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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金秋高声应着,果然搬了小板凳出来,一人搬了好几个出来,叔叔大娘的一通喊,这才又跑回去了。

    米桃:“”她朝这位林先生点了点头,距离那位金先生远远的,坐着去了。

    王友良看其他人,问说:“那我说几句?”

    钱平和四爷都点头:说嘛!

    “保甲,都是为了我们自己的,防着有人投敌叛国,这是好事呀!”

    王友良先下了这个结论之后,就又继续道,“R本人打不进童关,咱们比其他地方要安全一些。

    但是,秦北的工匪离咱们太近了,大家也都知道,工匪最善于蛊惑人心。咱呢,就是要相互监督,不能叫咱们自己的人被工匪蛊惑了去。

    要知道,一人通匪,十户同罪。我相信,咱这里没有糊涂的人,也永远不会出糊涂的人。”

    张运来就马上道:“大哥,肯定呀!咱这里没有真的穷的过不下去的人!我觉得,只有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想着落草为匪!”

    他一一介绍:“黄大哥,咱就不说了,都是老兄弟,咱一块立功的人。像是金先生,虽然来的迟,但要家有家,要业有业,孩子又小,怎么可能冒险?像是钱平处长,官身,对吧?”

    柳贯点头:“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我可舍不得共产!”然后还道:“我担保,张文沛张先生,肯定也是不可能的!咱都是忠心耿耿,不会跟土匪同流合污的。”

    猪肉婆白眼一翻:“那我家就会?”

    那也不会!你家这猪肉卖的,家业很厚实。

    在烟馆里混日子的赵老六嘻嘻哈哈:“我就是去,人家也不要我这样的!听说工党杀烟贩子。”

    众人跟着就一笑:“可不嘛?你去了得把小命搭上。”

    就只剩下送甜井水的甘老五,结结巴巴的:“我我就是送水!没大富大贵,但也没饿着。不至于!不至于的!”

    王友良就点头,“我也相信咱不会!这样,咱把各家的情况,人口亲戚,都写在表上,这要汇总起来。家里便是来任何一个亲戚,都要给保长报备一声。保证咱都能过安生日子!”

    桐桐:“”这般之下,不管是蔡凡民还是俞红,来一次只怕都会被记录一次。

    保甲这种制度,确实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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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0]秋叶胜花(30)一更

    秋叶胜花(30)

    要登记资料,资料得非常的详细。

    像是四爷,姓名、年纪、婚否,配偶,子女;籍贯,现居地,左邻右舍;父母、兄弟以及配偶,子侄。甚至包括其他社会关系和谋生方式。

    并不是填写了就可以了,还得需要人证。

    就像是四爷,有配偶,那是不是有婚书或是结婚证,有的话,保长得验看。没有的话,就得需要证人,来证明确实是夫妻关系。

    籍贯,这个得写,要是能找到同乡来证明就更好了。

    写了左邻右舍的名字,还得左邻右舍亲自签字,证明写的属实。

    在发电机厂上班,也得请卫大锤签字盖大印。

    给三天时间,需要把资料补充完整。

    像是桐桐现在最麻烦的是,她父母亡故,没有兄弟姐妹,除了婆家的社会关系之外,娘家的事没人能证明。

    四爷不得不去找金二武,之前听他说了一句,好似同村的冯家人也逃出来,也在长安附近安家。这些都是同村同镇的人,能把桐桐的来历说清楚。

    打听了地址,两人专门拉了半车的新红薯,把红薯秧,院子里的菜都带上,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结果这一家子住的并不远,在北城墙东侧住,就住在城墙根下的土窑里。

    四爷下车,打听了不少人,这才找到冯老六家。

    “六叔六叔”

    冯老六干瘦,看见四爷就哭了:“哎哟!亲人呐还能见到亲人呐。”

    桐桐抱着儿子下车,看向这个大叔。当时在县城外喊住自家时,他还不显老。这才两年没见,明显老了!

    四爷过去,将人扶住:“叔啊,家里人呢?”

    “你老婶子没了没了”冯老六哭了起来,“没了呀!”

    桐桐忙问:“那孩子们呢?”她记得冯家有四个孙子,孩子跟金家的孩子大小差不多吧。

    “找食去了!”冯老六指了一面洞:“不叫你们进去了,站不直。”说着才看桐桐怀里的孩子,“妮儿还是小子?”

    “小子!”

    “小子好!小子好!老四也有儿子了。”

    四爷就指了指车上的东西,“先把东西给您卸下来。”

    “这可怎么好?”

    四爷帮着卸下来,这才问:“其他人呢?都上工去了?”说着话,便将红薯扛下来打算给往窑洞里放。

    冯老六赶紧拦了:“放着放着就行!”

    两人正推让呢,边上一个窑洞帘子掀开了,从里面出来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这男人穿着大裆裤,一边往出走,一边系裤带。从神态上不难判断,他不是一个人在窑洞里,而且在里面刚做完很激烈的事,身上还残留着味道。

    那帘子掀开的那一瞬,桐桐看见个女人光着身子背过身去,正在拉衣裳往身上套。

    叫人意外的是,那个女人桐桐认得,她是冯家的大儿媳妇桂花。

    而出来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冯家的大儿子冯刚。

    桐桐:“”这是出了啥事了吗?

    正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就见帘子一撩,桂花出来了。她一边扣衣领,一边看过来:“老四和小桐呀?”

    “大嫂子。”桐桐满眼复杂,才要说话,桂花却只笑了笑,问说:“生了?都这么大了?”

    是啊!

    桂花伸出手想逗逗孩子,却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偏过头,从身上摸了十几个铜子出来,转身递给公公:“搭点主粮,别叫孩儿饿的狠了。”

    冯老六脸通红,还是伸手接了这个钱。

    桂花看看那粮食和菜,才笑道:“你们有心了!”她拢了拢头发:“你们留着说话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去鸭子坑了拾掇拾掇的就到上客的时间了。”

    鸭子坑就在城里面,那个地方原先是个涝池,周围的人都在涝池里养鸭子。涝池的水退了以后,里面是个深坑,因此,就得名鸭子坑。

    鸭子坑干涸,地势低洼,里面也不平整,高的高,低的低,于是,就有人在高土堆上挖窑,或是借着地势,盖一间能放一张床大小的草房。

    那个地方就成了长安城里低等J女聚集的地方,她们接客,挣点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桂花跟两口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桐桐追了好几步:“大嫂子!”

    桂花站住脚,停下来:“咋了?还有啥事?”

    “大嫂子,我给你找个活吧!”桐桐拉住她:“咱不糟践自己!”

    “我啥也不会,靠干苦力,能挣多少?我试过,啥苦活累活都干了,东家都给不了一天饱饭。我生了五个,折了三个,没钱给看病,小五是饿死的!小桐,我的小五是饿死的!”

    桐桐拉住她没撒手:“大嫂子,我给你找的靠谱”

    “小桐呀!我只剩下两个孩儿,我想把孩儿养活!”桂花说着,就抹了一把泪:“都已经脏了身子,还矫情啥呀?别费人情了。现在这样也没啥丢人的!能活着就行,谁笑话谁呀?”

    没笑话!谁能笑话?

    “我那妯娌,也在鸭子坑呢!今儿她没回来,叫我把钱捎回来了。在家又正好碰上个生意,这丢人的事叫你们给看见了。”桂花说着,就挣脱了桐桐的拉扯,“你回吧!”

    说着,就疾步离开,不管桐桐怎么喊,都不再回头。

    冯老六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扇着自己耳光:“老四呀叔也是没法要这个脸了!”

    四爷:“”咋办呢?“你这样,你让大哥二哥回来,上发电机厂找我去!我给他们找活干,只要有力气,不偷懒,挣的肯定能养活家小。”

    “嗳!嗳!记下了。”

    四爷这才把事说了,冯老六帮忙把字给签了,做了个证。

    把东西都给卸下来,四爷才喊桐桐:“走了!”

    桐桐:“”她抱着孩子往车上去,心里沉甸甸的。

    正要走呢,冯老六突然喊住:“老四啊我想起个事。”

    四爷站住脚:“您说。”

    “我上次在北门的防空洞里,好像看见过你家五丫。当时太乱,飞机正下蛋,吵的很。我喊了几声五丫,那边都没听见。里面也没啥光亮,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了。”

    北门?

    “对!北门。我还恍惚看见咱村的田贵!”

    田贵是村里的穷汉,以给人打短工为生。金家有二百亩地,农忙时也会请这个人上家里干几天活。

    这小子年岁不大,跟金四能年岁相当,是个沉默讷言的人。

    四爷应着,“行!叔,我在心了,回头就去找找看。记得叫大哥二哥来找我,我想办法。”

    “嗳!嗳!”

    两人没急着回家,真就去北门打听去了。

    桐桐坐在骡车上,四爷挨个的问,说五丫是哪里的人,叫啥名,多大年纪等等。结果这一打听,人家都说:“是田贵和五丫两口子呀!”

    这人给指了地方:“林子后头,挨着坟地盖的草房,就是田贵家。”

    那地方在城外三五里的地方,真不远。

    架着骡车过去,绕到火车站背后,隔着一道林子,距离人家的村子有一段距离。这该是人家村子的坟场。

    坟场边上,确实有一间草房,然后用篱笆围出一个院子来。院子不大,里面收拾的很齐整,篱笆上爬着豆角,豆角长的挺好的,一串一串的,嫩生生的。开出来的菜地一块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半拉子砖块,把走人的过道都铺满了。

    桐桐就喊了一声:“家里有人没?”

    “有嘞有嘞”屋后有人应了一声,声音脆生生的,高声应着。

    紧跟着,从屋后走出个人来,手里拎了篮子,篮子里是茄子黄瓜,这一抬头,对方明显愣住了,手里的篮子一松,掉地上了。

    “四哥”五丫看过去,一再确定:“四哥?”喊完,她‘哇’的一声就哭:“四哥,娘把俺卖了!娘把俺卖了。”

    四爷推开栅栏门进去,将人往起扶:“起来!起来!你这咋过来的?”

    五丫先是哭,后又笑,看向跟进来的四嫂:“哥,嫂,走!进屋!进屋。”

    桐桐去捡菜,五丫却摇头:“没事!没人拿!他们都嫌这是坟场,种的东西饿死都不吃。我们就在这里安家了。”说着,就往前面走,“屋里去!”

    一间草房,一边是炕,一边是炉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五丫开柜子,抓了花生放在炕桌上,又看看那么小的孩子,忙去锅台前,取了饼子塞到孩子手里:“这肯定是小重。”

    “嗯!是!”

    五丫伸手:“来!姑姑抱。”

    孩子不怯生,果然伸手叫抱了。

    把侄儿抱在怀里,五丫又哭:“我跟田贵私奔了!娘把我卖了的事,估计家里人不知道。田贵给人做工,听说了!当时廖家办喜事,请短工帮忙。他混进去帮忙,然后混到新房,我俩就逃出来了。”

    桐桐松了一口气:田贵穷,却肯吃苦,长的也周正,年龄相当。

    再看看五丫现在这日子,在那么些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田贵能有房有舍,能叫媳妇有吃有穿,就已然不错了。

    再看看五丫穿的虽然带着补丁,但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说起田贵,声都软了,可见,两人这日子过的很好。

    四爷就问:“田贵人呢?”

    “清理护城河,正招人呢!他去问去了。人家要会水的人,他刚好会水,这个活能干一两个月!”五丫说着就笑,“这里地荒,挨着坟场一圈都没人来!我俩才不忌讳!在荒草窝子里种了红薯南瓜,拾掇拾掇,冬天就扛过去了。”

    桐桐就问说:“不怕被人挖了去?”你就白种了!

    “谁吃都行!能活一命是一命。红薯苗子是剪了人家的秧子种起来的,南瓜也是我去年在荆棘窝里发现的野南瓜,谁家的坏南瓜扔那地方,第二年出苗子,就长了南瓜,我一下子收了三十多个,可救了我俩的命了。我现在就爱到处种,谁捡去是谁的?!”

    说着话,五丫就起身:“哥嫂,留下吃饭,豆角炖茄子”然后摸侄儿的脸,“姑给你熬白面糊糊吃!”

    [851]秋叶胜花(31)二更

    秋叶胜花(31)

    嫩生生的豆角和茄子,切好泡盆里。

    又捞了能储存的酱油肉出来切了好几片,煸出油下葱姜蒜,而后放豆角茄子,这都不用再加水了,小火炖着就好。

    四爷看着烟囱做的不好,出去给拾掇烟囱去了。要不然一烧炕一开火,屋里的烟走不出去。

    桐桐坐在灶台前给添柴,把跟五丫分开之后的事说给她听。家里的事就这么些,一路也是坎坎坷坷。

    五丫拿着锅铲的手都开始抖了:“卖了我就算了,咋连金秋她们都卖?”

    谁说不是呢?

    五丫骂老大:“大嫂嫁进门十多年了,生儿育女的都逃出来了,还能给卖了?”真不是个人呀!她重重的翻着锅里的菜:“四嫂,我只跟你们来往!三哥三嫂我怕他们的嘴不紧。”

    “好!知道了。”桐桐并不勉强她。不想见其实是很难碰上的!老三家两口子被四爷安排到邮局去了。

    邮局送报纸送信,这都是需要人走着来来回回的,很辛苦,但肯定是能挣一份稳当的钱。老三就是再懒,该干的活得干呀!一天天的走固定的路线,还能怎么磨蹭?

    赵红云不识字,轻松活是没有。但是打扫整理这些是需要人的!挣的不多,但能在里面混一间杂物房住。

    而今这世道,不操心明儿没饭吃的活就是好活,两人本本分分的干,不敢丢了差事。平时兄弟们各忙各的,谁也不见谁的面。

    至于草滩那边,桐桐说:“二哥那边你知道,有力气,肯吃苦。有地有房,他打短工,家里的活二嫂开始干了。”

    以前不干活的人不得不下地。

    “老大那边倒是不清楚,只是老二离那边远,家里的地老大把他自己的都种不明白,也就帮不上老人呢。老两口子名下十亩地,有两亩是金元的。”

    种十亩地?可不得要了人的命。

    老大没闲钱孝敬老人,老二要供孩子念书也没多的,老三刚好够温饱,四哥给买了地就是一次性的给了孝敬钱,自然不用再给了。

    这地要是不自己种,老两口都没闲钱雇人干。

    除非预支粮食给短工,可十亩地,一征粮,一交税,一征捐,再要是分给短工一些,剩下的温饱都难。

    所以,老爷子跟老太太都过的不好,并没有比自己现在的日子更舒展。

    一想到这里,五丫眼圈一红,却笑了:“该!”活该!

    桐桐操心她的安全:“田贵要是不在,你一个人在家,安全吗?”

    五丫指了指边上靠着的镰刀:“我在家镰刀就在手边放!今儿是听见声音熟,一着急才露头呢。平时都小心着呢。”

    但这也太不安全了。

    桐桐就提议说:“你哥能认识些人,能安排差事,你跟妹夫商量,看看愿不愿意去城里找个活,都住到城里。”

    五丫沉默了一下,才摇头:“嫂子,我俩能活!他有多大本事,我跟他吃多大的饭。”

    桐桐明白了,田贵有志气,怕被老丈人家低看了,想靠他们自己。

    这倒是不好勉强了。

    田贵回家,一转过弯,看见有骡车拴在门口,他小跑着往家里赶。四爷听到脚步声回头去看,就见田贵回来了。

    粗布的褂子敞开着,大裆裤子打着绑腿,脚上一双草鞋。满头的汗,汗水流下来过脖颈之往下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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