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这俩暗地里来往,想瞒人还真就能瞒住。桐桐又说:“后来,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风气变了。姚大民不怕李媚去告了,李媚也觉得不需要再忍姚大民了。也许是时间太长了,偷情做的没那么隐秘了,也许是不打算瞒了很偶然的,被姚家的哪个女人发现了端倪。”
说完,她又补充,“应该是姚家的婆婆!要是被妯娌发现,在把这事宣扬出去了,不可能当地没有流传出李媚和张苟儿的事来。只有姚大民的妈,顾念儿子的面子名声,怕丢人现眼,发现了才不声张。”
李娜顿时一激灵:“要去跟着去了,半夜三更,黑灯瞎火,那地方当时又偏,没人去姚家这婆婆一去,被那俩发现了,或是厮打了起来,然后失手”
桐桐点头:“失手,打死人了”
“化粪池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
“嗯!
李娜又摇头:“这个是失手的可能很大,可为啥要把其他人?”报复也不是这么报复的!
桐桐就看李娜:“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农村!八十年代联产责任之后,才慢慢的给多兄弟的人家划分宅基地,大家才陆陆续续的搬出来。在这以前,多兄弟的人家多数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李娜:“”所以,婆婆要是半夜出门,其他儿媳妇可能能听见动静,然后悄悄跟去。这才一不做二不休?
桐桐没言语:“当时具体的情况,现在还不好推测。但是你想啊,这是十多口人,藏哪里?怎么藏?根据资料上,姚家失踪的十三口,其中有八个是孩子。而这八个孩子,当年最大的那个都十六了。最小的那个都四岁了。”
这怎么藏?
“就算是藏起来,没人发现,可这是人,都是正常,且大部分是成年人或是懂事的大孩子怎么运?光是搬,这就不容易了。李三妹身形小巧玲珑,而张苟儿绝不是长的高大出色的人”
李娜:“”有道理!哪怕是没看照片,可按照常理推测。要是张苟儿高大有力气,在那个年代只要有力气,就可以换个体面的工作。要是长的高大英俊,绝对不会没人肯嫁。
只能是,他穷,他还挫,在当年十分不得女人的心。
这么两个人是真的很难把这十多个人带走的吧。
她问说:“运粪车呢?”
“当年司机是香饽饽,可见车有多少!拉粪可都是人力的,怎么把人运走?”
李娜打了个冷颤:“不会吧?”
桐桐叹气,她给钱组长把电话打过去,把今天打听到的,还有推测的都给倒给对方。
钱组长正在开会,他们调去了卷宗,正在看卷宗。
桐桐一边说,他一边翻卷宗,然后停在对姚大民的调查上。这个案子肯定是好好查了,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假设。因着姚大民对李媚的长期家暴,所以,当年怀疑过,是不是姚大民误杀了李媚,而后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
而对姚大民的调查中,确实发现了,姚大民确实与人有染,可以确定的就有四个女人。
所以,林雨桐打听来的是真的,她的推测也是对的:这件事是真。
他指着一句话,这事当年的调查记录:“姚大民亲口说过,李媚确实提过离婚,但是他不同意。不同意的原因就是李媚发现他跟人有染,怕被告发。只要在婚内,李媚告发,只会是夫妻矛盾,她逼急了,胡乱攀扯的。”
在这一点上,你的推测也是正确的。
桐桐:“”
她继续往下说,钱组长继续往下翻,边上有人推了一页过来,钱组长看了看,是张苟儿的,上面有张苟儿的出生年月,照片,家庭的详细情况记载。
他的手指往下急速的挪动,然后看到这么一段描述:其貌不扬,微微驼背,身形偏小。身高大概一六零公分
边上的同事又递了照片来,照片上是拉粪的车。除了人力车,还有驴车骡车。
他跟桐桐说了这个情况:“跟你的判断有出入,但不影响结果”因为驴车骡车,也没法这么运人呀。
“而且,当时姚家有人失踪的时候,张苟儿没有离开化粪站。”因此,当年在这个案卷里,调查了化粪站,调查了化粪站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那里每天都有粪车进进出出,痕迹驳杂,“而且,记录上有,当时也是兴师动众,动用了大量的人力,还有人穿着连体的雨衣,下粪池探查了”
桐桐问说:“当时是七月?”
对!七月。
“七月天气正热,粪池里沼气升腾,小粪池离得近了,都会扑的人眼睛睁不开,这下去探可是辛苦的工作,您看看,谁下的池子?”
是民警亲自下去了?还是粪站的工作人员?
卷宗里翻腾了起来,找这一页的内容。
“组长,您看”
钱组长拿了过来,结果这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张苟儿。
“张苟儿!”钱组长对着电话那边说:“当年没人怀疑张苟儿,所以张苟儿下了粪池,他的结论就是可信的。可他若是主谋之一,他当年就是这样掩盖了真相”
人没运走,当时就在化粪池里。
桐桐深吸一口气:“所以,当时那化粪站一定污糟,味道更加难闻,沼气刺的更加无人靠近,他也不敢把尸体留在那里他会趁着乱劲儿,把人再捞出来,然后”
她想起那条河:“他到河边不奇怪,那么脏当然要去清洗,哪里还有比河里洗更方便。于是,他一个一个的将人运到河边夏天,夜里,在河里洗澡并不奇怪,这条河水流平缓,拖着个人游出三五里,十几里也不难吧大晚上的,在河里洗澡,谁还凑过去专门看一眼去?”
所以,拉着尸体也不会被人发现。
钱组长有点明白了,“查沿河的坟场、废弃的砖瓦窑,当年废弃的土窑”说不定这些地方这些年发现的无主遗骨,就是姚家这些受害者?
桐桐‘嗯’了一声:“他应该是没运完,化粪池里应该是还有。要么是天热,过了七八天成十天之后,没法再往出捞了,也许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没做完这些就把一具或是两具遗落在里面,他急匆匆的离开,后来又设法打听,发现没被发现,但到底是心有不安,这才捐建了学校”
钱组长这才说:“只要查一查盖学校的施工方就知道了,若是当地的施工队,跟张苟儿没有任何关联,那就是咱们推测错了。若是跟张苟儿有关,那就可以断定,他捐建就是为了掩盖当年的命案!”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钱组长想调那个学校的资料,结果资料调了之后发现并无关联,是当地的施工方做的。
他:“”难道错了?
想了想,他又去当地的派出所:“能不能查一下八八年,建学校那一年的案卷。”比如,当时的建筑工地上有贼,丢失了一些建材等等,这都算。
只要动工了,暗地里偷的处理了就是,还更能撕扯开两者之间的关系。
结果八八年的,这上哪查去?
只专案组的一小年轻跟周围的村民打听到:这附近可能有古墓,盖学校前后,这一片有人探墓。
所以,推测基本吻合!
[1289]归途漫漫(96)一更
归途漫漫(96)
“啊”
李娜大汗淋漓的醒来,感觉梦里大叫了一声,被人推到臭气熏天的粪坑里了。
睁开眼迷茫了一瞬间,这才想起跟老板一个房间住的,她急忙去看,老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呢。
“我做噩梦了,叫了一声还怕吵着你。”
桐桐回头看她:“梦里以为的很大声,其实叫出来的时候声儿不大”就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似得,这该是睡前受的刺激大了,夜里噩梦连连。
是的!李娜觉得这一觉睡的,比不睡还累。
桐桐递了晾凉的温水过去:“缓缓,不着急起来!”
李娜接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再抹了抹头上的汗,这才起来。身上黏黏的,干脆去洗澡。
水从上面冲下来,可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处理后续的推断是合理的。
但是,怎么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么些人,她梦里都想不通。
洗澡完,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在卫生间跟老板说话:“为啥呀?怎么就集中到一块?两个人而已,能杀十几口子?办得到吗?”
桐桐:“”办到肯定是能办到的!但具体的,这就得看当时的情境了,你想不通,我不好盲猜,但只从杀来说是能做到的。
但这些不敢跟你说了,要不然你还得做噩梦!
钱组长对着手绘出来的化粪站的草图,然后慢慢的合上了。
小年轻也在想:“这个张苟儿确实是身量瘦小,而李三妹也纤弱,这么两个人”
钱组长打断了对方,然后将图纸好好的收起来,“有打听到这沿河两岸有遗骨的事么?”
“有倒是有!”这种倒是不难打听,在农村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这种事一般不会报警。有过平坟运动,发现了遗骨也都不好判断年份,有些就是随便挖个坑,给埋了,连个标识都不会有。”
另一个同事也说:“死了的狗啊、牲口啥的,有些是不小心吃了打了农药的庄稼,毒死的,这肉没法吃,可不就拉到外面埋了。这埋到哪里谁还记得?时间一久远,挖出来骨头,谁还分哪些是人骨头,哪些是狗骨头?”根本不会往心上去的。
这也就意味着,想找到当年的老尸骨,这是很难的。
很难也得找呀,钱组长带着人,请当地的同事带路,一处一处的问,只要能找到尸骨,做一下DNA比对就成了。
他们根据这几天的汇总,沿河而行。
前面不远是果园。春天,果园正抽芽。
远远看去,树梢有些黄。
在果园的边上看见了林雨桐。
钱组长:“”你怎么摸到这里的。
桐桐和李娜的脚边放着塑料袋,两人一人一个小刀,在地里挖野菜。这会子还站在果园对面的油菜花田边,拍照着呢。
郑明作为司机,跟着呗。他是当地人,这村里还有他家得亲戚,城里人来做客,只是挖野菜和拍照而已,很合理。
桐桐只装作不认识钱组长,跟油菜花田的主人聊天:“大娘,这果园是生地吧,没养肥呀!树梢都是黄的”
钱组长:“”是的!树梢是黄的。
这边本地的同事也说:“这就是当年的砖瓦窑。”推平之后,平整了成了村里的承包田了。这种土地就是十多年都未必养的过来,而今又是化肥当道,所以,真被那个姑娘说对了,这里就是生地,不肥沃。
“周围的村民说是发现过遗骨,那应该就是了。这地方原来是集体砖窑,后来社员不挣钱,全被生产队的头头们把钱给挣了,就半路办不成了。
社员有意见,集体的土地也不给生产队的干部私人用,大家都不同意,这地方就荒废了。除了到处野的孩子,谁跑着地方干啥?”
这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河岸:“你看,当时的窑厂烧砖,少不了水,靠着河,省水。但是为了枯水季不耽搁用水,你看,那边的河道挖了多深沿河就这里的水最深,村里人都看着呢,怕孩子跑到这里玩水”
钱组长走过去看了看,看见有人会绕到引来的水沟边上,在里面涮洗脏了的衣服,下地穿的衣服都挂着泥,在这种大水里冲了,在家就会好洗的多。
但这种的做法也会导致水中植物的大量繁殖,这就会叫临水的地方变的危险。
不准孩子来,就证明这个地方比别处更隐蔽。
破旧的砖瓦窑里,又摞起来的砖坯子,好些都不是成品,就那么胡乱的堆放着。尸体若是真的运到这里,只要用废弃的砖坯子掩盖,又是夏天,要不了多久,各种植物就会爬满。
就算是有人偶尔来这里,看着长满藤蔓的土堆,还会一探究竟吗?
临河的地方,隔上几年,涨是一次水,再一浸泡,湿润的环境下,尸体腐烂的会更快。
当地的同事就说:“按说,这要真是埋了尸骨,挖出来也该是完整的骨架,怎么可能分辨不出骨头随意丢弃处理?老坟或是动迁过的坟,骨头零散,大家会这么想,那至少证明那不是完整的骨架吧”
钱组长看了对方一眼:“”你听听你说的这个话,谁又说过那一定是完整的尸骨了?
要是都完整,不早就被发现了吗?
那一眼,叫这同事瞬间僵硬,而周围的空气都能下降两个度。
钱组长叫人去跟村民打听,当时发现的时候把骨头扔到哪里去了。
“那玩意谁还给供奉不成?顺手给扔到河沟里去了,不知道冲走了没有。”
钱组长不敢大意,请当地配合,租用了十多个人,好几台抽水机把水往干的抽,看看泥潭下有什么。
这得一点一点的下去摸,下去找,是不是的也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桐桐叫了李娜:“走吧!”
李娜这会子才算是有点明白什么了,她给金总发消息:这个月您得另外给奖金,您当时说的助理没说助理要受这种刺激呀。
去其他几个可疑的地方再追查,最后只在下游的一个村子的一户农田里,发现了一个脸盘大小的坟堆,坟堆前用三块砖擂起个墓门。
这家的地在土崖边上,早些年,有些人会在土崖下掏出个洞来,做储存用。洞口只留个弯腰趴着能进出的扣子。
后来治安没有早些年好了,这地方几乎就废弃了。
再后来,村里划分宅基地,大家都起房子。房子要盖起来,宅基地要垫高,都需要土方。大家就从土崖上取土。取着取着,就发现了遗骨,像是人的。
但是取土的时候是从上往下放的,干这个活的人还去分辨那骨头怎么埋的?是本来裸露呢?还是后来被放下来的新土给改住的?
不过是调出来扔在一边罢了,都零散的骨头,就觉得哪怕是人的,也是老坟。
这大爷就说:“也说不清是谁家的人,谁家迁坟挪到那个地方去了我就用麻袋给抱起来,埋了添了几掀土,起了个坟堆。”
但常年浇地,也绕不开,下面啥样谁也不知道。
反正每年清明还弄一张麻纸,放在坟头上用土坷垃压着,这些年来,也都井水不犯河水,也没觉得地头有个坟包有啥不吉利的。
这边的骨头倒是先取出来了。
打眼一看,这就是人骨!骨头有被砍剁的痕迹,很明显。
但其他的暂时不知道,这需要法医进一步检验。
而隔了两天之后,又在泥塘里发现了骨头,一共十八块骨头,其中七块属于人骨。巧合的是,骨头上依稀可见的痕迹,跟之前坟包里发现的极为相似。
但这些是姚家人的遗骨吗?他们是怎么被杀的?能证明跟张苟儿有关吗?
想证明跟张苟儿有关,很难!只凭这些,是无法证明他参与了的。
但是李媚作为当年的‘失踪人口’,却好好的活着,还干着违法的营生,她就是第一嫌疑人。
李媚若是开口,张苟儿才会被牵扯吧。
可李三妹到现在都不开口。
桐桐举着相机,跟拍姚大民。
早起,姚大民两口子送孙子上幼儿园,不拍无关人员的正面,就是把姚大民清晰的拍进去,把他的幸福生活记录下来而已。
送了孩子之后,两口子会逛早市,顺便买菜回家。
吃了饭,会出门在小区里下棋或是打麻将,十二点之前回家,得去陪着老婆做饭。吃了饭收拾完就休息,午觉。
幼儿园下午三点十五放学,一般在二点五十左右,两口子就在幼儿园门口了。拿着水壶小板凳,隔着栅栏看孙子在操场上活动。
等孩子放学,接了孩子回家一趟,然后带着孩子去广场上玩,给孙子买玩具,买零嘴。晚上儿子和媳妇下班了,过来接孩子,一家五口在门口难舍难分,逗孩子,不时的传来欢笑声。
将这些都清晰的拍了进去,她又去跟拍姚家的其他人,桐桐就觉得应该回去了,她想争取机会再见李三妹一面。
要走了,她给钱组长打电话,表达这个诉求。
“你别急,等法医出结果再说。”钱组长正考虑请姚家人配合,不仅是姚家人,还有姚家那些儿媳妇的娘家人,请他们配合去一趟H省。
案子到了这里,想确定另一位嫌疑人,还就得李三妹张口。
桐桐先回家,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克夫了重重的技术困难,得到的结果是,两个地方发现的骨头,属于三个人的。
一个是姚家的二儿媳的,一个是姚家的四儿媳的,还有一个是姚家的长孙,那个十六岁的男孩子。
[1290]归途漫漫(97)二更
归途漫漫(97)
再次见到李三妹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
桐桐也都已经开始着手工作了,这件案子的离奇曲折程度远超出大众的认知。她算是正式以调查记者的身份接触这件案子。
李三妹再未张口说过话,见谁都低着头,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桐桐看向对方:“我猜对了一部分,又猜错了一部分。我以为你把人卖了,这就好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我不是很能想的通。”
李三妹还是一言不发。
桐桐就又说:“你别觉得你杀了人,在我心里就觉得这个女人有多了不起,有多狠,有多睚眦必报!不是的。我反而更觉得你是个懦夫。”
李三妹抬起头来,跟桐桐对视,再也不伪装了,眼神阴狠阴狠的。
桐桐面露讥讽:“你能杀人,为啥不把姚大民杀了呢?他才是罪魁祸首呢?你跟张苟儿有那样的关系,又藏的那么好,你俩还都这么有心眼,把他骗去化粪站,叫他‘意外’掉进坑里等人死里面了,再去喊人救,于是,都解脱了。你不用离婚,丧夫就行!然后再婚,还能找个好对象呢,所以,你狠的地方对吗?”
李三妹翻着眼睛看桐桐,嘴角露出几分讥诮来,紧跟着又把眼睛闭上了。
桐桐叹气:“你莫不是以为姚大民死了吧?”
李三妹的眉头动了一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