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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龙阳君未曾言语。

    魏王以剑指天:“寡人便是失尽城池,犹有王城在!有王城在,便休想叫寡人降秦!寡人岂是韩王那等无骨之人可比?嬴政小儿,寡人等着你来取寡人首级!”

    龙阳君看着舆图上被抹去的许邑与鄢陵愣神:秦若巨兽,一口一蚕食,当真骇人。

    “许邑?鄢陵?”楚王看着舆图:“此二城尽归秦国?”

    “正是!”屈鹏看向楚王:“臣此来,便是与大王商议迁都之事。”

    楚王转过身来,一脸悲怆的看向屈鹏:“迁都?又迁都?除了迁都,尔等可有他策?”

    屈鹏未曾言语。

    楚王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想先王之时,秦楚两国盟好,自此,二三十年彼此守约,从无战火。而今呢?而今因何之故,我楚国被其所逼,处处后退?”

    屈鹏叹气,秦之野心,因屈景昭三家之故?

    他不欲辩驳此事,只道:“大王,而今不做他想,您只想,许邑、鄢陵归秦。秦若攻楚,自边境而来,距离我郢都仅仅一百六十余里,半晌可至!想及此处,敢问,大王您夜里可能安枕?”

    楚王看向舆图,未曾打断对方之言。

    屈鹏这才又道:“之前,此二地归魏!我楚国只要与魏国、韩国结盟,便可轻易拒敌!为何?只因秦要攻楚,必经黾隘。

    黾隘乃要塞,地势天然可为塞!只要魏韩守住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秦亦不能。

    若秦人另寻他路以攻楚,那便是将后背给韩、魏。秦国惧怕腹背受敌,因而,韩、魏存,我楚国便安全无虞。

    而今,韩国成了秦国韩郡,魏国割让许邑、鄢陵。黾隘位于两城之间,横跨于两城。此地归秦!秦自关隘而出,直扑我楚国都城,半晌时日而已。

    此种境况,大王啊,除迁都还能如何?”

    楚王沉默了,良久良久,环视着而今的大殿,一下一下抚摸着大殿中的柱子,问说:“迁都迁往何处?”

    “东迁寿春。”

    “何处?”

    “寿春!”

    楚王瞪着屈鹏冷笑:“寿春原是黄歇封地,黄歇死,封地被你三家瓜分。你让寡人去寿春,以寿春为都城!这是要圈禁寡人么?”

    屈鹏蓦然变色:“大王何出此言?我大楚境内,何处不是王土?王土之上,何人不是我王子民?臣绝无私心!

    大王细想,寿春距秦远!秦若来袭,攻打都城,需得奔袭千里。真有那一日,秦军必然疲乏,我楚军以逸待劳,必胜!

    楚国纵深长,这便是抗秦之依仗。而今有强敌,焉能不用地利之优势?这般思量,大王便知,选寿春臣等皆是为大王考量。”

    楚王笑了,一脸的落寞:“莫要以为寡人糊涂!皆为寡人考量?非也!你们三家利益相关,又彼此防备。

    秦军来,抗之;若不来,便退之。谁敢挺身而出,主动为楚一战?无人!为何?保存实力!怕实力受损,另外两家会吞了受损之家。”

    屈鹏未反驳:难道大王不是因防备三家,才深恨项燕折损人马。

    楚王亦想到此,他笑了:四方彼此防备,何人可为兵抵抗秦国?

    收敛心絮,楚王问:“迁都,可!迁都寿春,可!只是对秦,是否另有他策?”

    屈鹏道:“是否能交好秦臣,以影响秦王。”

    “何人可影响秦王?”

    “赢蚕可!”屈鹏低声道,“只是需得投其所好。”

    “此女好甚?”

    “此女好美食,文渊君着人在楚国采买茱萸、梅子,赠与赢蚕。”

    “只好这些?”楚国又有多少美食可赠?

    “此女好赋与美色。”屈鹏解释道:“公主曾寻屈家取屈子之赋,赠于赢蚕!另有文渊君乃美男子,听闻秦长公主喜好打扮文渊君,常以衣饰相赠。”

    楚王沉吟:“宋玉如何?”此人擅赋,乃闻名天下之美男子。

    “宋玉极好,只是不再年少,怕是难入赢蚕之眼。”

    “宋氏多美男,命宋玉携宋氏美少年赴秦”

    [790]秦时风韵(117)三更

    秦时风韵(117)

    “何人?”桐桐橘子往嘴里扔,看着手中密报:“宋玉!”她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下,是我想的那个宋玉吗?

    就是那个‘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中的,与潘安可并列的那个宋玉?

    相传宋玉乃是屈原弟子,屈原不在了,他的弟子有可能活着。

    密报上说,此人尤其擅长做赋,乃天下闻名之辞赋大家!

    那就对了!宋玉乃是辞赋家,后人将宋玉与屈原并称,称二人为‘屈宋’。

    她立马看向四爷:“宋玉嗳!”绝世美男子!

    所以说,美男的名字那就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一如宋玉,一如潘安,名字都可做修饰词语而用。

    她抓了一个圆溜溜、橘黄橘黄的橘子拿给四爷看:“此品便是橘中宋玉”橘中潘安。

    四爷‘嗤’的一笑,“宋玉今年五十八高龄了。”他长叹一声,一副可惜已极的语气:“可惜呀,他生君未生,君生他已老。奈何?奈何!”

    桐桐却不以为意:“这你就不懂了,美人老了,依旧是美人。哪怕只余两分风采,亦动人呐。”

    四爷放下手中书简,看了她一眼:这是得意而忘形了吧。

    他就叹气:“《登徒子好色赋》乃宋玉所做,你可还记得?”

    自然。

    说起来,这首赋也极其有趣,它说的是:有一叫登徒子的人,此人是楚国大夫,侍奉楚王。在楚王的面前说宋玉。说此人呀,长的‘体貌闲丽’,巧合能言,又十分的贪花好色,可千万不能叫这个人进出后宫的门。

    太招人了!

    宋玉怎么说呢?宋玉说,天下的美女,没有比的上楚国美女的。而楚国的美女没有比的上他家乡的美女的。他家乡的美女又没有比的过他邻居家的美女的。

    就是诗词上说的东家之子。

    夸此女的词句,描写美貌的辞藻写极好!有两句让人印象深刻,说此女:增之一分太长,减之一分太短。

    就是这么一个美人,说此女趴在墙上偷窥了他三年,他都没答应跟着女子相好。

    反观登徒子,他的妻子特别丑,整日里蓬头垢面,弯腰驼背,嘴唇外翻,牙齿参差,可这么一个人,登徒子竟然和她生了五个孩子。

    连这种女人都不嫌弃,可见登徒子有多好色。

    四爷问她:“登徒子不嫌弃貌丑之妻,不以貌取人,身为士大夫,若不喜妻之容貌,纳姬妾便是,可此人与妻子生五子。

    敢问,登徒子真好色?因他一赋,人家登徒子,成了好色的代名词,岂不委屈?

    再则,妻貌丑,便该置之不理?若夫妻相好,行敦伦之礼,此乃其夫急色?敢问宋玉做此想,其人其品,可堪敬慕?”

    说着,又打量桐桐:“你乃秦国长公主,一言一行,皆需得以大王颜面为重。你以敬慕之情观之,宋玉做何想?”

    桐桐:“”这咋还一本正经上了?

    四爷白了她一眼:“宋玉是老了,不是瞎了!人家心中对美人是有一套标准的”

    桐桐朝铜镜的方向看了一眼:哦!说我丑!人家看不上,还不好意思叫我看出人家瞧不上我这模样。想必心里一定腹诽我,说这个秦国长公主,也不过尔尔,跟倾慕他的女人大抵一样,并无不同。

    桐桐瞪他:“”我就是追星!懂?看一眼,见一眼真人就得了,干嘛内涵我丑?再说了,我多含蓄一人,能失态?能把人丢到外面?能叫你颜面尽失?

    我就是夸人家宋玉一句,干嘛呀?宋玉又不是我夸的,古来多少人,宋玉潘安,谁不想见见?

    瞧那小气样。

    桐桐用橘子扔他:“知道了!知道了!宋玉这个人人品不行,以貌取人,肤浅!肤浅的很。”

    她说着,就朝外喊:“取金腰带来,配黑袍文渊君出席宫宴得穿。再取红绶带坠白玉佩。”

    四爷剥着橘子,一边吃着,一边道:“你得想想,好好的派宋玉干什么?”

    是啊!一词臣!自从黄歇被重用之后,宋玉就被楚王冷落了。而今这般岁数,派他来?为什么?

    四爷哼笑:“你好赋,天下尽知。此人来,你必高看一眼!若能登堂入室,与楚国未必没好处。”

    桐桐就嗤笑:“我又不真好赋!”那玩意绕口,难背死了。所以,这个主意,不好!没用。我就是好奇宋玉的长相,瞄一眼就成。

    四爷又看她,将手里的橘子皮抛给她:“自先秦以来,民风开放。”

    嗯!反正现在也挺彪悍的。男女偷情这种事好似挺普遍。贵族女眷豢养男宠,亦不为丑事,更无人在意。

    才这么想完,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楚国不是那个打算吧?五十八高龄,何至于此?太难为老人家了。”

    她在那边越想越可乐,嘎嘎嘎的高兴,四爷却抬头,看着挂着的舆图眯了眯眼睛。

    项燕该到了楚国了吧!

    其实,废了项燕就算了,让之后灭楚时少一些阻碍而已。

    可现在,楚国这个计策用的,诚心恶心人呢!

    迁都?迁都乱啊!

    项燕是否还可用呢?莫若再用此人一次吧。

    无立足之地偏又不寻死之人,心性之坚毅,常人不可及。他必要设法立足!楚国弃他,他便被逼入绝境。

    如何能突围呢?

    四爷心说:复国!复项国,这个借口极好。

    项燕心怀项国,出兵而败乃是灭楚主力。以乡勇两万,换楚兵八万,焉能不算胜呢?

    若有项国,乡勇尽皆项国贵族,其利在以后,未必无人支持。死者已矣,活着的终归是要活下去的。一样搏命,为何不为自己搏一份大前程呢。

    只要项国能立国,能吃下楚国,那原项国后裔,得何等烜赫?

    给项燕以借口,他便能突围。

    他想突围,必乱楚国。楚国内争,彼此消耗,此时秦国出兵,哪有拿不下的道理?

    在心里再过了一遍:可行!

    于是,进宫赴宴,他到的便早了。跟嬴政说这件事,消耗楚国三年,三年后取楚,必定能一举而下。

    嬴政:“”这是文渊君第一次在战事上给出这么大的建议。

    此人务实居多,甚少出谋划策。大事上的出谋划策,当真是第一次。他所擅长的,在一城一事,亦能高屋建瓴,以战略上给予这般建议。

    就听他说:“攻赵,宜早不宜迟。明春便该筹备灭赵之事。”

    嬴政正有此意,“寡人欲从现有秦军中甄选精锐,再从各个郡县中招募,组成五十万大军。此军由寡人亲领,王翦执行,为灭国战之主力,文渊君是否可行。”

    “可行!大王胆识谋略过人,国人无不称赞。而今君臣一心,国人拥戴,此大事可图!”

    嬴政问:“只是若让项燕复项国使得楚国内争”该如何操作!此人坚毅,他人难以左右。

    四爷便笑了:“宋玉被派来,此人擅赋。所谓何来?必然为接近长公主。那便不如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让我坑宋玉?”桐桐看向嬴政,嬴政的眼睛一瞟:文渊君所献计策,阿姊竟然不知?

    桐桐看向四爷:“”我就夸了一句被人夸了两千多年的美人,不至于这么大的劲儿呀。

    四爷一脸疑问:“殿下以为不妥?”

    桐桐:“”她抿嘴而笑,“妥!妥!妥”把宋玉坑了,你小心报复到你身上,叫你以后再也碰不上好看的皮囊!

    当然了,这也是对我最大的报复。

    不就是坑宋玉吗?我坑!坑还不行吗?

    嬴政的眼睛在两人身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扫:哦!这样的呀!懂了。

    他添油加醋:“据说宋玉带宋氏后辈前来!听芈徽说,宋玉之孙年少貌美,楚人皆赞此少年有几分他祖父年轻时的风采。”

    四爷低头剥桔子,桐桐:“”她很果断:“宋氏门风不好!尽皆以貌取人之辈!我乃曾祖亲命丑女,宋氏之人不定在背后怎生腹诽于我。我岂有好颜色予他们?”

    嬴政:“”吕四子拿捏阿姊若此,阿姊竟是不离不弃。以阿姊之能,竟是纵容吕四子若此。

    于是,他跟吕四子说,“吾家阿姊性贞品洁,文渊君之福啊!”

    四爷:“”这话说的,桐桐倒是没白疼他!

    于是,见到宋玉之后,三人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宋玉白面黑髯,挂了胡子的男人,桐桐一般很难分出美丑的。只是此人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年近六旬,一双眼清亮透彻,如稚子一般。微微一笑,眼中便有无限笑意。

    当真是至纯之人。

    算计此人亏心!

    宋玉确实带一美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太幼了!

    四爷十六七岁,这个是可以有旖旎之念的!别人嘛,这个年纪孩子!还是个孩子而已。

    嬴政故意问:“阿姊,宋氏子如何?”

    桐桐只笑道:“秦以壮硕为美!曾祖当年因蚕纤而细,定为貌丑。而今,我不敢以秦人之目观楚人,怕有失偏颇。不过,若论俊美,非我偏私,我以为大王之美在此少年之上。大王高、健、壮、硕,英武之气扑面,在蚕眼中,乃天下第一美男子也。”

    这话一落,尽皆怔愣。

    嬴政微微愕然之后便笑了,笑的促狭以极,问说:“阿姊,若寡人为天下第一美男子,文渊君排第几?”

    四爷斜眼看桐桐,似笑非笑。

    桐桐笑道:“排第几此话当悄悄说予文渊君知道,怎可广而告之?”

    话音一落下,满殿大笑,尽皆起哄之声。

    嬴政仰头大笑,欢快异常:“吾家阿姊偏私之心,天下人已尽知。”

    这话一出,气氛更是欢快。

    宋玉坐于大殿之上,不知是当笑亦或是不当笑。

    那少年站立于大殿之上,气红了面颊:秦长公主竟敢嘲笑我这纤纤细腰?

    少年宽肩窄腰翘TUN,引的宫娥们频频侧目,美乎?美矣!

    [791]秦时风韵(118)一更

    秦时风韵(118)

    这一年冬,宋玉常进出大秦长公主府,文渊君相陪。

    据说,文渊君颇喜宋玉早年所作《神女赋》,常与宋玉宋先生议文论赋。

    议文论赋?

    宋玉捋着胡须,煞是头疼。

    近日,自己是常出入秦国长公主府,然则,论来论去,《神女赋》还停留在第一句: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

    楚王所派谋士问:“文渊君必是旁敲侧击,以询问我大王。”

    非也!

    谋士又问:“那便是多问于先生您?亦或是您的先生屈子,进而问屈家?”

    非也!

    “或是问询您二位为何出游?”

    宋玉摇头:“文渊君只问询云梦泽。”

    云梦泽乃是楚国一多水泽之地,湖泊相连,其地域极其广阔。

    谋士皱眉:“云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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