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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夜里才用电嘛!”四爷回应了一句,就由着桐桐去送他,顺便关大门。

    蔡凡民站在大门外客套:“金兄,半夜打搅了。”

    “挣的就是这个钱嘛。”四爷说着,回头跟桐桐说,“看好门户,门关好。”

    “知道!你们也小心。”

    两人半夜出门,桐桐将门关好,金桃挑灯站在屋外等着:“我叔半夜还得干活?”

    “嗯!多干多挣,出门不要随意说话。”

    金桃:“好。”

    这一夜很太平,早起无甚事,一切跟往常并无不同。

    直到将中午的时候,外面嘈杂了起来,门被敲响了:“嫂子嫂子金先生在家吗?”

    “王友良?”桐桐抱着孩子去开门:“哎哟!今早去买菜,可都听说了,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这怎么有空上我们家来了?”

    门一打开,王友良带着两个人站在大门外,其中那个少年还真认识,是张文沛的儿子张运来。

    “哟!运来也在呀。”桐桐笑问:“今早我还见你妈了,身体好多了,也买了肉,说你出息了,今儿要给你包饺子。”

    张运来腼腆的笑:“嫂子,我们这不是特来感谢金大哥吗?我们去了厂子,厂子说金大哥今儿请假了在家吧?”

    找四爷?还去了厂里?这可别露馅呀。

    她不动声色,只笑道:“进!先进来。”然后看先那个生人:“这个兄弟是谁呀?没见过。”

    王友良就笑:“嫂子,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新认下的兄弟,叫黄明生,您叫大黄就行!”

    “金太太!”大黄拘谨的笑,看起来老实巴交。

    桐桐:“”此人看人习惯用余光!

    她越发的收敛起来,有这个习惯的人就特别容易发现别人的不同。她自己应该也有这个习惯,因此,在此人面前还是得收敛,别叫人觉得一看你就是个老特务。

    她大大啦啦的直接看:“干嘛这么客气,来了就是自己人,快进来屋里坐。”

    大黄跟着往里走,手里提着贵重的礼物。

    金枝看见王友良可高兴了:“良叔良叔”

    金叶跟在后面蹦跶:“良叔,糖人!糖人!”

    “哎哟!小机灵鬼呀,还记得糖人的事呢?”王友良指了指大黄手里的食盒,大黄给打开了,第一层过来放了糖人,其他的都是极贵的糖果。

    他拿了孙悟空造型的糖人,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良叔答应的事从不食言,说话向来算话。”

    金叶高兴的拿了:“良叔好!”

    “小妮子嘴真甜。”王友良说着就又摸了摸金枝的小脑瓜:“我们金枝心里可有数了,知道良叔好,是不是?”

    “嗯嗯嗯!”

    王友良还跟大黄说:“大妮儿在逃难的路上吓着了,孩子有些腼腆。”

    桐桐说俩孩子:“叫黄叔。”

    “黄叔!”

    “嗳!”大黄应着,余光打量这小院,齐齐整整,满院子的瓜菜。

    桐桐又招呼张运来:“你怎么还生分起来了!种的甜瓜熟了,你自己去找。”

    张运来将金叶一抱,带着金枝去摘瓜摘菜去了。

    桐桐请人在廊下坐了,又给倒了凉茶,这才说四爷:“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家那位呀,躲了。”

    “躲了?躲什么?”

    “嗐!”桐桐坐下,把小黄瓜递给大黄,这才跟王友良说:“能躲什么?躲咱这长安城里的大老爷们。章家那些年在长安,那手里攥着枪杆子,这可是实权。”

    对!

    “可现在呢?人在重青,高升了,可手里的权利”桐桐摇头,“现在名头再大,抵不住枪多呀。”

    王友良点头,确实是如此。

    “那你说,那么一个挣钱的玩意,谁不动心?谁不想挖墙角?可你说,这种事,我们那位敢自己选吗?不想活了?”

    桐桐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前儿才有个什么秘书,要请我们家那位吃饭,紧跟着章家就过问了。我们能怎么办?躲吧!还是半夜躲出去的,谁也别想查躲哪去了。”

    “嘿!这事闹的。”

    桐桐又十分警惕的看王友良:“你别是给谁做说客来的吧?那可不行,这事难办!除非章家那位大老爷发话,要不然真不敢。”

    王友良:“”还真不是为这是!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桐桐还好心的提醒:“虽说你们那上司都愿意给章家面子,可这得看牵扯多大的利益。真要是利益,谁服谁呀?县官不如现管,章家有时候说话也不那么管用。”

    王友良点头,这是提醒自己别在章家一棵树上吊死,该找别的靠山的时候就去找吧,她这边管不了那么深。

    “嫂子,多亏你提醒。咱也就是街坊邻居,处的好,谁也不拿谁当外人。”

    那是!那是。

    王友良就起身:“那等金先生回来,我再来拜会。”

    “只管串门来!带上弟妹,我爱跟她聊天。”

    好嘞!

    大黄跟着王友良往出走,并未听出哪里有问题。但是一个会造发电机的人不能用在正当的地方,当真是可惜了!

    [847]秋叶胜花(27)一更

    秋叶胜花(27)

    四爷睡的鼾声震天的响,这是忙了两天,估计连觉都没睡。

    桐桐把孩子带到廊下,铺着草席叫他们在地上玩。又从园子里摘了西瓜,切了半个放在小方桌上,想吃就能吃。

    才把孩子安顿好,门被敲响了:“有人没?有人没?”

    陌生的声音,桐桐急匆匆的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五六个人,手里拿着笔和本,穿的整整齐齐,不知道是干啥的。

    桐桐就问:“有事?”

    领头的留着小胡子,态度严肃:“听说你家养着羊,养着鸡鸭?”

    “啊!奶羊,一只,家里的孩子小。也有五只鸡,三只鸭”就是为了下蛋供应孩子吃的。鸡蛋这个东西并不是总能买到。

    结果这人就说,“这个情况没有报备呀?把捐和税补上吧。”

    “我就在家养的,不卖。”

    “知道!知道!但捐和税不能少,这也是咱们说了算的,这是上面的规定。”

    桐桐摸了摸兜里的钱:“行!多少,我交。”

    然后人家就开始算了,拿着小算盘扒拉:“牲畜捐,牲畜头个捐”

    头个捐是个啥捐?

    这人态度很好的问了一句:“羊是一只吗?”

    “是一只!”

    这人手一摆,身后马上出来一小伙子,“去看看,数目有没有瞒报的。”

    桐桐懂了,原来‘头个捐’的意思是数量捐,按照数目的多寡来收取。

    有人跑进去看去了,这领头的小胡子又道:“牲畜喂养捐,牲畜过路公益捐”

    桐桐:“牲畜捐,牲畜头个捐这都捐了,怎么还有喂养捐?这过路公益捐是个啥捐?”

    “这不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问上面去,我们就是照章办事。这个过路捐,就是牲畜从马路上过”

    “我家的牲畜在圏里养着呢。”

    “那你买来的时候,过没过路?”这小媳妇,哪那么多话呢?上面要收,我们有啥办法。

    桐桐:“”那肯定过路呀!我肯定不能带着牲畜飞回来的。

    “那不就是了嘛!”小胡子哗哗哗的往下写:“牲畜过路捐”

    桐桐朝他那开的票上看了一眼,问说:“收两遍?”过分了!

    “牲畜过路公益捐是公益捐,牲畜过路捐只是过路捐,这不一样。”

    桐桐一脸的迷茫,而后问:“公益是强迫性质的?这不是自愿吗?我不公益行不行?”

    “那你以后不公益吧!你这都养了这么长时间了,没有报备就是默认,这次得收。”

    桐桐一肚子的MMP,问说:“还有吗?”

    “不要着急嘛!”这人手里划拉着,“羊捐、大小羊捐,活羊捐,肥羊捐羊就这几样了。”这么说着,还提醒桐桐:“记着呀!将来要宰杀,得缴纳屠羊捐;要卖,就有羊户捐,纪羊头个捐等等;要是羊死了,有倒毙捐。”

    桐桐气笑:“那我杀只鸡”

    “杀鸡了?杀了几只?宰鸡捐得交。”小胡子说着就提醒,“以后去买鱼,集市有人看着呢,该交的可不能少。”然后还追问:“杀了几只鸡?”

    “早不知道鸡肉是啥味了。”交你奶奶个腿儿。

    正说着呢,去数鸡鸭羊的小伙子回来了:“科长,您进来一下。”

    小胡子从桐桐身边经过,直接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满院子的瓜果蔬菜:“哎哟!才搬来,我心说给你们缓缓,谁知道露了你们这么多税。”

    说着就开始列:“柴草捐”

    柴?草?

    “青菜捐,干菜捐”小胡子指着园子里的青菜,再指了指廊下晾着的干菜。

    而后又看向院子里的果树:“鲜果捐”说着就指着最角落的一棵树,“是枣树吗?”

    “枣子我们吃鲜果!”你总不能收干果捐吧。反正我们就吃鲜的!

    小胡子却说:“把枣刺折价”

    枣刺怎么了?这玩意折什么价?

    “你这伸到墙外,挂到什么怎么办?怎么能不折价?”

    桐桐:“”平时买米面油,买肉买菜,甚至于买一盒火柴,商户都把捐税的钱算在里面,咱这都是交过税的。

    谁知道搁在家里养点东西,种点菜这也不行呐。

    行吧!人家有法可依,那就由着他收。

    “一共多少?”

    结果人家还在扒拉算盘珠子,“这是捐,不是税。税另外算”而后得出总数,“折合成大洋,给七块就行。”

    不给你大洋,“没大洋,法币得多少钱?”

    小胡子就不高兴,“算法币这可麻烦,咱们今年征的税,是民国七十三年的税?”

    “哪一年?”

    “民国七十三年!”

    桐桐问说:“今年是民国三十三年吧?”

    对!有什么问题吗?

    桐桐:“”这都收到四十年之后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四十年后,这得是一九八三年了。

    她默默看小胡子,小胡子一副你个妇道人家没见识的样子,“在川省,有些地方已经收到民国八十五年,还有收到民国一百多年了。要是按西洋纪年法,差不多就是2050年。咱这边有些税收到一九八几年,已经很好了。”

    桐桐:“”蒋最后跑到湾湾,他跑了,但他欠着百姓的税呢!且欠了很多很多年!

    小胡子就说:“那么久的时间,你说,你这不用大洋结算,纸币到时候不值钱了,咋办呢?咱就得把这一部分给折算进去。”

    所以呢?法币是多少呢?

    “这可真不是乱收的!去年,一美元可兑换法币二十元,今年呢?一美元可兑换四百五十元。三八年之前,法币一元能买的东西,现在只能买到三八年时半分钱能买到的东西。”

    不过五六年的时间,法币贬值了二百倍。

    小胡子划拉了一个数字:“交一万四千五百法币,就可以了。”

    桐桐:“”

    边上还有补充:“给个整数,一万五。你地上铺的草席也没有纳草席捐,房屋翻修,也没有缴纳赋税这些都不细算了,给一万五就行。”

    然后一万五就这么没了。

    这个钱一缴,家里的法币就算是清理完了。之前坚持不懈的买粮食,消耗的都是法币。以后坚决不要法币,这玩意能坑死个人。

    这些人一走,桐桐重重的将门关上。对于自家而言,都觉得这个价高了,这要是普通人家,就问,谁负担的起。

    鸡鸭羊,照这么收下去,早超出他们自身的价值了。

    什么叫不堪重负?什么叫民不聊生?这不就是吗?

    不收税,小农经济,除非大天灾,否则一般都能活下去。就怕这样的,种的不够交税,养出来比买的还贵。当然了,卖给大户人家也就贵,可这个饲养成本太高,养不起呀!

    毕竟,草得交税,麸子得交税,过路得交税,屠宰得交税,便是意外死了也是税,这可不就要了命了?

    当然了,要是拿点钱贿赂收税的人,能省下不少,这些人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可这样的人,就不能那么打交道。

    你贿赂他,他觉得你巴结他,那自然就高人一等,觉得随时可以欺负你一下。

    你威压了他,他才会怕你,反过来巴结你。

    所以,今儿莫说是一万五的法币,便是五十的大洋,她都会先出的。

    还有,之前也没上门了,他们是听谁说自家养着羊,养着鸡的?她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等那些收税的走远,她就从家里出来了。

    然后抱着儿子带了俩闺女,“走!跟娘走。”

    右手抱儿子,左手牵小女儿,大闺女拉着衣服后摆,亦步亦趋的跟着。

    她跟金枝道:“以后谁欺负你了,不许跟闷葫芦一样。”

    金枝懵懵懂懂的,睁着大眼睛看。

    桐桐一出门,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搁在巷子里骂街:“盯着姑奶奶干什么?就你长嘴了?就你听的见鸡叫?看不顺,你倒是站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呀!背后来这一手,打量谁好欺负呢?”

    自家买的是边户,是大户人家最西边的一溜,人家的门朝南,那大户的门太阔,要是门也朝南开,难免被比的小家子去。

    于是,当时不是朝这西边开了门嘛!朝这边开门的就自己一家。

    出门后拐过来,这才算是进了原本的巷子了。

    原来的大户人家已经回乡了,他家的正院卖出去了,但好似一直也没人住过,也不知道卖给什么人了。

    最东边的马厩之类的,窄窄的一溜,只有半个院子宽,房子一盖,只有一过道可走,这地方划出来,又卖给另外一户。

    桐桐留意过,这家男人好似是哪个衙门里当差的。具体的还没传出来,因为搬来的时间太短了。

    能住这边的,多数家境还都过得去。前面三个巷子里住着的都是警局当差的,房子不咋好,小门小户。但住了这么久,也没人来收税,可见人家没多嘴。

    那住马厩的那一家,搬来才三五天,结果就有人专门来收税来了?

    那这事能是谁干的?

    巷子里还坐着几个女人在树荫下拉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结果就见桐桐一边叫骂着一边朝这边拐过来了。

    王友良的媳妇朱翠还扬起笑脸:“哟!您这是咋的了?”

    桐桐朝着马厩那一家看了一眼,这才大声道:“你们给评评理,就说缺德不缺德!大家挨着住,以后几辈人都在这一片,都和和气气的多好呀!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我来这一下。你们知道收了我家多少吗?一万五千!”

    说完了,又冲着那边嚷道:“你家能从里面分多少呀?分了干啥?买药吃还是买棺材呀!”

    那家的媳妇站在门里,听着叫骂手里搅动着帕子,火气也起来了,这话咒的多恶毒呀!老娘怕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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