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四爷将存折放回去,将户口本拿了。既然如此,那就更得赶紧将户口给迁出来,捏在自己手里。什么送菜?送什么菜?
车子拉进来,将这菜全倒给牛:吃吧!管饱。
而后背个包,把通知书和户口本装上,又把原主的准考证,学生证之类的东西,凡是重要的全都装上,先上村部。村部没人,那破门锁着呢,但是稍微一抬,整扇门都起来了。
进去,拿了挂着的章子,写了介绍信之类的东西,盖上章子,从里面出来,将门恢复了。而后直接去派出所,去办户口和粮油关系迁出。
人家还问:“距离开学还有帮个月,这么急?”
“家里拿不出学费,先去打工挣点路费,再去学校办手续,先欠着学校的。”
哦!那不容易。
“是啊!”四爷办好手续,装好,背着包,就在派出所门口挡车。
身上一分没有,那就拦个顺路车,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个家暂时回不了了,一旦有人买这个通知书,就证明在当地很有办法的,别到时候弄的自己想证明自己都要费些工夫,得不偿失呀!
不管家里是怎么考虑的,但能办下这个事,就不是明白人,跟他们是讲不了道理的。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讲道理了。
先走就完了!随后去省城,异地报案留个案底,将自己的怀疑告知一声,谨慎点总没错的。或许用不上,可谁知道呢。
等了十多分钟,有个拉生猪的车路过,见四爷招手,他便慢了下来:“咋了?”在派出所门口拦过路车,也是稀奇。
“师傅,你这车左边左轮气弱”
对!是有点气弱,“没事!能撑到省城,往前半个小时就上了高速了。”
“你捎带我一程,我省个路费,万一有个啥事,能搭把手。”说着,就拿通知书给他看,“上学,钱不够,得省着”
“嗐!上来吧!”不嫌埋汰就上来吧。
半个小时之后,果然就上了高速了。
四爷回头去看,想消失是不可能的,学校又跑不了。不过是不想因这个节外生枝。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跟着拉生猪的车去了屠宰场,帮忙把猪卸下来。
弄的一身脏兮兮的,又帮忙。司机师傅也不好意思:“走!吃饭!先吃饭。”
吃的大海碗的捞面,可给四爷吃香了。这两天吃的那个饭就不叫饭!
师傅觉得出门在外,孩子挺不容易的。尤其是家寒的孩子,吃饱喝足,又叫:“走!跟叔去换个轮胎,叔回头送你去火车站。”
哪里好意思!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师傅走的时候,从兜里掏了五十块钱,硬塞过去:“叔没多了”
不用!
“拿着,孩子!”这师傅硬是塞了五十块钱,“出门在外不容易!先把肚子填饱。要是实在找不到活,你去屠宰场,门房姓朱,你就说老汪叫你找他的。”
四爷:“”行吧:“汪叔,这算是侄儿借您的!这是咱爷俩的缘分”
老汪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行!缘分。”
真就是一时心软,老汪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四爷拿着这五十块钱,不由的笑,这都叫什么事。
一路走着,背后就是城中村。城中村里的小店,一件短袖、一条短裤,加一条内裤,这才十二块钱,质量就不要谈了,好歹是新的。
只选白色和米白的,因为深色的一上身就掉色,沾一身。
出来又在摊位上挑了一双拖鞋,一块五。
买好了,又去城中村的花十块钱要个小房间,没空调,但有个地方能洗洗。洗澡,换衣裳,看着镜子中的孩子,棱角分明的脸,五官醒目端正。
他微微皱眉,这个孩子跟那一家子都不像。
尹厚禄只有一米七高,但这个孩子目测不低于一八五。高引娣连一米六都没有,矮胖。身高这可能是后天的影响,但是五官呢?
尹厚禄鞋拔子脸,高引娣圆团团,脸面扁平。尹家大花、二花、三花都长的随了母亲,不算高,圆脸塌鼻。家里还有个十五岁的弟弟,在读初中,而今也只有一米六,像父亲多余母亲。
可镜子中的脸,高鼻薄唇,眉峰高耸,眼宽眼角上挑。
衣服脱下来,晒的黑白分明。身上不见光的地方白细,被太阳晒爆皮的地方,红黑红黑,有些地方还在脱皮。
他将衣服穿上,瞧着顺眼多了。
脏衣服已经不知道是几手的衣服了,干脆扔了算了。
剩下的钱不多了,背着包去网吧,先找桐桐。注册好,一搜,同名的只一个,也是才注册的新号。那必然就是他了。
他申请加好友,等着对方的通过。
桐桐正在帮着整理新来的方便面,结果滴滴滴提示,有人申请加好友。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去看,然后一看基本信息,便知道是他,点了通过。然后问:在哪?
四爷舒了一口气:H省Z市。你呢?
桐桐:“”怎么跑那儿去了?中原地区的省份!她发她的地址:L省S市。
四爷一算,两人相隔何止千里?他问:去京城?
桐桐回复:R大社会学!
四爷:“”还好!还好:理工大,特种能源。这两天就准备去!
桐桐一脑门问号:这么着急?
四爷说原身的情况,桐桐第一反应就是:该不是不是亲生的?
是的!四爷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是,八十年代把孩子送人的情况挺多的,尤其是农村抱养孩子不算是罕见。哪个村没有抱养的?
各家的情况不一样,有些就是比如,父母一方出了意外,不在了,另一方无力抚养,孩子送出去未必就不好。
男孩送人的确实不多,但不是没有。父母过不下去,孩子小,送人,各自再婚嫁,也有。
这种的,怎么说呢?
因此,四爷只能说,糊涂人,不想过多的纠缠。等安顿下来了,抚养一场,总是要照管的。那要不然了,越不是亲生的,抚养长大越是不容易。
桐桐:“”也有道理!事实上反倒是这种的在收养家庭中占比最大。
尴尬的是:四爷没钱,自己也没有钱给他。况且,现在寄钱很麻烦,并不能保证马上收到。
反正联系上了,都不慌了。
她还问说:“怎么找钱去呀?”
四爷在那边已经赚上了,他在网吧只找那种不能正常上网的机子去坐,网管会提示,这个用不了,去旁边。
“什么问题?”四爷坐过去鼓捣,然后正常了。
一般这种的问题,是攒在一起,请专门的人来处理的,结果这边顺手给处理好了。人家问说:“懂行呀?”
“做二手电脑的。”四爷问说,“有退下来的电脑没有,我看看收购的。”
这电脑买来的本来就是二手的,还真有打算淘汰的,“能修吗?”
“能啊!没配件的,看配件情况要价。你们要提供配件,那就是手工费,一台三十。”
嘿!
反正第一笔钱就在网吧里套来的,三天时间挣了四百八十快钱,解决了吃穿住。临走了,去找汪师傅还那五十块钱,结果他并不都在,这种的没法叫人代还。
只能要了汪师傅的电话,回头安顿下来再联系他。
而后坐公交车往车站去,他能想到家里怕是急了,也慌了。当天晚上不见人,还不慌,觉得走着去县城办事,又拉一车菜,挺远的,肯定耗费时间。可一夜不归,这就不对了。连着三天不回,必是知道不回了。
四爷给村部打了电话,叫帮忙转告一声:“就说知道家里没钱供我了,我也不用家里供了。等我去南边赚点钱,问问学校先不给学费成不成。要是不成,我就去南边打工,按月给家里寄钱。”
也不是消失了,更不是不辞而别,就是知道没钱供养,自己走了,不给家里添负担。
大家都说孩子懂事,可尹厚禄两口子心里晓得:怕是孩子知道了。
高引娣坐在灶膛前,用衣襟擦着鼻涕眼泪:“没良心!我就知道再养都养不熟,就是个白眼狼!”
尹厚禄蹲着抽烟,不言语。
“你说是不是知道了?”
“上哪知道去?”尹厚禄低声道:“嘴都严,没谁说过。”
高引娣瓮声瓮气的道:“这一万块钱得还回去!”说着,便气了起来,“明年再考就是了!平白挣一万块钱他是没把咱们往好的想,都不能辩解辩解。多考几回怕啥?一年挣一万,两年盖起大瓦房,还能给他留一年的学费。”
尹厚禄:“”少言语!
“我跟你说,这是心里跟咱隔着呢!心不往一块使,再养都不是一条心。”
“行了!也没跑,当外面的钱是那么好挣的?挣不来自己就回来了。”
四爷排队,拿着录取通知书买火车票可以半价。一百二十多的车票,六十多就买到了。又不是报名返校的高峰期,车上的人并不多。
他轻装简行,买了个杯子,车上接热水喝。车上的饭吃不起,只能吃带的干粮。这个罪受的呀,可别提了。
桐桐那边怕是也不好过吧!夜里他在车厢里睡不着呀,这车上必有小偷。跟桐桐出门他就不操心这个,现在呢?睡觉都战战兢兢的,怕被贼给摸了去。
可不怕贼给摸去吗?
桐桐早网吧耗了一晚上回去,还没到家,便听到吵架声。
林耀军回来了?是的!回来了。
房东在外面扫门口,低声跟桐桐说:“遭贼了!你爸昨晚才回来,今早起来,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就不见了。”真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破车一年到头在外满跑,山沟沟,村村寨寨,就是为了寻孩子的。这才回来,被贼偷去卖了。
卖不上几个钱,但这是人家寻孩子的工具。
两口子本就一个人挣钱一个人跑,还得供学生,这马上要上大学了,学费怎么办?
难怪吵呢?可不得吵嘛!
“贼娃子!逮住了把手给剁了。”房东说着,见桐桐往里面走,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塞给桐桐:“拿着!快开学了给你添件衣裳!别跟阿姨见外。”
桐桐拿着这个钱:“”行吧:“谢谢您!”
谢什么,住了这么多年了,考上大学是喜事,拿着。
桐桐听着里面压着嗓子的吵架声,没有一句话提那个孩子,句句都跟孩子不相干,可句句其实都是那个孩子。
她放重脚步,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桐桐这才进去:“房东阿姨给了一百块钱!”她递给张舒,“您收着,我怕丢了。”
张舒拿了,出去跟房东说话去了。
桐桐这才看灰头土脸,一身疲惫的林耀军:“爸,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都半夜三点,也就没有去网吧看闺女。
林耀军挤出笑来:“我姑娘出息了!考上大学就上!学费的事别操心”先找老二和小妹借点吧!
桐桐应着,没法再说其他了。不是没想着好好干个营生,挣钱。可不敢干什么,别人一点消息送来,他立马就扔下活儿跑去验证了。这么多年,次次都是满怀希望去,空落落的回来。就这么一直一直过着,不得解脱。
在她面前谁都没提丢失的摩托车,张舒还张罗了一顿饺子,故作轻松:“牛肉的吧,趁着你爸在家,改善改善伙食。”
桐桐:“”她沉默的点头:那就牛肉的吧!
其实,别说牛肉,就是龙肉吃进去也吃不出个滋味来。
[1197]归途漫漫(4)一更
归途漫漫(4)
摩托车丢了,这得报警。
两口子吵吵嚷嚷的,其实还没报警。但也知道,这种案子太多了,尤其是城乡结合的城中村,人杂,一旦丢了找到的概率极小。
但林耀军还是要去,这几年,火车站派出所换了三任所长,人员更是来了走,走了来,但基本上都认识林耀军。
孩子当年在这一片丢的,林家在这里报的警。人家也积极的寻找,搜寻信息。很多消息也都是民警提供的。
尤其是当年负责这件案子的民警老钟,现在都成了老民警了。
林耀军去报案,一则为了这破摩托车,二则就是看看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他一出门,桐桐就放下擀面杖:“妈,我跟我爸去。”
“你去干啥?”
桐桐朝外指了指,“网吧人杂,偷这个车的人年纪应该不大!找老钟叔说说说不定就找回来了。我要是提供线索给别人,要是万一不小心漏嘴了,我怕有些坏怂小子骚扰你的小吃摊子。”
张舒愣了一下,‘哦’了一声,“那你去吧。”
桐桐出去跑了几步,追上骑着自行车的林耀军,跳上去坐在后座上。车子晃了一下,扭了几下之后又稳了下来。
林耀军问说:“你妈叫买啥?我顺手捎带回来。”
“不买啥。”桐桐坐在后面抓住林耀军的衣服,坐稳,这才道:“那车旧了,不值钱。买也是当废铜烂铁买。这个钱”专业小偷可看不上这个。
每天在火车站转悠转悠,扒手扒一扒旅客的钱包,得手一个就够吃一段时间了。那东西多容易的,还不用销赃。干嘛看上一辆破车,卖个几十块钱?
桐桐就说:“肯定是个新手!你是半夜突然回来的,那个点只要睡着的,都睡沉了。便是偶尔醒了,也是最累的时候,上厕所都觉得打搅睡觉,谁能想起来做贼?”
林耀军:“嗯!”有道理。
“估摸着,是在咱那一片住的小年轻,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不好好上学,有网瘾。家里不给钱上网,生了歪心思。父母要么打工出去了,爷爷奶奶管;要么就是父母上夜班,晚上没人管。
后者的可能性大,因为网吧通宵七点才算是结束。既然花了钱了,那肯定等到七点才回家,那时候房东都起来了,他偷不走。
除非是父母其实是在的,晚上上夜班。早上六七交班,这孩子不敢回来太迟。五点?五点半?甚至六点到六点半之前,车是这个时间丢的。”
林耀军:“”很有道理!
“咱住的那一家,在巷子中间。一头连着村里的主干道,一头进去就到郊外了。那边只有六户人家。上网回来,能看见咱们这家的院子里停着摩托车,只能是从门前路过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大概率是在这六户人家之中。”
林耀军:“”对啊!没有毛病。谁半夜绕路干什么?
“而且,这六户中,还得是房东,不可能是租客。像是咱们家这样,本市的人租住在城中村的很少。而外地来的租客,带孩子出来打工、做小生意的有,但是带孩子出来上学的却没有。”
因为就上不了学。
林耀军:“”他很少在家,并不知道这六家中是不是有符合条件的孩子。
桐桐就又说:“朝巷子里面,房东家斜对面那户,他家有个儿子今年初中才毕业,中考才考了二百多,说是开学打算送去补习学校再去补习一年。
那家两口子,男的白天在菜市场当市场监督员,晚上在商场里当夜间保安,说是不影响睡觉,能挣两份钱。
女的白天在超市上六个小时的班,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在大排档当服务员,三点开始到包子店给人家包包子,一般早点六点就结束了,六点半左右能到家”
林耀军:“”条条符合!直接将人圈定了出来。
桐桐补充说:“再没有更符合条件的!如果不是这小子,那就只能认倒霉。这个人就是突然半夜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偶然看见咱家的车了,顺手就推走了”
林耀军当时没言语,到了派出所,先找老钟,只说摩托车丢了,大概什么时间回来,几点发现丢的。
这不归老钟管,老钟叫了他的一个徒弟:“这小子现在管,叫他跑一趟。”
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民警,情况一说,对方夹了个包,又喊了个更年轻的,两人一人蹬一辆自行车,“走!我跟你走一趟”
老钟也说:“你先去!回头来所里办手续的时候,咱们再说其他的。”
真就是几句话的工夫,这又出来了。
路上骑着车靠边行,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但这民警一到村口,先给村里的治保主任打电话,问说:“西三巷万霞家朝西还有几户人家?”
万霞是房东阿姨的名字。
那边说:“还有六户?”
“你们本村的人,家里有小伙子,爱出去游荡,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