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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司马尚被废,这个名字便消息在了历史里。

    而今,李牧已在最危险之境,却无此自觉,依旧以军中威望调兵遣将。

    此时往邯郸调兵,这自然无错!只要邯郸坚守半年,它处所失之城池还有再夺回之日。

    数百年来,诸国征战无不是如此。

    可却不知,君不信他,他此举与造反无异!

    李牧一杆长枪,横挑而出,“此乃奸臣郭开所害,某不受命!”

    王城护卫统领冷然而笑:“王印在此,安敢不受?!”说着,一摆手,“此乃反贼,拿下!”

    护卫营之人围拢而上,长戈利剑便要加其身!

    司马尚忙拉住李牧:“将军,尚有可辩之处”此等之下,便不能活命!

    李牧推开司马尚,跃上马匹:“某要回王城自辩,闪开!”

    他一吆喝,军中将士跟着呼喝起来,牢牢的将李牧护在中间,不叫护卫靠近。

    护卫畏其悍勇,不敢上前。

    统领见对方势众,忙呵斥道:“尔等这是要随李牧造反?”

    李牧朗声大笑:“郭开与倡后言我李牧造反,而我李牧如何造反?单枪匹马造反?这岂不可笑!

    既知我造反,便该预料一人造不得反,那而今诸位又为何见军中兵卒从之,便心中惧怕?

    若我李牧真造反,尔等敢来军中缉拿?此等拙劣诬陷,亦有人从,若此时不闯宫自辩,我赵亡矣!”

    “将军,我等随将军闯宫!”

    “将军,我等随将军闯宫!”

    “将军我等从将军!”

    “将军我等誓死从将军!”

    李牧骑在马上,看着应和他的将士:“我赵国之将士”

    “在!”

    “在!”

    “在!”

    “秦虽强,然我赵国之兵力,亦不弱于秦国。我赵畏强秦乎?非也!乃秦畏我赵。我赵与秦同祖,世仇至今。交战多少年,赵国虽损失惨重,然秦可曾讨得便宜?赵国屹立至今,所凭何也?凭我赵国将士之勇武忠义!”

    “勇武忠义!”

    “勇武忠义!”

    “勇武忠义!”

    李牧点头:“因而,牧在此恳请将士们,守国土,御外敌,此一生不堕勇武忠义之气!”

    “诺”

    “诺”

    “诺”

    李牧一拱手,这才看了司马尚一眼。

    护卫统领欲动手,李牧呵斥:“此处动手,欲乱军心乎?”说着,便严厉制止,“军营之外,李牧恭候诸位!”

    统领:“”

    军中下属看着李牧单枪匹马,安然离开军营。

    身后护卫营将卒尽皆跟随,并无过分之举。

    一行人离开军营,军中甚安。

    远离大营三五里,护卫营统领一摆手,数百人将李牧团团围住。

    李牧看向诸人:“某随尔等回王城便是,这是作甚?”

    统领叹了一声:“将军,不是某非要取将军性命,而是不得不从。”

    “何意?”

    统领将剑抽出,对准李牧:“我等之家小尽皆在丞相之手,丞相密令,捕得,而后以拒捕为由,杀之!”

    李牧笑了,望着皎洁之月,大笑出声:“杀我?杀我!”他蹭的一下横起长枪,“郭开,腌臜小人耳!取我李牧之命?休想!”

    说着,御马便走。

    身后箭簇密集,射杀了过来。

    路边林中,套马绳自路边出,套在了李牧的臂膀上,只一拽,李牧便落马,身下有人一拖,李牧未觉伤痛,便被掩于草丛之中。

    而后伏兵四起,护卫营之将被围剿。

    李牧被塞了嘴,他发不出声音。

    桐桐看着那些护卫,问李牧:“你看见了吗?护卫营受袭,尽皆往军营方向奔走。”他们并不考量,你若被人掳走给军中带来的震动。

    李牧:“”

    桐桐怅然:“将军,你若往军营方向逃,他们便不敢追杀了。此距离大营极尽,催马便至!”

    你又何必奔着远离军营的方向呢?你怕军中知道朝堂中有人要杀你,因而动摇军心!

    李牧看向此女,含混的问道:“秦长公主?”

    桐桐点头,“别误会,虽赵高为我秦国效力,但赵偃之死,并非赵高所为。乃是郭开为自保,撺掇倡后谋害。你手握军权,他们惧怕于你,自然要杀你。

    至于郭开,他曾暗中收燕国重礼,卖给燕国一些‘不甚要紧’的消息。赵与燕亦乃世仇,郭开不惧贿赂之事被赵偃所知,只怕与燕国之事被赵偃知晓。

    为保命,为保富贵,此番作为并不意外。赵偃亦不无辜,他于其父病重时坚持娶娼女,此为不忠不孝;他谋害先太子赵佾,是为不仁不义;他废发妻嫡子,是为无情无亲。

    而今,落的个不得善终,亦乃报应。”

    李牧挣扎着‘嗯嗯嗯’了数声,桐桐没再说话。

    战场已经清理,赵护卫营尽数被杀。

    桐桐一摆手,“退!”大营必出人马查看,莫要久留。

    蒙恬下令,整队人马没入林中,悄无声息。

    李牧心中骇然:竟是如今靠近大营,而我赵军竟是无从察觉。秦长公主秘往邯郸,更是无人得知。

    他被带入山林中,山林中有村寨,隐匿极好。

    桐桐这才给李牧松绑:“李将军,请勿见怪。”

    李牧活动了活动手腕,便坐了下去:“长公主掳劫末将,所为何来?”

    “怎是掳劫?此分明是救你。”桐桐坐于他的对面,亲手斟满酒水:“将军,今晚若非我救你,你必死于郭开之手!不仅身死,还需得以谋反之罪诛你全族。”

    李牧打量这位长公主:“长公主好心以救,可有所求?”

    “无所求!”桐桐真诚的看他:“你李牧常驻雁门,保赵国北境,可谓是‘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对战匈奴,你有战功”

    “此乃我赵国事!我李牧领王俸,为君王分忧而已。”李牧说着便叹了一声,“长公主来,外臣已知您之打算。您以为我李牧会成为第二个廉颇。若是长公主做此想,当真是误了。”

    桐桐看他:“不降?”

    “不降!”李牧眼中无退缩之意:“外臣乃赵国之臣,受赵国历代先王之恩,如何能背弃?”

    “那你亦当知,我不会放你走!赵军若无李将军,可减少双方战损。将为军之主心骨,将在,精气神便在;将亡,其气难长存。”

    桐桐将酒递过去:“你我尽皆领兵之人,当知晓。将之气,乃军之气。换将,军中气息立变!军随将,此理万古不改。李将军失踪,此事明日必可传至赵境。彼时,一定谣言四起。”

    李牧笑了:“郭开必说我李牧叛赵,投奔秦国;而你秦国必说我李牧被郭开所害,失去踪迹。”

    桐桐点头:“是!彼时,军心必乱。赵葱缺领军之经验,且其人擅自保,不肯冒险!颜聚无主将经历,如何辖制数十万赵军。而你赵军将领中,降将占比甚重。昔日能降赵,他日便能降秦。如此这般,赵国已然无力回天。”

    李牧缓缓的闭上眼,满脸的痛楚之色。

    桐桐跟着叹气:“将军之心境,蚕尽知!两军交战,蚕亲来邯郸,为何?为你李牧而已!将军知,我新婚燕尔,若无必要,为何要涉险?此时在公主府中,悠游自在,岂不是好?”

    “欲李牧为秦而战?”

    “为赵之黎庶而战!雁门,赵之北境,若是依旧让将军驻守,我王乐见其成。抵御外族,使得赵之黎庶太平,此乃李将军之功也!你可一生不尽忠于秦,但我秦王依旧盼着将军一生能忠于赵之百姓。若如此,李将军便是赵国之忠臣。”

    李牧笑了,看着这位长公主:“曾听闻信陵君魏无忌与秦王之奏对,世人皆赞秦王之心胸。今儿自长公主言语中,外臣亦感知到了秦王之诚!”

    桐桐看着他:然后呢?

    李牧摇头:“长公主,秦王乃磊落之人,长公主亦为坦荡之君子。外臣有话便直言了!”

    “请!”

    “李牧不降!”他端起酒,一饮而尽:“此一杯酒,乃李牧此生最后入口之物。若不予刀剑、鸩毒于李牧自戕,李牧便绝食而亡!”

    他说着,便看向窗外之月:“李牧死后,请长公主莫欺骗世人,使得赵人以为我李牧投降于秦国。请告知天下,李牧钦佩秦王,感恩长公主,然李牧不背弃赵国,宁死不降。”

    蒙恬才要说话,桐桐一把拉住了。

    李牧起身,走到窗口:“国难当头,李牧失踪,谣言纷飞,惑乱人心;国难当头,李牧降秦,军中自此无信念。

    藏匿于此,苟活于世,等赵亡国再现身,灭赵之罪,有李牧一份;投降于秦,静待赵亡,此亦是李牧之罪。

    李牧无法眼睁睁看着国破,更无法看着因李牧之故而国破,因而,李牧唯有一死。”

    他自己说着,都笑了:“而此死是否危害赵国,外臣赌的是长公主的人品,赌的是长公主对外臣的怜惜,赌的是长公主身有铿锵气,不屑于谎言。”

    桐桐看李牧,良久良久:“将军,良将也!匈奴所畏,燕秦不战如此功业,宜标凌烟”

    李牧笑了,此乃悼词?是呢!秦国长公主必能给我李牧做一首好的悼词来!

    这般想着,他回身抬手拿了案几之剑,猛地挥向脖颈,血喷薄而出。

    桐桐缓缓的闭上眼睛:“一不奉命,尸首难全!呜呼哀哉,为将难言为将难言!”

    [806]秦时风韵(133)一更

    秦时风韵(133)

    桐桐极快的写了一封信递给蒙恬:“递出去,交给赵高。”

    “诺!”

    蒙恬去而复返:“殿下,该返回了。”

    怎么就返回呀?要只为这个,我跑邯郸干什么来了?

    她就低声道:“赵非从内部瓦解彻底不可!传信王翦将军”说着,伏案疾书,而后吹干:“快!传于将军。着他派人配合。”

    “诺!”

    信传出去,蒙恬问:“殿下,而今你我当如何?”

    “等!”

    “等?”

    “嗯!郭开与倡后害李牧与司马尚,接下来会是谁?是赵高!赵高,要么从之;要么远走。”

    那您下令给赵高,是要?

    “此二人独害赵高?非也!赵嘉之命命悬一线!令赵高携赵嘉以及赵国宗室出逃”

    蒙恬眼睛一亮:“此赵国必然大乱,军中更是如此。有维护赵迁者,有维护赵嘉者,军中乱,中枢无法调兵遣将”

    “是!一旦各自为战,尽皆无法顾全赵之全局。”

    蒙毅便笑:“此便如当年长公主解鹿,将其开膛破肚,拆解为一块一块好分食!您现在便是在拆分赵国这头‘巨鹿’。”

    是!只有拆分了,才好烹饪!除此之外,无他法。所以,等等!再等等!刀已递出去了,马上便要动手了。

    赵高看了密信,将其焚烧:长公主只怕就在邯郸,这字迹尚新。

    毁其痕迹之后,赵高沉吟,而后起身就走,往王宫而去。

    宫人左右看看,而后倨傲道:“请回!大王今日不见人。”说完,又用极小声响道:“丞相陪大王于园中戏耍。”

    赵高扬声道:“事关粮草大事,不见大王,见丞相亦可。”

    宫人这才去了,禀报给郭开。

    郭开抱着赵迁,轻蔑的笑了笑:“赵高啊赵高我不找他,他却来找死。带他进来!”

    赵高被带了进来,赵迁玩的正好,跑过来撞到了赵高。

    “大王!”

    赵迁嘻嘻嘻的笑,跟赵高炫耀:“马马大马”

    赵高看过去,园中无马,只有鹿。

    他才要说话,郭开便道:“大王,臣带您喂马!”

    赵迁拉赵高:“喂马!喂马!”

    赵高被小儿拉着,捧了干草去喂鹿。

    郭开冷哼一声,呵斥道:“大胆赵高,大王命你喂马,你在作甚?”

    赵高看了郭开一眼,忙道:“臣在喂马!”说完,指着园中鹿,问园中伺候之宫人:“诸位,此为何物?”

    “鹿!”

    “放肆!丞相告知大王此为马,那此便为马!大王以为此为马,此须得为马!”赵高说完,便再问宫人:“诸位,此究竟为何物?”

    “马!”

    赵高朝郭开拱手:“丞相,此为马!您言它是马,它便是马。”

    郭开手叉腰,看着赵高:“嘿!怪不得先王简拔于你,你这嘴当真是好,总能说到人心坎之上。”

    本欲杀你,而今这般乖觉,怕是知道厉害了。

    再则,杀了他,军中事难调停。国若不保,而今一切尽皆虚妄。

    既然赵高服软,郭开站在原地便笑了,亲手扶赵高起身:“你我尽皆先王信重之臣,而今,当共辅幼主才是。”

    赵高低声道:“,丞相,因大王薨逝之事,宗室之中另立公子嘉之声日隆,当如何?”

    郭开看向赵高,似笑非笑:“如何得大王信重,你该知晓。”你若不杀赵嘉以表忠心,大王怕是不能信你!

    赵高一脸愕然,而后才满脸的纠结:“若公子嘉恐宗室不容。”说着,便几乎颤着音儿道:“先王大葬,需得出邯郸,宗室尽皆送葬秦国密探极多,莫不如,令人假扮秦之密探”说着,手做挥刀之势!

    郭开:“”假借秦之手,杀宗室!他朝后两步,重新打量赵高:“要说狠,那还得是你!”下手又狠又毒!

    赵高一脸痛苦之色:“若不如此,只怕军中追随赵嘉者众。”

    郭开缓缓点头:“此事需得机密!定要做到,让人以为是秦人所为,与他人无干!”

    “诺!”赵高应着,慢慢的退了出去。

    赵高一走,倡后才现身,看着赵高的背影,低声道:“与他说甚?此人当杀。”

    “杀了他,许多事便不好办了。”郭开看着园中鹿,“他能指鹿为马,可见其已生攀附之心。既然如此,那便一用!赵嘉当死,可若死于你我之手,下臣必生反心。”

    他叹道:“正值国难,为国者不与你我计较!可若处置不好,过了此难,必有人要追责。彼时,咱们当如何?”

    倡后深觉有理:“听丞相的。”

    赵偃大葬,棺梓出邯郸。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正值国难,子民相送,披麻戴孝,绵延数里。

    一出邯郸,情况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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