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贾赦又道:“那若是如此,蓉儿媳妇这身份并无忌讳。”皇位若是换人,那才是忌讳。若不换人,其实无妨。正是!这又如何?
贾赦冷笑着看儿子:“你与珍儿相好,你不知道他那些事?”
贾琏:“”他心虚的低头,贾赦以前常混,兄弟之间确荤素不忌。但那蓉儿媳妇并不在珍大哥哥嘴里,他不说,只隐约听闻,又不好问。但确实是这些年比早些年好了一些,不常乱来了。
蓉儿幼年时,珍大哥哥对蓉儿虽不亲近,但也不至于如仇人。细想来,也就是近几年,仿佛恨蓉儿不死,如何磋磨恶毒都不为过。
原因都心知肚明罢了。
贾赦就问:“此宫里不知还罢了,若是有一点风声传出去,还得了?”
贾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家中下仆哪里有个顾忌?自是瞒不住的,“原来如此!”若是这般,“老太太倒是有决断的。”
贾赦起身,看着窗外,而后笑了:“是啊!这个决断好啊!”自己提前不知此事,那必是老太太和二房所为了。
他无比畅快:“官府查就让查!”要死抱着一起死去!
[1167]红宇琼楼(109)一更
红宇琼楼(109)
贾珍死于非命,此板上钉钉。
一时间,京城舆论哗然。谁人不知道宁国公府名号?谁人不识贾家?那可是贾家族长,被人给杀了?
怎么杀了的?谁杀的?为什么要杀?一夜之间便有许多个猜测在坊间流传。
有说贾珍不孝顺亲老子,贾敬走了,把贾珍也给带去了;有说贾珍好色成性,此为女子争风吃醋,这才使得他殒命;还有说是贾家为正族长之位,两府之间面和心不和,这才害死了贾珍,矛头直指荣国府。
荣国府内静悄悄的,老太太说又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心伤,不见人;王夫人吃斋念佛,佛堂里时常有诵经之声。贾珍是宝玉以及三春这一辈的长兄,他死了,按照礼法,当有孝悌,也当按制守丧。
贾琏忙着外务应酬,去外面打听这案子该如何了,至少面上是这样。
王熙凤一边照料家里,一边色厉内荏:“我等着官府来拿我?送个山楂露有错?送个人参是错?分了青橘过去还是错?两府里素来有来有往,难道只此次是这般不成?阎王要召了珍大哥哥去,与我等何干?
但凡害人,总也有个缘故。而今这般,冒着杀头的风险为了个什么的?若判我们有罪,那也不过是个糊涂的官罢了。”
平儿低声道:“您何故动气?事赶事,巧了。想来无碍!”说着,摆手叫其他人出去了,这才附耳在王熙凤耳边细说:“珍大爷跟蓉大奶奶”
王熙凤眼睛一瞪:“休要胡沁!”
“若有半句假话,叫我舌头长疔,回头叫阎王老爷拔了我的舌头去。”
王熙凤心里一慌,莫不是怕这件事露了,老太太这才刻意安排
想到此处,她眼神一慌:“快!请你们二爷回来!”
正说着呢,贾琏回来了,一进门就见这主仆一副见了鬼的惊吓样子,就问:“官府来人提审了?”
“未曾!”王熙凤上前拉了贾琏进内室,低声问这个事。
贾琏‘嘘’了一声,“什么得脸的事?问这个作甚?”
王熙凤:“”那便是真的了。
“你素来与蓉儿媳妇交好,你不知?”
“这事岂能说出口?”王熙凤‘呸’了一声,“必是珍大哥哥行禽兽之举!蓉儿死的么?那王八羔子,半点气性也无!若是我,我便拿刀捅了去,回头便是偿命那也是一条汉子!真要是这么死了,他媳妇不会比他多活一天,必是追着他去了到了那头,也得个好下场”
“你收了声吧!”贾琏靠在边上,“蓉儿才多大?他老子磋磨起他来,你或是未见?”
“本以为是他不争气,他老子教训,原也应该!谁能想到是这般”王熙凤说着,这才朝外一瞧:“而今这案子怎么了结?姑父必是不管的,而今瞧着姑妈也淡淡的。太太使人叫珠大哥去跟驸马打听,可那边只说知道了守在道观,竟是不曾回来一次。今儿早上,太太使唤人给我叔叔送了信去”
说着,就打量贾琏:“你不出去打听去,怎生早早的便回来了?”
“此事办的,你不知,我不知,咱俩到成了那一对瞎了眼的!既然事能办下,能迷了你我的眼那此事必能平的?难不成这家里没了你,没了我,明儿便败了?”
王熙凤讪讪的:是呢!管家管了个甚?
是的!桐桐也觉得此案到了这里,贾家这算是走到了头了。
可就在此时,有人投案了,自述是他谋害了贾珍。
这人叫柳葵。
“谁?”
“柳葵!”四爷写下一个名字,而后在边上标注上,‘理国公’、‘柳彪’、‘柳芳’,最后想了想,又写下一个名字柳湘莲。
桐桐想起来了,理国公府乃是八公之一,老国公叫柳彪,他的孙子柳芳承袭爵位,而今是一等子。
柳湘莲是理国公府的子弟,而今这个柳葵是:“柳芳的谁?”
“堂弟。”
桐桐惊讶了:“贾家的命案,柳家抛出一个人来认领了。”总是说什么‘一损俱损,一荣具俱荣’,对此还没有太大的直观感受。、
但这次不同了,这是有人要出来保贾家!可问题是,贾敬没了,贾珍也没了,贾母和王夫人都是女流,剩下的就是贾赦,连家事都不管。而贾政也就那般模样了。
他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保到底的。
晚上三王上家里来了,而今这个时节,白日里暑热还未退,但晚上确实极凉爽的。
干脆就在园子里坐着,月亮明晃晃的,又有灯照着,小风吹着,舒畅异常。
三王将扇子一合,顺手拍在石桌上:“大理寺审了柳葵,柳葵的证词”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份来,递了过去:“你看看。”
谁杀了贾珍,彼此心里都有数!追求真相什么的,这有时候真没那么执着。毕竟像是这种后宅手段,只影响贾家,并不会危害他人。拿下贾家也行,若是不能,他们对这背后的事更有兴趣。
四爷接了过来,将灯往跟前挪了挪。
柳葵在证词上说,他在贾敬的葬礼上对尤家三姐一见倾心,心中有了娶其为妻的念想。但因着家中已无父母,正想借机找家中其他长辈做主。他也跟人打听了,那尤二姐有婚约,但是尤三姐并无婚约。
又知道,尤二姐所许人家并不如何光线,便知自己这般家世要娶三姐儿的话尤家并不挑剔。为此,他在哪一日夜里专门请了贾珍吃酒,他是应承了要去说和的。
谁知过了没两天,他又去宁国府为贾敬上香,没想到意外的看到了贾蓉带着尤家姐妹要出门。
家里正办丧事,却要送客人出门,他不免跟上去要看的究竟。却不想看到贾蓉将那姐妹俩送人,又对二姐儿、三姐儿极其不尊重。
而尤三姐更是在路上谩骂了一路,说被贾家兄弟父子当姐儿粉头欺辱等等。他心悦尤三姐,故而心疼怜惜对方。因着有娶她之念,又告知了贾珍。贾珍这般行事,岂非羞辱于他?
出于这般心理,为了尤三姐挣脱牢笼,他决定要杀了贾珍。
他曾在外面饭馆吃酒时听说,有人吃了螃蟹和山楂、青橘、柿子等物之后,便暴毙而亡。又有海商说这些东西合起来吃会死人的。
这才设下这么一个局来。
青橘是他给理国公府南边庄子上定购的,说价格高,都喜实!理国公府的庄子与贾家紧挨着,贾家庄头为了讨好主家,这才主动送了。
贾家自来一体,两府不分彼此,荣国府有的,必分宁国府。他们家又有规矩,长辈跟前的阿猫阿狗,一根草一朵花都是贵重的。因此,只要分过去,贾珍必用。
至于果子露,他说,他把其他的都买下来了,贾家常采购的那家铺子里除了山楂的再没有别的可选了,这事便就成了。
而螃蟹嘛,秋里必吃。他并不知道对方会哪一天吃,若是等不到,他会去贾家做客,表示想吃螃蟹,想来贾珍也能死。
只是没想到,没到他预想的日子,贾珍便吃了螃蟹,而这些东西果然就派上了用场。
至于寒食散,总也有吸食的,贾珍不能喝酒,愿意吸,谁也管不住。这个不是他能想到的。他更没有想到,贾家的老诰命心疼侄孙,会赏赐了药酒和人参叫补养身体。
这般几下里凑到一块,便要了贾珍的性命。
除了柳葵承认,他确实谋划着杀贾珍意外。卖寒食散的也找到了,也确实是有人撺掇他卖给贾珍的,这个人是赖升。
而赖升作为宁国府的世仆,只想讨好主子,完全没有要害主子的动机。
剩下的就是贾母赏了药酒和人参,药酒是有微毒,但绝对不足以致命。人参乃是补药,老人家把好东西赏给侄孙,侄孙听话的用了,这是错吗?
这不是阴差阳错吗?
很清楚的案子,在柳葵主动承认谋杀之后,便把案子翻过来了。
四爷点了点这个柳葵:“审一审,必有破绽。”
对!但问题是,认这个结果呢?还是不认这个结果?
认这个结果,那就是一力把贾家往死的压,但在不知道这些人非保贾家的理由之前,是存在风险的。
四爷将这供词放下,才要说话,便听见脚步声了。
桐桐烤好了肉亲自端过来了,说私房话不方便仆从靠近,干脆她自己端过来。而今能找到西域的孜然,洋葱等物,她也就酷爱烤肉。
今天晚上烤的是五花肉,滋滋冒油的那种:“三兄尝尝,味道如何?”
三王:“”朝廷那么多事,你这小日子过的倒是滋润。嗯!这肉烤的,一点也不油腻。
桐桐把白菜叶子递给四爷:“包着吃。”
四爷先把那证词挪开,怕沾了油,这才接了过来。
桐桐眼睛一扫,看见了第一页,心说,这证词处理倒也算是专业。但是,以柳葵的出身来说,一顿板子下去,就说了实话了。
四爷说她:“想看就看,无碍。”
桐桐便拿起来看了,三王扫了两人一眼,也并未在意。
在桐桐看来,这证词其实漏洞百出,看似事件都有,都能对上,但其实顺着细节查必能找出漏洞,比如细查赖升,查卖果子露的铺子,查江南的种植柑橘的庄子,这都是方向。
但如此一来,反倒是被人牵着走了,案子便只停留在这个案子上。
三王嚼的非常慢,嘀咕道:“我就想,这贾家要真是有图纸,图纸早露了。有没有贾家,那么重要?他们到底怕什么?要保贾家什么?”
桐桐脑子里激灵一下:“人!”
什么?
桐桐看向四爷,见四爷点头,她才看三王:“兵部!”贾赦五千两银子就能应承孙绍祖在兵部候实缺,那证明贾家能在兵部安置人这件事,在一定圈子里不是秘密。
兵部,报功就能晋升,对吧?
一则,这里面是否有冒领军功的事;二则,通过贾家安置的军中官员,都可靠吗?没有其他的别有用心的人?比如北边的异族?
[1168]红宇琼楼(110)二更
红宇琼楼(110)
真正需要清查的是兵部!因为贾赦帮着安排的时候,他都未必清楚这些人的底细。说到底,他都是为四王办事的。
而四王中,也只有北静王府功劳最大,北静王府而今也还是王爵。
桐桐心说,这北静王府一如吴三桂。吴三桂在西南,这北静王府独霸北方。当时平三藩何其凶险,那还只是盘踞在西南。西南距离京城多远的!而北边不是,北边距离京城太近了。他们一边是朝廷,一边是异族。若是北静王府与异族联合,会如何?
北境压力太大了。
所以,朝廷不动四王八公,养猪一样的耗,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但而今不同了,原著上该是皇室传位不稳,动荡不安,所以,就在慢慢的磨,磨了成十年,好似才处理明白。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然后看向三王:“此案审而不结,挂着吧。”
三王点头:“可行!”查了再说。
“王爷清查”四爷又看了桐桐一眼,这才看向三王,“臣若是请旨往北去,王爷以为如何?”
三王猛的抬起头来:“你可知,上一任巡抚半路遭遇土匪,还未到任,便被杀于半途。家眷杀的杀,辱的辱,尸体挂于官道两侧。朝廷派兵清缴,杀匪一百三十七人;
上上一任巡抚到任之后,因延误军饷,被按军法处置,斩首示众,其妻子儿女不堪受辱,悬梁于府邸,自戕而亡。”
四爷沉默了一瞬,而后点头:“臣知!可无人敢去,更需得人去。”
皇上叹气:“其中凶险不可控。此事慢慢来磨,未尝不可!蒙国君王年事已高,朝堂更迭许是在五年、八年、十年之后,这便是契机。而今,等的就是这个契机。而水溶嘛,大可给予优待,异姓手足待之便可。
而今在北境王府者,主事者乃是他的叔父与他的兄弟。他兄弟当家理事尚好,而今他叔父的儿子们也长大了。其中内争必然不断。
因而,他们必不能长久,朕心中有数。”
四爷沉默了良久,又问:“臣知旧勋贵后劲不足,而今已然是昏招频出。可清除了北静王之后呢?蒙国如何处置?”
皇上慢慢的敲着桌面,未曾言语。
四王在边上道:“臣以为或可尝试。”唯一顾虑的就是凶险,不过,安民身边有高人,好似自从回了京城,这高人就未曾露过面。
那张百胜何等了得?结果呢?他能从江南闯一回,此次北境之行,便是不能成事,想来也能保命。
因此,他是支持的!试试嘛,实在不行退回来就是了。
这般想着,他便先出主意:“先做巡边御史,去巡边。”又不是去做巡抚的!
巡边嘛,巡查完总是要离开的。不至于为这个就先要杀人!去了之后相机而动,觉得能拿住对方,再就地升任巡抚。若是觉得情况复杂,继续巡边,离开是非之地亦可。
四爷:“”办法是不错!
但是,巡边御史就是溜一圈,溜一圈就不能带家眷,不带家眷,我也不敢去北境。单枪匹马带几个人,我疯了?
皇上没当时应承,把人打发了。
四爷回去就告诉桐桐,他得以巡边的名义先去。
桐桐看他:“”你疯了?我不跟着,你敢去?
四爷摸了摸鼻子:“那怎么着呀?”
桐桐写了一封折子,请四爷递到宫里。她表示,想跟着丈夫一路北行!她是公主,可以慰军。
一则,北境当沐皇恩;二则,麻痹对方;三则,可多些护卫亲随,此方能安全无虞。
意思是,四爷一个人不能带那么多人去北边,但要是公主随行,那带两千、三千、五千,这都是随扈公主的,是公主格外受宠的缘故。
写折子的时候她也想了,能这么做吗?
想了想还是问题不大,之前宫变时,宫里人都知道自己胆子大,且真的动手杀过人,下的了手。
皇上看着折子,再看看站在身前的人:上次回来,你跑回来了,把你媳妇扔在凶险之地;而今要去凶险之地,你倒是要带着你媳妇。
那孩子是胆子大,也不算贞静,听闻常在府里折腾。
四爷给的解释是:“许是落水之后总是心有忧虑,怕有人害她,她总担心她的力气不够大,总爱自己练一练,便是有人动手,她也不至于落了下风;许是因着宫变,叫她知道了事起突兀,信什么都不如信手里的刀”
皇上思量再三,还是道:“那就稍微等等,等中秋之后”
好!那就中秋之后。
中秋之后,义忠亲王长子被册封为义顺郡王,荣国公贾代善的孙女贾迎春赐婚给义顺郡王。
贾家上下,欢欣鼓舞。
原本用来救元春的一步棋子,而今算是救了一家子。不管如何,那是义顺郡王,嫁过去便是王妃。这可是皇家的王妃呢!
于是,贾家大摆筵席,四王与其他国公府,尽皆上门道贺。
瞧吧!命案又如何?便是告我们造反也是不怕的。
贾敏告病未再前去,迎春这婚事好在哪里?跟废太子有关系这是好事吗?这不光影响贾家孩子的婚嫁,便是黛玉也会受影响的。
谁愿意跟废太子扯上关系?
想起这个,她就一阵一阵心里发紧,真的就病了。
而此时,皇上才召见了林如海,林如海已经从四爷那里知道了皇上的意思,他也已经接触过六王,也着实是叫人打听过了。
相对来说,六王堪称良配。
两家沟通了意思,回家一说,贾敏这才像是一口气缓过来了。她在三王府和四王府都见过六王,那真是个翩翩少年郎。
在贾家被赐了这个婚事之后,黛玉能有这般婚事,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她低声跟女儿说这件事,黛玉心里有数,公主不会好干无事的跟自己提六王,而最近已经提了数次了,她心里早有数了。之前也见过六王,“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着便起身,“女儿回屋了。”
真就急匆匆走了!
女儿家害羞,也当是如此了。
贾敏欢喜无限,林如海见此,再无顾虑。
择吉日,宫里下旨赐婚,林如海之女黛玉为六王妃。
这婚事很合适,从林如海的官职,到六王的身份,再到年龄包括见过两人相貌的人,无不说这婚事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