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甄应良推了管家:“着人搬梯子上去看看看看”管家亲自上去了,房梁上灰尘有一层,有几个猫爪印。
甄应良不信,等管家下来,他自己爬上去,果然,除了猫爪印再没别的痕迹。
他腿一软,从梯子上面滑了下来:鬼!鬼!真的有鬼!
[1070]红宇琼楼(12)二更
红宇琼楼(12)
这事不能声张!
袁氏也不信:“爷爷必是哪个婢子心存歹意!我就不信哪有什么鬼?”她低声道,“今夜让护卫守在院里,就在门口站着,我陪着爷坐一晚,倒是要看看,谁在闹鬼。”
甄应良捂住胸口,是啊!哪有什么鬼?莫不是这府里公主的旧人在闹鬼?
等晚上!等晚上必要拿住此人。
子时了,打更声隐约传来。甄应良看着屋里的婢女们,都站着呢。外面还能映照出值夜之人的影子。
此时,烛火爆了一个灯花。甄应良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袁氏起身去剪了灯芯,将烛火挑亮,继续坐着等。
不大功夫,好似眼皮重了,人也恍惚了起来。
然后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外面却空无一人。
甄应良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呢。若说睡着吧,为何脑子这般清楚;若是醒着吧,却又昏昏沉沉的。
外面的护卫都没有动静了,婢女们影影倬倬,不知道是站着呢,还是倒下了。
门口有白衣女子飘了进来,这次看的更清楚了他一时分辨不出来这是公主还是英儿,公主走时不过十六岁夫妻只做了一年,新婚月余之后,公主月信未至,嬷嬷们便不让同房了,后来有孕,亦不能近身,直到难产而亡。
他与公主虽为夫妻,可相处之日极短。况且又不是时时厮守!这样的情分,撩开手三两月就忘了,何况人已去十数年。
他甚至能听见袁氏惊恐的叫声,能听见袁氏喊着:“三姑娘三姑娘饶命妾是为了甄家姑娘不欲为太子妃自是有好姻缘等你家中安排二姑娘给你做媵女你若不为妃,还有王孙公子可婚配可怜你那二姐姐当如何?
你为太子妃为皇后你二姐姐还有侧妃有贵妃可做!你不为太子妃你二姐姐为庶女还是驸马庶女一生何以寄托?
三姑娘三姑娘这都是为了甄家为了甄家能出个太子妃能有个皇后能生下嫡皇子三姑娘看在妾一心为了甄家的份上饶了妾妾不想杀你不想杀没办法妾实在不忍看着你二姐姐毁了一生”
甄应良勉力看过去,竟是你杀了英儿?
他左右看,不见英儿的影子。
“贱人”甄应良看向袁氏,顿时满脸惊恐,就见袁氏似被鬼魅附身,她脸上的血管连同脖颈的血管呈青紫色鼓了起来,分外可怖!
他‘啊’的一声,从椅子上跌落等再醒来,是被袁氏的尖叫声惊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整张布满青紫血管印记的脸,状如恶鬼。
他连连朝后退去,婢女们清醒之后,被这张脸吓的一边惊叫,一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跑。
袁氏看向驸马:“爷必是贼人!必是贼人!太医!太医!”
太医院正堂王效君被请了来,他又何曾见过这个?
惊恐中稳了心神号脉,而后皱眉:“此脉象上不以为是病症。”
“是否为中毒?”
王效君再号脉,还是摇头:“此亦不为中毒之症!夫人此症,王某亦从未见过。”自然也就无法医治。
“未曾见过?”
正是。
“你乃太医院正堂,天下比你医术高者,有几何?”
“民间藏龙卧虎,莫不如请驸马爷另请高明。疑难之症,许是偏方可治?”
甄应良问他:“民间偏方,药典皆有收录。正堂何以推脱?你若未曾见过,医书上未曾记载那天下何人还能知此症为何?”
王效君捋着白胡须:“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医典浩如烟海,必有老夫未曾读过的。不若多请大夫来诊脉,集思广益,未尝不是办法。”
甄应良不再勉强,将胳膊递过去:“那请正堂为在下切脉。”
王效君给号脉,而后道:“驸马当静心休养!您身康体健,不曾有大症候。”
袁氏才要说其他,甄应良忙制止了,跟太医说:“有劳了!”而后安排管家,“送太医!”
王效君要退出去了,甄应良又嘱咐:“府中之事,恐东宫侧妃担忧,还请正堂保密。”
“定当守口如瓶。”
管家给了双倍的轿马钱!
甄应良回头看向缩在墙角的袁氏,将伺候的人都打发的远远的,然后问道:“还不如实说英儿是怎么没了的?”
袁氏看着手上一样可怖的青紫血管,撸起袖子,手臂上也是:“表哥表哥救我!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有心的!就是那天晚上,你喝了酒,睡下了。我不放心二姑娘和三姑娘,便去船舱里看她们
我听见三小姐说,太子妃尚且活着,这般迫不及待的选新人,难免凉薄。便是把她送进宫,她见了太后、皇后,也要禀明无进宫为妃之心。想来太后和皇后念在公主的份上,必不会责怪于她。”
她抬起头来,“可这是甄家的大事!已经定下的人选,岂能轻易换人?若由着三姑娘这般任性,坏的是家里的大事!再则,这般之下,她一样有好姻缘,哪个王府世子都可!可咱们的二姑娘怎么办?
她是给三姑娘准备的媵女,不进宫,她就得另外许亲!庶女能嫁什么好人家?能许给五六品官员的次子,都已经算是好了。可表哥,我又怎么舍得?
二姑娘自然懂这个道理,便跟三姑娘吵了起来。我进去之后,将丫头们打发了,甲板上的人也支开了不知道怎么就冲动了趁着三姑娘去关窗,将她推了下去,不关二姑娘的事
谁知道红梅那丫头去而复返,不见她主子,她就探头去看河里见她要喊,才不得不把她推下去”
甄应良连着退后好几步:“所以,不是寻了短见?”
“我怕爷追究,当时万万不能叫人知道,只能先叫爷赶紧处理。您也知道,宫里进人的日子眼看到了,只能把二姑娘送进去,叫丫头充作媵女。这件事却是爷同意的!”
袁氏不停的摇头,抓住甄应良:“表哥,我不信鬼神!一定是有什么人弄鬼,你查!查出来就好办了。”
甄应良一把推开袁氏,甩袖走了出去。
他不在这府里呆了,今晚他要住别院,结果别院里闹鬼了,很多人看见林子里白衣女如鬼魅般忽隐忽现,这一夜,他自己抓挠他的眼睛,眼皮周围鲜血淋漓。
别院里不能住,他住客栈。可这天夜里,客栈里来京城赶考的秀才正睡着呢,就听到有人一声尖叫。
他们披衣往出看,就见一人光脚从上房里跑出来,双手十指的指甲早已经不在了,鲜血直流。
其状甚是骇人!
有赶考的秀才就说:“十指指甲被拔,何等疼痛,为何当时一声不叫,拔完了,他才喊出来”
“是否服用麻沸散?”
“若是麻沸散,如何能这般快的清醒且行动自如?”
是啊!当时多疼呀,没出声。拔完了,喊起疼了。
有人问说:“这是谁呀?”
“驸马!永昌驸马。”
于是,这件事便传开了。
今年八月要秋闱,京籍的秀才皆来参加会试。而今虽是春季,然则考前必要拜会先学,多交流文章,熟悉考官喜好,如此才有胜算。
家境只要尚可,陆陆续续的便都来了。
桐桐白天在家里补觉,四爷去茶馆学舍,看看书,喝喝茶,听听这京城里的新鲜事。
正剥着花生,听的热闹呢,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金兄,这厢有礼了。”
四爷就笑,这是前天碰见的,是原主的同窗。两人都属于宛平县,上次就是他们二人中了秀才的功名。
他不记得对方,但多说了几句就知道了,这人叫傅试。
“傅兄?”他未曾起身,只点了点头:“一起坐?”
傅试介绍身后一瘦弱青年:“金兄,今儿给你介绍一人。”
出于礼貌,四爷也得站起来,看向对方:“金镇,宛平人士。敢问兄台?”
这人才要说话,傅试忙介绍:“这是荣国公府珠大爷。”
四爷:“”
贾珠忙拱手:“贾珠这厢有礼了!”
四爷还了一礼,问说:“二位怕是有事”就此告辞吧。
傅试一把拉住了四爷:“金兄,你休要瞒我!你出来亦是听热闹来的。一个人听多无趣,一起!一起!”
作为同窗,我给你介绍勋贵公子相识,怎生这般不识趣?
四爷:“”行!坐吧。
重新上了好茶,听一些秀才绘声绘色的学:“此若非鬼魅所为,又如何说的通?京城夜禁,谁能肆意行走?便是江洋大盗,那也是要么谋财要么害命。
而今,天下承平,有小偷小摸,无大贼巨盗。亦没有蹊跷被害了性命的人。此人缠上驸马,所为何来?若为鬼怪,这里必有曲折故事不为人知;若是人为,那这冤屈便更大了。”
“慎言!”边上有人就说:“多是痴男怨女,情债而已。倒也不用将此事渲染太过!”小心宫里过问,这毕竟牵扯到太子妃、太子侧妃。
谁知道是不是太子妃娘家心有不忿,闹出这般事端来。
贾珠跟着叹气:“太子妃出身西北杨氏,其父原为总督。可惜,前年吃了败仗,因而被问罪。罢黜官位,放回老家养老去了。然杨氏子弟众多,姻亲故旧亦有。此事”
还真未必是冤枉了杨家,他们行伍出身,高来高走未必办不到。
四爷:“”事情闹大,有信鬼的,就有不信鬼的。凡是不信的,自然会怀疑太子妃家!杨氏为了洗清嫌疑,必然要查。
只要查,迟早都会查找到真相的!
慢慢酝酿就是了,不着急!
只是在驸马和袁氏的身上,桐桐肯定是下针了。下人们被迷晕,是她在蜡烛里动了手脚。可她不能总去,于是,连着下针之后,这两人必然会有些精神恍惚,甚至出现幻觉。
于是,没鬼也会变成有鬼,直到真相大白!
[1071]红宇琼楼(12)三更
红宇琼楼(13)
这件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谁不以为奇?
一时间,寺庙道观越发的红火起来了,求神拜佛者众。
四爷和桐桐回了一趟金家,叫家里人看看,他们身子康健,一路远行并未有大碍。
大太太忙问:“可曾有什么消息?”不管是家里以为死了还是如何,总归是大户人家没了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细细打听必能找到。
四爷就回复说:“有些线索,还需得认证。已经托人去联络了,最迟明春必有消息。咱们家先别露了消息出去,这万一错了,徒惹人笑话。”
大太太一时就不好深问了,只能道:“这是自然!咱家必无人议论此事。”
“那就好!”四爷又看向金达:“大伯,侄儿准备八月进场试试,因而,想在京中小住”
“可问过先生?”金达问说:“身子可吃的消?”
家中请的先生自然是说工夫尚不到家,但这先生本也不过是个举子,为人迂腐了一些。所谓的大太太延请名师,不过是给脸上贴金罢了。
举人功名,要么冲着进士去了,要么也能候选实缺。便是要教书,也都往高门大户去,为的是攀附关系,为将来出仕做准备。
像是金家这般的,只有些钱财,又能请到什么好先生?
大太太也说:“才十五岁而已,很是不必着急。虽说举业要紧,可身子更要紧。之前只想着叫你们成才,可经此一事,我是当真怕了!只要太太平平的,就是一辈子在家里,守着家业,我也知足。”
桐桐摆弄着手上的戒指,没言语。
四爷跟金达说:“伯母担心,侄儿何尝不知!只是此番科考能否顺利倒是其次,主要在于京畿秀才齐聚京城,交际倒成了要紧的事。”
大太太还要说话,金达却先点了头:“很是!达官显贵之家,子弟也多读书科举,若是能结交一二同年,亦是幸事。”
“正是如此!咱家乃一白身之家,虽有些许钱财,但到底是根底浅薄。官场之上,盘根错节,若想上进,岂是单打独斗可成事的。”
金达心里越发点头,正是这个话,正如大儿子的岳父,这些年,也给贴补了些钱财。然则他用这钱财纳了小妾,也不会用钱财铺路往前走。
以至于想给儿子弄个监生的身份,而后捐官都成了难事。
此次结交张友士,此人和气,却也并无实在之言。一个监生身份,开价三千两。若是再捐官,万两不止。
钱花了,但交情到底浅,是否可信尚不可知。
金达应承下来:“那便休息几日,便去京城住吧。左不过半日路程,想回便回来了。”
大太太又问说:“你要备考,这交际来往应酬,可忙的过来?不如让你大哥”
“铮哥儿我另有安排!”金达拦住了大太太的话,说侄儿:“去吧!带你媳妇先回吧。”
桐桐就跟着四爷起身,告退出来了。
人一走,金达就说大太太:“取五百银给送过去,来往应酬需得银钱傍身。”
“老爷您也真是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何曾自己过过日子?家中贴补五百两,那就是五百两的过法。家中贴补五千两,也必是五千两的过法。不若按月给,每月一百两,他们好计划着花。”
说着话,叫李婆子:“去拿一百两给四奶奶送去。”
是!
金达:“”他未言语,起身便出去了。
直到要出门了,四爷去书房辞别,金达才递了一个匣子:“这是五百两银票,你拿着。京城中勋贵子弟多,花销无须多计较。”
四爷推辞了:“大伯母已经给过了,尽够。”
“拿着!”金达推过去,“莫要啰嗦!只要能结交到可用之人,这点钱花的实不算什么。”
四爷:“”这倒是不好推辞了,他拿了这个钱,给金达留了一句承诺:“大伯莫要再找张友士,他在神威将军冯唐家任教,教将军的次子冯紫英。张友士为其子捐官,走的亦是神威将军的路子。那咱们又何必绕这个圈子呢?”
金达:“你认识冯将军?”
不认识!不过,可以想办法:“其中曲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试着去办,不管成与不成,一月之后,我打发金宝回来给您个回复。”四爷说着,又叮嘱说:“大姐的婚事,莫急!八月之后再订未必就迟!”
金达:“”他的路子倒是野。
要去京城备考,金迩拿了八百两来,叫只管收着。
金锐和小曹氏又给了两百两的盘缠,显见的,金锐没打算再科举了,他觉得他不是那块料子:“我忙着学制药呢,就不送你们了。”
四爷和桐桐都没推辞,将银子都给收了。
家中没分家,是不要想着置办私产的。除非是桐桐的陪嫁宅子,否则你不可能有私产。
曹家是富商,曹氏和小曹氏都有嫁妆,所以,都能有体己的银子贴补。
对这个两人也不执着,除了大太太有些小心思之外,这个家里整体来说,其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
往出走的时候,金铮和金钟来送,金钟一路上都在抱怨,他想去京城,但是得拘在家里跟着先生念书,一日一日的连宅子都出不去。
四爷就笑,这俩其实都不是读书的料,金钟到现在论语都未曾念完。
虽说这哥俩都是童生,可他们的舅舅是县里的县尉,童生试就在县里,县令亲自考的。其实童生一点用处都没有,县令何不送个人情呢?
当然了,为了彰显人情金贵,这哥俩过了童生试,但是金锐作为二房的儿子,再是跟县尉是姻亲,也没给过!这就显得公正多了。
“留步吧,等八月”八月之前,给你们捐个监生,去国子监念书去吧。不必在家里受腐儒的荼毒了。
此番进京,看到城门口盘查进京的和尚、道士,据说驸马府花费重金求能驱邪者。
桐桐只笑,甄家人在金陵,此事传到金陵,甄家人再赶到京城,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两月,这做派,很快就传遍天下了。
也不知道宫里怎么看?皇家怎么看?
“荒唐!”甄贵妃听说了,不住的拍着胸口,然后吩咐:“夏守忠,你出宫一趟。传本宫口谕,驸马在府中安心静养,不得违逆。”
“是!”夏守忠要走了,又低头提醒道:“是否要问问侧妃?”
“去吧!她早该派人出宫辖制了。”
夏守忠应着,先往东宫去。进去的时候正碰上西安郡王妃进宫看望太子妃,他便稍微落后了一步。
王妃进内殿了,身边伺候的嬷嬷只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