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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桐桐才不怕呢,她嬉笑道:“聪明太过!人皆不喜比自己聪明之人。”

    韩非:你在讥讽我王愚蠢、心胸狭小,且好大喜功,满朝多是吹捧之辈。

    桐桐:“”没有没有,“我在夸师兄聪颖。”

    韩非生气了,朝外喊道:“止!”

    马车滚滚而行,没人搭理。

    桐桐就笑:“止!”

    马车停了下来。

    韩非看了桐桐一眼,怒气冲冲朝下走,结果在车辕上便被拦下了,王翦看车内:“长公主,可要放行?”

    “放!”

    里面应了,韩非才从马车上下来。

    这一下来,他看向跟着的韩国将领,对方亦一脸迷茫的看他,两人就这般对视,惹的桐桐在马车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韩非羞恼异常,大大的袖子甩在韩将的身上,这才大踏步朝前,上了他自己的马车。

    甘罗睡的呼呼的,被吵醒了,睁开眼朝外看了一眼,又躺平,蜷缩着继续睡去了。

    桐桐便叫夏大夫,此人乃是夏太后的亲弟弟,一喊,人家便上来了。

    这夏大夫一上来便眼泪汪汪的,“太王太后可好啊?”

    “自先王病逝,祖母的身子确实不如前些年了。”桐桐就叹气,“近日总是做梦,梦回故里。实不相瞒,秦国近些年接连国丧,与你们而言,心中畅快”

    “不敢!不敢!岂敢呐?”

    桐桐摆手:“此不用言,我亦知!敌国之间,幸灾乐祸,此非罪也!然易地而处,我与幼弟是接连丧亲。而今,与我王至亲之人,还余几人?我王也不过束发之年,又才丧母,此时,祖母梦里夜夜是家乡故土,他做何想呢?”

    夏大夫叹气,是啊!人人畏秦,可秦王亦是血肉之躯,亦有人之常情。

    桐桐就又道:“我与韩非乃旧识,他所虑未尝没有道理。只是,他少了人情与世故,不能体谅人伦之情罢了。鉴于旧识,我也不与之计较了。此情说予舅公听,还请舅公于韩王面前剖白一二。”

    “一定!一定!”

    然后桐桐又问夏家事,在得知夏家有女侍奉公子安,还一脸兴致:“竟是姻亲?”

    “正是!正是!公子安淳厚,良善外臣迎长公主一行出发前,公子安还召见叮嘱,想与长公主一见。长公主何日去夏府做客”

    “舅公情面,焉能不给?今日到,明日韩宫设宴,后日于夏家赴宴,如何?”

    “诺!诺!”

    桐桐将糕点递给对方,心说,韩太子在秦为质,这位公子安此时见自己能为何呢?不外乎请秦国一定不放韩太子归国。只要韩太子不归国,公子安将来继承韩王之位的可能性便极大。

    这就如同赵偃的王位一般,正是秦国要走了太子为质,老赵王病重后,赵国不能迎太子归国,只能另立太子,赵偃这才登上王位。

    这王位是赵偃联合毛遂算计来的,韩公子安想效仿赵偃而已。

    事实上,这位韩公子安,在继位的第一年便跟秦称臣,做了两年韩王最后被灭。此等无能之人,始皇并未杀他,一直圈禁着。只是后来原韩地想复国,其中就有张良,秦镇压了反叛,为了斩草除根,这才杀了韩安。

    知其人,品其性,便知此人可用不可用,当怎生去用!若自己不来韩这一趟,韩安便不会起此等心思。可见,蝴蝶翅膀一扇动,许多事情都会改变。

    一路上,跟夏大夫说的挺好的,一声声舅公喊的,夏大夫下车的时候腰板都直了。

    在秦使馆下榻,天已晚。

    韩非临走交代驻守之人:“秦使见何人,需得一一记下,而后详查。”

    驻守之将:“臣需得从君王之令。”

    韩非:“”

    他转身便走,进宫去见韩王:“大王,便是故交,臣亦未能从秦长公主口中得一句真话。韩遣郑国以疲秦弱秦,此计策,天下尽知。秦国被算计,若不讨回来,岂是秦之做派?因此,臣笃定,长公主必怀坏韩之策。便是不用兵,亦有险恶之谋当谨慎以待!因而,臣建议,秦使在韩需受限制。臣请命,全程陪同长公主”

    话未落下,夏大夫便轻咳一声。

    韩王看向夏大夫,夏大夫以目示意:臣有下情禀报。

    于是韩王便说韩非:“尔辛苦,先回府休息。”

    韩非:“”他只能退下,无法在宫中久留。

    夏大夫这才道:“大王,公子非所言,似有偏颇。”

    哦?

    夏大夫赶紧跪下:“大王,臣一生老实,但臣并非蠢人。臣之阿姊虽为秦国太王太后,可华阳太后之事不远,芈氏在秦若何?那芈宸又如何?臣深知秦并非臣之归宿,韩才是臣之根基。”

    “起来!起来!寡人从未疑心于你,有话只管说便是。”

    夏大夫便将今日马车上与秦长公主所言,转告了韩王,除了关于公子安的事情,其他的一句未曾隐瞒:“臣不敢说秦使此行绝无目的。但公私当分明!公子非不当以私交亲密,便在国事上任性妄为。此次对秦使颇为失礼,幸而长公主未曾见怪。”

    韩王皱眉,未言语。

    秦使馆,甘罗跪坐在桐桐对面用膳,低声道:“长公主,臣知您与韩非相交甚密,以朋友待之!然私交乃私交,国事乃国事,此不可混为一谈。”

    “你意欲何为?”桐桐一边用饭一边看他:“但说无妨。”

    “韩非碍事,臣需得搬开他。”甘罗放下筷子,起身:“臣乃此次使臣,臣需得做主。用膳毕,臣需得出门。”

    “让王翦将军派人护你,还需何物?”

    “金饼一箱!”

    桐桐看蜀生:“取金饼一箱予甘大人。”

    甘罗一礼完,便抬头笑:“长公主等着好信便是。”

    第二天一早,韩宫大朝时,韩非再度在朝堂之上,说秦使一行必有阴谋:“臣请全程陪同”

    结果话未落下,都尉便道:“敢问公子非,您这般陪同,所为何来?”

    “此言甚意?”

    “太子于秦为质,公子却与秦国诸人交往颇多。秦王对您赏识有加,秦长公主称您为师兄,那您的师弟文渊侯,不仅得秦王与秦长公主信任,更是秦相吕不韦之侄;秦王新宠李斯,亦是公子非同门。敢问,公子您存何心?又存何念?”

    韩非勃然大怒,指着都尉:“你你你放肆你你无礼!”

    都尉半点不恼,反而轻言慢语:“大王,您看!公子非急了!臣之言若不是正中下怀,戳破其用心,何以怒了?”

    韩非看向大王,韩王:“”这般大事,朝堂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他说韩非:“都尉也未曾说假话,只是问你有何心何念,你怒甚?便是你无他念,接待使臣失礼,此并非冤枉于你!”

    因而,都不要吵嚷:“公子非回府闭门思过,勿要与秦使接触。”

    韩非:“”他颓然的闭眼:韩国休矣!

    [759]秦时风韵(86)二更

    秦时风韵(86)

    韩非出宫,正碰到来赴宴的秦国一行。

    桐桐坐在车架上,看着韩非微笑:“师兄。”

    韩非走过去,看着这位长公主面色复杂:“长公主,非乃韩人。”

    “我知。”

    “无人愿为弃国之人。”

    桐桐有些怅然:“师兄之才,天下尽知!咸阳宫中设宴,我王大宴天下才子。李斯得以重用,甘罗为秦使此次出使韩国。便是穆歌师兄,亦乃御史,在我王身边起草诏令,得以重任。此事天下尽知!韩师兄与李斯齐名,我王不舍韩师兄,但未敢阻拦师兄回国。原以为,师兄被秦尊为上宾,归韩之后能得以大用,能使师兄一展所学。虽两国交战,但若能棋逢对手,亦乃幸事。而今这般,非我所愿,亦非我王所愿。”

    韩非笑了,满脸尽皆苦涩。

    桐桐就又道:“人之性复杂已极!总以为他人碗中之饭食更香甜,他人之妻更貌美,他家宅邸所养之花开的更繁盛易得者弃如敝履,难得者爱若珍宝,哪怕易得者比难得者更稀有珍贵,亦难以被珍视。唯有失去才懂珍惜,概莫如是!师兄,若是不想去秦,其他五国皆可往。彼时,韩国便会懂兄之才、之能远非常人可比。那时,非请而不归!”

    韩非摇头:“长公主,非还能等到韩国请我重归的一日么?”

    桐桐看着他,笑了:“师兄,我也有一问。”

    “请问!”

    桐桐捧着手里的茶盏:“您看,这个盏是文渊侯所烧造,纹理细腻,但路上颠簸,到底是有了裂痕,有些漏水了。您说,我是继续捧着这个茶盏不撒手,哪怕缝隙越来越大,也不舍呢?还是干脆将它砸碎,重新烧造。”

    韩非看着那茶盏:“许是再修补,还可用?”

    “嗯!你有修补之能,可我乃此茶盏主人,我允你修了么?你想修,除非自己抢了这个茶盏,它归你所有,自此你做主。或许,修补之后,还能再用一些年。但若不能做主,亦不敢抢了去,那它的结局就不由你来做主。”桐桐看着韩非,再问一遍:“师兄,你要抢么?你若抢,我许是能助你一臂之力。”

    韩非倒吸一口气,面色都变了。他闭了闭眼睛,再劝:“征战之下,百姓不可安?”

    “这五百多年来,百姓何日得安!以战方能彻底止战。此理,不用我说,师兄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

    韩非再未多发一言,摆摆手走人了。

    韩宫这般宏伟,将韩非衬托的何其渺小。

    路过后面甘罗的车架,甘罗喊他:“非公子。”

    韩非停下脚步!

    甘罗拿一梨子出来,然后将其切开:“看!”虫钻进去了,它从内里烂了!

    韩非看着那梨,似有所悟。

    甘罗又道:“听闻张平张丞相在打听姚贾姚大人是否为贪财之辈。”

    韩非愕然:此乃自己与张平的谈话,你们也知道了?

    甘罗诚恳的看他:“姚贾大人为帝师,并非贪财之人。他在赵国确实收财货无数,赵太子赴秦为质,姚贾确实随了赵偃之心!但他所收财货,尽皆留给秦国在赵之耳目,请耳目再以此财货贿赂赵国之官员,为秦国探听消息,以为所用。”

    韩非微微动容。

    甘罗就道:“秦之所以强,那便是君臣一心。人之性各有不同,才有高低,但一心为秦国,一心谋求一统天下之愿并未有不同。公子乃智者,何以做徒劳之事呢?”

    说完,甘罗催车夫:“走!”

    马车继续朝前,韩非站着久久未动。

    回府后,他一人坐于案几前,良久!

    抬头看向舆图,他的手在韩国上轻轻拂过,而后才起身,吩咐奴仆:“收拾行囊。”

    “出门需得多少时日?”时日短,那便少带些。

    韩非将舆图摘下:“都收了吧!自今儿起,每日三车运往城外,一晌一车何时运完,何时离韩”

    这是不回来了?

    韩非没言语,只朝奴仆摆手:“去吧!”说完,便看向韩宫的方向,而后重重的叩首,落下了眼泪,久久不能起身。

    韩王在宫中见到了赢蚕!

    他见过赢蚕,之前秦国三位先王的灵堂里,他亲自去吊唁,真的见过。只是那时未太留意,又加之丧事,麻衣素服,实看不出出色在何处。

    而今一见,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十八之龄,乃女子最美妙年华。她这一上大殿,竟真有几分蓬荜生辉之感。

    桐桐笑道:“此次不为国事而来,只私人行程,有劳韩王招待,荣幸之至。”

    韩王:“”私人行程原不用招待?

    甘罗就接着道:“韩公子在咸阳,来去自由,从未有人干涉或是过问。此倒是显得我秦国失礼了。”

    韩王:“”我招待,倒是招待错了?

    张平赶紧道:“秦太王太后乃长辈,诸国皆敬,此次长公主前来,乃太王太后之意,焉能不重视,长公主莫要客套才是。”

    桐桐转身看了张平一眼,未接话。

    甘罗袖袍一甩,笑眯眯的接话了:“太王太后离故土三十六年矣,近六年所收贺礼竟是比前三十年多!外臣知韩王越发有孝敬太王太后之心,回秦后必将此念转达太王太后知晓。”

    张平:“”何家小子,这般伶牙俐齿!他岔开话题:“秦使束发之年,真乃少年英雄。”

    “祖父甘茂,曾为秦将,后为秦相。韩国益阳城外,家祖曾斩首六万,不知韩相是否记得?”

    韩宫大殿之上,静若寒蝉:怎敢忘却?韩国国小民寡,六万之众,此乃令韩人胆寒的宜阳之战。

    桐桐:“”我要不是跟甘罗是一伙的,我都受不了甘罗这嘴!真的!她都有点担忧,但凡有个有血性的,冲过来能给甘罗掐死或是摔死。他这一张嘴,真特讨厌。

    甘罗却无此自觉,很高兴的入席,一举觞便说:“我王令我谢韩王,郑国乃难得的治水大才,他日功成,使得关中沃野千里,彼时,秦国无后顾之忧,此乃韩王为大秦所立功勋,因而这一觞,需敬韩王。请!”

    韩王:“”端着酒觞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对此小儿他不敢发作,年纪再小,代表的是秦王。

    秦王若是一怒,正以此为借口先攻伐,那我韩国休矣。

    因此,他甚话也未说,端起酒觞便喝了。

    都尉跟着尴尬的笑笑,就插话道:“秦韩比邻,我大王一直敬秦王。秦历代先王薨逝,我大王未曾失礼于秦”

    “是!未曾失礼,我大秦亦盼着能友好以处。然此次郑国献策之事,使得秦国沦为他人笑柄,此等诚意秦国焉能信?”

    这话一落,大殿上又安静了。

    韩王放下酒觞,看这黄口小儿:“那贵使何意?”

    甘罗又一脸茫然:“何意是何意?我此行只为陪长公主,并无他意。”

    张平看向秦长公主:“敢问殿下,除探亲之外”

    “探亲!只为探亲。”桐桐举起酒觞:“谢韩王盛情款待!谢诸位相陪,满饮此杯。”

    于是,酒也饮了。

    甘罗歪坐着,举着酒觞笑道:“自在!自在!请自在。”

    韩王尬笑一声:“自在自在”

    满大殿都是‘自在’的应和之声,三巡酒过,宴席便草草结束了。

    秦使甚要求也未曾提,可客人走后,韩国君臣尽皆不敢离开大殿,聚在一起,商讨此事。

    张平提议:“莫不如请公子非”

    都督忙道:“丞相请公子非来又能如何?公子非能说通秦使,将秦王恼怒之事给平息了么?”

    张平沉默了:秦国跋扈惯了,韩国之策被戳破,自是会讨要说法的。

    有臣下说:“不若,送财货于秦使和长公主,请二人在秦王面前美言”

    “长公主缺财货?甘罗出身显贵,岂是财货可买通?”张平摇头,“此法不成。”

    “不若,遣使臣往咸阳,割让几城以表歉意!秦王所虑者,颜面而已!三五城予之,秦王得颜面,此事便罢了。”

    此言一出,无人应和,但亦是无人反对。

    都督前后看看,就站出来,又道:“秦虽修水利之事已定,然此乃吕不韦所坚持。秦王年少,吕不韦这般托孤之臣,意见自然是重要的!但与之相比,秦王看中李斯,李斯却坚持先战。此与秦王意见相合!若是咱们处置稍不恰当,岂不是给了秦王反悔修水利的借口。臣怀疑,秦王想以外事解朝堂之困。他需得借口,如此,才有了长公主之行。”

    韩王:“”极有道理!

    都督则又说:“长公主处处以秦王为先,秦王有密令,必遣长公主执行。以此来推断,臣笃定,秦王表面答应修水库,可其实,正等待时机,寻找借口以停工而东出征伐。”

    说着,便一拱手:“大王,此次看似平和,其实最为凶险。”

    韩王看张平,张平微微点头:甚是有理,无从反驳。

    “割让城池?”韩王看着舆图,“三城?五城?”说着,便看向张平:“不若你择机探探秦使口风,看看此次秦国想要几城?”

    张平允诺,韩王这才摆了摆手:“散了!散了!”

    一散朝,桐桐就知道了:韩国欲割城于秦,以平息秦王怒火。

    她将消息递给甘罗:“甘大人果然乃邦交之臣!”厉害!

    甘罗只笑:“长公主,若臣为韩国邦交之臣,能如何?邦交之臣,其能是依托在国之上的!国强,出使四方便威风赫赫;国弱,性命是否能保尚且不得而知,又有谁肯听弱国使臣说话。臣以束发之年为使,国君亦得受臣奚落之语,为何?无他,秦强耳!”

    [760]秦时风韵(87)三更

    秦时风韵(87)

    夏家设宴,甘罗未去,他于使馆中接待张平。

    而桐桐往夏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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