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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虽说都是苦命女子,她也同情。虽知她们身不由己,但抢夺别人家孩子,这事她们是知情且配合了的。那就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安生的呆着吧。

    桐桐猫在芦苇丛中,一天一夜之后,才都安静了起来。

    她这才游回岛上,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果然已经搬空了。她从草厅顶上取了油纸包,里面是换装的东西。

    在岛上换了一身村姑的衣裳,像是谁家的打渔女。

    岛上她早就放了小船,这船当时是说报废的破船,倒扣在岸边风吹雨淋的。这时候翻起来,又把埋起来的船桨挖出来,其他的都恢复原状。

    岛上也有水涨水落,明天就有雨,下雨后水朝上蔓延,这个动过的地方便会被水覆盖。等水退去,什么痕迹都不会存在了。

    一人撑船,在夜色里驶离,消失在湖面上。

    第二天,落雨了,梅园里又熬药了。骤然降温,郡主着凉了。

    据说税银找到了,金大人立下了大功。许多人上门来道贺,女眷递了帖子来给郡主贺喜。

    桐桐接了帖子翻了翻,给廖嬷嬷:“王家夫人来了,这是要见的。见见吧!”

    廖嬷嬷学会什么都不问了,反正主子回来了,这便罢了。

    如今吩咐说见,那便见见。

    王家夫人见到一娇弱美人,半歪着,素面朝天,头发松松的挽着,一说话就带着浓重的鼻音:“实是病了,可总也不见人,倒是叫人觉得我傲气。”

    “岂敢!岂敢?”

    桐桐指着凳子:“夫人去那边坐,挨得近了怕过了病气。”

    这还怎么长留?不过是请个安,赶紧告辞,以免耽搁郡主养病。

    桐桐赧然:“不瞒夫人说,我这说病也不是病,就是老早的事想不起来,便是偶尔闻见什么香气,气候熟悉,都好似能唤起什么死的,故而,才总是头疼。

    此次来金陵,一路上遭遇了不少事,担惊受怕了一路。才养的好些了,这一降温,一贪凉,就又病了。只怕呀,我当是跟这江南有些妨碍。”

    “郡主放宽心便是。”王家夫人语气温柔,说宽心的话,“金大人此番立了大功,捉拿了陈王余孽佛王,又斩杀了张百胜那般悍匪,更是追回了税银郡主只管安心养着,而今江南大安。”

    “是啊!太平了,咱们这些妇孺才不至于忧心,才能安生度日。”

    正是如此。

    说了一会子话,对方就告辞,说不打搅郡主养病。又说有几样京城来的鲜果,随后给郡主送来云云。

    两人友好的见了一次面,聊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此次会晤。

    客人一走,桐桐就起身了,她是真感冒了,她喊银翘:“端姜汤来,其他的药就不熬了。”

    是!

    姜汤一碗,打了个哈欠,捂着三层被子睡觉去了。这一觉,发一身汗,明儿一早起来啥事就都没了。

    她是没事了,可江南的事大了。

    因为四爷找回来的税银,跟之前丢失的都对不上。把个人丢失的和朝廷丢失的加起来,数量连这个总量的三分之一也不到。

    而且,这里面没有税银的款式,银子不是运往国库该有的样子。

    王子腾、甄应嘉,以及金陵本地的官员,还有其他的官员还未能收到消息。但摆在眼前的就是这样:银子多出来了。

    四爷以钦差的身份坐在正中:“而今,已经去请失窃的苦主去了,这银子横不能凭空就冒出来了。诸位也莫要往我金某人脸上贴金,什么追回了夏税,没有的事!

    在下的差事没了呢,夏税呢?江南突然多出来一间国库,银子凭空冒出来了。可这里面却没有夏税,滑天下之大稽。”

    王子腾眼含笑意,余光撇向甄应嘉:是啊!这银子打哪冒出来的?税银呢?

    之前还怀疑金镇,看来真是多虑了,这为郡马确实跟甄家是两码事。他将此案破了,银子讨回来之后没有含糊,而是将此案挑明了。

    这就是一桩足以震动天下的贪墨案!

    而且,税银呢?这个东西更要命了!你们假借张百胜的名号行事,私自挪用了税银问题是,你们拿税银干什么了?

    甄应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四爷看着卢宝昌笑了笑,“卢大人,本官觉得该为张百胜洗刷冤屈!此人被冤枉了。他便是反贼,律法也不该叫他蒙受不白之冤。”

    卢宝昌看过去:“金大人何以故意点卢某。”

    四爷看向王子腾:“大人是否一直对金某心有疑虑,为何姑苏就不闹贼呢?这贼是否跟金某有关您是这么想的吧。”

    王子腾眉头一跳:“金大人此番,已将我心中疑虑尽除。”

    四爷摇头:“此事,金某心中亦是疑惑,可却始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直到这次抓获的陈王余孽中,抓住了一僧人,此人乃是姑苏白云寺主持。”

    “这僧人之故?”

    四爷摇头:“这僧人曾受人指使掠夺孩童,指派他的乃是一女子,年轻貌美,在姑苏,她的身份还极其特殊。”

    谁?

    “贾雨村贾大人的夫人。”

    什么?

    “您可知,贾知府赴任半路英雄救美,从而成就了一段姻缘?”

    “知!”

    “那您可知,此女与卢文辉卢大人关系特殊此关系非男女关系,而是从属关系。”四爷说着就看向卢宝昌:“卢大人,卢家花费巨资养瘦马以赠人可谓是用心良苦。”

    卢宝昌才要说话,甄应嘉愤然而起:“你卢宝昌你大胆”说着,一拍桌子,厉声呵斥:“将卢家一干人等尽数羁押,细细审问。看其中可有其他隐情。”

    四爷:“”

    王子腾:“”他多看了甄应嘉好几眼,这个说话的时机真巧。

    四爷没再言语,一句‘细细审问’就是在告诉卢宝昌:别急着交代,拖着!只要拖住了,就还有机会。若是铁网山事成,就还有翻盘的契机。

    这话自己听懂了,卢宝昌更是听懂了。

    既然要拖住,那就拖着吧!

    四爷将案情写详尽,一份是给朝廷的奏折,一份是密折,加急送到御书房。

    御书房里,半夜密信到了,皇帝接过来也马上看了。

    他连着看了三遍,才慢慢给放下。这件案子近一年了,就这么给破了。盛名之下,倒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

    卢家有鬼,甄应嘉做主缉拿皇上起身慢慢的踱步。良久之后,他站住脚,朝东宫的方向看去:拖住,等的是你。

    你若是悬崖勒马,不从此事,那这个案子便可不再往下追查了。那税银去向大家心照不宣,了解了此案就罢了。

    你请辞太子之位,自圈于府邸,逍遥过一生,也就罢了。

    可你若是不肯悬崖勒马皇儿啊,你叫父皇拿你怎么办呢?

    东宫在天亮之时,一个小黄门也传递了消息进去。

    太子净面之后接了密信,而后攥在手心里:卢家不济事!

    而今当如何?

    再去看密信,又是金镇坏了事!

    这个金镇,当真是克星,怎么遇到此人便事事不顺呢?难怪之前有老道跟太后说,那甄家三姑娘乃是福禄极厚的,亲近她,必能万事顺遂。

    而今再看,果然如此!这种案子,他这样就给破了?

    未免太轻巧了些!若说郡主给带去的福禄,好似才说的过去。

    他这般想着,抬手将伺候的人打发了,在书房里转着。

    良久,他看向御书房的方向:父皇,儿子无路可走了。

    [1135]红宇琼楼(77)一更

    红宇琼楼(77)

    大牢中,脚步声响起。

    佛王睁开眼睛,手脚才一动,镣铐便发出刺耳的声响。

    四爷出现在监房之外,示意雷夋将牢门给打开。

    佛王看着进来的人,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道:“张百胜是你的人,你们都是皇帝的人。”

    四爷蹲下来,跟他面对面。

    佛王一脸的笃定:“若非张百胜‘义薄云天’返回来救我,你们能找出来哪个是我?”

    四爷没回答对方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乃宗室,宗室只圈不杀。因此,别人许是只有死路一条,可你尚能活。人嘛,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才敢想以后,也才能有以后。因而,别人咬死不说的事,你得说。”

    佛王像是没听见这个话,只道:“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一个一举多得的局,本王也只是在此人的棋盘上!此局你设计不了,干不了这个事的人想不到这些奇诡的办法来。只有张百胜,他是设局诱我之人。因此,本王笃定,张百胜并没有死。”

    四爷站起身来,“在西南,你还有妻妾,还有子女。如今没了你,他们的境况堪忧。只要发出悬赏,他们便再无生还可能。可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开口,他们许是一生不得自由,但可接来与你团聚。”

    佛王抬着头,看着四爷的眼睛:“本王贪心,因巨额的利益涉险前来,乃是自投罗网;本王自大,竟是真的相信有人能舍了那般大的利益,只为效忠于我。本王愚蠢,被花言巧语所骗,真以为能将江南玩于鼓掌之间的人,平白无故的会待我以赤诚。”

    四爷没理他的感慨,继续道:“莫要寄希望于你的子孙后代,斩草除根,血的教训在前,只怕去处理他们的人已经上路了。你若再这么推搡,你们将再无相见之日。”

    “叫他来见我!”佛王眸子里满是火光,“我知道他没死,叫他来见我!他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包括他的‘死’!他到死都叫人以为他在救本王,他怕有余孽在此事上纠缠。他便是死也要做个劫贪官坑反贼余孽的义士”

    四爷打断他:“何必执着?本官审问过了,是你的人先要杀张百胜的。他去了你们的花船,无意间听到了你们劫掠孩童制造恐慌的秘密,要被你们的人杀人灭口。

    是你们的人将他送到你们的地盘上,他建议不与府衙差役正面冲突,减少了伤亡。他在你的人手里,为了保命,只能取信于你们。他未伤一人,只取财,且是不义之财。便真是步步算计,难道不是只有你们彻底的死了,他才能真的自救成功,得以脱身?

    是你们将一个逍遥于江湖的良民,逼迫的不得不‘行侠仗义’。这怎么反过来,成了他步步为营算计你们呢?你若一直在西南,不乱天下,谁理你?你若不仗着有几分皇室血脉,就妄想天下,谁管你?或是皇室要赶尽杀绝,你只是为活着?可朝廷不是由着你自生自灭吗?

    败了就是败了,莫要再拉扯好人了。张百胜这个名字因为你们消失于这个世界上,这是你们的罪过!他若是真活着,你更该操心你的家眷以及旧部的安全。他被你们害到这部田地,若是想复仇,以她的智谋,不用动手,你的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佛王愕然的看着这位大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原以为金大人是个好官,是个君子,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没想到啊,“跟那满朝的伪君子竟是一般模样。”

    四爷烦了:“若颠来倒去还是这般言辞,那你就这么呆着吧。本官想让你活,你才活到今天。你该知道,有人想要你死,想要你永远闭嘴。本官一出去,便撤了人。那么,本官应该就是你此生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

    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佛王喊住了人,然后看向这位金大人:“你需得保障宗室确实不会被杀。”

    宗室不会被杀,但可以先将你除名,而后再杀你。

    当然了,不杀你不是因为没法杀你或是不好杀你。单纯就是因为你活着,就免了有人借着你的名号生事。

    所以,杀你做什么?

    四爷笃定的告诉他:“没杀你的必要!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佛王懂了这个意思,也信了这个承诺。他交代了:“跟卢家的来往书信就在我身上。”

    四爷的视线挪到了佛王的靴子上,桐桐说叫自己找佛王,以佛王的性格,必留证据,果然,不仅留着,还随身携带。

    桐桐还说:“携带了,我却没在别处发现什么异常,只能在身上。可身上想要携带只能是靴子,靴子底有猫腻。”

    应该就是这双靴子了。

    佛王见对方直接看向靴子,他更加笃定:张百胜肯定是活着的,且归顺了这个金大人。金大人借张百胜立了功,张百胜借金大人假死遁走。

    必是如此了。

    于是,四爷拿到了证据。

    甄应嘉并不在其中,不过,老袁氏也就是太子的乳母,甄应嘉的继母,此人跟陈王有些瓜葛。

    按照证据上说,老袁氏的第一任丈夫姓白,原就是陈王的下属。此人意外身死,作为老袁氏能进宫做乳母,是当时还活着的宠妃张氏放进去的。

    那时候,如今的皇帝还只是太子,而如今的太子也只是当时太子的长子。张宠妃当年宠冠后宫,宫中安插人并非难事。

    但老袁氏去了东宫之后并未危害谁,当真兢兢业业,也一直没用过她做什么。

    直到后来事败了,当年的旧人才提起,此人跟宫中甄贵妃瓜葛很深,还嫁入了甄家。他们这才重新联系老袁氏。

    老袁氏不肯轻易就范,但也怕昔年的事被翻出来,便不得不与这些人周旋。

    这些人想拉太子下水是真,老袁氏顺势将她与前夫的女儿安排过去,成为拉太子下水的棋子,这也是真。于是,这些人得到了好处,老袁氏也拿到了她想要的。

    而卢家是与这些人联系最紧密的,留下的全都是卢家与之勾连的罪证。甄应嘉隐了,毫无踪迹。

    他的继母,他的舅舅,他的表兄,他的表侄,皆与陈王余孽有往来。这些人没被佛王所用,而是一直在利用佛王。对这些,甄应嘉却像是真不知情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不得不说:当真是高手!

    所以,卢家说不说的,不重要了。

    证据摆在面前,有这些便足够了。

    至于说那些被盗的官员,坚决不认。不认也不成,这次逮住的活口多了,他们中基本都是参与过偷盗的。

    从哪家偷的,怎么偷的,被盗的这一家怎么一个布局,银子藏在哪里,都能说的上来。

    实地一看就知道,口供完全对的上,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而贾雨村也在被羁押的人员里,带上堂的时候他多有感慨:“一时被色相所迷,当真一无所知。”

    四爷并没有为难对方,这位的仕途可以说就到此为止了。

    桐桐说:“咱走吧!请王子腾派人护送。”卢家人还活着呢,得小心甄应嘉杀人灭口。回头一把火烧了牢房,全焖死到里面就完了。

    到时候,别人说你护着甄家,你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四爷就笑:“甄应嘉不会的!”此人就不做明面上一定会犯罪的事,“但保不齐别人不会。”卢家的事牵扯的面大了去了,不乏军中的人。

    因此,桐桐的顾虑是对的!

    既然是钦差,那差事了了,就麻溜的走人吧。押解着重要犯人,直接回京城。

    一方面,请王子腾派人护送,一定要声势浩大,叫人知道他回京了,重兵护送;另一方面,只带衙役,改头换面,坐商船低调离开。

    桐桐带着全幅郡主的依仗,排场拉开,上了大船。也都确实看见四爷押着人上了这条船了,可夜里便悄悄分开了。

    王忠就看着金大人真的将郡主扔在了船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真郡主,毕竟见过郡主的不多,假的也没人能识破。

    可看两人分开时候的样子,这又不像是假的。

    四爷小声叮嘱:“还是要小心!”

    “没事,最多就是堵住不让这艘船走,一定会拖延时间你只管带人先走。”

    于是,四爷真走了,换了一艘不起眼的船,跟所有的商户运货的船只一样,混在其中,昼夜不停地朝京城赶去。

    而桐桐呢,在这大船上,每天都会不定时的出来,戴着帏帽在甲板上溜达。

    船行了三天,水路果然就不通了,有几艘大船横在了江面上,说是在打捞。据说,有水师的船只沉了,需得打捞出来,看看哪里有故障。

    什么时候能打捞出来还不确定,有些被拦住的船只没办法,在码头上改走陆路,往前赶一段,到了下一程,再换水路都可以。

    王忠站在船舱外禀报:“郡主,暂时走不了了,是否要换马车?”

    “不用!等着吧。”

    水师的船只就在边上,等着金大人来交涉,可人家不声不响,并不交涉。每天甲板上都有人做饭,炖的跟猪食似的,然后用桶子拎到船舱下层。看那量,应该是跟犯人的数量对上了。

    只要人还在,那就耗着吧。你不来问,我们也只当不知道你们是谁。

    然后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四爷低调的到了码头,有御前侍卫率人,亲自接应。其他人压根就没得到消息。

    四爷没来得及回家,直接被带到宫里。

    皇上看着风尘仆仆的探花郎,这几年书信不断十分合心意的晚辈,也感慨良多,他抬手亲自扶起来:“快起来。”

    “臣幸不辱命。”

    皇上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回来就好!一路可还安生?”

    “他们拦住了郡主的船,臣这一路十分顺畅。”

    皇上:“”你把你媳妇扔下,自己跑回来了?

    [1136]红宇琼楼(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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