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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要紧的话别人不成,信更不成,不能落在纸面上。只有贾敏会时不时的进宫请安,这话终是能传进去的。

    但这些桐桐如何能知道?

    直到看到报上来的名字,桐桐才知道,贾家给迎春报选了。

    而报选的只这一个,没有旁人。

    皇后:“”她报送太后,请太后定夺。

    太后宣了,把人带来一见吧!宫里派了嬷嬷去接,马上就要见。

    连三王妃和四王妃都叫到宫里,看看给义忠亲王府里选的长媳。

    桐桐坐在太后身边,看见了戴着金项圈,戴着金簪,一身素服的迎春。

    只看模样,没有什么可挑拣的。

    性情上一时又看不出来,只瞧着沉默、安静,讷言。

    桐桐附耳跟太后说:“我跟那林家的姑娘熟识,她说此女虽被家中下人称为‘二木头’,但爱下棋,自来温柔和顺。”

    太后愣了一下,福佑是说此女在家中不受宠,甚至于被欺而无人照管。能下棋,以这般年纪来说,未必一定下的多好,但喜爱便证明会,能钻进去,这是说智商是好的。性情和顺好脾气,这尤其要紧。

    义忠亲王府近几年怕是都难出来,关着府门过日子,静不下来,会活不下去。

    需得有个能关的住的,甘愿被关注的人,忍耐过这三五年,甚至于成十年。

    于是太后招手:“近前来,哀家瞧瞧。”

    迎春小心翼翼的向前,不敢抬头。

    到了跟前了,太后又打量了一番,而后看皇后:你觉得呢?

    皇后:“”也不过是自己在宫里跟福佑说了句闲话,便叫这姑娘的命运变了。许是没有这一遭,她能找个如意郎君呢?

    因此,她是有些歉意的。莫不若再等等,若是有其他人选,放了这姑娘也未尝不可。

    她其实早年就听过这个姑娘,那个时候,张家有女嫁到荣国府,连着生了两子,妾室生了一女,女眷们闲聊时提及过。

    要按照礼法论,张家原是这姑娘的外家。

    皇后一时拿不定主意,看向两位王妃:“你们也瞧瞧。”将来终是需得你们中的某一位来照料。

    三王妃招手叫迎春:“好孩子,莫怕,来!”

    迎春紧张的手都开始哆嗦,过去抬眼看向三王妃。

    好模样,却怯生生的。

    三王妃心里想的是:那贾家迟早都要倒的,她家大姐坑了她,一家子都顺着她大姐,可这而今瞧着不是好地方,可以后再回头看,却也未必。

    而今不能出来,自然是跟囚徒无异。可其实,钰哥儿那孩子因着是庶长子,太子妃一直便不喜。太子妃那脾气,而今天下尽知。对庶子庶女,那手段多了去了。

    因而,这钰哥儿自来便有些老实,呆愣,总显得有些迟钝。

    也因此,皇长孙并不为人所知!可便是迟钝,念书时也并没有落下。该背的也背过了,该学的也尽学了。只是十分不活泛!

    她曾一度认为这孩子藏拙,后来才隐隐知道,这孩子小时候受过惊吓,到底因何受到惊吓,这个不得而知,好似就是东宫妻妾之间那点事吧。

    被吓着之后,就一直这样了。不是假装,是真的看着迟钝了一些。

    这样的孩子时过境迁之后,给些恩典,又能如何?

    若是弄个太伶俐,心情太过活泛张扬的,反倒不如这和顺好脾气的。谁也别欺负谁,反倒是能关起门来将日子过好。

    因此,她就看四王妃:“我瞧着好!”

    四王妃也笑:“嗯!是个和气孩子。”

    桐桐心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在贾家关着还是关着,在王府关着也是关着,可你这一生扛过这三五年成十年,必有一番天地等着你。

    许是你的天地依旧不大,前程依旧不远。但也不用落入中山狼之手,落得个没下场。

    好好的再将人送出去,太后叫人给迎春了不少赏赐,就是暗示贾家,看上人了。

    四王妃就说:“都还在孝期,不着急。”

    三王妃一副惊讶的样子:“都在孝期?咱家钰哥儿在孝期,这怎么贾家”

    “宁国府有丧事,这姑娘的伯父没了。”

    三王妃又皱眉:“听名慧说,那一日去福佑庄子上,那宁国府送六弟送了一对姐妹,六弟未要,当时那做派”

    太后拉下脸来:“这么说,贾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皇后用余光看看太后,再看看三王妃四王妃,回头瞥见福佑闲闲的拨弄指甲。她若有所悟,却也并不言语。

    回了寝宫,她看贾元春:“今日那姑娘是你妹妹?”

    “回娘娘的话,那是奴婢堂妹。”

    皇后叹气:“本来呢,瞧着你还算是规矩,举荐你”说着就摆手,“而今,身为女子,能被家族举起,亦能被家族所累。说到底,身不由己呀!”

    元春心如鼓擂,举荐自己什么?因为宁国府的事,娘娘改主意了?

    她传话回家,问太太:那边府里究竟是做了什么?

    王夫人也寻思呢:必不是秦可卿之事,宫里费心为废太子长子选妻,又怎么会不容废太子之女?

    相反,这不是不容,这是在告知贾家,莫要慢待了秦可卿。

    难道就因为尤家姐妹之事?必是有别的缘故。再想想府里下人满嘴的污秽话,说什么‘爬灰的爬灰’难不成?

    这么一想,她又气又恨:我可怜的元春,生生被这一家子给拖累了。

    珍哥儿,他是在找死!

    她没急着找老太太,而是叫了贾政。贾政愕然的瞪大眼睛:“此事”

    “那老爷去查。”查了您去找老太太说。

    就很突然的,七月底,眼看八月的时候,桐桐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贾珍暴毙而亡!

    [1166]红宇琼楼(108)三更

    红宇琼楼(108)

    贾珍暴毙,在贾敬的葬礼刚刚结束之后。

    贾蓉上报朝廷,说是突发急症,故而丧命。

    因着身有爵位,于是,宫里便派了人去祭奠。

    可身有爵位,突发急症,父才死,子便亡,哪有那么巧的事?御史台接到投书,有人信誓旦旦,说贾赦乃是死于非命。

    既然有人投书告官,自是要管的。

    四爷看向同样在御史台,之前还为西宁王府出过头的赵赏贵:“赵御史,此事您不去查?”

    赵赏贵:“”有人告,那边有几成是真的!贾珍此人他是熟识的,要是突然没了,总是有些不信的。

    可要是去查,王府下令要帮着隐瞒,当如何?

    这一隐瞒,自己便有了罪责了?

    赵赏贵皮笑肉不笑:“金大人擅长刑狱,自是该金大人去查,本官岂敢班门弄斧?”

    四爷便笑了:“那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四爷便带着人,去宁国府去看去了。

    府里收敛了之后,已经盖棺了,结果听闻朝廷来人了。

    贾蓉面色大变,瑟瑟发抖。

    贾琏看贾蓉这般,便打发他:“与你无关,怕个甚?”

    贾蓉拉住贾琏:“二叔莫走!”

    “不走!”贾琏撕扯开贾蓉,急忙出去应酬。

    四爷一下马车,就看见贾琏站在外面,恭顺非常:“金大人。”

    “嗯!”四爷往里面走:“接到投书,有人报贾珍死于非命,特来验证。”说着就问:“灵堂在何处?”

    贾琏忙往下一跪:“金大人!不敢欺瞒大人,此确实非空穴来风。”

    “哦?”四爷便站住脚,看向贾琏,“起来说话。”

    贾琏起身,竟然往正堂带:“大人请容小的一辩。”

    “讲!”

    “珍大哥哥好饮酒,常年饮酒,可因着敬伯父之丧,家中老太太管教严厉,他不敢在孝期违逆,故而,亦有近两月未曾饮酒”

    是说贾珍有酒瘾,不饮酒难受。

    “便有那胡僧假道的,说有海外来的仙药,吃了便飘飘欲仙。珍大哥哥便买了,初亦不敢服用,家中有下仆,十分忠心,竟是拿了一丸便吃了。吃完竟是十分受用,如此,珍大哥哥才敢吃。只吃了几日,竟是不想突然便暴毙了。”

    贾琏十分委屈:“大人,此虽则死于非命,然皆乃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干。”

    四爷‘嗯’了一声,“本官只是验看,既知情由,心中便有数了。开棺,验看一番便是了。”

    贾琏这才看向站在正堂门口的贾蓉:开棺。

    那样子瞒不了人,但他要胡乱吃东西,并非有人将药塞到他的嘴里,怕甚?

    棺木打开,收敛的齐齐整整。

    但确实是嘴唇乌青,指甲都变了颜色。

    四爷看了身后的仵作一眼:“验尸!”

    只看眼下这个情况,仵作验尸半晌,得出的结论是并非死于一种毒。

    四爷便叫人将贾珍死前吃用过的都列出来,服侍的人不仅列出来了,还将能拿来的东西都拿来的。

    有服用的寒食散,有一瓷坛子药酒,有鲜活的还在爬的螃蟹,各个都极大,边上还有半根人参,那天贾珍还喝了参汤。

    四爷:“”到底是大户人家,杀的高明。

    他先不问寒食散,单问那半坛子酒:“打哪来的?”

    “原就是库里存着的!因着老太太听珍大嫂子说大哥哥馋酒又不敢饮用,十分听话。到底是心疼,想着酒窖里锁着好些老酒,存了好些年了。药酒乃是补养之用,便赏给了珍大哥哥。这酒乃是蛇酒,十分难得。”

    四爷又问:“这螃蟹怎么做的?”

    “清蒸。”

    “我看单子上,席间饮了果子露。”

    是!

    “是何种果露,我瞧瞧。”

    结果拿来一瞧,是山楂。

    四爷再看看清单上的柑橘汁:“饭后多久吃的?”

    “螃蟹到底是腥气重,用完饭以柑橘汁漱口可去味儿”

    四爷问贾蓉:“那一日,谁与你父亲同席?”

    “父亲一人而已!他用了寒食散,竟是十分亢奋。又有老太太知道父亲不饮酒难受,便赐了人参与酒水,人参炖汤,父亲馋了,酒自然也便饮用了。至于果露”说着,忙喊人:“将箱子搬来”

    箱子打开,一水的都是山楂果露。

    贾蓉愣了一下:“以前倒也有花露,各色果露尽有。倒是不知只剩下山楂果露了。”

    贾琏忙道:“家里的哥儿姐儿身子弱,吃了不合适,常嚷肚子难受。祖母便吩咐了下来,都换成山楂的,好克化。不想这便府里倒是也跟着换了。”

    四爷指了指柑橘汁:“此物”

    “柑橘尚且不好熟的时候,只有青桔,酸味尚存。南边庄子上送来的,分给这边府里一半,磨出汁佐以蜂蜜,尚能入口。”贾琏在边上解释,“比茶水漱口更清爽,去异味尤佳。”

    说着,便问说:“此与珍大哥哥的死有甚关系?”

    四爷便让一只鸡来,这在贾家的厨房便有。

    而后叫人熬了参汤,又蒸了螃蟹。

    结果鸡没来,被送来一只乳猪,这本是养着随时准备宰杀的。

    以此给喂了寒食散,而后灌了参汤,之后又塞进去喂了螃蟹,又给了一杯酒,而后又把果子露往嘴里灌。最后再把柑橘磨出来的汁水放在边上,结果那乳猪吭哧吭哧的将那一盘的汁水都喝了。

    先是亢奋的蹦跶,像是极其燥一般,而后就十分痛苦的叫唤,最后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子之后便不动了死了!

    “寒食散本就散热,浑身燥热,身上连衣服都穿不住,而后加了参汤,此乃大补之物,药效放大。这蛇酒尚未单独验证,但这螃蟹加山楂果子露和柑橘汁,乃砒霜之毒。

    人散热,衣裳穿不住,口干舌燥。此事,身边有什么喝什么。果子露喝了,不解渴。漱口的柑橘汁在不清醒时,自然也就喝了进去。”

    服侍的小厮吓的跪在地上,四爷看他:“当时可是这般情景?”

    是!是这般:“果子露兑了水喝了三瓶。”

    四爷看着贾琏:“你看,贵府就是这般巧!恰巧了,酒瘾犯了便有人奉上了寒食散;恰巧,赏了一支上好的人参,叮嘱熬参汤补养;恰巧,府里有蛇酒,赏赐了过来;恰好,就都换成了山楂果子露;恰巧,把未熟的柑橘从南送到北;恰巧,未到八月,螃蟹未肥,府里便吃上了螃蟹。”

    贾琏面色逐渐变了,他往下一跪:“实不知如何辩解。”

    四爷便喊人:“告府尹衙门,告大理寺,告刑部”勋贵死的蹊跷,都来查查吧。

    棺材被衙门的人看守了,谁都无权再靠近。

    四爷带着人离开了,接下来其他衙门都将介入。

    看着这位金大人离开,贾琏扭头看向贾蓉。

    贾蓉摇头:“二叔,跟儿子无关!当真无关。”

    贾琏头上的汗密密麻麻,急匆匆的回去,先找了父亲,这事分明与老太太和二太太有关。

    贾赦听着,手里的扇子‘砰’的一下便掉了。

    贾琏看向父亲:“父亲?父亲!”

    贾赦颓然的坐下,他想起了原配,那一日吃了海鲜,吃了果子露,喝了参汤而后腹痛又恰逢女子月事,血成块而下,总以为是妇人之症要了命,可后来想想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而今原来如此!这些竟是能要了人命。

    贾琏擦了头上的汗:“父亲,当如何是好?”

    贾赦未提原配之事,只道:“此事莫管。”

    “可若不管,府里”

    贾赦问:“府里如何?是你杀的?”

    不是!儿子怎敢?

    “是你赠的东西?”

    “不是!儿子哪里会知道那些。”贾琏低声道:“可凤哥儿管家,那果子露是她操办的,柑橘必是她做主送于东府一半”

    “她听命办事,难道官府会冤枉了她?”你急甚?

    贾琏摇头:“儿子是是不知缘由?为何!为何呀?”

    贾赦平复了一些,才道:“自是因着挡了家里的前程,坏了事了。”

    家里有甚前程?大妹妹的前程?大妹妹的前程与东府有甚干系?

    贾赦问他:“可知蓉儿媳妇来历?”

    “知!”

    “义忠亲王虽坏了事,然则”贾赦叹了一声,“宫里只关不杀,可见念及情分,不累及无辜。”

    嗯!陛下乃是亲祖父,自是不会置亲儿孙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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