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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韩英看了看靠在墙上,一直低着头,脚不曾的蹭着地面的孩子,拍了拍周芳的手:好似除了自己往开的想,竟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舒看见儿子换半袖,那脊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她默默地将脸扭到一边,伤情鉴定已经做了。

    是跟果果商量之后做的,但是孩子当时就跟律师说:“我觉得可能也没用。”

    律师没有说话。

    果果又说:“老伤是那一对老人打的,他们都死了。”去追究谁去?“新伤是乔聪和乔慧打的,但那是在我跑了一次之后,当时又是在办老人的葬礼。如果不能证明她们花钱买了我,怕我跑,只说是收养那就不能把她们怎么养”

    是的!她们好心收养,然后那么大的孩子不听话,离家出走,还偷了家里的钱,趁着老人葬礼的时候偷跑,便是一时打的重了,那也是因为当时的情绪所致,又气又急又后怕,法庭也得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吧。

    孩子语气平淡,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他好像就是觉得,能逃出来就好,别的都不再奢望了。

    当妈的看见这一幕,听见这些话,心里得是什么滋味。

    她跟林耀军说:“叫我疯了吧!叫我慢慢疯了”疯子杀人没罪,等我‘疯了’,我去把那些人都去捅死去。

    林耀军抱着妻子不停地拍着,良久才说:“恶人你想不来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但善人,就是给你刀,你也下不了手”

    张舒嚎啕大哭,因为丈夫说的可能是对的!她也不知道该哭别人的狠毒,还是该哭自己的软弱良善。

    桐桐把电话打了过去,两口子收了声接电话,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叫儿子:“果果,你姐的电话。”

    果果放下笔跑出来:“姐!”

    “嗳!”桐桐站在安县的路边,今天是周六,每周这个时间她都会给家里打电话。

    果果初三了,马上中考了。周六要补课,晚上和星期天休息。平时晚自习下了都晚上九点半了,还有作业,也就没有说话的时间。

    “听二婶说,这次模拟成绩不错,全年级二十三名。”

    果果坐在沙发上:“我以前都考全年级前三的。”

    “那是县城,这可是省会的重点中学。教材还不一样的情况下,这个成绩很了不起。”桐桐在那边说:“中考完!来京城,爸妈也来,咱一起逛逛。”

    “那这次奖励啥呀?”

    “游戏机!但不给你,等你中考完再给你玩。”

    “真的?”

    “真的!”桐桐在那边承诺着,“我都买好了,在宿舍放着呢。”

    果果正要说话,听到电话的背景传来几声熟悉的叫卖声,他问说:“姐,你现在在哪?”

    “刚从图书馆出来,有些饿了,跟同学出来吃点东西。有烧烤,我们宿舍今晚吃烧烤。”

    “在学校外面?”

    “嗯!”

    果果没再问,也没戳破。

    但显然,姐姐撒谎,爸妈并没有听出来。

    爸爸只在追问:“钱够吗?不要舍不得花,咱家的生意好的不得了,现在雇了三个人炒,还忙不过来钱上不要小气!跟同学一起,人家吃什么你跟着吃”

    “知道了,没舍不得!我今晚想吃烤鱼,我觉得我一个人能吃一条”

    “那就吃!想吃就吃。”

    妈妈又急着叮嘱:“不能回去太晚,晚上不安全。天热了,你给你多买几件换洗的被褥也换成薄的身下不用铺的太厚,热!”

    “买了,买了两个短袖,两条短裤,还买了一条裙子”

    “凉鞋也要买有运动款的”

    “知道!知道!都买了。被褥也换了,凉席铺上了,蚊帐挂上了家里把空调按上,果果备考”

    知道了!

    又说了几句话,电话挂了。

    果果有点心神不安,他说:“爸,我想吃门口的凉粉。”

    林耀军钱包一拿:“凉粉吃不饱,还想吃啥,爸给你买。”

    “卷大饼。”

    行!就卷大饼。

    卷大饼有些远,距离凉粉摊子还有五六分钟的路。

    等林耀军走了,他又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从书包里拿了一本资料书:“妈,这是楼下高飞的书”

    “你抓紧写作业,我去送去”

    门一关上,果果就抓了家里的固话,拨了号码出去,“姐,你到底在哪?”

    桐桐愣了一下,就笑道:“哟!小福尔摩斯呀!这都知道了。”

    果果:“”你没藏着!是爸妈太粗心了,他们好似对你更放心一样,从来没怀疑过你会闹鬼。

    “我在安县,别告诉爸妈。”

    “你跑哪儿去干嘛呀?”

    “我不是一个人!我真的在做爱心捐赠,这次一共来了十七个人,有三个老师,一个负责的领导,剩下的都是学生代表。这边接待我们的是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进出坐的车也都是机关单位的车,你担心什么?再说了,谁知道我是你姐?”

    果果:“”

    “放心吧!你姐又不傻。”桐桐说着就笑,“你把爸妈支出去了?他们好糊弄,但你别学我,这不好!糊弄大人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我已经学坏了,你就别再往坏的学了。再说爸妈就该回来了,你圆不上谎了。别分心,下次要是退步了,游戏机我就玩旧了再给你。”

    果果:“你别一个人瞎跑。”

    “知道!行了,挂了。”

    电话挂了,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妈妈回来了。果果放好电话,利索的进了卧室,轻轻的将门关上。

    妈妈果然很粗心,只在外面喊说:“果果,送到了。”

    “好”

    好不了一点!

    乔家的五金店生意照样开着门,坐着生意。站在这里十来分钟了,进进出出四个客人。乔老根在柜台站着,宋换勤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摇着蒲扇。

    乔家老四抱了个西瓜回来,把西瓜放在地上,取了刀就切瓜。

    然后一边吃一边递给父母:“才下来的瓜,还怕不熟。谁知道还挺甜的。”

    宋换勤招呼周围的邻居:“来!吃块瓜。”

    几句话的功夫,周围好几家都有店主过去吃瓜去了。

    有人一边吃一边问:“官司咋样?”

    “下个月开庭,咱在这边的法院起诉的,他们就得过来应诉。”乔明一边给邻居递瓜,一边道:“来了再说话!”

    “就是的!孩子养了那么大,养的那么好不给咱个交代,这事可不成。”

    宋换勤就说:“孩子愿意回去,咱肯定舍不得但也不能拦着不叫走!咱就是要个说法,不是要抢人家的孩子。”

    边上还有人说:“孩子可以不抢,但这些年也不能白养。要么,就跟亲戚一样,两边走,皆大欢喜;要么就把抚养费、照顾费这些都付了!八年,不给八万,这事不能了。”

    乔老根叹气,不停地摆手:“这就是人家说的,羊肉贴不到狗身上!要么人家都说,‘有娃别给娃,没娃别要娃’”

    是啊!有孩子的别把孩子送人,这会落孩子一辈子的埋怨;没孩子的也别要了别人的孩子来养,这闹不好会跟孩子结仇的。

    他还感叹说:“生不完的闲气!”

    桐桐转身走了,这些邻居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有故意窜火、站高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总之,从这些话可以看出来,乔家对这次案子在本地审理,有多大的信心。

    针对乔家做什么那是犯法的!别说做点什么了,就是今儿自己站在人家大门口叫骂几句,这也叫寻衅滋事,这是不可以的。

    所以,问题的根儿还在来子镇,还就不信挖不出李三妹了。这个老太太才是整条线的源头,揪住了她,问题就好办了。

    而这个李三妹改嫁到本地,带着李秀,而后就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今掌握的,就有刘树和果果跟澡堂子那边有瓜葛,李秀的丈夫吴良的前妻以及两个孩子,这是个无法验证的事。

    但之前去对面的饭馆吃饭,那个老板娘话里话外,对澡堂子的好日子甚是瞧不上,那就是说,他们犯案绝对不止这两起。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把录音笔带上,跟随队伍一起去来子镇。

    到了镇上以后,她跟老师说:“之前我了解过的一家,那个孩子叫刘树,特别的困难。这是老师反应的,我想先去探探底,看看真实性。”

    老师不放心她一个人,就指派了个男生:“你俩一组,不能分开。”

    这个男生是个熟人,之前就认识,就是选主持人的时候,那个碎嘴子。

    碎嘴子叫何鹏,一路跟着桐桐走,嘴上叨叨个不停。

    桐桐:“”有正经事办,偏遇到个碎嘴子,“等会子你别说话,安静的听着。”

    碎嘴子:“”这里的人说话我也听不懂呀,干嘛这么严肃的吓唬我?

    [1227]归途漫漫(34)三更

    归途漫漫(34)

    院子还是那个破败的院子,紧挨着河床的人家,在夏天其实是挺危险的。这要是干旱,河水枯竭,这没事!这要是上游下了大雨,或是这一年多雨,这河边就不大好了。

    而且,临河的地方蚊虫多!此次再来,也不是冬日里的光景了。

    河水多了一些,河边和部分裸露的河床上长着绿油油的青草,有那放羊的站在树下,任由羊群在草地上吃草。

    何鹏这憨子还递了相机:“来来来!给我拍一张。你好好取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草原去了”

    桐桐朝前指了指:“到了!等一会子忙完,光线也更好了”你那个时候要是还有心情,我再给你拍照。

    何鹏顺着桐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一户还是土墙柴门,老太太穿着个不知道谁给的旧褂子坐在门口的阴凉处。边上一个老头子,个子极小,坐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就问林雨桐:“那是干嘛?”

    “打油菜籽。”

    “打?不用机器的吗?”

    桐桐:“”她低声说:“少爷,小规模种植的就是用最古老的办法取籽,然后榨油。”

    她从这大少爷手里接过来买来的饼干和牛奶,远远的就扬起笑脸:“大爷,大娘,还记得我不?”

    老两口都抬头看过来,然后都笑了,热情了起来,指着屋里:“坐坐”

    “您记性真好,还记得呢。”桐桐过去,把东西放到墙根:“过来办事,顺便来瞧瞧。”说着,便顺势坐在墙根的干树根上:“孩子呢?上学去了?”

    老头儿没回答,只张罗着要给倒水待客。

    桐桐摆手:“大爷,我不多呆,这就要忙去了!”然后就说:“去年我们是来这里是了解情况的,也去学校问了问,看有没有贫困学校需要资助,老师跟我们说了个叫刘树的孩子,家里困难,辍学了。这次我们再来,就是为了资助这些孩子的。

    之前听老师说这孩子家就在这附近,您知道这个孩子吗?我们是来帮孩子复学的。想上门了解一下这孩子的情况。说起来,那孩子该是跟您家得孩子差不多大,应该认识吧!得劳您给我们指个路。”

    老头子也不进去了,眼泪鼻涕一瞬间都下来了:“刘树刘树就是我儿子。”

    桐桐赶紧就递了纸巾:“哟!您这是咋了?孩子怎么了?有什么难处,您告诉我,能帮您解决的,我一定尽力。您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也是困难。”

    老太太用褂子擦着眼泪:“我们把儿子养了十多年,被人带走了。”

    何鹏只能听懂桐桐说话,因此,这事听的含含糊糊的,看这老两口可怜的不行,他还坐在边上,一个一个的剥菜籽荚,竖着耳朵听着。

    桐桐就问说:“咋叫带走了?犯事了?”

    老太太可太委屈了,说起了他们的不容易:“谁家不养个孩子防老,我们家当年可是把牛卖了,只为了抱个孩子回来。我们当亲生的,没打过没骂过

    村里办喜事,他爸为了他吃口肉,把人家席面上剩下的都给折回来,人家都笑话咱呢。咱不招人待见,没本事的人么可没本事,该吃肉的时候也没委屈他”

    桐桐耐心的听着,并不打断。

    “娃也懂事,啥事都能干。你就说,我们这尽心尽力,没叫娃饿着没叫娃冻着,也把娃养那么大了,说带走就带走了”

    桐桐就说:“谁给你们牵线搭桥的,这办事的人太不靠谱了。十几年的心血,说没有就没有了?”

    “就是三妹儿么!”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义愤填膺,“我舅家在洼子乡,三妹儿嫁给我本家堂哥”

    “这可是自家人坑了自家人了!一头牛的价钱呢。那时候的钱多值钱的。”桐桐搁在边上一句一句的填着,句句都在这老两口的心上。

    老头儿说起来气的手都开始抖:“还是个母牛下犊子卖,家里也饿不着”

    “是啊!这可坑惨了。”

    老太太就说:“咱家这日子难过,得要个好养的孩子。要是生下来三尺长的,你就说,咋样?最好得是能跑能跳能说话,给口饭就能活命的要不然咱也养不了。三妹儿就说,叫我等等,她去打问去”

    说着,声音都小了起来:“咱也不知道她从哪抱来的孩儿,咱也管不着。她能抱来,总是有她的办法。她说这孩子是她娘家本家侄儿的,说是侄儿坐牢,侄儿媳妇改嫁,没人要的娃子咱瞧着娃长的白白净净的,就给抱来了”

    桐桐就叹气:“也是跟娃有缘分,合了眼缘了。换个其他的娃,未必动心抱来养。”

    老太太真觉得这话说到心坎上了:“先前,还说给我家抱养个女娃子,带来叫我都看了,那娃子看着都有四五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精灵的很。她说,这丫头顶事了,端个尿盆,递了水,都能当个人使唤了。”

    说着,她一脸的嫌弃:“我花一头牛,换个妮子回来?我家老头子也说那娃子太精,怕是都记事了,就没要。后来就一眼看上我家树树了!当时树树尿了我一身,那小牛牛,招人爱的呀,抱上我就舍不得撒手”

    桐桐在边上叹气:“嗳!缘分这事难说,说不定要是留了那个小姑娘,反倒是把人留住了。”

    “可真是说对了!”老太太一拍巴掌,“我家没要那妮儿,那妮儿就被东庄那个卖调料的人家领去了。那些年我这腿还能动弹的时候,拄着拐赶集,看见那家带着那姑娘卖调料

    那站在车上,喊着‘桂皮、八角’,声音亮的呀整天跟着赶集,可会做生意了说起来现在都有十八九了吧?这要是招赘的女婿,可不就好了。”

    桐桐越发的唏嘘:“抱养孩子的多了去了,怎么这倒霉事偏叫你们给遇上了。还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你跟我大爷,都算是苦命人。”

    这话说的,自认为苦命的二人更是泪水涟涟。

    老头子就说:“咱没本事,一辈子都没个能耐。但是姑娘,我跟你大娘,穷是穷点,心正!当年你大娘成了这样了,人家说,别要这婆娘了,这婆娘也生不了有那能生的,买来过两年,生个娃子再给卖了,总比抱养人家的强。我说咋能把你大娘扔了呢,愣是没接承。”

    说着,声音又小了起来:“就在洼子乡嘛,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些年,十八九的有,二十八九的也有,三四十岁的还有”他一副偷偷摸摸说悄悄话的样子,“你知道买来过才要多少钱?”

    桐桐摇头:“不知道。”

    “五六百块钱。生上一窝子娃,还有人愿意要。再倒手一卖,比买个娃子划算的多。得个亲生的娃,还不折本”

    “现在贵了吧?”

    “现在都没有了!那些年YAN打,都不太敢了。”

    “咋可能呢?人还能跑了?”

    “带出去卖远就是了。”老婆子在那边说:“三妹儿往出领,领出去就说往南边打工去了了,后来不见人回来,就说是跟野男人跑了,谁管这个?咱也不知道给领哪儿去了。”

    桐桐一副不信的样子:“这乡里都没人管?”

    “咋管?”老头儿声音都大了起来,“那时候洼子乡穷的呀,从外面领个拾荒的女人过日子,还不让人过了。那都是脑子不大正常了,关在家里也没人管,不管她伤人咋办?

    后来跟别人去过去了,谁还问掏钱了没有?不过是不愿意过了,又没有领证,就说撵出去了,这也不犯法呀!那个就说他给‘捡回来’了,捡个人这够上坐牢不?

    回头说查了,查了就带出去‘打工’,然后‘跟人跑’了。谁敢说人家犯法了?!就算是把人弄回来,能咋?脑子都坏了的,嘴里都是胡说八道的。”

    桐桐就啧啧啧有声:“那这三妹儿可真是个能人!”

    “那可不!大能人。”老婆子就说,“那李秀办事可不如她妈周全!他妈但凡来镇上,上我家来,没有空手的。李秀就不成,一个镇子住着,都不把咱往眼睛里放。要么,为啥她妈走了,她被逮住了。还是她不灵性!你看她嫁的那个吴良,可不是个东西了”

    说着,就又偷声偷气的:“他买了个女人,说是媳妇可其实在家里招P呢,那孩子生下来都不知道是谁的要么李秀嫁过去,咋孩子都不见了呢”

    桐桐就问说:“那这三妹也是狠心,把闺女丢下了”

    “是不是亲的都不好说!”老太太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好像总算有人能看得起她,她也愿意彰显她的能耐,“我记得当年才嫁来的时候,她是N省口音,李秀是B省口音,亲娘俩咋能是两省口音呢?

    我那本家哥哥家的侄儿,对李秀动手动脚的,三妹儿可不管,我就说,这肯定不是亲娘俩”

    “从N省跑来结亲,那些年出门还得介绍信,挺难得!”桐桐就说:“谁给介绍的,这种姻缘还能牵到一块?”

    “西庄那个老神婆嘛!二十多年前,那可是被打倒了,整天里神神叨叨的,到处瞎跑,后来大运动过去了,神婆又神气起来了,总有人请去,不知道是算事呢,还是干啥呢常朝外跑。”

    桐桐:“”老神婆带回了李三妹和李秀,这也太精准了,带回来就是人贩子!

    [1228]归途漫漫(35)一更

    归途漫漫(35)

    桐桐得到了不少信息,她带着何鹏告辞离开,在镇上只能找到摩的,那就请摩的师傅带她去一趟洼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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