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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石氏抬起头来,美眸善睐。

    太子问说:“听闻有一贾氏?”

    石氏忙道:“贾氏随太子妃出宫了,并不在宫内。”

    “贾氏出宫了?”

    “正是!”

    “她乃王子腾甥女,林如海内侄女?”

    石氏眸光渐失,良久后才道:“是!”

    太子沉吟,问石氏:“你乃缮国公府出身?”

    “回殿下的话,正是。”石氏噗通往下一跪:“殿下,妾父有过交代,愿忠诚于太子,不离不弃。”

    太子抬起对方的下巴:“若孤不册你为侧妃呢?”

    石氏马上殷切的看向太子:“只要能为殿下尽忠,妾不在意名分。”

    “那你便守着太子妃的院子,将院子打理的如同太子妃在世一样。”太子看着石氏的眼睛,“常去瞧瞧太子妃,太子妃才是你的主子。”

    “是!妾领命。”

    “先下去吧!”

    是!

    人走了,太子看着舆图长久的沉默着:水利!水利!水利!

    老四提出来要查水利,必有人响应。今儿早朝,老三便重提水利。

    此事一旦被查,便再无转圜余地。

    他写密信于甄应嘉问他,水利之事,可有解。

    而后选了巡抚周蓓的女儿,请太后示下,册封为侧妃。

    金陵落雪了,甄应嘉手里攥着太子的密信长久的沉默着:此事无可解!

    太子这太子做不成了!

    而今,皇上就是在等,等着你主动来辞!只跪在皇上面前说你不做太子还不行,你得一辞、二辞、三辞,真心实意的辞!

    你可以绝食,可以长跪不起,你得给足皇上废掉你后不追究你责任的借口。

    唯有如此,这件事才算真的过去了。若有他想,可以寄希望于以后。但而今,唯有以太子之位去换,否则,绝不能成。

    因此,他回书房,回了一封密信:放弃太子身份,从长计议吧。

    若不放弃,那这件事想过去,除非你能取而代之,否则,休想。

    他将信写好,便找了卢宝昌,嘀咕了几句,卢宝昌当时十分认同,可转脸却嘀咕:太子若不是太子,甄家许是无事。

    他回去就跟父亲说:“便是甄家贪墨了,但是钱财可以推到为皇上的四次南巡花销。皇上看在这个份上,甄家人可保命。可咱们呢?咱们一家老小可能活?”

    卢仁将身边暖被窝的侍女推开:“下去!”

    侍女下去了,卢仁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看着儿子:“你对你这个表兄呀,还是不曾看透。”

    卢宝昌凑过去:“父亲何意?”

    “你表兄若是无想头,此事为何要说于你知道?”

    卢宝昌愣了一下,懂了!他不参与,但他不反对别人走另外一条路。

    毕竟,奢望皇帝开恩,到底不如自己争来的把稳。

    他忙道:“那父亲,要想活命,而今已然无路可走了。”

    卢仁问:“你细想想,你表兄还叫你看什么了?”

    “不曾看什么。”

    “未必是指给你看是你在书房还看见了什么?”

    卢仁仔细回想,想了再想才一脸迷惑:“看见书案上有一副展开的舆图以前,舆图从不放书案上。”

    是的!他在看舆图,若要见客,顺手卷起来就是了,为何留在书案上。

    卢宝昌自己跑去书房,拿了舆图来。父子俩将舆图铺在床上,而后举了灯来,看这舆图。

    “这图”卢宝昌的手在几条线上划拉了一下,“儿子当吃瞅了一眼,这像是漕粮运输所过线路”

    卢仁面露恍然之色:“漕运漕运漕运可运兵!”他的手沿着大江的河道划拉:“从这里出海,便可从津港登陆。从津港到京城,才多远?”

    “骑兵营半日可抵达。”

    卢仁点了点头:“太子每年在军中投入极大,多为中下层将领。只要联络得当”杀入京城并非难事。若是京城配合起事,那便更好了。

    父子俩商议妥当,卢仁便请了周蓓饮酒,酒至半酣,卢仁故意将舆图拿出来,问说:“

    您瞧瞧”

    周蓓心里激灵一下,酒醒了一半!

    可他依旧是醉眼迷离:“看不真!看不真!”他说话似乎舌头都不值了:“这是哪个蠢材哪个蠢材?”他说着,就挥动起了手臂:“老子当年打仗最怕的就是攻城攻城乃是持久战有那三个月都攻不下来的城池”

    卢仁眼睛一眯,这就是叫周蓓看的原因:此事可行不可行,军中将领的话更可信!

    周蓓乃儒将,上了战场,打了不少胜仗。

    他的意思是说:攻入京城,太难了。

    卢仁笑道:“大人醉了!正要说漕运之事。”

    “漕运?”周蓓拿了酒壶:“那是秋后的事!今年的过了,距离明年秋后还远”

    而后又吹嘘起来:“昔年陪陛下秋狝知道秋狝吧秋后铁网山”

    宫里那位一直有秋狝的习惯,除非特殊情况,每年必秋狝。秋狝之地,常会选择铁网山!他的意思是:漕运在秋后,秋狝在秋后。秋后可依靠大船运兵过去,再津城驻军配合,自津港杀过去,骑兵突袭铁网山,速战速决。

    唯有速战速决方有胜算!

    周蓓说着,灌了半壶酒,而后便人事不知了。第二天,他便病了,然后一直治不好,好似马上不中用了一样。

    他上折子乞休,皇上准了。

    贾雨村心说,周蓓必是因为女儿为太子侧妃的缘故,致仕了。这是不愿意掺和进东宫事里。

    也因此,周侧妃在东宫战战兢兢。

    太子却格外的体贴,这叫周侧妃尤为感激。

    卢仁看着儿孙:“此事绝密,一旦泄露,万劫不复。”

    卢文辉低声道:“祖父,此等大事,孙儿知道轻重。可江南并非铁板一块,稍有不慎,若被他人知道,该如何?”

    谁?

    “金镇!”卢文辉低声道:“金镇身边有高人,细推回去便知。此人神通广大,可高来高去,叫人防不胜防。金镇必盯着水利,此人受金镇指派,也必然盯着水利上的一举一动。船舶需得提前整修,人员需得调换,这般打的动作,怎么才能瞒的过去?”

    “依你之意呢?”

    卢文辉低声道:“若不能杀之,便需得设法将其逼离江南。”

    卢仁皱眉:“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

    “可他有密折上奏之权!他是皇上放在江南的眼睛。只怕他手里不是只有这一人,而是有皇家密卫可用。”

    卢宝昌皱眉:“此人不缺钱财。”

    是!

    “女色无用?”

    “那位郡主非庸脂俗粉可比!”

    卢宝昌哼笑一声:“男人的欢愉在于床榻之上,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能与咱们家调教的姑娘相比。庸脂俗粉又如何?只要能上了床榻,便离不了了。”

    “试过!”卢文辉摇头:“可此人谨慎,也曾在酒中放过药,可惜,对此人并无起作用。他通晓医理,此策不可再用。”

    “那贾雨村可用?”

    “贾雨村曾举荐此人,送此人高升,离开姑苏。甚至说,此人之能若在工部,必能有大用,但折子留中不发,未给回复。”

    卢宝昌问说:“那若是他不得不走呢?”

    卢文辉不解其意!

    “丁忧!”卢宝昌看向儿子,“此焉能不离开?”

    卢文辉:“”这岂不是要杀人父母?他摇头:“不可!父亲!他为眼线,那金家必在皇家监视之下。他们若无不轨,那监视便是保护。”

    卢宝昌沉吟了一瞬,“那依你呢?”

    “制造事端,调开所有人的视线。”卢文辉低声道:“这一年,要让江南变为多事之秋!他不是喜欢查案,擅长查案吗?那就让他查。”

    谁来调开他的注意力?

    卢文辉看向祖父:“当年太子与袁氏的女儿是谁助力的?”

    “佛王?”

    “佛王贼心不死,意图染指江山。可他们躲在暗处,用处实在有限。”卢文辉便道:“不若,请他们闹一闹江南!江南人心惶惶,朝廷也只关注奇案怪案,又有谁注意其他的事?”

    “可”

    此事找上一所寺庙,里面的大和尚慈眉善目:“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而已如何杀不得?”

    “不可!莫要打草惊蛇。”一黄衣夫人虔诚的礼佛:“公子有交代,有一莲母,需得信女两百人,童男童女心头血可唤醒莲母,莲母复活,普渡众生!”

    “阿弥陀佛!普度众生!”

    这夫人寺庙极其尊崇,凡来进香,闲杂人等皆不可靠近。

    此时,要走了。

    夫人温和的与等候的百姓谈笑,逗弄妇人怀中婴孩:“好生可爱。”

    “谢夫人!”

    正是天冷的时节,四爷骤然忙了起来,三县一府,只这几日,便出了八起失踪案,失踪的都是五六岁到七八岁的孩童,男女皆有。

    四爷将递上来的案子摆在一起:“蹊跷。”

    他抄录了一份,叫柳平给桐桐送去了:处处奇怪,却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桐桐真的在炖梨汤,被四爷送了一份东西回来,她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也皱起来了。她急忙问要出去的柳平:“爷呢?”

    “在前衙!”

    “请他回来,快!”

    四爷脚步匆匆,进来的时候桐桐正看着卷宗,一开口便道:“这是一起有组织的劫掳,并非单纯的人口买卖。”

    四爷:“”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1122]红宇琼楼(64)三更

    红宇琼楼(64)

    怎么看出来的?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这每一个都跟以前丢失孩子的案卷很像,对吧?又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从舆图上看,这些地方毫无关联,最相近的两家之间还相距四十多里路。”

    四爷点头,就是如此,跟之前看到的孩童失踪案确实没有很大的差别。除了比较集中的发生在最近以外,看起来毫无关联。

    要说奇怪,就奇怪在事发密集上了。旧案清理之后,治安是极好的。偶发一起拐子随即拐带孩童,这是正常的。可流动中不停的作案,这行动规矩也太迅速了一些。

    桐桐知道四爷奇怪的点在哪里,但他无法捕捉到的是:“比如这一家,这话的祖母自述,她带着孩子出门逛集市,看了杂耍,在店里喝羊肉汤时,把孩子丢了。孩子与她旁边,她吹了吹汤,用勺子舀起来喂孩子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店里的人都称没注意!”

    好像就是孩子趁着大人眨眼的工夫,人小个子矮,然后钻到哪里玩耍,就人给带走了。

    四爷点头:是啊!有这种给孩子倒了一口热水就把孩子丢了的。像是随即碰见了拐子,顺手被拐走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吗?

    桐桐摇头:“有些孩子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但这种的眼皮子底下,也是有差别的。有些转头看见了什么,被吸引走注意力;有些头转开了那么一会子好像在眼皮底下了,但是绝对有视线盲区,他们都没有看见。”

    她说着,就坐在四爷的侧面:“你低头,便是不看我,我是不是有一部分身体始终在你的视线里。

    何况,这样一个距离,但凡有人靠近,人本能的就会戒备,更何况有热汤,边上有孩子,做祖母的必是怕有人撞到她,撒了汤,烫了孩子。

    因而,会越发的看顾孩子才对,怎么可能让孩子在眼前被人被抱走了呢?”

    四爷恍然:“所以,拐走孩子的不是一般人。”

    “对!有卖弄之嫌!看案卷上,这个店很小,进出口只有一个,边上还是灶台,火还烧着。里面长十三步,宽七步,放置了六张方桌,相对拥挤,无后门。只有一处面朝街道的窗户,也只一尺五见方,不足以有人出去。

    每张桌子都有客人,店主忙着里里外外的转悠,他没看见是可能的。但店里一共十五人,怎么就都没看见?不管怎么坐,祖孙俩都会在某个客人的视线里,怎么就谁都没注意?

    所以,这一定是多人协作,且至少是三人,才能将这个孩子带走。可这个孩子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的孩子,毫无特色。

    动用三个甚至以上的人,只为带走这么一个孩子就是把这个孩子卖了,卖身钱也雇不来。”

    四爷就问说:“怎么操作能叫人无察觉。”

    桐桐抬手摁在四爷的脖子上,四爷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好似晃悠恍惚了一下。

    “就是这样!这个丢了孩子的祖母就该是这样,一眨眼,孩子不见了。有一个或是两个人挡住了其他客人的视线,有人穿着大披风,将孩子往怀里一兜就出去了”

    这样的人去赌坊门口打劫去,来钱不比拐个孩子更快。

    而今拐子拐孩子可长眼了,要养的好的孩子,这种模样差不多,能卖上好价钱。不是什么癞子秃子都会要!

    四爷再去看其他几个失踪案子,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这看似正常的就都有了不正常的地方。因此,她的推测是对的,这是一起有组织的掳劫。

    他说:“我已经叫人去问,看是否这些孩子的生辰八字特殊。”有那么一号人,专找这样的孩子,若是这样,集中丢失倒也说的过去。可这些人卖弄本事,将失踪案子做的玄之又玄,这又是何必?

    是否跟邪教有关?

    桐桐微微摇头:“不是!若是邪教需得教众。案发地都在小镇,正可将手段显于人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障眼法带走一个孩子并不难。何故又神秘又高调。”

    结论是?

    桐桐看四爷:“我觉得是有人在刻意制造恐慌?”

    四爷便有些沉吟:“若是这样那就不止是恐慌,还有”

    什么?

    “话题!”

    什么???

    “制造话题,引起关注。”四爷说着就意味深长的看了桐桐一眼,“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要偷着干点不能叫人知道的事。”桐桐懂了:“你明着查案,暗地里盯着卢文辉。我明着生病,暗地里去查这个案子。”

    不止是这个案子,关键是得揪住这个组织,叫他们无力再犯案。

    于是,桐桐又病了。

    姑苏的名医都知道,一到秋后郡主必犯头疼。都说是郡主曾经在这个季节落水之后留下的后遗症,病可能不在身,而在心。

    院子里每天都熬药,没有特意告诉谁,但该知道的都知道郡主又病了。

    四爷明着去办案,桐桐又换了个模样,暗地里跟着。

    最近的一家就在姑苏城外,丢的是个七岁的男童。孩子是跟堂兄弟去私塾的路上,就一个拐弯的工夫,落在最后的那个就不见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背诗,一人一句,轮到最后那个不见搭话,这才发现不见了。

    就是背了三句诗的工夫,真就是一眨眼,销声匿迹。

    桐桐看着四爷带着人勘察现场,她混在人群里看着,小孩子家住在布兜巷子里,巷子里没有外姓,都是他们一家六兄弟。出来之后只能往东拐弯,西边不通,是一口井,在敬上盖了亭子,周围的乡邻都得来这里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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