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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佛王高居中央,桐桐在左,白先生在右,另外,便是道长,还有一个僧人。

    僧人桐桐其实之前见过,姑苏城里的云山寺的主持方丈。但现在改头换面之后,这僧人当然就不认识她了。

    桐桐第一次主动说起了银钱:“这银钱当如何用?国库所存,皆不如我等。”

    白先生看了佛王一眼:终于说起了这笔钱财。

    佛王就道:“贤弟有话不妨直言。”

    桐桐就道:“这笔钱,我的意思是,分作两半。一半运至王爷府邸,此乃保本之资。凡事有意外,若事有不成,我们尚有东山再起之资。万事留一手,此方为万全之策。”

    拿出一半直接运到佛王府邸,这可当真是诚意满满,忠心不容质疑。

    说的再如何动听,永远不如真金白银打动人。有这些钱财,便是想自立也有本钱了。

    白先生跟佛王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道长和老僧不住的颔首,道长先道:“一切听公子安排。”

    桐桐又道:“至于另一部分银钱怎么用,这正是今天要商议的事。”

    白先生问说:“公子是如何想的。”

    桐桐叹气:“大事需得从长计议。此次,铁网山之局必然会使得朝堂大变。遇变局,可视为契机。好似那个位置真的唾手可得。可其实呢?难!难!难!咱们认识佛王,可他人不认识佛王。

    而今,处处以佛王为贼,此便是大大的不利。若是能借着朝廷之变,叫王爷在江南获得人心,在此基础上,才能谋求其他。”

    这一点跟白先生不谋而合。

    桐桐又道:“可怎么样才算是得人心呢?家家户户发银钱吗?这不妥当。读史书可知,凡是改朝换代,无一不是与民乱有关。而百姓多为顺民,不是天灾人祸,实在活不下去了,都不会反抗。

    可但凡有人起头,就有人应和。若想叫人应和,怎么办呢?开仓放粮。唯有吃饱饭,才是百姓跟着咱们走的理由,且是唯一理由。”

    白先生一抚掌:“因而,公子之意,这剩下的一半钱财是为了乱起来之后,招兵买马用的。”

    “正是如此!”桐桐指着外面太湖水域:“宋时,一个水泊梁山叫朝廷无可奈何。是宋江一心想着诏安,这才使得梁山败落。宋江自来便是臣,做个光宗耀祖的忠臣,是他毕生所求。因而,梁山败了。

    而我们则不同,我们的地势胜梁山百倍。而王爷不是宋江,王爷本就是皇室贵胄,取天下才是志向,也绝无与朝廷和解的可能。因此,我们有成事的前提。”

    佛王心里点头,进可盘踞江南坐望天下,退可于两国交界处自立。便是再不济,盘踞于江南水域,往后的钱财总是不断地。

    实看不出有什么坏处。

    桐桐就说:“因此,一则,需得设法将一半银钱运出去。而今,卢家私用了税银,假借我之名义谎称被我劫,使得朝廷排查严密,运送需得费些心思,若不然便是功亏一篑。

    二则,需得咱们的人和船加紧训练,需得择一县,官有恶行,库有存粮,作为我等的起事之地。彼时,杀官开仓,揭竿而起。以剩下的金银武装部属,成军是早晚的事。若是顺利,摧枯拉朽,扩张地盘。若是不顺,退入河域江域,化整为零。”

    说着,她还一脸感慨:“张百胜非乱臣贼子!圣人教导,民为重!我为盗也好,为匪也罢,但我张百胜谋的是不义之财,杀的贪官污吏,获利的是百姓庶民”

    话未说完,佛爷就起身,朝桐桐郑重一礼:“世道不公,才有了公子义举;朝堂不清,才有了公子义行!为天下计者,乃国之栋梁,国之柱石,国之上师!怎会是乱臣贼子。”

    他郑重承诺:“他日事成,定与公子共天下。”

    桐桐:“”一听这话就是假的!

    也行吧!我的虚情恰好碰见的是你的假意!!

    [1133]红宇琼楼(75)二更

    红宇琼楼(75)

    提纲挈领的说了大方向,那具体操作呢?

    桐桐就说:“得试试水!得让咱们得船只伪装成贩卖太湖石的,常进常出一段时间,麻痹了对方之后,再行起运银两。”

    石头吃水深,只有贩卖太湖石这种东西,才能为运送银两打掩护。

    很合理!就这么干。

    四爷带着人去实地探路,行船在河道上,好似在观察每一艘船,其实在找桐桐做上去的记号。

    桐桐跟道长和老五他们说的是:“船的新旧、大小、上面的标记需得分开,决不能有相似之处,叫人看出是一个来历。因此,该做旧的做旧,该做出修补样子的就要做出修补的样子。便是船上的伙计,每条船上的都得不同,且要注意说话的口音”

    说了许多的细节,之前就非常顺畅,他们的藏身之处朝廷就是找不到。那这次就更是按照这样的标准去执行,将船的外观又变了个样子。

    桐桐状似无意的给船上留下标记,一般都在较为醒目的地方,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就跟刻痕刮痕一样。

    四爷看见了刻痕,再看看吃水深的船,心里就有数了。

    他看向王忠:“设卡,所有船只不能出码头。”

    “是!”

    老五站在甲板上,看着差役在岸上高喊着:“临检临检任何船只不得离开!”

    身边的兄弟低声道:“五哥,不会被发现了吧。”

    “船上拉的石头,怕什么?”

    “要么是公子呢,算无遗策呀!这些狗官,果然检查了。”

    老五‘嘘’了一声,不叫对方言语。只看着有人去监察别的船只,不知道检查出了什么,那船老板偷偷的往衙役手里塞东西,显见的,这是在贿赂对方。

    而后,他就乖乖的等着。等这些如狼似虎的差役来了,他便扬起憨厚的笑脸:“差爷您看”

    “拉的什么货呀?”

    “石头!太湖石。”

    “石头?”这差役一摆手,“查查!看看下面藏了什么”

    老五由着这些人查:“真是石头。”

    “能看见的地方是石头,我这看不见的地方,放的还是石头?”这差役指着那货:“挪开,要检查。”

    “哎哟哟!我的官爷呐,这石头可怎么挪?”说着,就从怀里摸出银子偷摸塞过去,“官爷,您给行个方便。”

    这人将银子一掂,冷笑一声:“挪!挪开必须得查!”

    老五苦着脸:“官爷,这一趟下来挣不了几个钱,实在是挪都无处挪去!我这还得给京城送几十趟呢”

    说着,又塞了一块:“您行行好,高抬贵手。”

    差役这一掂量,这才满意的笑了:“还算懂事!”说着,一招手,“走了!运石头的,无甚可疑之处。”

    老五松了一口气,还追着问了一句:“官爷,什么时候能走呀?”

    “今晚怕是不行了!来了个上官,要检查,要立规矩,怕是还得召集你们,叫你们留意,检举告官有重赏横竖夜里也走不了船”

    正说着话,码头上传来呼喊声,好似什么人逃了。差役们赶紧下船去帮忙了,船老板们在船上张望。有那好事者,还专门去打听,而后才听说逮住十多个人,船上查出了什么违禁之物。

    好似大人怀疑还有同伙,叫大家都上岸去,船上不离人,需得叫那写嫌犯一一指认。

    老五正听着这些不知道真假的消息呢,差役就来喊人:“下来下来不从者,罪同谋反”

    众人哗然,莫不是查出张百胜同党了吧。

    老五及其船上的人都有些发慌,他们一共出来五条船,拉的都是石头,不是同时出发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中的谁露了马脚。

    下了船,被集中在一处院子里,很快,官兵到了,将这院子团团围住,都是军中之刃。

    老五前后转着看,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心中稍安,也就是说,出事的并不是自家这边的人。

    不大一会子功夫,就押上来两个大汉来,有个年轻的将领指着满院子的人来:“谁是同伙,指出来。”

    那汉子‘呸’的一声:“大爷不吃这一套!”

    将领哼笑:“拉下去,打!”

    人果然就被拉下去了,在院子里能听见奇惨无比的叫声。

    四爷就在院子里呆着,惨叫的这个是雷夋的小舅子,这会子蹲在板凳上,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嚎着。

    王忠高声喊:“打!打到愿意招供为止。”

    雷夋故意问说:“大人,那么多人在外面等着呢,等到什么时候”

    “怎么?谁催了?这等大事,你敢轻易放人?必须得一一辨认之后,再说放人的事。你去,一个一个审问问详细些,若有疏忽,这个罪责你担?”

    “是!”

    老五在院子里听见了,也跟周围的人一起低声抱怨: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事,太耽搁时间了。

    天黑了,院子里被打的被打的不叫了,打人的开始咆哮了。

    被审讯的人在另外的院子里,很慢!很慢。据出来的人说,问的很仔细,问的太仔细了,一个问题三五遍的确认。

    这叫人更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当然了,老五他们都很安心,他们都可以自称是湖上的人,湖上确实是有人,且一般人进去就迷路,岛屿太多,编个岛屿他们都未必知道。

    只要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安心的等着,等着结束了就好了。总体来说,还是乐观的。这里的差役检查是走样子的,只要银子花了,就能应付过去。

    知道了这个,他们便更不着急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就是他们的那几条船,被单独摆渡出来,四爷和王忠带着两千人马,奔着桐桐圈定的地方去了。

    她选的地方极其独特,容易迷路是一方面,关键是想过去,得穿过十多个岛屿,每个岛屿都是瞭望哨。不等船看见他们,他们先看见船了。

    而他们又有船长期在湖面上游弋,他们扮作船娘船夫,给路过的船指路。只要不是刻意找他们的船,是不可能靠过去的。

    更凶险的是,好些岛边芦苇丛都是沼泽地,不管是船还是人,很容易边会陷进去。除非有人领路,否则便是找到了,很可能你也走不了。

    这样的地势之利,这是佛王觉得这地方确实可用的前提。

    而今,船出现的湖面上,是自家的船,并无人阻拦。四爷吩咐王忠:“湖上的小船,但凡看见,射杀船上的人,要保证其必死无疑,以免通风报信。”

    “是!”

    天将亮了,湖面上雾气极重,每次看见彼此都已经靠的很近了。

    还不等小船上的人分辨这船到底是不是自家的船,便有箭簇射出去,直取咽喉,要了这人的命。

    船悠悠向前,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四爷观察周围的环境,桐桐说小渔船巡逻有它们的固定线路,在发现第一艘小渔船的时候,渔船附近有一丛茂盛的芦苇荡,芦苇荡被割了一片。以这个芦苇丛为原点,朝北偏西的方向三十五度左右转弯,从那条路过去,行大致三里,会看到第二艘渔船。

    四爷指着一个方向:“这里,转弯”

    王忠:“”这玩意怎么辨别方向,怎么确定朝哪边走?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问的,这个决定很奇怪。

    四爷:“”他现编:“你注意芦苇的倾斜方向”

    芦苇?

    “常有大船路过的一边会其他方向的芦苇倾斜大小不同。”

    王忠:“”哦!这样啊,观察的也太仔细了。

    四爷说他:“不要说话”

    好的!需要仔细的观察,大家都不要出声,不要打搅这位大人,他确实能旁人所不能。

    四爷是真的分辨的很艰难,哪怕桐桐把每个步骤都告诉他了,他还是分辨的很吃力。一步一转花费了半个时辰,直到太阳升起,雾气慢慢稀薄,才看清楚桐桐说的,在甲板上看到小岛的全貌,能看见草厅,地上用碎石铺着‘卍’字符的小岛就是。

    这一天早起,岛上都忙着呢。清点金银,装箱方便运输,还需得登记造册,包括银两的成色,这都需得登记好。

    而桐桐不参与此时,她喜欢在湖上飘着,于是,带着婢女和胭脂上了小船,要继续去转转。

    才驶出小岛不久,就看见大船了。

    胭脂还说:“公子,该是很顺利,船回来了。”

    桐桐继续躺着,而后‘嗯’了一声,“采些莲蓬,今晚熬莲子羹。”

    胭脂和俩婢女兴致勃勃,背对着那边。两个人摇橹,一个人采摘。

    桐桐眼睛眯着,能看见四爷站在甲板上,看见船上的将士居高临下,朝着岛的方向万箭齐发。

    箭簇声,呼喊声传来,桐桐睁开了眼,胭脂也停下手里的活,朝后看去。

    桐桐起身,看了胭脂一眼:“走!你们快走!”

    说完,跳入湖中,朝岛的方向游去!

    胭脂急了,大喊道:“公子公子”

    四爷顺着声音看过来,然后告诉王忠:“那是张百胜在湖里拿住他”

    王忠率人追了下去,这张百胜当真是忠心,竟是要去救援。

    就见他上了岸,数人皆不敌此人。他直奔一个短葛男子而去,拉着这人就要逃。

    王忠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佛王。

    “追缉拿佛王”

    四爷站在高处,抽出一支自制的箭簇,朝佛王射了过去。

    桐桐将佛王往前一推,四爷那一箭正好射在她胸前。衣裳的夹层挂住了特制的箭簇,她再一用力,胸口的血包破了,血顿时涌了出来她直直的朝湖里倒去

    [1134]红宇琼楼(76)三更

    红宇琼楼(76)

    佛王被那么一推,竟是无法起身了。

    王忠带人追来,佛王就那么在原地倒着呢。

    “押走!”

    四爷喊着:“人先押上来”

    擒贼擒王,有佛王在手,王忠大喊:“投降降者不杀”

    果然,都朝佛王这里看了过来。

    王忠叫人押着佛王去船上,他则返身去追飘在湖里的张百胜。张百胜身边晕染了那么些血,水红了一片。他伸手去拉,拽住了张百胜的胳膊,突然,不知道手被什么扎了一下,他疼的一撒手,这尸体就又漂远了。

    是的!他笃定这是尸体。习武之人,脉搏有没有还是能笃定的。张百胜伤在胸口,脉搏全无。

    再想往前追,可脚下一软,这事沼泽地,再往前可就陷进去了。

    于是,他只能看着,看着张百胜的尸体越漂越远,然后下令叫人划小船去追。可此次带出来的尽皆亲随,乃是从北地调来的,并非南方养的兵卒,皆擅水。上了小船,自己划船只能在船上打转,哪里也去不了。

    一个尸体而已,谁知道谁漂到什么地方去,当真是无能为力。

    四爷皱眉问王忠:“张百胜呢?本官射中了,还能逃脱?”

    “大人神射,一箭正中胸口,已然毙命了!下官抓过脉,确认此人已死。只是再往前乃是沼泽,追不了了”

    四爷一脸懊恼:“罢了!上次走脱了人贩子,这次又无法将尸体带回”

    “下官愿意为大人作保!”

    “此乃末将等人的过失,愿意为大人作保。”

    四爷只能说:“罢了!金银要紧。”他指着佛王:“此并非盗贼,而是陈王余孽,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而后又打发人:“回去报信,请接应。”

    是!

    一道一道指令下去,马上便有条不紊起来。

    四爷看着湖面:这是又漂哪去了?

    “哪去了?”胭脂让婢女划船,在芦苇荡中找寻着:“公子不会死的!公子定然不会死的。”

    婢女说:“那奴婢瞧见那狗官要杀王爷,是公子救了王爷才被射中的公子真的”

    “不会的!找!找到她!把这湖翻过来也得找到她。”

    船从这一丛芦苇中划走了,桐桐这才冒出头来,扔了用来渡气的芦苇杆,看着那小船叹气:不跑可就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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