信”
桐桐:“”所以,姜雨以为田守望只给家里来信,都不给她一封信。她才十八,再聪明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自然就信了。
“后来她就自己走了,真的是自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但肯定是不想跟我们再联系了!可不管去哪,都有户口要办除非偷渡出去”
“那你当年为啥不说呢?”
“要是说了,我儿子不得恨死我呀。”
所以,她只是棒打鸳鸯了,真的没干其他。问题出在姜雨回了一趟京城,没有联系田守望,她到底回家干什么去了。
就像是田大妈说的,姜雨的姥姥是资本家老婆,便是离了婚,家里真的没有余财吗?若是姜雨打开跟田守望分开,想在特区做生意,她最可能的是回来取家里藏着的钱财。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失踪可能不是田家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有人见财起意了!
桐桐看罗强:应该真的就只是这样了。
罗强:“”确实跟田大妈有关,是出了意外了。只是这个意外确实叫人很意外!
不过再去想,这又是情理之中的。
田家得儿子媳妇气的呀:“您这都叫什么事?为啥不说呢?这么些年了,就是不说!你要是早说了,守望何至于”
老太太这属于在当年取证的时候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干扰了办案。可就算是如此,眼看八十岁的人了,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了,苦主也没有亲人了,能把老太太怎么着。
罗强叹了一声,跟老战友说:“这案子得如实汇报。”
“当然!当然!”是我们求着你查的,这个结果便是出乎意料,但确实得认:“按法律程序走,绝不逃避。也希望姜雨还活着。”
罗强:“”他啥也没说,只跟对方握手告辞,这样的情况也别叙旧,更没法吃饭了。
先回京城,再调查!不怕姜雨拿着金银跑出去了,就怕这是一起命案!多少年都没被发现的命案。
果果前后的跟着,这个案子可真是一波三折。
他说:“有两个方向得先排除。其一,当年纠缠姜雨的那个段长的儿子安保,他有嫌疑,应该查;其二,就是那个穆兰的家人,她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触了信件,至少是海外来信。她跟她的家人应该就都住在胡同附近,所以,猜到了姜雨可能会回来。
要是跟境外联系,是需要当地开很多证明的。他们多有留意,其他人没注意的,他们可能注意到了。然后发现了姜雨手中有钱财,所以,谋财害命”
罗强问:“排查了这两种可能之后呢?”
“得看当年,胡同那一片,谁突然发财了,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若是都没有异常呢?”
果果叹气:“那就可能是在半路遇害了,或是真的偷渡出去了。”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认识到,破案这种事,真的说不好。
真相有时候不是那么好找的。
有时候真的只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能叫真相永远掩埋,再也找不到。
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接下来的工作桐桐没有再参与,排除吧,找出这个不合常理的地方才能继续往下查。
然后果果就真的忙了,因为那些老街坊很多都搬走了,甚至有些都跟周围的邻居失联了,这就得花时间四处去找。
而后果果就听说,穆兰的儿子好赌,当年是被气的心脏病复发了。
他问说:“那她儿子呢?她家那房子是她老伴找的那个后老婆的儿子在住。”房子多贵呀,一个赌徒,不可能平白把房子让给他老子的继子吧!
再说了,那继子又不是自小养的!他都成年了,他妈死后他爸才找的老伴,那家得儿子当时也都成年了的情况下,咋可能就让了房子?
“那小子躲债去了,好些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果果:“”所以,穆兰的儿子在当年其实也失踪了。
他激灵了一下,然后打电话问姐姐:这案子还查吗?
到了现在,姜雨可能不是受害者,要是穆兰的儿子真的再没回来过,那么姜雨可能才是嫌疑人,早出国了,而真正的受害人另有其人!
[1324]归途漫漫(131)三更
归途漫漫(131)
果果问完就后悔了,要做警察的人,要不要查下去,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嘛?
他说:“姐,这个结果太意外了。”
桐桐笑了,“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你想的是对的!很可能姜雨不是死者,穆兰的儿子才是。”
那是个赌徒呀!赌徒会躲债一段时间,但不会舍弃皇城根下的房子,那么些年都不回来,叫一个外人白白占了房子。
这个人如果活着,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果果说:“没有人报案!穆兰因为她儿子欠了大量赌债,心脏病发作之后,就死了。之后穆兰的儿子就躲债去了。他是知青,回城后没有啥工作,不知道是在乡下染上的赌瘾还是回城会染上的据说,躲债躲到原来下乡的地方去了。
穆兰死后没三个月,他老伴就另外找了一个老太太,两人结了婚了。那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在他们家得房子里已经结婚了,这个小儿子当时还没有结婚。没两年,穆兰的老伴脑梗,行动不太方便了,说话也含混不清了,就被送到养老院去,没两年人也没了。
那后老伴跟他的儿子就住在那房子里,他们当然就不会提穆兰的儿子。大家也不知道穆兰的儿子在外面发了财不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有人管过闲事。也就一直没有人觉得穆兰的儿子是失踪了。”
他觉得:“姜雨要是失踪了,她有地方可去!特区那地方当年很多外地人,都能生存。真要不想露面,确实能不露面。而后再辗转去港城,继而出国,这很容易;但对于穆兰的儿子来说,他没道理不回来,一旦不回来,就应该是”
桐桐‘嗯’了一声,“那你去忙吧。”
查嘛!你不上手,怎么知道最后的答案。
罗强也不催,只提醒他:“如果你的推理成立,那你就得想办法还原当时的现场和经过,或者说,找出死者的遗骨。”
姜雨身高163,体重45公斤左右,纤瘦。
穆兰的儿子徐川180,体重八十公斤左右,是个壮汉。
徐川欠了很多赌债,气死了他的母亲。但是,他从他母亲处知道,姜雨这个孤女有海外关系,她姥爷联系她了。她当然就认为,那么有钱的资本家,肯定回给外孙女不少的前。当时的外汇可值钱了。
她觉得对方会回来,就盯着姜雨家,果然,姜雨就回来了。
姜雨家住的不是大杂院,而是他们自己的小院子。她姥姥当年手里若真的有金银货,会藏在哪里呢?老宅的暗格子里,还是埋在哪里?
小院因着没有后人,所以归街道办处理了。站在这个院子里,看看院子墙角的石榴树,那马大一颗石榴树。
城市的树木后来是不允许随意砍伐的,这得归林业局管,想要砍伐,得需要打申请报告的。所以,这棵一看就知道活了很多很多年的石榴树一直就这么在墙角,被维护的很好。
在院子里住的人说:“这棵树接的石榴又大又甜,品种很好。”
果果问师傅:“当年姜雨失踪,没有检查院子吗?”
“查了!没有发现挖掘的痕迹。”
徐川不可能半路上拦住姜雨,姜雨很谨慎的一个人,她不可能黑灯瞎火的乱跑,必是选在青天白日,人多的时候走。徐川有什么机会呢?
除非,姜雨当时在家,徐川作为街坊,敲门进来的。
两人在姜雨家发生了争执,徐川可能会说:“妹妹,借点钱”之类的话。
姜雨财不露白,自然是不肯承认有钱的。
徐川动了手,甚至气了色心,姜雨假意妥协,甚至可能指了一个假的藏金银的地方,徐川急于取财,没防备,被姜雨给偷袭了。
姜雨很可能是情急之下,失手杀人。最后不得不藏匿了尸体,而后逃离。
可尸体太大,若是有分尸的痕迹,或是有血迹,当时就会被勘验出来。因此,应该是没出血,也应该是没有能力将人拉出去很远才扔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端着饭碗还在想这个事。
四爷就看着这小子夹了干煸鱼块中的红辣椒往嘴里塞,他轻咳了一声,果果回过神,看看筷子上的辣椒夹杂着花椒颗粒,“哎哟哟!”
“吃饭就吃饭,先认真吃饭!”
桐桐把孩子放下出来,看见果果端着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直都是人不齐,不碰筷子。
她笑道:“饿了?”
“不是!走神了。”果果就请教:“姐,你说姜雨能把人塞哪去?”
林耀军:“”吃饭呢,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张舒假装没听见,打岔道:“金儿,尝尝今天那鱼,没刺,放心大胆的吃。”
四爷夹了鱼,味道还不错,“好吃!下饭。”
“偶尔吃点重口味的东西也没事,这玩意吃着香,煸的挺干,外皮有嚼劲。”
四爷给桐桐夹了一筷子:“吃饭。”
桐桐把鱼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跟果果说:“想找答案,你就当你是姜雨误杀了人,你有地方可逃,你会怎么处理最便捷,又相对干净,且能给自己争取一些离开的时间。”
果果:“”我是姜雨?
四爷看了果果一眼:“还原现场环境很重要吧!那是七九的事了,距今时间太长了。胡同再是变化小,一定还是有变化的。这个环境,你还原了吗?”
果果:“”没有!但想来想去,好似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方便的抛尸呀。
桐桐看他:“你得跳出你固有的思维,你以为司空见惯的可能在当时就是没有的。”
司空见惯的环境,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东西,在当年也许就没有。
这是什么呢?
果果咬着鱼块,猛地,他放下碗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我知道了!水泥路面,电线杆,水泥墩子我得查一查,当年是不是那一片在动工修路假设电线杆。”
对喽!当年的电线杆五花八门,当年的路面也都是土路,砖路,上哪给你找水泥去?如果有工地,去查查吧。尸体应该就在大家每天路过的地方很多年了。
饭也不吃了,大衣一拿就往外跑,还给他师傅打电话:“您在哪?”
罗强站在胡同公厕的外面,就那么看着,“怎么了?”
“师傅,我知道了!得查胡同当年工程”
“来吧!当年的工程我知道,厕所。”
什么?
“厕所!”
果果下了车,看见师傅站在厕所门口,雪花都落满肩膀了。
罗强指着这个厕所:“胡同里用的都是公厕,这里距离姜雨家只十五六米远。而且,厕所在盖的时候,是无法使用的。也就是说,夜里,这里无人来。你看着墙体,是水泥浇灌的。如果白天干了一半的活,夜里有人把水泥活了,重新浇灌了一部分,第二天几乎是发现不了的。工人会继续浇灌”
果果点头:“姜雨在特区的时候,是给工程队做饭的,她接触过水泥配比和搅拌”他说:“师傅,请法医吧!有检测设备可以不拆建筑墙体探查若是有骨骼,可以清晰的照出来。”
他指着姜雨将:“将一个一百六十斤的人拖拽过来是可以做到的。卷宗上,当年的笔录上有记载,跟姜雨一起在食堂干活的人都说姜雨很能干,几十斤的米袋子放在帆布上,拖着就走,这证明她的力气很大。也许跟她常年照顾病人和老人有关,翻身抱着上下,把力气练出来了。”
嗯!合理。
“到了这里,这里当时是工地,工地上上下建材是需要机械的,一吊就上去了。在工程队呆过,她会操作。”
是的!合理。
因着推测合理,案子朝上汇报,然后领导批了,符合程序之后,这才真的去查了,果然,在X光下,骨骼在水泥墙上清晰可见。
这才申请将这取出来,墙体用其他建材先遮挡上,回头批经费给人家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