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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刀斧手黑衣蒙面,自道边林中出。

    郭开嘴角才扬起笑意,却发现境况不对。宗室送葬之人,竟然人皆佩兵刃。

    赵高跃于马上:“倡后郭开欲除公子嘉与宗室我宗室之人,护公子嘉速逃!”

    而后,便有家仆千人余,他们尽皆出自宗室之家。宗室数有威望者,赵高提前与之密谋,此乃出逃之策。

    若无大葬,宗室皆出必引人怀疑。

    唯有如此,事先布局,将护卫、青壮仆从藏匿于送葬子民之中,此时亮兵刃护持,方能救公子嘉与宗室,与黑衣人为战。

    郭开护着倡后与赵迁,下令:“护驾!护驾!莫追,护驾!”

    他咬牙切齿:赵高啊赵高!你敢戏耍于我。

    郭开下令莫追,可赵国宗室护送赵嘉一行,一路被追杀,虽赵高指挥得当,未曾有大伤亡,然则终究是损兵折将,极其狼狈。

    哪里驻守之将为宗室,他们往哪里逃。

    哪里驻守之将亲近宗室,他们往哪里逃。

    赵葱之父更是设法将信送之军中,言称:你若为赵迁所用,为父便戕于此地。

    蒙恬将密信递给长公主:“赵国大乱,将领各为其主,各自为战。”

    “传消息于王翦将军开战!”

    诺!

    这天夜里,桐桐下山入邯郸城,站立于郭开床榻之侧。

    郭开自梦中惊醒,一把拉开帐子,这才发现外面果然灯火通明。抬头一看,案几边有人坐着,正在看军中密折。

    才睁眼,有些迷蒙,眯眼一打量,他瞬间从榻上滚落下来:“你你如何进来?”

    桐桐就笑:“瞧你,吓那样!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你那库里藏了甚,我尽知!可丞相未曾入心!或是入心了,未曾找到我秦国之密探,便不得不不了了之。

    丞相大人呐,我连你最私密之事都知道,还有甚是我不知道的?这丞相府,想来我便来,想走我便走。能奈何?”

    郭开爬起来,惊恐的四下看:“长公主此来,有何指教?”

    “赵高奉我之命行事!”桐桐看他:“此消息是否意外?”

    “赵高!”郭开咬牙切齿:“若非此人”大王何必疑心我,我又何必杀大王。

    桐桐将折子在案几上敲了敲:“赵高带宗室,在我秦密探营护送之下,满赵国流窜。而今,你们诛杀赵嘉与赵国宗室之事,已然人尽皆知。赵军中有护持赵王之正统者,亦有不忿尔等之行,护赵嘉与宗室者。”

    郭开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面色发白。

    桐桐笑了:“赵国之乱,已然不可避免。秦军所过之处,必势如破竹。届时,赵高携赵嘉与宗室一同,一头扎进秦军中,为我秦军之俘虏。宗室圈禁,不杀。赵高有功,在秦难免高官厚禄。郭开,你呢?”

    郭开深吸一口气,看向这位长公主。

    桐桐起身,看着他:“赵国必破!破国之后,你将如何?赵人深恨你,你之命,你之财,只怕尽皆不保。你所求者,权势富贵而已。为权势富贵,你从赵偃;为权势富贵,你杀赵偃。而今,为权势富贵,又该做抉择了。”

    郭开点头:“臣知晓!臣明白。”

    桐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些杀孽,此乃功勋,你说呢?”

    是!臣知!臣知。

    那位长公主离开了,郭开颓然的瘫软在地。

    当如何?

    郭开起身,不住的徘徊:我为臣!为臣者可为赵臣,亦可为秦臣。今日为赵臣,明日亦能为秦臣。譬如廉颇,在秦一样被重用。

    于是,第二日,他进宫。

    倡后请他入席,他一摆手,服侍之人尽皆退下。

    “丞相有事?”倡后亲自斟酒于他:“战事不利?”

    郭开看了倡后一眼,而后一拍手,便有人抱了赵迁来。

    倡后便笑:“怎生将大王”

    话未说完,她面色一变,此人抱大王之模样,甚不和善:“大胆!安敢如此待大王?”

    “太后!”郭开看向倡后:“臣会好好待大王,请太后上路。”

    “甚?”

    郭开再一拍手,便有人端了托盘来,拖盘里一根白绫,叠放的整整齐齐。

    倡后一脸不可置信:“你欲如何?”

    “臣,只是臣!权势富贵,赵国可得,秦国亦可得。臣若顽抗,一无所有;臣若降秦,权势难些,然富贵不缺。”

    倡后愕然的看郭开:“当日在地牢”

    “如何?”郭开笑了:“当日在地牢,臣为了保命,不得不哄骗你杀大王;今日,臣亦是为了保命,何错之有?”

    倡后大喊起来,要朝外跑。

    此时,赵迁大哭出声,倡后顿住手脚,回头去看。

    郭开的手掐在赵迁脖颈之上:“太后悲伤过度,殉夫而去。若不然,便是大王年幼多病,继而薨逝。太后若要大王活,便随先王去吧。”

    倡后:“”她看着哭的可怜的儿子,不再挣扎,只呢喃道:“大王!大王!妾错了妾错了”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庞,这才抓了白绫,投于梁上:“郭开,你若不能护我儿之命,我便化为厉鬼,取你之命。”

    郭开往下一跪:“恭送王后!”

    是日,倡后亡,郭开携赵王迁降!

    次日,赵嘉与赵国宗室被秦国所俘降!

    [807]秦时风韵(13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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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8]秦时风韵(135)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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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9]秦时风韵(136)一更

    秦时风韵(136)

    燕国,国祚八百余年。

    桐桐将密报焚毁,转眼看向地舆图。

    四爷说这一份舆图:“不详尽!”

    哪里?

    四爷的手在舆图上一直划拉:“燕国从燕昭王时期便开始修建北长城”

    桐桐在心里算,燕昭王是什么时候的事。

    排了一遍:燕昭王燕惠王燕武成王燕孝王燕王喜姬丹。

    “燕王喜的高祖父?”

    四爷点头:“对!燕昭王是燕王喜的高祖父!燕昭王时期,有个叫秦开的将领”

    一说将领,桐桐就知道了!

    这个秦开是燕国的将领,他在东胡为人质。但此人聪慧,很快得到了东胡人的信任。后来,东胡人放了他,他归燕国之后,率兵突袭东胡,使得燕国的疆域向东延伸了一千余里,燕国疆域因此而扩大。

    她这么说了就看四爷: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就是此人!”但要说的不是秦开,而是燕国的疆域,“燕国与东胡这一战,边境线的延展,使得燕国不得不考量胡人扰边,侵扰国土。于是,自那个时期起,燕国就在修筑北长城。长城最西在造阳”

    造阳?桐桐了然,应该在河北宣化附近。

    她就问:“最东到什么地方?”

    四爷往东划拉:“汉城。”

    “哪儿?”桐桐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城?”

    就是半岛上那个国家的首都。

    桐桐:“”首尔?

    四爷在舆图上敲了敲:“”所以,懂了吗?这是没有主权争议的。

    若在古籍里找国土边界,找去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写实的。

    桐桐有点明白这个意思了:“应当收回诸国的固有领土。”别管现在边界在哪,以前的,最强盛时期的边界,就该是以后大秦的边界。

    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王朝,这个边界的界定非常重要。

    这是给后来者画出的线,越过线的是雄主,守住线的叫守成之君,丢了这条线的子子孙孙得记着,那地儿是咱的,没收回呢。

    先拿回来,关键是书同文、车同轨也得在这些地方施行!

    一旦施行,烙印就算是打上了,再挣扎也没用。

    桐桐把这一点记在心里,而后才跟四爷说:“燕王喜并无阴谋,不过是天真了些。倒是姬丹,此次所带的护卫里,有个叫荆轲的,还有个叫秦舞阳的。

    而之前救姬丹的人里,有个叫田光的。田光送姬丹回燕国之后,便消失了。我怀疑此人潜伏在秦,却一直未能查到。”

    有武艺傍身之人,未必走官道,查不到踪迹很正常。

    “不过,带荆轲来,九成要行刺杀之事。这个田光会不会因此而露面?”若以姬丹为饵,此人必露面。

    留着这么个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人为祸,就不如借此将这人给钓出来。

    她给嬴政禀报的时候,没法说荆轲是刺客。只能将这些人的履历经历规整好,而后递过去。

    嬴政翻了两页,而后目光一凝。

    田光、荆轲、秦舞阳曾早一步出发来咸阳,可随即在战场上救走了姬丹。此事阿姊当时是不知道的,只是她一惯谨慎,对姬丹如何逃回燕国,着意叫人调查。

    而此事在燕国并非秘密!

    于是,田光、荆轲、秦舞阳便被阿姊注意到了。田光失踪,荆轲秦舞阳陪姬丹为质贵为一国太子的姬丹随身带护卫,此不为奇!

    可带任侠为护卫,此便不合理。

    任侠之人,难以约束。就像是自己进出带蒙毅,但绝不会招揽一任侠留于身侧。

    姬丹乃一国之太子,国事难免涉猎。任侠之人游历天下,哪有家国之念?

    他们散漫,不懂朝事。若是国事被其知晓,偏有不知厉害宣扬的人尽皆知,当如何?

    他便是来秦国为质,亦有秦律当守。带军中将领为护卫,少是非!怎选任侠?

    嬴政看着被特意送来的几页纸:阿姊怀疑姬丹心怀不轨。

    他自袖手划出短刃,放在手里把玩。此物乃文渊侯打造,阿姊所赠,这许多年从未离身。

    杀寡人吗?

    要杀寡人吗?

    嬴政问蒙毅:“寡人该有子了?”

    蒙毅:“”是,“大秦需得后继有人。”

    姬丹一行来咸阳时,咸阳一如当年。

    嬴政未来迎,桐桐亦未去,去的是甘罗。

    甘罗在城门口接到了姬丹:“燕国太子,久不见面。”

    “上卿。”姬丹回礼后不由的笑:“昔年上卿大人才这般高”

    甘罗哈哈大笑,“少年得意,难免高人一等。”

    说着,便问姬丹:“太子倒是清瘦许多。您见了我王便知,我王胃口极好,高硕挺拔!”

    姬丹:“”似在讥讽于我?

    嬴政吞韩灭赵,胃口是好,自然也长的高硕挺拔!反之,燕国国小力弱,正如己身,清瘦。

    他就问甘罗:“赵国灭,赵人恨,何以解?秦王夜里可安枕?”

    “我王近日常说,‘灭国者,外敌乎?非也!自灭而已’。”甘罗陪着姬丹上车,“韩国如何?若以仁政,其国即便灭,民亦难治!然则,韩王以民为草芥,我长公主涉险得种子以救韩之民,于是,韩顺。

    赵国又如何?赵王任用奸相,娶倡后,自毁根基!李牧亡,赵国灭,此乃秦之故?非也!祸福自招。民或许愚,但民不蠢。愚者,可教化!而今,我王正遣送儒者入赵,教化黎庶何为‘仁’,何为‘义’。通晓仁义,自知赵国之亡非秦之故。

    文渊君又提议,设立‘卸甲田’!卸甲乃是秦国之所需,又恰为赵人之所愿。两方虽有世仇,但只要共利益,仇怨便有可解之日。而今,赵之境,将士卸甲归土,我王为何不能安枕?”

    不仅如此,在跟嬴政私下议事时,四爷还提出一点:“赵郡之赋税,只用于赵郡,朝廷不取分毫。”

    赵乃北边境,修筑长城、抵御外族,赵国境内驰道的修建,你便是把赋税收上来,你干的还是这些事。

    而今秦国兴修水利,若是赵郡赋税归朝廷,赵人以为盘剥。

    那便不如,赵郡之赋税只用于赵郡。

    “由朝廷派遣官员主持,由赵郡所选贤达耄耋以监督。”必须有这个过度时期,否则,秦王朝还得走老路。

    等天灾遇人祸,必然反叛四起,此不可避免。

    与其花费大代价平叛,那便不如利益不沾。赋税由郡县收,但全程在赵人监督之下。如何用,朝廷有指向,执行者为赵人。

    不论是修筑长城亦或是驰道,皆乃利赵人之事。

    利你,你无法拒绝。执行中难免矛盾,但此矛盾非秦与赵人之间的直接矛盾。

    四爷朝上指:“大王和朝廷为判官,而非直接管辖者。如此二十年、乃至三十年之后,双方摩擦,矛盾积攒,此时朝廷再去改革,未为不可。”

    避开矛盾最尖锐的时候接触,将矛盾转移?

    四爷朝嬴政点头,正是此意:“驻军,官员遣派在朝廷之手,执行朝廷政策,其他的一盖不管。”

    嬴政:“”此乃法之改革。

    自来从无这般施政!它不同于郡县制,又不同于分封制。

    桐桐在一边默默的磨豆子,其实此法行不行,谁也不知道!四爷不也是在尝试吗?若不然怎么办?

    秦的问题,其实是个无解的问题。

    人心之偏见,无可解。

    就像是燕国,国祚八百余年。燕人就是燕人,此根深蒂固。换言之,这是意识形态的问题。

    便是三国时期,张飞喊的不也是:燕人张翼德吗?

    哪怕过去很多年很多年,他们依旧记得,他们是燕人。

    粘合在一起的过度是没有归属感的!你侵占了我,你就是我的敌人,就是这么简单。

    而汉可以,那是因为汉朝干掉我的敌人。

    这般之下,只有一个字磨!

    我跟你之间不直接接触,我所谋划的事为秦国,但我兼顾你的利益。这事要是你觉得行,那就这么办。然后,具体怎么办,我不管。有矛盾,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我再出面。

    你的钱我不要,花在你们自己身上。

    你的人我不要,你们自家过日子,不要你们征战。至于徭役,那不是朝廷决定的。朝廷给钱的,不白干。管理的严苛不严苛,那不是朝廷的事。严苛的过分了,你们反抗了,那你放心,朝廷会管,替你们主持公道。

    然后我们派兵驻防,但不与当地接触,也不用当地的赋税供养,若无事便井水不犯河水。

    四爷说着,便将一策论递了过去:“您看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

    嬴政接了过来,这是一种迥异于常人的提法。

    他思量了片刻,便突然道:“赵高其人,独留修水利,可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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