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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百姓们觉得这么多钱,可不得踏天了。小富户们真有几百两,几千两,人人自危,就怕把自己的银钱给偷了。

    可其实呢,桐桐看着被藏在湖心岛的金银,什么四千两、六千两、五百两,他们的银钱来路不正,因此,丢了多少就不敢说真话。

    道长看着这白花花的银两,四十万两、六十万两,五十万两,这是真富呀!

    桐桐坐在第二把交椅上,那个漂亮的美妇真的改名叫胭脂了,老五看的眼气,也只能由着胭脂站在二掌柜的旁边服侍。

    胭脂将鱼挑出刺之后放在桐桐面前的碟子里,“您尝尝。”

    道长坐过去,面带笑意:“公子,这么多金银如何运出去?只怕沿途检查甚严。”

    桐桐端了酒杯,抿了一口。心说,我叫你运哪去呀?运出去给佛王?

    她问道长:“佛王若是只想着偏安一隅,那在下告辞!与佛王之间有些瓜葛,非外人,我亦尽忠了。如此费心劳力,做这被抓住就必死无生的营生,难道就是叫他只是佛王?他若无一取天下之心,那便绝非我张某人所辅佐明主!好聚好散便是了。”

    道长沉吟:“依公子之意呢?”

    “取天下,钱财可缺否?”

    “自然不可!”

    “他日,我们迎佛王归来,散钱财于天下,可否为佛王取人心否?”

    道长:“”

    “想那朱元璋打天下,每攻破一城,必开仓放粮。”桐桐就道:“此便是人心。人心在,天下可得。占据江南富庶之地,便有坐望天下之能。此等良机,却只想做富家翁”

    她说着一叹,直接起身:“看来,我们并非同路人!缘分已尽,就此告辞吧。”

    “公子!”道长忙起身:“公子所谋深远,非在下所能!此事在下定传信佛王,还忘公子留些日子。”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桐桐站住脚:“我带着小甲,去下一城转转”

    “有劳!有劳!”

    桐桐要走了,突然回头问:“此时,道长如何跟卢家交代?”

    “人心乱了,目的已达到了。”道长面含笑意,“这是佛王与卢家的合作!而卢家不认丢失金银之事与佛王有关”

    桐桐懂了:“我张百胜倒是成了通缉要犯了。”

    道长面带赧然:“知公子之能,朝廷必定是无可奈何。”而后又道,“听闻,扬州百姓皆称赞金通判断案之能,又有官员上折子,巴望着金大人上任扬州。”

    桐桐冷笑:“那此次便去应天府,金通判只一人而已,他又能耐我何?”

    正是如此。

    于是,周围数府尽皆犯案,至来年春季,已有启城三十余户被盗。官员清廉,人人都声称所丢失银钱数百到数千不等。

    此案陆陆续续的发往京城,又有请调金镇去羁押盗贼的。皇帝面露讥讽,既然是数百、数千两银子的案子,当地还破不了吗?

    若是连这等案子都破不了,这是主管官员的能力问题,罢黜了重新任命便是了。

    把这些折子处理了,再去看金镇来的密折,他缓缓的合上,朝东宫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数月时间,湖心岛所得财货价值千万两白银,抵得上国库存银。

    桐桐不在第二把交椅上,她与道长并排坐在上首,闲闲的听着。各地的官府都在缉拿盗匪,那又如何,竟是无一人能寻到此处。

    而今已经聚集千人不止,他们的首领就是张百胜。

    有那新入伙的喊着:“佛王?谁是佛王?咱们可不认什么佛王”

    桐桐眼睛一抬,下面便禁声了。

    道长看着噤若寒蝉的一众人等,心中亦是畏惧。

    桐桐叹了一声,摆摆手,叫人解散了。

    等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道长自己先站起来:“公子”

    “我有心请佛王归,却恐佛王心存顾虑。此次机会难得,卢家欲举事,推太子登基。皇室父子相残,祸起萧墙,此乃难得机遇。若此等良机从眼前错失,佛王此生将再无机会。”

    桐桐说着,一副十分惋惜模样:“在下只怕我有忠心辅佐,而佛王无此胆量。”

    道长:“”

    “我知道长也不信!”桐桐指着存银的所在,“有这大笔的钱财,为何不自己揭竿而起呢?可是道长呀,名不正言不顺!皇室内争,不波及天下。可若是外姓臣子,天下必将共诛之。您以为,我会冒此大不韪?”

    道长:“”

    “再有四个月便入秋了,道长可传信佛王”桐桐一脸的怅然:“请转告佛王,张百胜捧千万银钱之富,静待主公。臣愿以此巨富,扶明主匡扶天下!”

    [1128]红宇琼楼(70)三更

    红宇琼楼(70)

    天将热,又是一年荷叶满湖的时候。

    桐桐躺在小船上,胭脂带着俩婢女摇撸,不时的清唱几声。湖中放歌,肆意快活。

    胭脂摘了荷叶给桐桐挡住太阳光:“公子可小憩片刻。”

    桐桐打了哈欠,果真就闭上了眼。

    远远的有船飘了过来,船头上站着的人瞧着却面生。

    婢女轻声喊胭脂:“您看,来客了。”

    胭脂瞧了过去,又近了一些,看见船上站着个三十上下一男子,一身青袍,身边站着俩黑衣劲装之人。

    道长站在边上,才要说话,胭脂‘嘘’了一声,指了指桐桐,无声的道:公子睡了。

    睡了?

    道长要才说话,那男客笑眯眯的,摆摆手,未叫道长出声。

    于是,两只船就这么停了下来。

    桐桐睡了一个时辰睁开了眼睛,那船上的人就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才一睁开眼睛,伸了懒腰,胭脂便低声道:“道长带了客人正等着公子。”

    “为何不叫醒我?”桐桐坐起身来,看向另一艘船。

    道长含笑站着,给桐桐使眼色。

    桐桐看向那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长的像个土财主,这便是佛王?

    不可能!一个藏在暗处的人,疑心病重,怎么可能把真身露出来。

    因此,她冷笑一声,说胭脂:“送我回岛!准备准备,姐姐若是不觉委屈,小弟便带姐姐离开。”

    胭脂还愣神呢,她便站起来,脚下发力,船便缓缓动了。婢女忙摇撸,顺风而行,走的极快。

    大船上的人皆愣了一下,道长大声问:“公子这是何意?”

    “道长当问佛王是何意?若不肯信,还有何可谈?”说完,再不回头,小船上一人独立,飘然远去。

    道长还要再喊,这土财主忙拦住了:“此人知道佛王相貌?”

    “并不知。”道长叹气,“白先生,在下早说过,此人聪慧敏锐,可洞察人心,您偏要试,您看,这如何是好?此次一恼,难以转圜。”

    船舱的门打开,自里面走出个极为清瘦的男子。

    此人一出,船上之人尽皆拱手。

    这人远眺远去的船只,“送本王去见见这位公子吧。张氏有这般后人”我却从来不知!张氏是否有此人,亦存疑。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意欲何为,他也想知道。

    因此,桐桐离了岛,手持一把伞,慢悠悠走在金陵街头,知道有人跟着,她便去了秦淮河,上了一艘画舫。

    才坐下,便有一清瘦男子拦住了要走的船:“公子,可否共游?”

    桐桐打量了对方一眼,而后点头,船夫便放了此人上船。这人一再致谢,进来之后坐于桐桐的对面:“多谢公子。”

    桐桐煮茶,而后斟茶给对方,之后便自己捧着查慢慢的品了起来。

    这人端了茶,看向对方:“公子不像是负气而走!”

    桐桐笑了:“负气?何来气?身入虎狼之地,若不惜命,此乃莽撞之辈,在下该快马快船离开,从此改头换面逍遥于江湖,又怎么敢于金陵街头漫步?都说在下艺高人胆大,艺高不是高暂且不论,胆大嘛斟酌了利益,权衡了得失之后才胆大,也算不得真正的胆大。”

    这人不由的勾起嘴角,这是夸自己谨慎是对的。

    他问了一句:“为何?”为何非选本王辅佐?此作为甚蠢!易地而处,自己宁肯辅佐三王、四王,也绝不辅佐一个谁都没见过的所谓佛王。

    三王、四王“何须一草民”辅佐?桐桐朝后一靠,自嘲的笑了笑。

    佛王愣了一下,是啊!愿意为三王、四王效命之人比比皆是,一介草民出身,排不上他。既然排不上,如何能出头?

    桐桐又道:“况且我荒诞不羁,所用之策尽皆旁门左道,为正统所不齿。”

    佛王:“”这倒是!所干之事上不得台面,立身当以正,这般行事便是暂时一用,也难以长久。

    他就笑问:“因而,你并非嫡母张家后辈?”

    “小子确实姓张,只是所谓的张家后辈,诓人的而已。”桐桐说着就笑了,低声道:“而后,钱财设法得来了,便无人追究小子究竟是何出身了。

    此这正好说明,出身是否正统原本也不重要,等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了,天下得以大治,贪官污吏得以惩处,人心尽归一处,谁又去问坐在上面那人出身如何呢。”

    佛王:“”此话合理!

    所以,此人坦坦荡荡,言语上的欺骗算不上欺骗!判断一个人,这个人说了什么从来就不重要,做了什么才最重要。

    他所行,自己得利了,这便是最有说服力的事。

    茶叶换成酒水,小菜几样。画舫被买下,换成了自家人。

    如此,才能畅所欲言。

    道长与那土财主重新上来之后,陪坐在侧。

    “这是白先生。”佛王给桐桐介绍,又给白先生介绍,“此人是张公子。真姓张的张公子!”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大笑,之前的不愉快瞬间化为虚有。

    白先生致歉:“公子恕罪”说着,就举起酒杯,“在下自罚三杯。”

    桐桐摁住对方的手:“勿要如此,为主上分忧而已。”

    白先生这才作罢,亲自给桐桐执壶倒酒。

    佛王饮了一杯酒,就道:“本王意欲与张老弟义结金兰,结为异性骨肉,二位以为如何?”

    道长和白先生都一抚掌:“善!大善!”

    桐桐:“”义结金兰这是要告知天地神明的!同生共死,这是真的!誓言怎可玩笑?自己又不是那黑心肝的,做不来这个事。

    况且,义结金兰之类的,真不用!

    要轮起来,原身与这佛王乃是亲表兄妹。

    陈王是皇帝的弟弟,长公主是皇帝的妹妹。

    眼前这个人是陈王的庶长子,而原身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从血缘上来说,两人是嫡亲嫡亲的姑表兄妹。

    义结金兰?别闹了。

    桐桐忙摆手:“此事万万不可!君君臣臣,此不能错!今日,讲情分。可他日,一朝化龙,天家何来私事?彼时,亲不是亲,君不是君,臣不是臣此乃祸患之根,万万不可行。”

    白先生心里点头,之前深觉此人不可信,行事又十分偏颇,此事若不是金银数量过于大,实不该冒险。

    可这一接触,竟是觉得此人行事好走偏锋,非正道,但所思所想无不是正道正行。

    此时自然就此作罢了。

    白先生就问说:“敢问公子,接下来会如何?”

    “接下来”桐桐笑了笑,“卢家真花费大笔钱财修整船只,而今,已然是捉襟见肘了。咱们将江南积攒提走了,有几笔是从卢家银号里掏出来的。他们存了别家的银子,还需得支应柜上存取,因而,银钱十分短缺。”

    白先生点头,料想也是如此。

    桐桐就又道:“可卢家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可不发。此事若不成,将百死无一生,非得破釜沉舟不可。那么,他们就还需要银钱。”

    佛王就问:“从何处寻银钱呢?”

    桐桐就笑了:“夏税要收了,紧跟着这笔银钱需得运送京城。而江南正好闹匪贼”

    “抢了税银?”卢文辉看着父亲:“此事需得谨慎!”

    “动用各府之力,竟是摸到张百胜此人踪迹。每个人都不肯说实话,不肯交代究竟被盗走了多少银钱,也就无从估量此人到底搜罗了多少钱财出去。但依照这些人这些年分润的银钱,只怕他手里攥着的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多。”

    “可这不是咱们抢了夏税的缘由!”

    “只假托张百胜的名头,将其‘抢’去!若是无人发现,正好,据为己有留用;若是有人发现咱们弄假,就只说,此乃捉拿张百胜这伙子巨盗的计策。秋里事若成,此事无人追究;秋里事若不成,卢家将不复存在,还在乎这点事?”

    卢文辉:“”竟是不知道从何处辩驳。

    他就说:“夏税一旦出事朝廷必派能臣干吏查此事!而江南上下,对调金镇查大盗之事呼声甚高”

    “那就让他查嘛!”卢宝昌说着,就突然问说:“听闻郡主病了半年有余?”

    “是!旧疾!据说是想起当日在甄家之事,尝尝头疼难忍。”卢文辉摇摇头,“可惜那么一个佳人,竟是被病痛所折磨,如今连屋子也少出了。”

    “金镇可有别的”

    “未有!倒是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卢文辉摆摆手,“莫要在此事上纠缠,金镇此人仕途之心颇盛,爱惜羽毛。他若查案,便是真查案。”

    卢宝昌低声道:“若到了紧要之时,不惜一切代价”说着,抬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杀了他?!

    卢宝昌点头,是!不杀他,卢家都得死时,那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四爷拿着桐桐送回来的信,放在火烛上点燃了。

    六品的通判,想在三省范围内清查要案,缉拿要犯,至少都得是四品的御史,还得挂上钦差的头衔。

    她做了个局,各地治安混乱,唯独姑苏一枝独秀,那这便是自己的功劳,从六品到四品,九成当官的一生跨不过的坎,一年的时间,自己跨过去了。

    顺势‘破案’,从四品飞升三品,易如反掌。

    所以,等秋里事毕,回京之时,自己至少该是正三品。

    三品以上,皆为朝廷要员。

    四爷:“”自己想好好的当官,认真的刷政绩。结果躺着就没动,她跟孙猴子似得,去别处大闹了一场,结果就是衬托了自己,而后让自己平地飞升。

    这官当的,也是亏了先人了!

    [1129]红宇琼楼(71)一更

    红宇琼楼(71)

    秋来了,树叶渐黄,风一起,黄叶飘零。

    事关江南的奏折也如同叶片一样到了御前,折子上说的是夏税被江洋大盗张百胜劫走一事。不仅朝堂哗然,便是天下亦哗然。

    而张百胜此名已然是天下皆知,被演绎出许多故事来。有人说此人长得三头六臂,有人说此人身高九尺,目若铜铃,面目可怖,可止小儿啼;还有人说,此人生食人肉,喜饮人血,霸占人妻,无恶不作。

    诸如此类种种,不一而足。

    时值九月,金家正给金迩做生日。哪怕是散生,家中亦是宾客盈门。

    曹家舅爷乃是行商,对江南的境况倒是知道的多些。见客人们说起江南便心生惧意,便道:“此话倒也不尽然!江南百姓早前还怕张百胜,而今当真不怕。张百胜从不打劫百姓商户,哭天喊地失窃的,尽皆官员。”

    傅试以四爷旧友身份上门给金迩祝寿,而今一听,便道:“所以,才总为金兄担忧。”

    别人还没搭话呢,边上一金童般的男孩便道:“这倒是不必!早听闻金大人在江南有青天之名,百姓爱戴。那张百胜既然百姓不怕他,清官自是不怕他的。”

    众人:“”

    贾珠扭脸呵斥道:“宝玉,还不住嘴!”

    贾宝玉嘟了嘴,乖巧的坐在边上,再不敢搭话。

    贾珠起身致歉:“诸位见谅,这是家弟,娇宠了些,小孩子家家的,惯爱胡言乱语,勿怪!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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