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殿下”有那臣子冲出来,跪在太子身边,抱着太子的腿,哀哀哭泣:“殿下,您有何苦衷,说于圣上知”
“住嘴!”皇上冷笑出声,指着那混账大臣:“拉下去”
“父皇!”太子往下一跪,抬手护着那大臣:“父皇,老大人为朝廷兢兢业业三十年。此事,罪在儿臣,与他人无关!是儿臣假传圣旨是儿臣胁迫他们就范他们罪不至死!因而,求父皇开恩,赦免其死罪,发往军前效命。他们不曾背叛朝廷啊!”
皇上笑了,指着太子:“好!好!好!好一个义薄云天的太子爷。既如此,废太子位,赐尔‘义忠’!假义无忠,不慈不善不孝不悌”
话未说完,便捂住胸口,直直朝后道去!
“父皇”
“父皇”
四爷未叫一言,冲了过去,掐住了穴位,然后看向三王:“王爷腰里的药”
三王带着养生丸,他颤抖着手从荷包里取出来,然后犹豫了:“敢给用吗?”
四王接过去,咬了一半咽下去,剩下的塞到皇上嘴里,四爷揉着叫自主吞咽咽下去。三王又取了一颗,四王照样吃了一半,剩下的喂给皇上。
如此这般,吃了七颗,皇上才大口的喘了一口气,胸口的那口气才算是吐出来。可依旧是嘴唇有些乌青,眼神有些涣散。
四爷回头看跟来的太医,然后看向王川:“王大人。”
王川近前,施针之后,皇上的呼吸才从急促缓了下去,打仗里静悄悄的,不论是废太子还是大臣,无人再敢发一言。
皇上攥着四爷的手,借着力坐起来。四爷蹲在边上,叫他靠在身上。
“押回京城,再行发落”
是!
从来没觉得这一天这般长!桐桐坐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更漏,从夜半到天明,从辰时到午时!又从午时一直等到下半晌,眼看日头要西斜了。
桐桐还以为今儿等不到了,却不想屁股下面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这是马匹!大队马匹走动才有的动静。
她起身,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
几个皇孙也跟着听,而后他们眉飞色舞:“回来了!回来了!”
桐桐点头:“是!回来!”她看向太后和皇后:“回来!圣驾回銮了。”
“当真是圣驾?”
“必是圣驾。”
正说着呢,外面来报:“圣驾回宫圣驾回宫”
太后忙起身,急着往出走:“迎圣驾迎圣驾”
桐桐扶着太后,往出迎去。
皇上坐在肩舆上,懒懒的靠着。身后文武大臣,亦步亦趋的跟着。
桐桐看见四爷就跟在圣驾肩舆之侧,这才放下心来。
圣驾近前,除了太后,都需得行大礼。
“平身!”皇上说着,便落了肩舆,给太后行礼。
太后拉着皇上的手:“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劳母后操心了。”皇上说着,就看见太后袖子上有血,“这是?”
太后忙道:“无碍,蹭上的。”
皇上这才看见边上的桐桐,桐桐将手往后一背,福了福身。
这么多人,只福佑一身鲜血。
皇上回头看四爷:“带郡主回府,太医住府上,调养身子。”
四爷应了,看桐桐。
桐桐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跟着四爷就要走。
四爷低声说:“我背你?”
“不用!”
皇上说:“赐肩舆,送郡主出宫。”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桐桐上了肩舆,在抬着送到了宫外,上了马车。
四爷跟上来,看桐桐的手。
桐桐‘嘘’了一声,才道:“晕!你叫我靠会儿。”
四爷便不问了,叫她靠着。隔墙有耳,回去再说也不迟。
回府梳洗,太医候着呢。四爷看桐桐的手掌,伤成什么样儿了。
握着匕首,手掌和手指上两道血口子,贯穿整个左右:“你是真行!”
桐桐给四爷指了指,“斜着的口子,这种伤口愈合之后,连疤痕都不会留。”当时出血了,看着严重,其实很快就止住血了,根本没大碍,我那么蠢呀?
“你呆着就行,你管什么事?”
桐桐轻笑一声:“救甄妃呀!”
四爷:“”
“她还想做太妃,怕是不成了。”原身的母亲永昌长公主之死,甄妃绝对不干净。她若意外身死,那死后说不得还会恢复贵妃位份,死后哀荣,受皇室香火。
可凭什么呢?
这次,我要她活着,然后治罪。不拘是一根白绫,还是一杯鸩酒,这才是对杀母仇人最好的礼送!
娘家因此而被牵连,后代子孙不会再被起复。
而我,便是姓甄又如何?我救皇室于危难,皇室必护我以周全。这个甄姓,如果想抛,这次便能抛了!
桐桐吹着手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肉以血报杀母之仇,了了这段因果。”再说了,我惦记上的人,若是不想让她好死,她能好死?
甄贵妃?甄妃?甄太妃?没有了!
甄氏!贱妇!罪妇!这才是你的归宿!
[1146]红宇琼楼(88)一更
红宇琼楼(88)
皇宫里,侍卫统领站在御前,看着靠在榻上双眼紧闭的皇上,平铺直叙的说着宫里发生的事。
“甄妃娘娘头上无伤,这与当时那些太监所言相左”
皇上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来,宫妃寝室,夜间值夜宫女内四人外四人,越过这八个人,将她给打伤了?
这话说出来漏洞百出,福佑必是当时就知道了,这件事有猫腻。便是两个儿媳妇,只怕也是心照不宣,未曾捅破罢了。
“东宫那婢女吵嚷郡主突然抬脚就踹,那婢女撞到了甄妃娘娘,身后挟制之人急忙将匕首拿开,似是怕伤了娘娘郡主空手抓刃,用手肘撞开娘娘,拔了簪子戳这太监的眼睛趁其受伤夺其刀刃,挥匕首却不想割断了脖颈大脉当时便殒命了”
趁其不备,突然发难;力量所限,攻其弱点,而后直取其命。
此行是救甄妃吗?是的!救了,但也试探出来了。
那太监怕伤了甄妃的举动,就是明证。说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唯有要紧的时候,做出来的才是真的。
统领说着当时的场景:“郡主拦住了要去东宫的王妃,据眼线报,郡主当时跟王妃们说的是,她没有价值,所以,她去合适。三王妃和四王妃将府里的人手给了郡主,护郡主周全。而后,四王妃四王妃下令,将甄妃娘娘宫内那些内监,杀了。”
皇上睁大了眼睛:“杀了?”
“杀了!”
三王妃点头:“都杀了!咔嚓咔嚓的,我的心当时都快跳出来了。”她说着,再次将碗中的安神汤压了一口,然后拍着胸口:“她那么温和少言之人,语气清清淡淡的,说杀就给杀了。”
三王看着王妃一脸惊恐的模样,就一脸嫌弃:“看你那出息?!”
三王妃怒目而视:“宫里那般凶险,为甚叫我去宫里?在府里”
“在府里早死了。”看给你能耐的,“叫你们别出寝宫,天大的事只管呆着便是了。多能耐呀,都跑出去了。没惹出事来,那是老天保佑,还真以为你们了不得了?”
“王爷什么都不交代清楚,妾身敢信吗?”三王妃气坏了,然后眼圈都红了:“王爷是没看见,当时福佑的手都抖的不成个样子了双手握着个匕首,往人身上扎,那血喷了她一身你们安排的再好,都不能说福佑在添乱”
“说你呢!没说人家。她才多大年纪?她跟皇室打了几次交代?她知道宫里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但你做了小二十年的王妃了,你不知道?”
三王妃:“”
“她不知道,所以她是赤诚的!她护着太后,护着你们,甚至于去救东宫的孩子,都是真心的!但你不能下正确的判断,爷总不能再夸你?”
三王妃瞪着眼睛,愤愤的往下一躺,然后大动作翻身,拉着被子往身上一盖,脚一伸大动作的挑被子,然后屁股朝后一顶,将三王差点没顶下床去。
三王‘嗤’的一声,转身走了。
可一出去,就有后院禀报,说是谁谁谁又吓着了,谁谁谁又起热了。
他赶紧去看,叫太医给看诊。
然后这个也委屈,那个也委屈,话里话外,当时郡主凶神恶煞,王妃们还怒斥她们,又怕又不敢出声。
三王:“”一把将人给推开,喊人:“收拾东西,给送庙里!既然都是慈悲人,吃斋念佛,化解去吧!什么时候不怕了,什么时候再接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照常回正院。
王妃用了安神汤,已经睡着了。
三王挨着躺下,嘴一撇:“嘴上嚷着吓着了,吓着什么了?”睡的呼呼呼的,你可真是吓着了!
光知道说人家老四家得胆子大,把人给杀了,却不知道人家当时为什么杀人的,就长了一张会嚷嚷的嘴,心眼都叫狗吃了。
四王妃的手还在抖,真在抖:“这些人不能活!既知甄妃与东宫瓜葛深郡主已试出来了但凡听了,都知道甄妃不清白留这些证人用处不大”
四王明白这个意思,王妃是说,既然甄妃终归是要倒的,何妨把事做的好看一点。此时就该考量以后得是了。
以后什么事呢?没了太子,储君之位空缺。
三王排序在前,长幼有序,三王天然占优势。
那么咱能做什么呢?
四王妃垂着看,看着她自己的手:“其一,甄妃得有罪。这里面不管有什么苦衷,都不能再给她翻身的机会。王爷将江南已然得罪殆尽,甄家必须倒!有证人,对甄妃而言,未必是最坏的。若是她不是主谋呢?圣上是否会网开一面?”
拿不准呀!
“妾身当时就想,没有证据最好!”事关造反,疑罪从有,即便她不是主谋,“也需得她有口难辩!”
四王心中讶异,轻轻的点头。
“其二,护圣心。”四王妃双手攥成拳头,“枕边人那些算计,圣上知道了真的不伤心?圣上年岁大了,又遇太子背叛,父子反目若是知道枕边人圣上也是人呐!若是圣上真有个三长两短”三王顺理成章,而王爷则再无机会了。
话到了这里,四王妃的话含在嘴里,不敢说出口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宫内有几味药,要挑极品品相的妾身与女眷交往,多有留意。那几味药似是养心之用。”
是说圣上怕是有疾在心,受不得接连打击。
圣上不能骤然出事,否则
四王攥住王妃的手:“无碍!爷回来了,爷担着!不管做的对不对,爷担着。你做的就是爷做的,夫妻本一体,并无差别。”
四王妃将额头顶在丈夫的胸口:“不可亏待福佑。此次,福佑担了所有风险!从替太后去处理事端,到逼出甄妃,又替我们去东宫”
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后怕:“当时,我们若不主动去,难免落得个冷漠,不顾东宫死活的嫌疑;可我们若去,其中风险不可估量。果然,东宫有埋伏,若是我们去了,那我和三嫂就是人质。福佑说她没有价值,所以她去。
那缮国公世子,也知福佑无价值。想通过福佑骗开太后的宫门,挟持太后。可福佑反手将此人骗出来,将人制服,又逼问了口供竟然猜出太子要去金陵,东宫内已无人明知凶险,还带着人又去找那些叛乱的内监”
虽然结果不一样,但从一开始到最后,我们都当成十分危急在处理。
正因为危急是真,福佑的维护才难能可贵。
“知道了!知道了。”休息吧,睡吧,过几天,事情就过去了。
四王妃睡着了,四王睡不着。
本该太后和皇后处理的事,是福佑、王妃和三嫂在处理。
此时不该苛责,毕竟无子无宠,其他的都是虚的。太后与皇后如此,是自保,本也无错。
可接下来的事,却不能再让王妃接手了,不管是福佑还是三嫂,都不该管。
还是得太后和皇后来这事关前太子妃。
便是没有尊卑,还有个长幼之序。
第二天,四王就说王妃:“请了太医,安神调养吧,宫里的事莫要再沾了。”
桐桐看着刚换了纱布的手,打了个哈欠:“这件事里,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太子妃。”
谁说不是呢?
“西安郡王妃只怕都能气疯了。”
要么说,人怕念叨呢?
用了早膳,京城解禁,一切恢复如常。而后,西安郡王府送来了帖子。
桐桐拿着帖子放到边上:“不见!”自己只是一个外姓郡主,见自己做什么?她应该已经给三王、四王府送了帖子了,那两位王妃见不见就不归自己管了。
若说太子妃不是自愿的,那她都已经吃了一次亏了,还能再吃第二次,这是她能力有问题。遇到这种事,有什么办法呢?
太子妃是个职位,你在这个职位上,出了这样的纰漏,该负责的。
若是自愿的,那就更蠢了,又有什么牵连的必要呢?
郡王府与太子妃本就有瓜葛,但究竟有没有参与,这是朝廷要查的事。等着朝廷查就是了,牵扯到西南夷族,朝廷会十分谨慎的。
便是他们对朝廷有不满,生了一点点反意,朝廷也会弥合关系,不会拆穿。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牵强附会的非要将你们拖下水,所以,有什么好谈的呢?
果然,郡王妃杨氏没有得到回复,说什么时候可以上门拜访。
三王妃递话说,最近事务繁忙,随后得空了请她去说话。
四王妃叫人传话,说安心在府里吧,不要多思多想。再没提别的。
郡主干脆连个回话都没有!而今都知道郡主当时就在宫里,且立功了。皇上很宠爱,用御撵将郡主送出宫的。
之前因为长公主的原因,她跟郡主还是有交往的。而今,这么不给回复还是第一次。
太子妃被带回了宫,人清瘦的厉害。
此事皇后来处理,太后确实受了惊吓,夜里便起了高热。但此事不敢声张,怕人笑话。只说太后伤心过度,听不得这事。
于是,皇后坐在宫里,就看见了这个太子妃。
她叹了一声,问太子妃:“还有什么要说的?”比如,孩子们去哪了?主动说吧!主动说了对你有好处。
太子妃沉默着,一言不发。
皇后又是一叹:“把孩子们接回来吧,事情会过去的。”圈禁而已,不杀。等时过境迁了,还有以后。
太子妃还是那副样子,什么也不说。
皇后起身:“你再想想吧,想清楚了,咱再说。多想想你娘家,想想你姑母”
贾元春在殿外跪着,看着皇后走了,再看看跪在大殿中央的太子妃。
她悄悄的撸下手腕上的银镯,银镯中空,里面放了一万两的银票,她将银票塞到太监手里,低声道:“请公公代为禀报,小女有下情禀报。”
[1147]红宇琼楼(89)二更
红宇琼楼(89)
贾元春告诉皇后:“太子妃娘娘要讲小主们送往西南,皇后娘娘得快!得快!”说着,她便哭了起来:“船舱密闭,又有小郡主和七哥儿发热奴婢不是要背叛主子,只是若是折损了小主子,奴婢万死难赎!”
皇后吓了一跳:“西南?!可与西安郡王府有关?”
“无关!”贾元春不住摇头:“郡王妃不知太子妃决定此事乃是缮国公府石家操办!那石家女守在东宫,经常出入宫廷,奴婢原先以为,不过是趁着看望太子妃偷着归家见父母亲人罢了,并不知她在给太子和太子妃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