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四爷还给吕不韦出主意:“您乃丞相,被李斯大人这般挑衅,当立威!您正修书,不如将您所修之书,完成之篇章放置于城门口,请天下士子指正。看看可有人敢来指正于您,若是真有此等狂生,您给撵出咸阳;若是有官吏敢于挑衅于您,您便罢其官职”吕不韦:“”
尉缭心道:吕相啊吕相,此乃救你之策。
一国丞相才几年,你便富可敌国;修书为大秦立国策,轻狂了。
若真有不妥,此时你尚未走远,又因为国设计之故,便有不妥,亦非大事。
他只能道:“此确乃无奈之举!天下皆知长公主把控消息之能,秦国放消息,诸国未必信。除非确有事发生,此事足以影响朝局。而今,能使得朝堂动荡,非二位之争不可。”
李斯:“”这又何尝不是敲打?长公主以此法将话挑在了明面上:你二人争执,其害甚大。
他忙欠身:“李斯知错!定当配合朝廷惑敌!”
嬴政看吕不韦:“丞相,委屈你了。”
“岂敢?岂敢!”
于是,这个冬日秦国市井极为热闹。李斯弹劾吕不韦,吕不韦身为丞相,威风八面,以修书为由试探朝中人心,凡是不能马首是瞻者,尽皆罢免。
丞相之争,在秦国越演越烈。
朝堂之争,那是贵人们关注之事,庶民听也听不懂。他们只关注哪里能找到饭吃!
一则,民间流言,秦国有粮有田,逃去可活命,此乃各国庶民关注之事;
一则,市井流言,秦国朝堂乱了,丞相之争,李斯和吕不韦相互攻伐,互不相让。
而秦国,军中亦有奏报,戍边之军与楚、魏、燕、齐皆有冲突。
原因便是这四国皆有逃民入秦!各国不许百姓逃跑,若发现逃亡者,即刻羁押。往往是逃者十人,过境者五六而已。
列国驻兵追逃民,一旦过境,秦国必管。
秦国之律,入秦境之民,便为秦人。越境抓捕秦人,法不容也。
而他国却觉得,我追我过逃民,与尔何干。
于是,边境隔三差五便会因此而有摩擦。
桐桐接到奏报,就觉得事有不对,流民集中逃亡,所为何来?其他诸国受灾?未曾接到此等禀报。
再调来过境逃民的数量和时间,她就觉得,此怕是赵国之策。赵国为了联纵之事,亦是煞费苦心,连此等策略都想到了。
但秦惧怕流民多么?只要扛过这一年半载,拿下赵国,事便好办了。
人多可修城池,修路,再用四爷所说之法,必可使其安!逃民不怕苦,是怕没饭吃。若有可收留之地,不至于他们饿死,便不多求。
她给四爷送信,叫他注意动向,便不再管了。她的注意力在各国战备情报,此乃重中之重。
此消息传到赵国,赵偃一下一下重重的拍在案几上:“天不亡我赵国!天不亡我赵国!”说着,眼泪便下来了,他朝外指着:“宣召庞煖!宣召庞煖。”
庞煖来见:“大王,臣请出使楚国。”
善!善!速去!速去!
又是一年春,庞煖坐于车架之上,看着荒芜无人耕种的田地,笑了。
赵高此次随行,他问说:“老将军心情甚好?”
庞煖越发笑了,指着荒芜的田地:“此法,不仅可耗费秦国粮草,使得他无法打持久之战;而且,可避免六国贵族尽皆好财,被秦国所收买,不愿出兵。”
赵高:“防秦国以钱财贿赂列国勋贵官员?”
“正是!想那韩国,何以灭也?甘罗一小儿,持金饼四下贿赂,其结果呢?之余张平一忠臣。我赵国亦当有此防备。”
庞煖说着,便冷笑连连:“而今呢?贿赂之金才几何?若无人耕种,田地荒芜,此尽皆其封地,损的乃是勋贵之利益。
贿赂之金有数,损田地丢失之利益不可数,如此,他们便别无他选!除了出兵征伐,震慑秦国,使其收敛,甚至以此为要挟,迫使秦国归还逃民,将再无办法。”
赵高不住点头:“受教了!受教了。”
楚王并不想出兵,“赵使,我秦楚联姻,百年有余。彼此交好,情义甚笃。赵王遣使来,寡人为难呐。”
话才落下,屈鹏便道:“大王,臣以为赵使所言,甚是有理!而今,秦国朝堂已乱,丞相之争越演越烈,此乃兴兵伐秦最好时机。”
楚王皱眉,欲要质问:之前尔等并非此态度。
可话还未出,便有官吏出列:“大王,秦国朝阳是否真乱,臣不得而知!但臣知,我楚国逃民比往年增加一倍有余。而今春耕在即,田地荒芜。”
楚王大惊:“此话当真?”
“当真!”
“寡人之民弃寡人而去,何也?尽皆刁民乎?”
这臣子往下一跪:“大王,民非刁民。”
“如何不是刁民?庶民不耕作,国何以为国?农耕,国之根本也。弃田不耕,如何不是刁民?”
“庶民不事农事,此并非庶民之罪!屈、景、昭三家圈地占田,于庶民征收重税。民耕于田,若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莫说养亲养子,便是几身亦不能养活,民焉有不逃之理?
于民而言,食大为天,若去秦国饿不死,如何能不去?而今,三家大肆抓捕逃民,亦不能止。若是此境况不能改,莫说兵源不足,便是军粮亦是岌岌可危。此时,屈大人若再不同意征伐,楚国自亡矣!”
昭略怒斥:“狂士!癔症耳!在朝堂之上,岂容尔大放厥词!”说着,朝外喊道:“甲士何在?拉下去!”
此人朝上大喊:“大王臣可一死,可楚不能这般亡于三姓之手!楚不能亡于三姓之手!”
楚王坐于王位之上,大哭出声:“想我楚国,曾方圆五千余地,何等大国?想我楚国,曾亦是带甲百万,何等强国?而今?而今呢?尔等著姓大户,圈占田地,盘剥于民,寡人竟是不得护?”
他愤然而起:“而今楚国这般境况,寡人日日心惊担颤,唯恐哪一日醒来,便为亡国之君。不若,这王位,尔等拿去!尔等拿去,如何?”
大殿之内,尽皆跪伏:“臣万死臣万死”
楚王拂袖而去,然紧跟着便有侍从跟来,低声道:“屈大人问询,兴兵之事,可否能应?”
分明就是不得不应!
楚王起身,站于内室徘徊,而后吩咐:“宣召项燕!”
项燕见大王,“大王有何吩咐。”
楚王一脸丧气:“伐秦之事,只能应下!”
项燕:“”本就当应。
“此次,你领兵。”楚王低声道:“但,寡人所剩家底过半交于你手。此人手,你如何带去,亦当如何带回。”
项燕:“”
楚王一脸哀求之色:“三家封地皆有私兵,寡人若无将士在手,他日寡人丧于三家之手,又当如何?卿难道忘了‘三家分晋’旧事么?”
意思是:出兵是态度,做个样子就回来,千万别把老底子给折了!
[781]秦时风韵(108)三更
秦时风韵(108)
一趟楚国之行,说服了楚国出兵。
庞煖带赵高得去魏国,说服魏国出兵。
路途遇雨,一耽搁便是十数日。便是能动身,路途亦是难行。
赵高坐在车架上,路上话甚少。魏国这般境况,如何与秦抗衡?只赵、魏国两国看来,尽皆非秦国之敌手。便是两国联手,亦非秦国之敌!
而魏国魏国!赵魏边境从未安宁,之前若不是秦长公主坑了郭开,赵魏不就打起来了吗?为此,赵国失了廉颇,损失极大。
而今再去魏国,会如何?
“暴秦恶赵!”魏王冷笑连连,“伐秦,该!与赵国共同伐秦?不该!寡人怕背后之箭自赵来。”
魏无忌:“”此等大事,焉能以好恶来分?他便道:“大王!赵使已至。魏赵征伐百年,然此次则不然!秦若兴兵东出,韩收入囊中之后,赵便为下一个必征伐对象。此时,赵最大之敌乃秦国,并非魏国。此时,赵求和之心为真,您所言背后谋算之事,赵不敢做。”
魏王沉默,看向魏无忌:“寡人不欲出兵”
“大王,军中请战之声甚大。”魏无忌看向大王:“大王要枉顾军中将士呼声么?将士有勇,敢效以死命。君王却无一战之勇么?”
魏王:“”激将之法?亦或是以尔在军中之威胁迫君王?
他满面怒色,一点点收敛,而后道:“既然军中请战之声渲然,那便请赵使!”
庞煖在朝堂之间见魏王,初一见面,魏王便直接道:“寡人知你此来何意,然则,寡人有顾虑。怕赵国暗算于魏国!”
“岂会?诸国为盟,歃血为誓,岂可背信弃义?”
魏王大声笑了,嘲讽般的问道:“背信弃义?赵王可曾有信义?赵王之信义,便是赵佾死的不明不白。”
庞煖极尽隐忍:“魏王,我王诚心诚意”
“诚心诚意,乃是知赵国危在旦夕,且赵非秦国敌手。而今,你赵国求我魏国,并非魏国求助于赵国”
庞煖应话道:“若赵不存,魏楚危矣!赵乃魏楚之屏障,屏障存,魏楚安;屏障不存,魏楚亡,亦不过是三年五载之事。此伐秦,为赵,亦为魏楚。
两国之间,当摒弃恩怨、偏见,唯有如此,才能合力抗秦。至于我赵国公子为何死,如何死,此乃赵事,与而今事无甚干系,亦与人之品性,无干!”
魏王沉吟:“此言有理!不论赵偃是孙子,亦或是小人,利益一致,可合作。”
说着,便看向魏无忌:“寡人信不过赵人,因而对此次伐秦,未有乐观之念。若是耗费极多,最终却伐而不胜寡人无颜对子民呐。”
魏无忌:“”他忙道:“此乃为国之策,便有不胜,此亦乃兵家常事”
魏王反问:“卿亦无必胜之念么?”
“并非如此!”魏无忌忙道:“臣以为,若为国故,不当瞻前顾后。”
魏王一脸沉吟模样:“若是君如此坚持寡人倒是不好阻拦!既然如此,那一切以君之意为先。”
魏无忌忙允诺:“臣即日整军。”
赵高全城听着,这分明就是君臣在较劲。此战若是胜了,当然好,此乃魏王之功也;此战若是败了,魏王此言便可将罪责全推在魏无忌身上。此可打击魏无忌于魏国的威信。
君臣不和至此,魏国休矣!
是的!魏王密诏亲信将属:“魏无忌曾窃符救赵,曾杀我魏国将领夺军权,更曾逃亡赵国十年,而今,他又力主以赵为首伐秦,你当防备,他牺牲我魏国将士之命,再助赵国。并非寡人多疑,而是,他曾做过此等事,不得不防!”
“诺!臣定当谨慎,不论何人,休想以我魏国将士之名铺路!”
“善!”
莫管魏国君臣如何,在庞煖看来,又说服一国。
有楚、魏两国应答,燕国是否容易说服呢?
至燕国,已然五月,天热了起来。
燕王喜听闻赵国使臣来联纵,他哈哈哈大笑起来,撩起衣袍,附身问太子姬丹:“如此说来,赵国危矣!此时,若是对赵兴兵,若何?赵国必不敢打,那不若割城池于燕”
姬丹:“”他急忙摇头:“不可!父王,万万不可。”
燕王喜斜睨太子一眼:“胆小若鼠!寡人何以生出此等劣子。那赵国李牧,而今还在燕国边境虎视眈眈,此时与寡人联纵,赵国可有诚意?”
姬丹低了头,半晌才道:“儿曾与嬴政同学,秦人之心,秦人之性,秦人之志向,儿深受感染。赵国并非危言耸听,秦国一吞天下之雄心,一直尚在。
韩已灭,韩宗室尽皆圈禁,无人知韩王去向。父王,而今所剩五国,任何一国,都无法抗秦。若今日燕不联纵,他日燕国大祸临头,何人来救?
生死存亡关头,若只顾眼前利益,非赵国割城池方去救,那他日,燕国有难,若是逼您以儿之头颅换平安,您亦要相从?”
燕王喜沉默,而后摆手,令太子下去了。
出宫后,宫外有田光等待。
田光乃是太傅鞠武举荐,为太子府宾客。此人学识渊博,智勇双全,乃燕国之勇士。早年游历各国,而今年过四旬,回归故里,于燕都附近留居。
姬丹待田光甚好,亦师亦友。两人坐于马车之上,姬丹不免说起近日事:“秦国终是打来了!我曾以为,至少该在十年之后,不想,这般迅速。许是不需几载,燕国便不在了。必是,我是不做嬴政阶下囚的。”
说着,便看着田光笑:“本欲留你在太子府,请教你学问。而今,跟我这太子走的太近,于你而言,并非好事!他日,我若身死,你能去我陵墓祭奠一二,便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田光皱眉:“太子正当年少,当有大志才是。缘何敌未至,先怯战?”
“非怯战!”姬丹叹气:“乃是我与秦王相熟,深知其能。并非妄自菲薄,而是自知之明。”
田光便不再言语了,第二日,人已离东宫。
姬丹得知,并未说其他:走了也好!各奔前程吧。
他却不知,田光离开太子府,归家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咸阳。
以我田光之勇,不能取嬴政性命?祸在秦,秦若失嬴政,比起内乱。此亦乃解困之法。
正收拾,屋舍门被推开,一少年径直而入:“田先生要忘何处去?”
田光之瞥了一眼:“荆轲公子?”
荆轲便笑:“正是在下!数日不见,正要去东宫寻你,却不想你今日归来。时日不早,在下请先生小酌,若何?”
田光起身,拱手以谢:“某尚有要事,若能归来,必与公子尽兴。”
荆轲听此言不祥,忙问:“先生要去作甚?”
“天下苦秦,列国苦秦,秦暴性狼,某一身所学,游侠天下,未曾为官。虽看不惯诸国征战,然由秦这般霸凌天下,亦是心有愤愤。因而,欲往咸阳,刺杀于秦王嬴政。”
荆轲肃然起敬:“果勇士也!”他忙肃然拱手:“先生,荆轲无它,唯勇气而已。愿随先生赴咸阳,共谋大事。”
“此一去恐无回。”田光连连摆手:“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先生小看荆轲否?”荆轲握住剑柄:“天下唯先生乃义士?他人竟无为天下之心?”
田光:“岂敢?岂敢!”他不好拒绝,“既然如此,那你我且同行。”
“善!”荆轲一边应承着,一边道:“先生,在下有一新交之友,之前才杀了人,太子姬丹保其命。此人乃将军秦开之孙,秦舞阳。”
田光恍然:“以十三之便能杀人者,我略有耳闻。”
“只因杀人一事,都城之人尽皆不敢正视于他。”荆轲便道:“带此人,如何?”
田光:“”人越多越坏事!此并非人多便可行。他只能暂时答应:“同行至咸阳,再论其他。刺杀之事,需得天时地利,需得寻找时机,急躁不得。”
“诺!”荆轲应着,便跑出门去:“先生,在下去请秦舞阳。您放心,此等机密事,必不至于泄密。”
这一日日出时分,三人三马出都城,日暮时分,驻足于易水岸边。
回头望去,都城巍峨,为燕国故,为天下故,壮士当有壮行,为天下除弊者,大丈夫也。
桐桐从冰鉴里取了甜瓜,默默的塞到嘴里。
燕国答应赵国所请,愿意联纵扛秦。
至此,便再无悬念。齐国便是从众,亦当出兵。
冬日行军不便,今年便是一场大战。
她起身,喊蜀生:“准备东西,明日出发,轻车简行,着便服。准备几身麻葛衣!”
蜀生看着外面的日头,再看看冒着凉气的冰鉴:“殿下,这般天气,您要出远门。”
“莫要多问。”
诺!
桐桐进宫,跟嬴政说一声:“我需得去看看地形地势。”
嬴政指了指舆图:“函谷关外,地形地势,图中甚是详尽。”
桐桐摇头:“虽不能关内设伏,然关外设伏却更得小心。两位上将军布局,自是无可挑剔。但若是杀敌、伤敌,使得这一战更能震慑人心,还需得另想他法。若是溃兵逃散,该往何处逃?若是在逃跑的必经之路上,再二次设伏呢?”
嬴政:“”此是否太费人手。溃兵之踪迹如何捕捉?如何预设?
所以呀,“我需得实地去看,哪些地势人可轻易越过,我若为逃兵,慌不择路之下,我将往何处?已己心去揣摩,必能摸到路径。便是十有二三被预料到,亦能惑敌!”
嬴政看看外面炙热的日头:“蒙恬陪您去吧。”
可!
[782]秦时风韵(109)一更
秦时风韵(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