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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殿下站在大变当口,风起时,何等流言蜚语都将烟消云散。您敢站于风口之上,任凭何等流言毒箭也休想伤您分毫。殿下,机遇难得!此等机遇之下,您注定是天选之子。承万千难,过万千关,成就不朽伟业。

    您不会坏了秦国大事!您所受历练,正是成就秦国大事必不可少的一步。不经千锤百炼,何以百毒不侵?殿下,休要彷徨,秉承秦人之志者,非您莫属。”

    嬴政摩挲着剑柄,良久之后才笑了:“吕子唇舌之能,果然了得!听君一席话,甚是受用。”说着,他站起身来,“吕子今年年十七?”

    “正是!”

    “吕相大功还朝,必是要入宫赴宴。家姊年十四,自来体弱。最近宫中事繁杂,劳阿姊甚多。父王离不得阿姊此意吕子传于丞相知晓!就说便是大功在身,也勿要在宫宴时难为大王,还请体谅大王爱女之心。婚事不急!”

    四爷:“”跟我饶了这半天,就为了说这个?

    嬴政抬脚走他的:吕不韦那等人,心里几多算计,以为谁人不知?邀功请赏,急于定下婚事?

    呵!嗤!呸!

    [721]秦时风韵(48)二更

    秦时风韵(48)

    宫宴之上,吕不韦果然是什么也没提。

    桐桐一直陪伴在嬴子楚身侧,他而今这身体不适宜饮酒,因此为他准备的是米汤。桐桐要斟米汤,嬴子楚摆手,低声道:“换酒。”

    真不能饮酒。

    嬴子楚拍了拍桐桐的手,低声道:“将士凯旋而归,此庆功酒如何能作假?寡人可欺瞒活着的将士,那战死的将士呢?他们岂无感?”

    桐桐:“”

    她只得起身,重新取酒。

    刘女守在后殿,捧上酒水:“掺水了。”

    桐桐没有接,而后是摇头:“拿酒。”

    刘女愕然:“不可饮酒。”

    “少饮些吧。”桐桐看她:“大王有令,违背不得。”

    刘女默默的转身,重新取了酒来:“乃秦国所产凤酒。”

    凤酒又名秦酒,商周时已有,这便是后来的西凤酒,以醇香典雅著称。

    而今的酿酒工艺虽粗糙,然凤酒已有其风格了。

    桐桐接了酒过来,捧着过去了。

    嬴政不由的侧目,看了数眼。起身坐在了王座侧面,“父王”不可!

    嬴子楚只笑问桐桐:“未曾掺水吧?”

    桐桐抿着嘴摇头:“未曾。”

    嬴子楚这才点头,回头看儿子,低声道:“有些事,人虽不知,可天知地知。将士大胜归来,怎可欺瞒弄假?寡人说过,赢氏永不负大秦将士。说过便要做到!”

    嬴政:“”

    “寡人乃大秦国君,此为国君份内事。”嬴子楚说着,就示意桐桐斟酒。

    酒觞中酒味扑鼻,嬴子楚举起酒杯:“敬我大秦将士威武!”

    “威武!”

    “威武!”

    “威武!”

    一声声威武在大殿中回响,酒入喉、入脏腑,流经四肢百骸。

    三杯之后,嬴政便站起来了,“父王,由儿臣替您敬诸位将军,可好?”

    嬴子楚哈哈大笑:“善!”

    嬴政端着酒杯,起身下去了。

    桐桐:“”病人不能喝,孩子就能喝了?

    一场酒宴,嬴政酩酊大醉,晚上留他在嬴子楚寝宫。桐桐给嬴政催吐,叫他歇着了,转过去的时候吕不韦还未曾离开。

    嬴子楚的身体,得针灸了。

    但嬴子楚兴致勃勃,留吕不韦促膝长谈的样子。

    对宫中之变,嬴子楚不提,吕不韦不敢问。

    这有些事不能提!嬴子楚说的是其他的国事:“燕赵之战,赵国大胜于燕。燕寻求与秦结盟,依丞相之见,可结盟否?”

    “可!”吕不韦道:“赵秦之间,必有一战。凡是恶赵者,皆可结盟。”

    嬴子楚‘嗯’了一声:“此事丞相去办。”

    “诺!”吕不韦忙道:“明日便遣送国书,请燕王送燕太子姬丹前来为质!”

    桐桐数次想打断,嬴子楚都以眼神制止了。

    一直到天将黎明,他才终止了谈话,叫人好生送吕不韦出宫。

    人一走,嬴子楚就往榻上一靠,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桐桐接连下针好几处,嬴政起来不见阿姊陪着练剑,又听说吕不韦才出宫,他便知道坏了。急匆匆跑过来,见几处穴位冒出来的血都是暗红之色。

    “父王!”

    嬴子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只此一次!只此一次。”

    “为何?为何?”为何不顾念己身?

    “流言蜚语其恶在离间人心!寡人之前常留他夜宿宫中,通宵达旦商议国事而今离开半载,大胜归来,多少国事需得商议。寡人不留他,他会作何想?他人又会做何想?这一宿,是告诉吕不韦,流言纷乱,寡人过耳未过心!这一宿,是告诉朝臣,朕信任丞相,不曾有丝毫改变”

    嬴政以额头抵着父亲的胸膛:这一宿,亦是告诉世人,儿乃您亲生子,不容置疑。

    嬴子楚的手放在儿子的后脑上,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儿啊,你若坚定,谁也不能左右。”

    “诺!儿铭记儿乃赢氏儿郎,昭襄王之曾孙,孝文王之孙,大王之嫡长之子,乃我秦国名正言顺继承人儿必能秉承先王之志”

    “善!善”才还说话,这会子眼睛合上,昏睡过去了。

    嬴政看着父亲,求助的看向阿姊:“父王他”

    “无碍!需得歇一觉,我守着。你去忙吧!”桐桐看向嬴政,“你若留错过课时,先生该问了。太子旷学乃大事,耽搁不得。”

    刘女递了帕子来,“殿下,用早膳。”

    嬴政起身,擦了脸,快速了用了膳食,这才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父亲,转身往出走:父王心知身子不好,自己年幼,他在稳朝堂。

    而今,不能叫吕不韦心有疑虑,换相风险太大,朝堂需要吕不韦。

    下半晌,他跟先生请假:“父王嘱咐,让学生多跟丞相学。学生也有心跟丞相咨询国事。”

    先生欣然放行:“当如是。”

    嬴政带着蒙恬蒙毅从宫里出来,便给两人放假了:“回家团聚,明晨再入宫便是。”

    “诺!”

    嬴政自己带着亲随,登丞相府门。

    吕不韦睡了半日,才醒,梳洗过后用了顿饭食,樊於期便进来了:“丞相,太子来访。”

    “太子?”吕不韦忙起身:“你说太子来访?”

    “正是!”

    吕不韦急匆匆的往出迎:“快!快请。”

    樊於期跟在其后:“丞相,太子此来”那般流言,终是阻挡不住的。虽说什么都对不上,太子必非丞相之子,但是六国皆恨秦国。无事尚且捏造事以抹黑,更何况确实有许多叫人诟病之处,这些人岂能不大肆渲染,而后传的人尽皆知。

    之前安平君在邯郸送密信给丞相,其中有两句说的特别好。

    女君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虽说都知是诋毁,可民间,百姓口口相传,又是什么好名声?庶民百姓尚且难以容忍此等羞辱,更遑论一国太子?

    野种之于人而言,是极致的羞辱。

    太子年岁不长,真若是为此说出点什么,当如何?

    樊於期心有忧虑:“丞相,是否要请侯爷过府。”三人在,便可避免谈及那般尴尬的问题。

    吕不韦摆摆手:“莫要多言。”

    等见到太子之时,他正在院中看院中栽植的劲松。

    吕不韦躬身上前见礼:“殿下,寒舍简陋”

    嬴政摆摆手:“哪里简陋?这劲松极好!不过,恕我直言,此松造型差强人意。若论园林之美,宫中亦不及文渊侯府。文渊侯栽种之松柏,造型之美,令人赞叹。吕氏好家风,养出这般雅致之人。”

    吕不韦忙谦虚:“您抬爱!您抬爱!”说着,就将人往里面请:“秋里风凉,殿下请入正厅。”

    “正厅有甚趣味!我难得出来透透风,若是方便,带我在贵府里转转,看看丞相大人的园林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吕不韦带路,沿着家中游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用余光小心的打量这位太子,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此来究竟为何。

    轩榭之内,只余二人。

    嬴政依栏而立,扭头看吕不韦:“昨日文渊侯必是转达了我的意思”

    吕不韦点头,当时确实是觉得太子怕是因为流言对吕家有些看法。

    嬴政叹了一声:“丞相,我与阿姊是共苦过的!我们如何逃命,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其中甘苦,只我们知而已!我并非生来讨喜,然曾祖喜爱、祖父喜爱,父亲喜爱这些喜爱政不敢独享。政深知,若无阿姊谋划若非阿姊带我们以那般姿态回秦,政如何能被另眼相看。”

    吕不韦有些意外:此话可谓是出自肺腑。

    嬴政回过头来,“此次邯郸之行,回程险之又险。阿姊一路拼杀,护我周全。在我不知时,背着我暗地谋划,所为何来,我尽知。”

    吕不韦手指一抖:是!当时密信送来,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忙说:“安平君果决有远谋,臣钦佩至极!”

    嬴政看着他,朝前走了两步:“那依丞相之见,这般女君,父王舍得她早出嫁?还是本太子舍得她出嫁?”

    吕不韦:“臣妄想了!”

    “倒也不是妄想!文渊侯曾祖极爱,夸他心雄。祖父在世,取笑阿姊,虽嫌弃文渊侯心雄力不佳,但喜爱之意亦在。更遑论父王爱重丞相,对文渊侯便偏爱几分。至于本太子嘛若此人为臣,窃喜之;若抢我阿姊,深恶之。此等心境,丞相可懂?”

    吕不韦失笑:“殿下乃性情中人。”

    “说的好!性情中人,其实阿母亦是性情中人。她厌恶谁,便是真厌恶;她亲近谁,那便是真亲近”

    吕不韦心里咯噔一下,正题来了。

    “阿姊在邯郸所谋,无丞相配合不能成事。此功,政铭记于心。”嬴政看着吕不韦,“丞相心中有猜疑,可对?”

    吕不韦噗通往下一跪:“殿下,臣发誓,臣并非”

    “丞相,若政心有疑虑,便不会来了!父王若心有疑虑,庆功宴一杯毒酒,你我尽皆丧命。”嬴政低头看吕不韦,“世人皆诽之谤之,又如何?我都不怕,丞相怕甚?生而为人,父不会枉认子,子亦不会枉认父。否则,与禽兽何异?”

    吕不韦抬头看向嬴政,重重的叩首:“臣有罪!当日,是大王看中王后,主动索要!臣未曾起过将她送人之念。因而,所谓有心谋划,尽皆污蔑之语!”

    “过往种种,尽皆随时光而逝!此一生,政不再提,也望丞相莫要放在心上。青史留名者,无不是毁誉参半。政有被人非议的勇气,丞相呢?”

    “不韦辅秦国,万死不悔!”

    嬴政亲手将吕不韦扶起来:“恰逢此大变之契机,秦之宏愿,非君臣同心、举国同心不可成。政,盼着丞相待我以弟子,以子侄,相敬相亲,同心同德,保社稷于万安!”

    吕不韦长躬到底:“臣领命,万死不辞”

    [722]秦时风韵(49)三更

    秦时风韵(49)

    雪落时,嬴子楚起了咳症,三日好,两日又不好。

    桐桐便更是多留于章台宫,她不仅作为大夫时常与侍医一起论医道,调整药方。更是肩负着整理奏折的责任。

    秦国想休养生息,可六国谁肯消停?

    燕国跟秦国示好,燕秦有联盟之意,燕国也答应来年送太子姬丹来秦为质。

    可此消息传之赵国,赵偃不干了,调兵于边境,有攻秦之势!

    嬴子楚拍打着胸口,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刘女在身侧帮着拍打,桐桐放下奏报,过去按压手上的穴位帮着止咳。

    “赵偃黄口小儿,不懂国事!”嬴子楚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侍从黄琮:“传召丞相、上将军前来议事!”

    “诺!”黄琮脚步匆匆,快步离开了。

    吕不韦和蒙骜来的极快,此时嬴子楚已经不咳嗽了。大殿里一丝药味也未曾闻见,只有菊花的馨香之味儿。

    桐桐亲手给倒了菊花茶,“二位尝尝,这是我做的。”

    “谢女君。”

    吕不韦和蒙骜接了,这位女君几乎一直在君侧,来十次,至少有八次她都在。

    嬴子楚看了桐桐一眼,指了指那奏报。

    桐桐便将奏报捧给上将军蒙骜。

    蒙骜接过来扫了一眼,而后递给丞相。

    吕不韦看完有些沉吟:“此战再难,亦得打。”

    蒙骜深以为然:“要打就打疼,震慑其不敢妄动。”说着,就站起身来,“臣请战。此次,由臣领兵!”

    吕不韦跟着起身:“大王,粮草之事,臣亲自督办。”

    嬴子楚举起茶盏:“寡人敬二位。”

    二人端了茶盏,一饮而尽。

    要出宫了,嬴子楚起身,亲自将二人往出送:“出征之日,朕亲送上将军。”

    “诺!”

    外面风大雪大,嬴子楚将二人送出章台宫,然后站在原地,目送二人出宫,就这么在风口站了许久许久。

    桐桐将披风给披上,给他塞上手炉,陪着站着。直到风灌进身体,冻的腿冷脚麻,真的看不见这二人了,嬴子楚才转身往回走。

    回来热气一扑,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刘女将烘暖的裘皮给盖在腿上,又端了热汤来:“您用一盏。”

    嬴子楚笑着应了,一边喝着手里的热汤,一边道:“将士出征,焉能不去?”他就说:“问问侍医,用什么药,可暂时止咳。”

    侍医哪有这般本事?

    桐桐低声道:“父王,让正儿去”

    “王,是将士的主心骨!王若有疾,将士心难安!寡人好端端的,连上将军出征都不露面,你觉得可行?”嬴子楚拍了拍桐桐的手,“丑儿,秦王自有天命。为父能做多久的秦王,乃是上天注定的。”

    “父王!”

    嬴子楚笑了:“此乃实话!为王者,便有自己的使命。此使命不该因自身之境况去推诿。为父若什么也不做,长寿于世,你来告诉我,意义在何处?忝居王位,名不副实。若是如此,为父如何对得起历代先王?”

    桐桐看着他:“父王,正儿年幼。您得擅自保养”

    “正儿年幼,心不幼!若命数真如此,那亦是下一任秦王之宿命。丑儿,为父当年借华阳以显贵,得秦王之位。而今,亦因华阳,走入如今之困局,此难道非命数?为父便是不得长寿,为父亦不悔。我是秦王,我的儿子才能秦王;我是秦王,我家丑儿才不必如其他宗室女一般丑儿,时至今日,受害于华阳,亦不会后悔当日认华阳为母。”

    桐桐沉默良久,才道:“儿可下针一试!便是偶尔咳嗽几声,阅兵台上只您一人,隐藏的好其他人未必听的见,察觉的了。”

    嬴子楚便笑了:“丑儿那日换戎装,随父送将士出征,可好?”

    铁甲闪烁,战旗飘扬。

    步兵持戈,骑兵下马,战车一排排,盾甲将士依次排列,好生威武雄壮。

    秦子楚站在阅兵台上,一身甲胄,回头看桐桐:“安平君,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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