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黄行健乔装去了一趟报社,他现在是失去联系的孤雁,这种情况下,必须启动另一套联络方式,才能找寻到组织。他发了寻亲启示,自称逃亡走失云云,组织看到会去联络点的。他也留下了密信,将事情始末说清楚,请求支援救人。
他冒险那一枪,就是给牢里的人一个信念:我知道你们给关押,知道你们关押在哪里,再坚持坚持,我们正在为此而努力。
这个时候,他只能做到这些。
至于这么明显的做法会带来什么,不重要了!他努力的完成了他的使命,保护了他的下线撤离,传递消息营救同志。然后,才能去想,怎么在危局里争一线生机。
回来的时候,剑拔弩张。
他怔愣了一瞬,这些人比预想中的来的更快。他一副迷茫的样子,问说:“这是咋的了?”
王友良招手:“兄弟,过来!这些人来找你,请你配合调查,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找我?找我干啥?”黄行健看那两人:“咋的了?我干啥了?你们叫我配合啥?”
“昨晚,你是不是带队巡逻电影院一带?”
“对啊!是我带队的,怎么了?”
“平时可不是你带队的,怎么昨晚就换你了?”
黄行健‘哦’了一声,“我随机的!哪个兄弟晚上有事,我顶替一下!哪边我都巡查过,这怎么了?”
“原本带队的人呢?”
那人自己站出来:“我憋不住,逛窑子,会相好的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这两人又问黄行健:“昨晚是你放了一枪?”
“对啊!看见个影子一闪,吓了我一跳!这又怎么了?”
“吓找了句开枪?”
“那不是!我们当时正在聊枪上的故障,子弹上膛了,当时一受惊,手不小碰到了,那不是开枪,那是不小心走火了。”黄行健看着对方,问说:“这也错了?”
这两人冷笑,时机地点,就那么巧?干他们这一行的,从不信巧合!
“既然是你放的枪,那就请你走一趟。”
王友良举起了枪:“各有地盘,别越界!”
黄行健一把给拦住了:“大哥,没事!我没干啥,他们能把我咋?不去才心虚呢!我去!您别为这个得罪人,也别让兄弟没为这个白白跟人火拼,犯不上。”
说着,就朝外指了指,对着两人道:“走!走吧!你们说去哪,咱就去哪。”
王友良看着黄行健被带到车上,车开出了大院。他找人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这两人莫名其妙的。
黄行健坐在车上面向窗外,贪恋的看着古城的街道:今日之后,是否还有机会看见这人间烟火?!
[873]秋叶胜花(53)一更
秋叶胜花(53)
强光照在脸上,黄行健抬起胳膊遮挡了一下,对方并没有挪开灯的意思,就这么直直的照着他。
他闭着眼睛朝后仰着:“这是干啥?要问就问,要审就审,这么照着我干啥?”
贺萍陪侦缉处处长汪洋坐在对面,看着被强光照着的那张脸。
年轻、憨厚的小伙子,看不出丝毫特别之处,但仔细调查就会发现,火车站易主,此人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后来,白敬被踢走,王友良高升,牵扯出R谍案,通匪案,里面最活跃的就是此人,反倒是王友良捡了个大便宜。
导致的结果就是铁路一线被经营的水泼不进针扎不进,十分棘手。而这其中是否有通工,却抓不住丝毫的把柄。
抓不住把柄就是最要命的,这证明有高人藏在背后。距离秦北这么近,出现了这种摸不着根底,却能感知到很高明的势力,能是什么人?
可这些人就像是暗夜里闪过的影子,抓不住丝毫的踪影。他们好像就在人群里,就在周边,却每次想找寻,总是一闪即逝。
而这次,好似摸到边了。
这提起来的可能不止是一串。
东门里于越侦查的结果是,有人在蛊惑人心,在妇女中宣扬不当言论,这个人便是俞红。从俞红身上,摸出了她的客户群体,最特殊的有两个:一个是一位钢琴老师,叫肖云;一个是林桐,一个女账房。
在所有的客户里,这两人最可疑。
肖云做衣裳非常频繁,几乎每个十天她和俞红就要见一次面。不是做衣服就是改衣服。尤其是改衣服的次数,太多了!如果一次不合身,修改了,这是合理的!如果次次需要修改,还坚持用这个裁缝,不奇怪吗?
结果,肖云确实有问题,虽然在牢中什么也没说,但她自寻了死路,就证明这次自家的思路是正确的。
而另一个林桐,这是被于越详细的调查之后,否定过的人。他认为这个人没有什么问题。
那重点就在俞红身上,俞红的上线是一位中学老师,据说此人跟俞红是旧识,学校的很多老师能证明,俞红会去找这位先生,每月都有一次。
从这位老师身上,又摸到一个烟童,这孩子十四了,也已经被单独关押。
一个卖烟的孩子,四处游走,最适合传递情报,那他的情报传递给谁了呢?审问过,这孩子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所以,不能推测,一定还有隐藏的一条线没被逮住。
而这个时候,黄行健在外面开了一枪,巧合的是,警局里的人都认识这个烟童,他经常在那一片出现。
黄行健烟童,这不是就串上了吗?
而有意思的是:于越恰好就失踪了!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那天晚上起火了,很混乱,难以锁定杀人者。但是,由此可判断,东门里藏着秘密。
若是杀人的人是黄行健,一切就都合理了。
因此,汪洋不问开QIANG的事,只问黄行健:“认识于越吗?”
“认识!我家的水是于越送的。”
“知道于越去哪了吗?”
“不知道啊!找他干嘛?”黄行健眯着眼睛,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汪洋一摆手,灯撤去了,黄行健眼前依旧是黑的,缓了半分钟,看到的东西依旧是带着光斑的,不甚清楚。
“于越失踪了,你知道吗?”
“不可能呀!我们那一片住的都是警察,失踪消失三天三夜,不见踪迹,这才算是失踪,前儿晚上失火,我们还见面了呢!一个成年人,遇到什么事急着去处理了也不一定,怎么就说失踪了?”
说着,黄行健似乎明白了一般的‘哦’了一声,“他是你们的人呀?要是这么着,那他不见踪迹,是不正常!要么,逃了;要么,被谁逮了;再要么,已经死了。就说呢,这小子怎么那么爱跟各家的婶子大娘闲聊呢,感情是给你们干活,搜集民间舆情呢?”
汪洋轻笑了一声:“你很懂呀?”
“好歹穿一身黑皮,被人戏称黑狗子。该懂的还是懂的!”
汪洋朝后一靠,眼前这个人有点难对付,他就说:“你说的对,于越要么逃了,要么被谁摁住了,再要么就是已经死了。逃嘛,不可能,他一直在积极工作,且有家人,怎么可能逃?他只能是出事了,而巧合的是,之前他在调查一个人林桐。但是,他怀疑名单里是没有你的。
要不是你自己冒出来,我们很难锁定你。于越失踪,我们先怀疑的是林桐的丈夫金四能。此人身有绝技,乃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多少显贵人家从他身上获利,我们自然得慎之又慎。这样一个人,若是发现有人针对他夫人,他背后能动用的人手多了,要于越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可还未等我们查金四能,你却先冒出来了。这件事就有意思了!我们调查之后发现,你与金家夫妻来往频繁,而俞红与林桐关系极好,林桐曾为俞红奔走,东门里人尽皆知。后来,俞红常去林桐隔壁的柳家。而柳家妻妾与林桐交好,情义甚笃。”
黄行健看向汪洋:“邻里邻居,相互帮衬,这都可疑了?要这么算,与我交好的人多了。”
汪洋摆摆手:“不对!你、俞红、于越,你们三个人的交叉点在林桐身上,因此,林桐身上必有蹊跷。验证你是否有问题,很简单!只要去金家看看,看看金家可还有人在。若是人去屋空,那么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你和林桐必是工党无疑。”
黄行健沉默了,也朝后一靠,对着对方笑:果然不能小看这些人,他们的嗅觉真的很灵敏。
既然如此,那便什么都不说了。
汪洋笑了,吩咐贺萍:“去看看,金家是否人去屋空。”
“是!”贺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金家必然是无人的,黄行健走到这一步,他就没打算活。
车行驶到东门,她带着人按照地址找过去,却见大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渐冷了。
这些女人围在一处,不知道在说甚,也不怕冷,就这么聊着:是不是金家的人突然走了,她们在这里嘀咕呢。
车一靠近,女人们都不说话了,都好奇的朝车看来。
贺萍从车上下去,看着大开的金家大门,就要朝里走。
“嗳?你谁呀?这是要找谁?”
贺萍朝说话的人看去,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打扮的跟周围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小偏襟的棉袄,一条藏蓝色的棉裤,头发盘的整齐大方,很素朴但却瞧着雅致中带着几分书卷气。
贺萍站住脚,回答对方:“这是金家吗?金家的人呢?”
却见这女人一脸的疑惑:“这是金家,我先生姓金!你找我先生还是找我?”
贺萍愣住了,看对方:“林桐?”
“我是!”桐桐将手里的葵花籽塞给郑见女,而后就准备往屋里走:“找我呀?那屋里坐吧。”
贺萍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
“这是我家,我不在能去哪?”桐桐笑了笑,然后上下打量对方:“你到底是干嘛的呀?别是我家那口子在外面不老实吧。”
贺萍:“”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在这个人身上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她就是一个体面的,读过书,看起来也豁得出去的女人,而已!
这么直接的来问,她就只能说:“林先生误会了!听闻您是账房先生,我们家刚好需要有人帮着看看账,不知道林先生是否有意接这个差事?”
“来活了呀!”桐桐就殷勤了起来:“那快里面坐吧。”要走了还跟门外的几个邻居摆手:“我就不陪了,来了个活儿。”
“你忙!你忙。”
贺萍就听到这些女人聊天:这个说人家这个年就好过了,随便动动手指头,这过年的钱就有了。那个说,金先生这次不对,给他父母的已经不少了,为这个的,大年下的两口子闹矛盾,实在是不该。
声音远去了,房间就在眼前了。
撩开帘子,屋子里热气扑面,炉子很旺,这家里应该就没离开过人。
鼻子轻嗅,红薯的香味和板栗的香味都有一些,炉子窑里烤着这些吃的。
温暖的屋子,还有心思吃小零嘴,这哪里像是要逃走的样子。
再看桌上,还摆着半碗花生仁,簸箕里是带壳的花生,花生壳在另外一个盆里,看的出来,她出去聊天之前正在剥花生。
桐桐将这些挪开,指了指椅子:“请坐!”
贺萍看了看那花生:“耽搁林先生做饭了?”
“快过年了,想给孩子做花生糖。”桐桐指了指花生仁:“这是生的,还没炒呢,就不请你尝了。”
贺萍问:“金先生不在家?”
“哦!快过年了,得给亲朋送些年货。”
“孩子们也不在?”
桐桐叹气:“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做解释,只问说:“什么账目,有多少?复杂的我不行,简单的账目能整理。价钱好说!”
贺萍看向对方:“那能否请林先生跟我回去看看”此人真不像有问题。只要这个人真没问题,黄行健就还有救。
桐桐诧异的看她:“现在?这都几点了?去哪?我又不认识你。我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对吧?你要是着急,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前面有个叫张文沛的先生,他这个账算的挺好的。”
贺萍:“”多正常的反应!这就是普通人的合理反应呀!
于是,她看了跟来的人一眼:“听说王局就住在附近,你去请一趟王局”说着,就看林桐,“他作保,林先生应该不会太担心吧。”
“这么着急呀?”桐桐尴尬的笑了一下:“还是王局认识的人,那我不担心。”
王友良被请来,刚才那人已经出示了证件,他来不止是作保:“你们要请林先生,我得跟着。我信不过你们!”
贺萍:“”
桐桐:“”
王友良说着就看过来:“林先生,我陪你去一趟。”
桐桐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那要是不好推辞,那就走吧。”她起身跟着往出走,都出了门了,又退回来:“等一下”
贺萍回头去看,却见她从炉子窑里把烤着的红薯和板栗取出来,放在炉子台面上。这是怕烤糊了,白糟践东西吧!
桐桐给放好,才一边往出走,一边烫的吹了手又去捏耳朵
[874]秋叶胜花(54)二更
秋叶胜花(54)
要上车了,王友良被请到副驾驶,桐桐和贺萍却坐在后排。
贺萍就看见这个林桐不安的动了动,好几次用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而后将车里粗略的打量了一下。
她主动搭话:“林先生平时在家做什么?”
“啊?”桐桐尴尬的笑了笑,“我三个孩子,大的过完年就七岁了,小的刚两岁多,你说我能干啥?光是吃穿伺候他们,就够我忙的了。”
王友良问了一声:“金先生呢?”
“你也听说了吧?”桐桐就‘哎哟’了一声,“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那公公来一趟,我这恶名声算是传出去了。你知道情况,你评评理,老家那地谁也没打算要,老两口多有意思的,七成给了老大,老大怕被抓壮丁,躲到牢里,偏叫我家那位给弄出来。”
“又不是大事,你们告诉我一声,事就办了,何必惹老爷子生气?”
“今儿要我们办这事,我们答应!明儿又叫我们办那个事,我们咋办?没有这样的道理呀!又是说应该给家里的女孩念女四书,又是说抛头露面的女孩儿没了清白,要嫁不出去你听听这个话,我能不生气吗?”
桐桐说着,又主动问贺萍:“你们到底是干嘛的?找我干什么?能叫王局作陪,你们可不是什么商户!还有这车,章家有一辆,满长安城私人有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你是哪家呀?”
这话一问出来,车里顿时安静了,无人作答。
桐桐就不安的动了动,王友良回过头来:“林先生放心,我已经叫张运来去局里了,去向也已经告知了,兄弟们一会子就去接应,我怎么带林先生去的,必怎么把林先生带出来。”
“我信!要不是你跟着,我也不能跟他们来呀。龙潭虎穴的,横不能无缘无故的把咱扣下吧!这世道再乱,不到那个份上呀。”
“是啊!安心就是了。”
于是,车就驶过了电影院,从东边一户人家的大门进去了。
里面看似一般住户人家,可明显感觉戒备森严。
桐桐坐在上面不会开车门,处处笨拙。等司机下去给把车门打开,她下车的时候又差点碰头。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便十分的不安,左右看看,肢体紧绷,浑身戒备。
暗中有眼睛盯着她看,她察觉的到。
贺萍指了路,“请随我来。”
好!
桐桐就跟着穿过一进院子,而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
在屋子里被人递了黑头罩,桐桐不解的看,小步的朝后挪动。
贺萍就看王友良,王友良接了过去,看林桐:“林先生,没关系,我跟着呢。”说着,就将头套戴上了。
那边桐桐看了贺萍一眼,只得接过来,然后套在头上,之后就扶住身后的墙,一动不动。
贺萍看出了她的紧张局促和戒备,走了过去:“林先生,我扶你吧!不要慌。”
桐桐被扶着,脸藏在黑头套里,快速的捕捉着现在的信息。
被带出来,走了二十三步,左转八步,再右转,此时风速大了,这应该是个走廊或是门洞,有穿堂风过去,又是十三步,而后左转,没有台阶,但风却几乎没有了,这是进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朝左转,再朝左转,而后右转,似乎退回来一下,道路十分曲折。感觉脚下似是平坦,其实不然,这是下坡路,坡度很缓,难以察觉。但她手上挂着的坠子一下一下晃动的幅度告诉她:这就是下坡路。
所以,这是通往地下的通道。
从走过的方向和距离看,此时,早已经不在当初进去的宅子里的。他们很机敏,将地下室放在别的建筑的地下。如此,随时可切断与地上的联络。便是那个地方暴露了,也能及时脱身,隐藏自身。
这个地面硬度,脚踩过的质感,能判断出这是水泥。也就是说,地下有十分坚固的堡垒。
方向再转,桐桐心里自动于地上的方位对比,然后了然:这里已经十分接近一处戏院了。
爱听戏的人很多,她在周围邻居的闲谈里听过那个戏院。
那一处是小戏院,没多少名角,但也能经营下去。不过,那个戏院最传奇的便是‘闹鬼’!听说曾经戏班里有个生角和旦角相爱了,有情人未能成眷属。旦角被有权势的人买了去,而后两人双双殉情。
自此之后,相传这里住着两个恩爱的鬼。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类似的传说,无人追究到底从何时起开始传的。一个小戏院在其中有甚显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