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桐桐看他:“你曾被发配边军,后立功而回。是丞相保举了你!而今,又出此等事!你于田光有义,与丞相便无义?”樊於期:“可曾连累丞相?”
桐桐未曾回答,起身走了:如这般刺客以后还有多少呢?
这四人被问斩,罪名昭告天下。有人说此四人为义士,有人说他们尽皆猛士,为此四人所做诗词数不胜数。
据说,姬丹回燕过易水,想起田光,想起荆轲,唱了什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彼时,高渐离与燕国诸多士子皆来迎太子丹。
太子丹慷慨以歌,众人尽皆垂泪。
而后,太子丹在众人护送下回都城蓟。
“蓟!”桐桐在舆图上点了点,此地就是后世的BJ,而今它是燕国的都城。
太子丹不蠢,他以此法取人心,燕人皆以他为壮士,拥护于他。得燕人拥护,燕王喜便暂不杀他。
至于说,之后他能不能从他父亲手里夺权,继而监理燕国,那便是后话了。
不过,怕是难了!
魏国,已经在棋盘了。燕国,还能存多久?
嬴政提议由长公主领兵,朝中反对者众。
李斯反对、尉缭子反对、蒙骜、王龁等一盖反对。
“我大秦不缺雄兵猛将,何以令长公主出征?”蒙骜起身:“大王,老臣年迈,但亦能上的战场,杀的了敌”
“正是!”王龁附和:“臣可上阵,不劳长公主。”
桐桐感激二位老将回护之情,然则:“此并非意气用事”
“长公主。”李斯抬头看过来,“臣从不怀疑长公主之能,然则,此非长公主不可么?秦之制,并无女将军。”
“虽无女将军,但并非无女职。”桐桐看向李斯,秦朝的女官不局限于后宫。
后宫诸如:太王太后,太后,王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
就像是宣太后,所谓的芈八子,不是说她叫八子或是行八,那个八子指的是她最初在后宫的地位。属于地位比较低等的一类妃嫔。
而女官有女职,像是女侍中,女史,女贤人,书史,都是有职务有品级,做官做事的那种,最高职位为二品。
壮女多由女官管辖,但确实未曾有明确武职。
桐桐就说:“男女等同,妇人于武力上不敌男人,男人为武将,此由能力而定,无错!并非不容女将,而是男女一起,择优而用。而今,我自问不比其他将领差,为何廷尉不准允?若是因妇人之身不能为将,敢问廷尉,此是否对蚕不公允?”
李斯反问:“若为妇之人,尽皆一心为功名,敢问,何人延续血脉,丰盈人口。长公主为他人之妇,繁衍子嗣事,于长公主而言非大事?长公主为天下女子表率,岂能这般任意而为。
为将出征,并非只长公主可为;然为女子表率,大秦却只有长公主可为。因而,臣不答应。长公主之责,在”
“在何处?”嬴政一拍案几,坐起身来,看着李斯:“廷尉所言,寡人以为甚为荒谬。人无论男女,尽皆先为人。女子为妻之前,她为人;女子为母之前,她亦先为人。若不可为人,又如何为妻,为母?”
一如阿母,她找面首此非罪,欲予面首权利才为罪。
她便是秦王妻,便是秦王母,可她先是人,先是赵姬,做何选择皆是她作为人的选择,无有对错。
寡人便是心伤,但亦不能因此而罪母。
正如现在,阿姊何错之有?她是女人,她就要回府做妻子,为他人生儿育女。
嬴政问说:“廷尉可有问过阿姊,她是否愿意!回府做文渊君之妻,得她愿意;回府为文渊君生儿育女,得她愿意。
女子若因繁衍后嗣而不能为所欲为,此为幸事?廷尉为男,男可选入仕或悠游于天下,妇亦可选入仕或悠游于天下。
而今,她站在朝堂上,她是秦人,她有领兵之能,她于攻魏之事有见解,寡人不管她是否为妇人,寡人只知领兵之人乃是一有能之人!有能即可,与男女无关。
我大秦用人,人尽其才!此违背先王旨意?或是违背秦律?若无,廷尉何妨听听赢蚕之所思所想所虑。
而不应因她为女子,便束缚于她!我大秦女子立身于秦,当百无禁忌!”
李斯:“”
其他臣子尽皆起身:“诺”
李斯:“”他转过身,看向长公主,“长公主于攻魏之事,有何见解。”
这一晚上,在咸阳宫议事到子时,出兵乃是大事,出兵之前各种境况都得推演,如何应对需得提前设想。
若要领兵,需得应付朝中同僚提出的所有问题。直到说服他们,使得他们认为有可行性,此事方可行。
此考验的何尝不是临场应变能力!
再多推演,尽皆虚构。战局变换之快,需得为将者临战不乱,随时调整。
子时一过,李斯伸了伸腰,无甚要问的,他点了头:“臣不反对。”
不反对那就散了吧。
晚了,桐桐就不出宫了,她去甘露宫歇息一晚便罢了。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的好:
秦法中,‘一法律,同刑罚’,而其他诸国女子犯法,刑罚比男子更重;
秦国有女子学堂,女职女官多从此学堂而出。
在秦婚姻必须去官府登基,婚姻中男女地位权利等同,若夫妻和离,女子若不同意,男子需得缴纳巨额罚款。多数男子因罚款数量巨大,而选择放弃,维持家庭。
家暴,秦国男人不敢,惩罚极重。
女子于婚姻中有财产权,其子女有完全的财产继承权。
嬴政他做了很多事,很多很多都是影响两千年的大事!在大事面前,这些事小的微不足道,若不是后世竹简的出土,何人知他于弱者心存这般悲悯。
走过梦境,隔着时间的长河,她似乎捕捉到了那一丝柔软
[812]秦时风韵(139)一更
秦时风韵(139)
中军帐中,桐桐也睡不着了,她在一遍一遍琢磨大梁城。
无疑,这就是一场城市攻坚战。
都说,最残酷的作战样式是登陆作战。但其实呢,在有登陆作战之前,最残酷的作战方式是城市攻坚战。
而今,还没有登陆作战这种战争方式,因为没有岛屿要征服。所以,最残酷的就是城市攻坚。
从古至今,城市攻坚就没有好打的。
它更多的是依赖装备和手段,而且,守城的一方有极其稳固的防御工事,以及为了阻止进攻方而提前设置好的种种障碍。
想要攻进去,最重要的是给城防上撕开一道口子。
可就现在的战争手段和工具而言,怎么硬打?
想打下一座城,我们得先接近这坐城池,至少得到人家城根底下吧。
这种情况,守城一方会临时加高城池,夯土垒砖就可以做到。而且,会在城外设计种种障碍。
比如,蒺藜,陷马坑,拒马枪等等,靠也靠不过去。清理这些,得许多人去做。
可一旦去清理这些,对方在高处,箭簇覆盖而下,就问得死多少。
这一拨死过去了,清理干净了。而后便是护城河。护城河宽六米多,深三米多,以前河上有吊桥,可以通行。现在城防将吊桥一收,怎么过去?
除非填出可过车马的一条道了,但这也在对方的‘火力’之下!挖两铁锨,被射死一个。想越过护城河,又死一拨。
当然了,秦军有填壕车,上面装石头土方,必要的时候人的尸体也可以成为填河的工具。
过了河了,可攻城了。
攻城有正面强攻和巧攻两种方式。
正面强攻,要么翻墙进城,要么破门进城。
想要翻过城墙,得先上的了城墙。守城方准备了箭簇、巨石等着,就看想怎么死吧。
攻城方用云梯,这得人海战,跟蚂蚁爬树似得,砸死一拨再一拨,好容易接近了,人家有狼牙拍和夜叉擂。
狼牙拍就是金属饼上很多狼牙刺,砸下去人成了千疮百孔的肉饼。
夜叉擂是圆筒状的,实心的,金属所制造,上面带着尖锐的金属钉,用绳索垂下来顺着云梯往下滚,谁爬云梯谁死。
当然了,攻击方可用飞楼,带轮子可以滑动到城墙之下。可就算是下面的将士推着这种笨重的工具,死士冒死上了飞楼车顶。
此车顶与城墙几乎齐平,只要上去,就有可能蹬上城墙,从城墙上攻入。
攻打方只有数十此等飞楼,而对方城墙上全是将士。上去一个人,就有数十个人等着剿杀你。这种境况之下,便是一比一的耗损,攻方也打不起。
更何况秦军损十,对方未必损一。
而且,此种飞楼未必不能对付。强弩带着绳索,射出去订在飞楼上。对方站在城墙上一拉扯,飞楼就倒了。
再要么就是用大柱子跟撞钟似得,撞开城门。
桐桐坐起身来:魏王这么大阵仗准备这一仗,魏国又并非无战将,人家怎么可能不准备充分。
这要是我,我这城里肯定存了桐油了。
若是敢这么撞击城门,我就往下扔桐油罐,而后一把火下去,城门口就会有一道火墙。沾上桐油的秦军,自会引火烧身,不信他们不退。
便是真攻进来了,还有瓮城呢。这瓮城里埋伏了什么,可真不好说。
但像是金汁、陷阱必有,如果是这样,秦军三五万人放进去,死绝了都填不满瓮城。
这么一算,怎么正面进攻?
不正面进攻,也可以巧攻。比如挖地道,在外面损毁城墙。但此法在现在的攻城战就并不足奇,人家有专人在瓮边监听,任何地下响动都别想逃的过去。
巡查之时看是否有新土,看井水是否浑浊等等,近距离挖地道,此法绝对能监测到。
这么一设想,真正是每种进攻方式,对方都已有应对之法。
就算是攻打进去了,还有巷战。
如果说城市攻坚战是最残酷的一种战争方式,那么巷战就一定属于城市攻坚战中最惨烈的一个环节。
对方以逸待劳,熟悉地形,提前埋伏,装备充足。此时,任何一个闯入者都是移动的活靶子。每条巷子里不铺满三层尸体,都打不完。
所以说,魏王此次调配真的很疯狂。
他城内四十万,真要硬打,秦军便是八十万,都未必打的下来。他真能靠一座城,一场战役扭转乾坤。
别说耗费秦军八十万,就是一对一的换,损兵折将四十万,秦军也再无力攻伐天下。
历史上很多攻坚战,曾有七千人马守城,却扛住了十三万人马攻击的例子。
要么评价将军,总说这个人攻下多少城池。因为攻城最难,能打下城池,就是能力的说明。
就像是孙子兵法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攻心与攻城之间,除了从心理上收复敌人之外,还有一个确实得正视的问题,那就是:攻城代价太大了!
第二日,军中将领议事。
蒙恬就说:“魏人自从迁都大梁,数代人尽皆花费大力修建大梁城防。此处臣之前留意过,城外一切障碍尽皆铲平,无遮挡之物,亦无攀附城池之物,使得攻城时毫无凭借。”
他说着,就拿了大梁的舆图:“而且,大梁城墙乃是悬板夯造”
悬板夯造的意思是,城墙几乎直上直下,没有任何缓坡!因为城墙高,为了使其坚固,下面总有缓坡的三角区域,以起到加固的作用。
而大梁城选用悬板夯造,墙内墙外尽皆垂直,人压根无法攀爬。
“城墙上有女墙,角楼”
女墙乃是城墙上锯齿一样的那个造型,豁口可攻,一闪有墙可挡。
角楼有瞭望与防御之用。
蒙恬说:“我家祖父说,诸国都城,最坚固者,非大梁莫属。”
他说着,就指了指另一边:“此乃渡口,何时拿下。”
最初的计划是切断渡口,因北方水系发达,秦有水师之利。她原本是打算暂时切断大梁与外界的联系。
可现在,她不打算这么干了。
桐桐沉吟了一瞬,问蒙恬:“而今已是深秋,魏王征调魏国男丁数十万,几乎成丁男人尽皆在大梁城,而其他地方早已放弃戍守,可对?”
对!
“魏国人心惶惶,一路行来,秋粮未种。”
啊?
“地荒了,这不好。”桐桐就道:“大梁方圆数十里内,凡是未种秋粮之耕地,复耕。”
啊?
“魏王弃民而封城,此与大秦有甚关系?我王见不得黎庶遭难,故而派我等前来,助黎庶复耕,莫误农时,何错之有?”
桐桐说着就看其他人:“大梁强弩射三百步,我秦军驻守于三百步之外,划好边界线,绝不逾矩半步。下令,过此线者,军法论处。”
蒙恬:“”他只能问:“渡口尚有魏国驻军三千人,张耳领兵。”
“魏国驻兵,那便是魏国之地,将渡口团团围住,只围不攻。封锁道路,河面。渡口内为魏国属地,渡口之外,魏所弃,不属魏国,我秦驻兵,便为秦地。”
诺!
魏王率朝臣站于城墙之上眺望,可看见秦军井然有序,却未曾见攻城之意。
“这是何意?”
不知!
“且看看,看赢蚕耍何样招数?”
可连着等了三日,秦军毫无动作。驻防者驻防,不驻防者未曾在大梁城下聚集,不知白日里做甚去了。
“必为陷阱,令我魏国以为城外无人马,好开城门主动以攻。”魏王冷笑,“寡人岂是那般容易被她诓骗之人。”
“大王英明。”
可这天晚上,秦军方向飘来了几盏灯,恍若星辰一般。
谁见过此物?
此物引的大梁城中军民尽皆出户以观,魏王下令将其射下。
八盏灯上挂着布帛,布帛取下,上面写的是:魏王若弃大梁城外之地,之民,此皆归我大秦。三日后,若魏王不遣使相谈,此便为默认。我秦国将发国书,昭告天下。
魏王嗤之以鼻:骗寡人开城门,好借机攻城,寡人岂能如她所愿?
于是,置之不理!
又三日,又有灯飘了过来,灯上悬挂舆图,魏国之疆域之剩下大梁与大梁城外一驻兵之渡口,其他尽归秦地。
魏王将舆图掷于地:“赢蚕意图激怒寡人!此等心思,妇人耳。”
谁知过了三天又三天,秦军并无动静,无攻打魏军的意图。
直到半个月之后,灯再次飘来,挂着的是秦王诏令,告知天下秦国疆域面积。
大梁成了国中之国,秦国承认魏国的存在,承认魏王依旧为魏国君王。
此时,站在城墙上看出去,田地里有了一层浅浅的绿。种下去的冬小麦发芽了,冒出了地面,近看尚看不出来,远看就会发现,麦子长势极好,出苗齐整。
城墙上驻守之将士私下便窃窃私语:大梁城为一城池,城池之物资有用尽之日。秦国为何要攻城?只占据大梁之外地域,半年便可困死一城人马。
魏王有些焦躁:该攻城!赢蚕,该攻城!
他下令:“骂骂阵骂嬴政,换着骂,昼夜不间断骂”就不信,她不出战!
可未等到他着人骂呢,对方先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