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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手里还拎着两条一扎长的鱼,用柳条穿着。

    两人视线一对上,田贵以为看错了:“四四哥?”

    “回来了?”四爷指了指下面的泥:“递两锨上来,我把这个口子封上就好了。”

    田贵应着,进去去递泥浆去了。

    五丫听见动静撩开帘子出来,“哥,吃饭了。”

    “马上好!”

    五丫看田贵,低声道:“嫂子也来了。”

    田贵越发的不自在起来,朝里打了个招呼:“嫂子。”

    “嗳!”桐桐从里面出来,问说:“听说出去找活去了?咋样呀?”

    “下河试了试,看看是不是会水。”说着,把顺手放在边上的鱼拿给五丫:“这不,河里捞的,给孩儿炖汤。”

    五丫利索的去了。

    四爷从梯子上下来,田贵拿了瓢取水,配合默契的洗了。

    洗漱好在屋外树荫下坐了,一人一碗凉水。四爷才问详情:“这一路上难走么?”

    难呀!小脚女人走路,那真的是艰难。

    五丫一边往出端饭菜,一边笑着说这一路上的事:“他弄了个篓子,叫我坐在篓子里。这边挑着我,那边挑着被褥后来爬火车,被褥都不要了,把我塞到麻袋里,捆到他身上。

    车顶爬不上去,就在车厢的接口处,我在麻袋里不知道害怕,反正过了童关下了车,他十个手指的指甲全掉了,扣着缝隙把的紧紧的,就怕掉下去,我俩给摔死了。”

    她递了筷子过来,“后来到了童关,天都冷了。他就带着我给人家童关县一个大户放羊,我俩晚上就住在羊圈里,搂着羊就不冷了。饿了还能挤些羊奶,喂羊的草料里有干野菜,搭着麸子豆蔓啥的,从里面抖一抖,总也还有粮食能吃。

    后来天暖和了,他就说往大城去!给放羊的那个东家人挺好的,田贵给接生了几胎羊,都给活了,要走的时候,东家给了半袋子苞米面,还把被褥给了一套。

    我俩一路走,一路挣着。他会点木匠活,路过哪个村子就吆喝,给人家修个家具,修个农具,也不要钱,给口吃的喝的就成。

    从童关走到长安,我俩走了半年多。反正一路也没把我扔下,挑着担子挑着我走,我俩没饿死,没拉下脸去讨饭,他挣一口给了我半口,才活下来了。”

    五丫说着,还一个劲的笑:“不仅没饿死,到长安的时候,我俩还攒了一口袋的榆树面。都是坟地上的榆树,没人肯去。我俩夜里去剥皮,又借人家村里的碾子用,一点一点攒着。

    一到长安,他心一松,就给病倒了。我拿那一袋子榆树面换了钱,给他瞧病。后来运气多好的,快饿死了,叫我找到三十多个南瓜,救了我俩的命。”

    田贵红了脸,说她:“取那半瓶酒,我跟四哥喝点。”

    四爷没拒绝,酒倒上他跟对方碰了一下,就喝了:“那就好好过!”

    “嗳!”田贵双手举着酒杯,一口把酒杯中的酒喝了。

    吃了顿饭,四爷留桐桐和孩子在这边跟五丫说话,他叫田贵:“去那边村子看看去。”

    田贵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还是去了。

    桐桐在院子里还听见田贵在跟四爷说话:“靠着火车站,好过活。再不成还能去车站扛活。离城近便,选来选去,就选这里了。草滩那边也成,去那边的人多,但距离城远,我没选。”

    各有考量,田贵自来没自己的地,他想的就是去哪里做活方便。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村口七八百米,驾着骡车,真就是两句话的工夫就到了。

    能喂起骡马的人家,那都是大户人家。骡车一进村子,蹲在外面吃饭的人都朝外看。

    四爷就看门口蹲的人最多的人家停下来,“乡党,咱这村里有没有空院子卖?”

    “买院子?”

    “对!买院子。”

    田贵开口要拦,四爷摁住他,反而下车给一圈人散烟,就回头指了指田贵:“我妹夫!俩个不懂事的,自己跑出来成的亲,有难处也不回家,我是好不容易找来的。住的那个地方,不像个样子,偏两个犟种就是不回家去”

    那这个知道!知道那边住了一户人家,没个避讳,住在坟场边上。

    这老者就说:“咱这还真没要卖的”

    边上的人就说:“瘸子家有半拉子院子,还有两间房,那个院子小。”

    “小没事,周围有人就行!住的那个地方实在不像样。”

    于是,五个大洋,从一个瘸腿的寡妇那里买了半个院子,院子只八米宽,二十一米长。院子里两间厦房,且都是三四十年前的老砖瓦房,其他的啥也没有的。

    四爷叫把地契写在五丫名下,出来之后这才说田贵:“你别多心,这是给五丫的陪嫁。她住在那地方不安全,你出门也不能放心。

    这要是突然怀上孩子,坟场那地方还是要忌讳。不是为你,单就是为我妹子跟外甥的。”

    四爷又说:“虽说你们是外来户,但现在周围的人都知道你们不是没根底的人家。等闲没人敢欺负。村子里左邻右舍都是人,五丫在家安全。”

    “嗳!”

    愣是给买了个院子,叫两人有个落脚的地方。一步一步来吧,不着急。

    五丫推辞不过,到底是收了。

    桐桐给留了地址,“改天你们要不来,我叫你哥来接你们。住的不远,抬脚就到了。”

    “嗯!肯定去。”

    都下午四点左右了,两人才上车往回走。

    五丫一直送到路口,看着过了火车的轨道,这才跟着田贵往回走:“你没吃饱吧,回去再吃点。”

    却不想回去一掀开锅盖,放着饼子的碗里放着十个大洋:“田贵!”

    田贵一看五丫抓在手里的钱就沉默了,良久才说:“收着吧!以后咱有了再还。”

    “好嘞!”

    田贵就笑:“那么些,我说能还,你还就真信?啥时候还呀?”

    “你说能还,肯定就能还!我信你。”

    回去的路上,四爷驾车专门从鸭子坑那一片过了一下。

    坑里是低级J女,坑上,沿着坑的一圈都是高等J院,这个时候她们都已经打扮好,站在门口开始迎客了。

    桐桐掀开车帘子朝外看,这里面有多少原本都是良家,可现在呢?无奈沦落于风尘。

    这才是一脚踏进去,再难回头了

    [852]秋叶胜花(32)三更

    秋叶胜花(32)

    可以说三天的时间,自家的材料准备的很充分。

    四爷把填好的东西带过去,送到王友良手里。

    王友良细致的看了:“妹妹?妹夫?”

    四爷就说了家里的情况,“我这还正想找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去火车站干着。像是火车维修之类的,叫先学着。学的时间长了,就算是有吃饭的本事了!”

    王友良:“”要有问题,也不敢过我的手叫安排呀!

    他马上道:“这有啥难的?回头就看的给安排。放心,肯定是顾着咱妹夫的面子。”

    “就是这个意思。”

    正说着呢,柳贯来了,手里提着的礼物不少。

    王友良就一副无奈的样子:“柳老板,你这个人呀!就送几页纸,怎么还拿东西?”

    柳贯点头哈腰的,“应该的!应该的。”

    四爷就不留了,“二位谈着,我先告辞。”

    柳贯赶紧拦:“哎哟哟!金先生,没啥不能对人言的!我这不是前几年收了个小妾,还生了个儿子她是被人牙子卖给我的,现在这资料咋写?她也不知道爹娘是谁,连卖她的人牙子都不知道大名。但她肯定不是工党嘛。”

    王友良接了:“这属于说不清来历的,档案得另外放。但不影响啥,就是万一出事,好寻。”

    四爷:“”这是说不清来历的都得登记,作为重点观察对象吧。

    柳贯觉得一特殊就容易出事:“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友良就摆手:“真没啥,卖猪肉的朱胖胖她招赘的男人离家成十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鬼,她说死了,谁知道上哪去了?她家就属于要特别关照的。你家这个妾,问题不大。”

    四爷听了俩耳朵,真要走了。

    王友良就说:“金兄,这咋走了呢?一块喝一杯呀。”

    “我得找老蔡去!想学开车,得抽他的空。”

    蔡凡民以前就常来常往,这突然避讳起来,可不就显得有鬼。就跟之前一样,隔三差五有事没事来溜达溜达,不忌讳交往的事,不怕叫人知道。

    要不然呢?鬼鬼祟祟才招眼呢。

    王友良就笑:“这还真是个正经事,那你忙。”

    柳贯殷勤的把人送出去,这才说:“在咱这一保甲,肯定是没有工党的。”

    王友良摇头:“注意着朱胖胖家,她男人难保不是投了工匪。她家那闺女、儿子都大了,学生嘛,爱闹事!可别折腾出什么事来。”

    “是!是!”柳贯就忙笑:“这天眼看要凉了,我叫人去山里买野猪去了。回头杀了猪肉,咱做一桌全猪宴,请您过去喝一杯,咋样?”

    “那感情好呀!”

    柳贯一走,朱翠就气哼哼的出来,“王友良,你上他家想干啥?”

    “啥想干啥?”王友良将东西收起来,“行了,我得交资料去,你少生事。”

    说着话,人走了。

    朱翠追着问:“这礼咋办?”

    “你看着收拾!”

    “这点心我给林先生送过去”

    “随你!”

    “人家孩子多,这点心分孩子吃!不像咱家,没个孩子”

    那边像是没听见,大门合上了。

    朱翠原地跺脚,气的狠的呀!

    她将点心都取出来,拎着就出门了。家里雇了个人:“东西别动,放着吧!”

    嗳!

    桐桐正带着孩子收最后一茬西瓜呢,朱翠来了。

    “来的巧!正说叫孩子们给你送些西瓜去,这瓜存在地窖里,能吃到中秋。”桐桐起身,“你那边门庭若市,是个大忙人,怎么有闲工夫来了?”

    “啥若市?”

    “是说登门的人多,你不得空。”

    “嗐!”朱翠过来,抱着金忠亲香着:“我烦着呢!”她朝墙那边指了指:“那个柳贯,啥玩意呀?他那老婆,谁都能摸上手。非拉着我家那口子上他家吃酒的,打的啥主意?我家那个也不是啥争气的玩意,自打看见人家,就馋了。”

    桐桐往过走,她把金秋她们打发的远些,不想叫孩子们听这些话。

    她摘了一个败了秧子的甜瓜闻了闻,挺香的,“你等我一下,我给咱洗几个甜瓜。”

    “别忙了!”

    两人正说话呢,大门又被敲响了,金秋一开门,是隔壁的米桃姨。

    米桃拎着一篮子梨进来:“你婶儿呢?”

    “婶儿,米桃姨来了。”

    桐桐高声应着:“哟!米桃姐,来,吃甜瓜。”

    “青梨,有些酸,我今早听见你在院子里喊,说金叶上火了”

    “吃西瓜吃多了,上火了。”桐桐说着,就喊金秋:“接住篮子!正好,咱今儿人多,把院子里的枣打下来,分一分大家吃了得了。”

    “嗳!”金秋应着,就喊米桃进来,“您进来呀。”

    米桃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踏足人家的地方。

    朱翠才要反唇相讥,桐桐过来给拉住了,‘嘘’了一声,然后才道:“走吧!跟我打枣去。”

    竹竿敲枣,一杆接一杆。

    朱翠心疼的:“再挂一段时间多好呀!”

    “鲜枣就吃了吧,可别等红了。”桐桐给她的嘴里塞了一个,又给米桃的嘴里塞了一个,“尝尝,是不是青枣都甜。”

    嗯!甜。半红半青的更好吃。

    米桃含着枣,红着脸不敢说话。

    桐桐却哼了一声:“吃干枣还得交干果税,可拉倒吧!我宁肯鲜着吃了,也不交税了。这要是蒸一下或是煮着吃,那更甜了。”

    米桃就大着胆子说:“我认得税务的张局,要不我去”

    朱翠嘴角一撇,一脸的不屑。

    米桃低了头,白了脸:“那个我先回”

    桐桐一把拉住:“干嘛呀?又没啥事。”她指了指边上的板凳:“咱过去坐,叫几个孩子捡吧!”说着就问米桃:“你家那丫头呢?怎不叫过来一起玩。”

    米桃:“”她搅动着帕子,“那孩子不咋出门。”

    金秋马上起身:“我去喊她,我看见她好几次!”

    不大功夫,果然带了个小姑娘来。

    这孩子一来,朱翠都愣住了:“哟!咋这么标志呢。”

    桐桐却看十二三岁的姑娘走路极慢,便知这是早裹脚了。等孩子到了跟前,桐桐轻轻提起她的裙摆:“给姨姨看一眼好不好。”

    柳眉红着脸低了头,桐桐看向那一双脚,真的是绣花鞋里裹着一双能放在掌心里的脚。

    米桃其实是大脚,她就是长的好看才被柳贯看中的。只生了一个闺女,这些年又不在一处过活,孩子说是养的娇贵,连屋子都出的少,她爹说这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可闺女越大,她越是害怕!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她很清楚。柳贯怕是要再把闺女往出舍的。

    桐桐没再坐,让出位置给柳眉这孩子:“来!坐下!是不是脚疼?”

    “不走路就不疼!我惯常也不出屋子。”

    米桃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林先生,您有见识!您知道这脚要是放开还能长吗?”

    “孩子还没长成,放开自然还是会长。没有正常姑娘的大,但肯定能长一些,走路比现在能强些。”

    米桃就看向闺女:“听娘的话,放开!把脚放开,偷着放开”

    柳眉吓的直往回缩,不住的摇头。

    米桃急着还要说话,桐桐给拉住了:“你等等!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桐桐往屋里去了,换了一身旗袍,将置办的皮鞋穿了起来。然后拿了简报出来,朝那边去。

    米桃就看见一身靛蓝旗袍的素雅女子,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朝这边缓缓走来。

    她将女儿的脸掰过去:“看!看!那才是好看!”

    柳眉往回缩,好似十分抗拒米桃的接触。

    桐桐拿了简报,挨着柳眉坐,然后翻开简报给她看:“瞧这一张是重青那位第一夫人的照片,你看她脚上穿的什么?是不是高跟鞋?旗袍是不是很好看。”

    你那小脚,穿不了旗袍。只能用长裙遮挡,是不是?

    柳眉看着照片,满是新奇。

    桐桐再翻:“这是明星海报,你看她穿着短袖短裤,穿着运动鞋,打的是网球。”

    柳眉一张一张的看着,然后又红着脸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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