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话没嚷完,门啪的一下给关上了。夏组长出来,拉着桐桐去边上:“你干什么?”
桐桐刚才还一脸激愤,现在表情却正常了,“没事!就是看见他忍不住脾气。”
夏组长:“”她分明就是在恐吓威胁犯人!
那话就是告诉犯人:你继续怂着吧,你的女人和孩子,我一定挨个报复。
效果是极好的,王建民脸上没有那种憨憨傻傻的表情了,他第一次表现的像个正常人:“那个叫乔瑞的孩子就是我卖给乔家!乔家知道孩子的来历。”
那死丫头就是假装掉了手机那个,自己就是被她翻出来的!这又翻出了这母女俩。
这种人她真的会报复!她的威胁是真的!
[1235]归途漫漫(42)三更
归途漫漫(42)
老钟坐在审讯室里,听着王建民说买卖果果的事。
“那孩子是李三妹带到车上的,在火车站带走的。”
桐桐就在监控室里,可以看见里面,也可以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钱组长分给她一只耳机,戴着就好。
王建民一开口,这话就清晰的传到了桐桐的耳中。
“当时我的车就停在火车站广场的边上,李三妹嫌弃卡车不舒服,她要坐火车,我开车去送她。当时火车站交通管理的不严,车停在那里也没人管。
李三妹先看见个男孩在一家饼子摊边上耍呢,就说这么大的男娃子也还出手。有那年纪大的,家里日子穷的,不太会伺弄孩子的人家要”
王建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没走远,距离他妈大概四五步远,还有孩子的爷爷在帮忙,看孩子看的挺紧的李三妹说,你去买饼子,弄一张大钱叫他们给找钱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我就去买饼子去了,八毛钱的饼子,给了一百块找了钱,我又说找的五十面额的钱不像是真的,那孩子的妈妈和爷爷就都先看钱了,又在钱匣子里数零钱去了,一耽搁围着的人就越来越多
李三妹的帕子上有乙醚,给孩子擦个汗,孩子一闻就晕过去了,抱着就走,放到卡车上。火车站人来人往的,一般都不防备的。”
老钟脑子里闪过一辆卡车,他问说:“卡车一直停在广场上?”
“对!突然走了太打眼了,我们就在车上。车后面那一排座位里面有暗箱,又放了腌鱼,防着的就是警犬当时看到你们的样子以为是有人把孩子抱上火车了,我们就觉得没啥大事,第二天凌晨四点才开车离开的”
桐桐的手攥紧了,也就是说:他们眼看着林家人在崩溃中寻找孩子,静静的欣赏着。对于林耀军和张舒夫妻而言,天塌了!对于老人来说,这是要了他的命。
可那个时候,孩子近在咫尺,带走孩子的人就在眼皮底下,何其残忍?
“那孩子聪明的很,难出手!乔家开始给了八百块钱,但后来又找我了,说是我把他们坑了,那孩子记得家,还记得家人,也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要把孩子给我退回来。我没法子,退了六百块钱,说随便你把那孩子怎么办后来,我就真的不知道的!
那两口子是做小生意起家的,抠门的厉害,一点赔本的买卖就不做!我本来都想,那小子要是再卖不了,我就找个大城市,随便把他往哪里一放,把这个麻烦扔了。是乔家有个出嫁的姑奶奶,是老乔的姐还是妹子的,我也没弄明白。
这个乔家姑姑就在李秀家附近,找了李秀三回,说是她娘家想要个不用把屎把尿的男娃子养着,李秀才叫我过去的。去了当然不能说给送孩子,只能叫人觉得可怜,让人瞧着孩子是被领养走了”
就是做个戏迷大家的眼而已!
夏组长就问:“乔老根是怎么找到你的?”
“找李秀,要退孩子这就是不要脸,逼着想把钱要回去!那钱也不是我一个人拿了,我只得了二百,退回去的六百里有四百是我垫付的。”
“孩子当时记得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
“记得!他知道他妈妈在火车站;知道他爸爸开个大卡车,很威风;知道他家在食品厂家属院;知道他二叔是大学生,当了老师,教数学,给他买玩具;知道她姐上四年级。还会吆喝‘卖饼子’,口音也有。”所以,这种孩子一旦被送到警局,那几乎啥都露馅了。
只能说等着,等年纪大了,就忘的差不多了。
钱组长看到边上这姑娘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都崩起来了。
是啊!谁听了能不生气?当时乔家若是报警,孩子就找到了。这么有指向性的,只要一个协查通报,孩子的父母就能来接。
但是,乔家没有!
而今王建民说的这些跟林雨果的陈述是印证了的,孩子说过他记得家里,也说过他叫什么,家里是哪里的,王建民证实了这一点。
在这个口供的基础上,重新审问了李三妹和李秀,包括李秀的丈夫无良,都证实了王建民说的是实话。
警笛响起,乔家从乔姑姑,到乔家夫妻,再到当时已经成年的乔聪和乔慧,都在被逮捕的名单上。
夏组长问王建民:“刚才在外面叫嚷的人你怎么知道是林雨果的家属。”
王建民笑了一下:“当年就觉得这个孩子是麻烦,后来,这孩子跑回去,事闹的那么大,我当时心里就有些不安,总觉得得出事。”
这才跑到了精神病院躲着了!不是说早前就在,而是在去年年前,案子闹起来之后,他才躲到这医院的,总想着这里安全。
“之前我在二楼看着,就觉得奇怪的。这么漂亮一个大姑娘,带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穿的像是谁家的公子咱就说年轻人谈恋爱,谁敢叫人知道,家里出了个精神病?
我当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能找来的就是林雨果的家里人,当时林雨果的姐姐上四年级,按照年纪算,差不多也就跟那个姑娘差不多
她不是说了吗?她弟挨打怎么着怎么着的我没打孩子的爱好,就真的打过林雨果,那这姑娘肯定就是林雨果他姐姐”
桐桐放下耳机,跟钱组长道谢:“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可以理解!甚至是,很赞赏!同时呢:“也很抱歉!案子发生在我们当地,最后却得受害人家属千里追凶,很惭愧。”
桐桐摇头:“我知道,任重而道远。我做的这点,只是叫我家人能安稳的过日子。事实上,这个案子我连一角都没刨彻底。”
钱组长:“”这孩子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她说的没错,这里面的事多了去了。就像是李三妹和王建民去了L省S市,他们干啥去了?
必是把什么人卖到了L省吧!这套着的就是个案子。
桐桐往出走的时候,老钟也急匆匆的往出走。
“钟叔!”
老钟抬起手就想揍她:“回学校去!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爸妈的。”
桐桐:“”她问说:“您现在就回去?”
老钟没再漏半个字,走人了。
桐桐:“”她追了两步,跟着老钟的脚步,“是不是又姑娘被卖到咱那边了”
老钟站住脚:“要不,你回头重新考军校吧。”
“不!我要是记者,我有采访权的。”
“你现在是吗?”
“暂时不是!”
“那就给我麻溜的回学校上学去!”看给你能的,“社会关系排查,这些迟早会查出来的”
“但一日不出来,我爸我妈一日不得安宁。”桐桐说着就叹气,“我得回安县一趟。”
“干什么?”
桐桐就笑了:“我不看着乔家人被逮住,我不安心!要是不把他们逮进去,我不是白来这一趟?”
她不光要去看,还要去拍照。
何鹏的相机她借来了,就站在乔家店铺的门口,对着里面一张接着一张拍摄。
乔老根哆哆嗦嗦的,嘴里一直辩解:“真是收养的,咱没有买这事我都不知情,是我爸我妈办下的孩子领回来又送不走真的不关我的事你看我这么大的生意,你总得叫我把店里安置安置”
然后一边走,一边交代:“乔明,我跟妈走开几天,把店门先关了店里的事跟你三姐,跟你姐夫们都商量商量你自己啥主意也拿不了”
往出走着,门外台阶边就站着个姑娘,这姑娘正在跟谁通电话,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大:“果果听见了吗?心慌了!叫他家四姑娘找他其他的姑爷,看庇护伞有多大
你放心,有人盯着呢!部里下来的专案组!乔家的姑娘也不是天仙,谁还为了他家的姑娘不要前程,跟着进去蹲着去?
那些人有没有因为知情不报而包庇都说不清,公职能不能保住也是两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谁保谁?这种案子,没有十足十的证据,逮不了人!”
乔家夫妻被往车里送,回头还在看桐桐。
桐桐朝两人笑:“放心吧!包庇的罪犯犯下的案子越重,他们的罪责也就越重,这是连带的!”
宋换勤上车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然后车走了,羁押人的警察朝桐桐看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她,带着人走了。
桐桐扬了扬相机,又大声道:“说过的话都是要负责的!谁做伪证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回头就挨个往过告,看有多少是无辜的。”
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谁也不愿意沾惹是非。
桐桐这才看向乔明,见乔明一边哭一边急着打电话,电话那头无人接通,就笑道:“找你三姐吧,你三姐当年只十七岁。”
乔明愣了一下:“你”
“是大专毕业,不可能不知道法律,所以,你就是知法犯法。”桐桐啧啧啧的,“这件案子马上会做成电视节目,一定会引起轰动。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特型,一个上了学却未曾真的被教育的特型。最好拿你做一期专题节目,探讨一下真正的教育是什么。”
乔明变了脸,怕的不行:自己这样的,工作肯定是没有了!这以后要是闹的人尽皆知,她再要是阴魂不散,那自己怎么活?
桐桐就说:“其实你最无辜,你做不了主!进了监狱的人,他们的日子不算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活在外面的人,永远得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中。”
乔明:“”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1236]归途漫漫(43)四更
归途漫漫(43)
我要干什么?
桐桐往乔家门口的台阶上一坐,就说:“很明显,不是吗?”
乔明嚷道:“你再纠缠,我报警了!”
“我坐在你家门口这就得报警呀?”桐桐就笑了,“那我可太害怕了,报吧!”
说着,就叹了一声,“我就是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就有电视台要做专题节目,被舆论左右了。现在,我想着没有人再会站出来说话了吧?他们最多表示,‘不清楚’、不了解”、‘没听说’对吧?”
乔明:“”
“像是你这样的人,确实具有典型性。大家也确实应该进一步讨论教育的作用和意义,这不是坏事吧。”
乔明:“”
桐桐说着就起身了,“我会怎么做,我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当然了,你姐姐们可能会推卸责任责任推卸完了之后,又想要保住婚姻。
她们在婚姻中本就处于弱势,又因为家里有了罪犯,孩子的亲姥姥、亲姥爷都被会被判刑,孩子的前程就会受影响。
再加上你的姐姐们会丢了公职,没有了收入,甚至会影响你姐夫们的升迁。这就必然导致,你三个姐姐在婆家的日子逐渐陷入困顿。这种时候,你家这铺子就是个香饽饽了。”
桐桐说着,就回过头看向着铺子,“这是你们家最有价值的东西了,也会是你们姐们四个赖以生存的最后保障。哦!我家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告你们,要求你们给精神赔偿呢?”
乔明一步一步的朝后退,感觉这个铺子要保不住了。
桐桐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可是,钱重要呢?还是留下这个铺子,看着你们为了铺子你争我抢,反目成仇重要呢?”
说完,她转头问乔明:“你说呢?我是选前者还是选后者?其实我家现在不缺这个钱,要不还是看你们反目成仇吧?”
这么一说,她就更笑了起来,“你能抢过你三个姐姐吗?你连婚姻都自主不了,你的婚姻就是看能给家里和你的姐姐、姐夫们带来啥好处。你还想抢?只怕到时候你跟你家的铺子一样,都成了她们三个争夺的资源。
就你这长相,你就这年龄,再加上受过的高等教育,送到四五十岁的人手里一样能换来好处。到时候案子也过去了,时过境迁了说不定还能用你翻盘呢。
当然了,这都是我猜的!你了解你的家人,许是我已小人之心猜度了,要是说错了,你别见怪。”
桐桐起身,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那就祝你好运吧!反正你这辈子是难过好了,你要是有那个把争抢的人先送进去的魄力,那我到时佩服你了。毕竟,用你的一辈子为别人的错买单,谁干呀?”
说完,真就走了。
乔明看着对方一直都在摆弄相机,她心里怕的很,自己一定被拍进去了。这要是放到电视上,要是把自己真当那个典型,自己真就没法活了。
她朝那边大喊:“逼死了我,你是罪犯!”
桐桐转过身,灿然而笑,然后鼓起掌来:死去呀!拿你的命威胁我,你得多蠢!
乔明:“”
乔明打不通姐姐们的电话,她也知道,这个带铺子的院子,是自己最后的依仗了。大姐二姐一个不知情,最后可能未必会判刑。她们出来之后,婆家和丈夫肯定会对她们不满。
工作丢了,没收入,婆家因为她们连累了家中的子孙,对她们必然苛刻。那个时候,她们都会想占这个铺子。
自己因为名声坏了,找不到别的好工作了。便是找到了,林雨果他亲姐也会找上门,给自己搅黄的。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其实,林雨果他姐说的对,在自己什么也无法左右的年纪,他们所有人犯下的错,最后却要让自己跟着一起为这个错误买单,凭什么?
她去省城,找专案组自首去了。
当年她确实未成年,对事情知道的也不详细,所以,她是不会被起诉的,也不会坐牢的。但她也说了,家里都知道弟弟是买来的。
姐夫们结婚的时候是不知道的,后来生了孩子了,慢慢知道了。但知道了,并没有举报,还是帮着一起隐瞒了。
他们甚至知道林雨果的家人一直在寻找,因为打拐办发下来的协查通报,就有这个案子,也有丢失孩子的资料。
也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敢叫弟弟一个人,来来回回必须有人跟着。
另外也承认,家里就是虐待过弟弟。尤其是是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动辄打骂!每次打骂,都是跟父母商量好的,这边避出去,那边就打。等打的差不多了,回来再当好人。
后来,弟弟出走了一次,动手的是大姐和二姐,三姐在外面锁的门,因为那个时候弟弟长大了,力气也大了,怕他再跑,就把门从外面锁死了。姐俩一个骑在弟弟身上,一个用鞭子抽的。
完了大姐夫还说:“打就打了,咋还打那么狠呢。”
大姐说:“不打狠了,不知道害怕。”
以至于打的一星期没能从炕上起来,之后便再没跑过。
所以,在桐桐落地京城的时候,乔家除了乔明之外,都被请去调查了。几个姐夫的问题不到起诉的程度,但因为她们都有公职在身,不等人放出来,就因为严重的原则性错误,被开除了。
赵胜男而今在那边跟这个案子,给桐桐把电话打过来,“乔家三女儿,最多不过半年的刑期!”这还是在大案要案的情况下,引起的社会反响大,包庇和从犯,半年是极限了。
桐桐‘嗯’了一声,半年也行呀!坐牢这个东西,案底在,有这半年足够改变她一生的走向了。
“乔聪和乔慧有虐待罪,鞭打果果的时间距离现在不到五年,是可以追究起诉的。另外又有包庇罪,两罪并罚,刑期在两到三年之间”再要更久也难。
桐桐心里有数,大致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至于乔老根和宋换勤这二人,他们可能对这个犯罪团伙的其他犯罪行为知情,若是他们有检举揭发,有立功行为,量刑会有考虑,你也得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肯定会被判的,三年到五年其实五年有些难,四年便是一关了”
桐桐‘嗯’了一声,“日子长着呢!没关系!”最大的惩罚是坐牢吗?
不是!
是债台高筑,是贫病交困,是家破人亡,是老无所依而这样的日子,自己又为什么不盼着人家长长久久呢?
是的!乔明在所有人都忙乱一片的时候,卖了家里的院子,连带着五金店也一起转让了。五金店这种铺子,最值钱的是存货。
一转让,到手三十二万。
拿了钱,直接走人了。她有一个外省的男同学,其貌不扬,但是一直在追他。大学毕业之后,这同学在山区里支教,支教够三年就可以调到县城里。
她的去向有人留意了,去了之后就跟这个男同学结婚了。男同学还在山区的一个镇上教初中,她在县城又卖了一套院子。山区的县城房子很便宜,两万块钱就能买一套。再用剩下的钱在这个省的省城里买了一间铺面,靠租金过日子。
当然了,这是后话!
而现在呢,就是人被送进去了。
老钟上门,给林耀军和张舒通报案子的进展。
他这次是真没瞒着,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桐桐这个孩子呀,胆子太大了!你们得管。我知道这些年你们都过的不容易,受影响最大的其实就是桐桐。你们看看她办下来的事,后怕不后怕。”
张舒起身就往卧室去,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窝里:都是自己的错!孩子在眼皮底下,可管的最少的就是她。
她为啥急?她为啥比谁都恨?
大人遇到这么大的事,崩溃了。而桐桐是骤然间失去了她所熟悉的一切,包括父母。
对于自己和孩子爸爸来说,失去的是儿子。
对于儿子来说,失去的是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其实,对桐桐而言,在当年那一刻,她也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手足,失去了她也早已经熟悉的一切。
而那一年,她也才过十岁的年纪而已。
林耀军恨:“我要去见见要去问问为啥?!”一个孩子就只值那点钱,你把孩子藏起来,当时跟我要钱,你说一千,我都能想法子给你弄一万,绝对不报警。
你就是真拦住我,叫我给你几百块钱,我都给你呢!我有爹妈,有媳妇有孩子的,我惜命。你又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孩子,只为了那几百块钱?
为什么呀?想不通!就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