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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桐桐垂下眼睑:这就是一个槽里拴不成两个叫驴!

    陆玄是屁事没有,他就是单纯看齐文超不顺眼。齐文超主持内阁主持惯了,于是,要散了,他习惯先发话,彰显他的权威。可陆玄不尿你呀,现在是新阁,大家的权利是一样大小,没有谁比谁高一等。所以,少给老子发号施令。

    手段幼稚到可笑,但他就是轻轻的把齐文超那种自带的优越感给推回去了。

    都是官场老狐狸了,这点把戏,谁不明白呀?

    齐文超:“”他只能面无异色,“陆阁老这是记性不好了?还行吗?要不要请医官来瞧瞧我看呀,可以在章程里加一条,若因身体原因暂时不能履任,那他的差事谁来接手”

    “这个着实得考量。”常青莲就道,“谁不能按时履任,当天的差事交由陛下御批便是了。”说完就抬头看了一圈:“无人有异议吧。”

    金镇北:“”这个娘们,还真是会见缝插针。他就说,“那咱们得有个值岗吧!不能同一天休沐”

    “当然!”常青莲就道,“该如何安排,听陛下的旨意!今儿到这里要结束了”她看向齐渭,“齐大人,请你去禀告陛下,能否容臣等告退,今儿第一日,暂时到此为止。”

    齐文超:“”所以,自己刚才叫大家散了,其实是越权了。有陛下,陛下也留了来往沟通的人,那当然是请示陛下才对。

    齐渭应了一声,起身请旨去了。

    小皇帝已经涮上菜了,这会子故作一脸诧异,“你们还没散吗?怪朕!怪朕。朕随后便出一个作息时刻表,按照表中的作息执行便是了,不用次次都来请旨。”

    “是!”齐渭又告退,转身传旨去了。

    旨意一下,这就能散了。

    别看事儿不大,但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想当老大的靠边站,想凸显自己的也靠边站,能被选上来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六个人谁也不跟谁同路,这个假装在这里衣裳,那个好似在整理帽子,总要等到一个走远了,另一个才动。

    金镇北朝他家儿子看了一眼,问说:“不回?”

    “班房怎么规制,饭食怎么安排细碎的差事多了。您先回吧,我忙完了就回。”

    金镇北:“”他又看向那臭丫头,“林伯爷,那老夫告辞了?”

    “您慢走。”

    金镇北走了,走的慢慢悠悠的,怕追上前面的人。

    常青莲从里面出来,站在廊下,看向桐桐,“叔珩啊,有事要常请示陛下。”

    桐桐欠身:“阁老慢行。”

    对于她说教也罢,安排也好的话,她一句都没接。

    常青莲叹了一声,然后看齐渭:“果然是芝兰玉树,确实是别有风采。年轻一辈中,你最沉稳练达。”

    齐渭:“”才教训了我老子,又来夸我?他只能谦卑的笑着,“阁老谬赞了,愧不敢当。”

    常青莲笑了笑,走人了。

    最后从里面出来的是曹南院和赵迁,这二人,桐桐可没有单独跟他们打过交道。

    曹南院抚着他的肚子,“老夫饿了你们年轻人饿的更快,便是再有差事,也得用饭吧!走走走,一起出宫,老夫设宴款待三位。”

    话音才落下,一张严肃脸的赵迁就说,“曹大人何必为难年轻人,此时出宫,还得请旨。不若改日,改日老夫在府上设宴”

    曹南院呵呵的一笑,“小齐大人,还有这个小金大人赵家可去不得呀!你们有所不知,赵大人家有九凤,各个待嫁”

    “家有九凤,也好过千顷地里一棵苗。”赵迁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曹南院嘿嘿嘿的笑,然后跟桐桐道:“不瞒伯爷,在下老来得子,前年才刚得了一儿子”

    “恭喜您了。”

    “好说!好说!”曹南院说着,笑呵呵的走远了。

    看着远处的一个个背影,三个人在廊下袖手而立:老东西们都是属狐狸的,奸猾着呢!谁跟谁好,谁跟谁恼,一时半会的,看不明白!

    [158]万里扶摇(57)二更

    万里扶摇(57)

    新阁的设立,是一件叫朝野震荡的事。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说辞都有。

    桐桐一回家,就看到在家里等着她的兄嫂。

    黄氏是来送家里蒸的米糕的,南边的做法,北方很少有人做罢了,“冻着,吃的时候热一热,伴着蜂糖或是霜糖吃都好。”

    桐桐拿了一个凉的往嘴里塞,“这个是豆沙的?”

    “本来要包些肉馅儿的,可你哥说你这两年的口味变了,似乎是更爱吃甜的。我便给你包了豆沙的、枣泥的还有好几个芝麻的。”

    桐桐就对着林伯琼笑,“我哥说的对,这种黏黏的东西我更爱吃甜的。”

    林伯琼左右看看屋子,还算是暖和,这才问说,“这有了新阁,求真馆还能起来么?”

    有什么变故我不能提前告知你,只能说,“你说的事我在心了!回头我找机会提一提。”

    林伯琼就说,“监正叫我来问一问,这不还叫我给你带了礼了。”说着朝廊下指了指,“几个冬瓜,等会子收到窖里去。”

    “冬瓜?”桐桐都笑了,“拿冬瓜送礼呀?你们监正现在这么清正了?”

    林伯琼哼笑了一声,“该是怕你不收,这才想出来的法子吧。”

    说了几句话,两口子也不在这边吃饭,趁着雪小,要急着回去。桐桐又把几匹好料子给了黄氏,“是几个同僚拿来贺喜的,我平时又穿不了那么花哨的,嫂子自己用吧。”

    黄氏也没客气,“回头给你做两身家常的。”

    怎么都行。

    把人送走了,桐桐叫姑婆帮着记下,“年前提前我置办些首饰,给嫂嫂添一些。”

    是!记着呢。

    既然拿了冬瓜,晚上就蒸了一道冬瓜盅。这一入口,桐桐就觉得不对,这冬瓜的口感也太好了吧,这不是手艺的问题,这是冬瓜本身的问题。

    她放下筷子朝外走,“姑婆,我去厨下看看冬瓜。”

    结果一看,果然是如此。皮儿特别薄,口感特别的绵软。

    姑婆指了指边上的被子:“我就说呢,就是怕冻坏了吧,也没有用棉被裹着的道理。用些稻草也行呀!这也太仔细了,竟是用棉被裹着送来了,一切开才发现,这个冬瓜不是一般的冬瓜。”

    桐桐轻笑了一声,这玩意听起来不贵,但其实特贵。京城附近不产这样的冬瓜,这必是哪个特殊的地域,在极小的范围内,不知道是土质的原因还是什么缘故,产出的冬瓜才是这个品质。

    一磕就破皮的玩意,只怕一路都是用被子包裹着的。一个冬瓜一个被子,路上小心翼翼,这不是价钱能衡量的。

    这个求真馆过的可真富有!宫里都不叫上贡了,小皇帝都吃不上这么好的,求真馆竟然拿这个玩意送人?

    桐桐就笑道:“我觉得好吃,今晚给我屋里的炉子上放两蛊吧。”

    “嗳!记着呢!”

    于是,四爷过来的时候就见桐桐特意端了冬瓜蛊过来。其实他对这个东西没太大的兴趣,脱了大氅洗了手还问说,“你做的?”大冷天的,不怕冻手?

    桐桐将勺子递过去,“你尝尝。”

    四爷坐过去了,桐桐站在边上靠着他。

    汤水一入口,四爷顿了一下。紧跟着尝了第二口,“不是你的手艺”

    嗯!

    四爷又吃第三口,“冬瓜细腻!这东西吃过吧。”

    桐桐就笑,“贡品!”

    嗯!贡品。后来等闲再没吃到过,而当年吃用都是贡品,一个不常吃的菜蔬,当时也只当寻常。如今再尝到,四爷不免贪恋这个味道,“安化的。”

    桐桐只知道这是贡品,却真不知道产自哪里。做大清皇后的时候,吃用样样都有来处,一个冬瓜她真未必记得是哪里的。

    四爷说是安化的,那必是安化的。

    安化在湘中偏北,这玩意运到京城,就问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求真馆监正,托那位天真的小林大人送来的。”

    四爷慢慢的吃着,“年底了,求真馆该朝上面伸手要银子了。户部的拨出款项得有新阁批,他这是急了,走门路走到你这里来了。”

    “来年得用求真馆,不如从这里开第一刀。”桐桐又给四爷取了第二盏,“里面不合格的,混日子的都该被剔除。”

    求真馆独立于外,受到的监管力度太小了。

    四爷就问说,“这一炮,谁来开?”

    桐桐没言语。

    四爷又说,“这些年,把求真馆养的这么肥,其实内阁难辞其咎。他们是明知道求真馆不干实事,可银钱照给不误。”

    桐桐看了看那冬瓜蛊,“只怕内阁大人们,都吃过这样的冬瓜蛊。”

    何止,只怕各地的贡品他们没少享用。说起来不过一句不知道、不认识便罢了。可其实呢?求真馆当年包括农科,物产的提产、种子的改良,都属于他们管。甚至在各地有他们的试验田。

    所以,他们可以以此名义搜罗来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这种贿赂更隐晦。

    桐桐叹了一声,“所以,齐文超首当其冲!”

    没错!

    “在之前的事上,常青莲连同女官把齐文超得罪透了。”

    嗯!

    “只要李广田的案子不判下来,这个坏影响就一直在。齐文超便束手束脚。”

    四爷看她:“你想用女官拿下齐文超?”

    “清除后患嘛!开弓没有回头箭,罗君如也怕齐文超回头算旧账,而常青莲护不住她!况且,她为后之路被堵,只能在仕途上求进。这个机会,她不会错过的。”

    行!你觉得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先把求真馆给清理出来再说。

    桐桐看着被吃完的冬瓜蛊,想了想还是道:“还有五个,你明儿进宫带两个吧”那孩子这皇帝当的,挺可怜的。估计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投喂一点吧!

    四爷:“”你这心操呀!本该他给先人上供的,现在呢?先人得供着他!这上哪说理去。

    “能带吗?”桐桐再问一遍,应该能吧。

    四爷最见不得她那一脸的小心翼翼,“能!怎么不能了?明儿给带上。”

    然后小皇帝就被送了两个冬瓜。这万一是完整的一整个,不怕谁动手脚。

    他就蹲下来对着冬瓜看了又看,然后仰头看这位金大人:“这还没有朕自己种的长的大。”

    啊?

    小皇帝叹气,“当年,祖娘娘在宫里种番薯,种南瓜,什么都能种。就种在框子里!这个习俗一致保留着,以前先帝在时,春耕秋收,挺忙的。这两年朕自己也种了,南瓜和冬瓜最好长了。尤其是冬瓜今年朕只种了十棵,你知道收了多少吗?”

    他伸出手指,“七十八这么大的冬瓜每个都在十五斤上下,总重接近一千两百斤。朕算过了,朕要是一个人吃的话,每天吃三斤冬瓜,一年才能消耗完。”

    朕都快吃吐了,怎么还给朕送冬瓜呀?以前只听过‘把石头往南山上背’的蠢事,没想到这位金大人也犯蠢,拿冬瓜送产冬瓜大户。

    四爷:“”后人这个德行,我是该哭呀还是该笑啊!他只能好脾气的说,“陛下尝尝就知道了,这个冬瓜不一样。”

    它不是冬瓜味儿吗?

    “它是别人送给林伯爷的贿赂礼,用被子包裹着从湘中运来的。林伯爷托我带进宫的”

    小皇帝:“”林叔珩是女官,瓜田李下,不主动往朕跟前凑,这个情有可原。但是,现在做官受贿都已经到了跟朕共享赃物的程度了吗?他想了又想,还是点头了,“那朕尝尝?”

    嗯!慢慢尝吧!想了想那一千多斤的冬瓜这个小身板吃,确实是腻味了!他心软了,提醒说,“新阁诸位阁老,还是要关切的。冬瓜是好东西,南瓜也是好东西。冬瓜糖,冬瓜条,南瓜饼陛下的恩典,阁老们会感念的。”

    哦!也对!宫里种出来的东西可多了,都是可以与大臣共享的嘛。

    四爷告辞了,就听见这小子在后面嚷嚷:“还有冬瓜茶,朕看曹阁老体形肥硕,他适用冬瓜茶。”

    安排别人吃冬瓜,今儿小皇帝的桌上多了一道‘清炒贿赂品冬瓜’。夹着放到嘴里,他微微愣了一下,“换厨子了?”

    “未曾。”

    小皇帝再吃了一口,“嗯!果然是贿赂品,就是跟种的不一样。”果然,但凡能拿来贿赂的,都是极品。

    老管事很高兴,“您喜欢便好。”

    也不是喜欢,“这玩意就像是像是冬瓜中的金肆晔。”

    怎么讲?

    “品相不错,内核也不错就是不能贪多,它是贿赂品,来历不清白,属性待斟酌。”

    老管事就笑,“齐渭齐大人的品相也不错。”

    小皇帝摆手,“不一样!齐大人绵软,不管给多大的火候,都绵软。金肆晔可不是,他是火候小了,他脆生;火候大了,才又甜又绵。这要是火候不合适了,就成了夹生的了。难以下咽,咽下去也会闹肚子的。”

    所以您觉得小金大人像冬瓜?

    小皇帝笑眯了眼:对!他就像是这个贿赂品冬瓜,难得着呢。

    “是难得!”桐桐给一桌人夹菜,“这是我收的贿赂品,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新阁组建,以前的同窗都来这里刷刷脸,像是高会心、钟庆彦、杨仕芳,平时都有差事,这次是朝中有了大的变动,大家一时之前都有些无所适从。有个故人就在新阁行走,前来互通有无,打探一下消息,这本也是人之常情。

    休沐的时候,同窗上门。桐桐又叫人请了顾玉娘和罗君如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嘛。

    聚在一起了,这道冬瓜就成了主菜品。

    今儿它就是主角!

    [159]万里扶摇(58)三更

    万里扶摇(58)

    主动提贿赂的事,显见这里面必有典故。

    顾玉娘就先说:“我那边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贿赂品都能收到,一年四季的水果,南边的胭脂水粉,更有那些文人墨客的书画字画不过,送菜蔬的倒是少见。”

    罗君如跟着笑了两声,端起碗尝了尝,然后怔愣了一下,“你这厨子的手艺不错,我向来不爱碰这个东西,但这道确实是好。”

    桐桐就笑,“家里的厨子是本家的姑婆,我父亲小时候,姑婆照顾过我父亲。后来,我父亲不放心我,把老人家请来,给我作伴的。手艺是好,但这道菜的重点在冬瓜上。”

    她就说起了安化产的冬瓜,“前明时期,这个冬瓜是贡品。从湘中用棉包裹着运到宫里,专供宫里享用的。新明之后,贡品劳民伤财,皇家便禁了。可谁知道,这东西如今却成了珍惜的贿赂品了。”

    罗君如吃的动作慢下来了,其他人也都停了筷子。林叔珩说到了有违皇家宗旨的事情上,这一定就不是小事。

    桐桐就道,“我哥哥呢,是个读书人”

    这个大家都知道,林伯琼能考中,是当时的情况特殊,叫他给撞上了。他从问政院到求真馆,都是往无人问津的地方去的。

    这些事大家当然都知道,桐桐的话就不往那么直白的说了。她就说起了林伯琼的单纯,“人家监正大人跟我没有交情,只说叫我哥哥捎带。我哥哥就当这是人家家里的院子里种的冬瓜,给我送来了。这幸而是大雪天,姑婆没出去买菜蔬,见有现成的就做来吃了。否则,这东西放在菜窖了,放到了明年春天,岂不是要把监正大人的正事给耽搁了。”

    大家听懂了一个意思:求真馆贿赂她,有今年内就需要办的急事。

    能是什么事呢?只能是所耗银两的事。

    罗君如就说,“以前是内阁直批,现在权利移交,需得新阁批吧?”

    “是。”桐桐就叹气,“你就说,这玩意我进去,好消化吗?为了这个,我还专门从里面挑了两个大的,请金大人帮我带给陛下。若不是报备过了,我也不敢请诸位吃呀。”

    这几个人就在心里琢磨这个话:第一,陛下知道了;其二,求真馆所行违背当初设立求真馆的初衷了;其三,新阁有新气象,若非对内阁军机不满,又何须这般折腾呢。

    从这几点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新阁的第一把火求真馆。

    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桐桐话题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反正风花雪月的,没一句跟差事有关的。

    顾玉娘说之前相亲觉得还行的那个,最近惶了。

    “为什么的?”杨仕芳一边吃一边问,“能瞧上人就行了”

    “他娘跟我娘说,他儿子若是不考中,官职不在我之上,这婚事就不着急办。”顾玉娘轻哼一声,“我父亲在漕运上,这些年只能算是兢兢业业,十年没动地方了。这升官不升官,谁说的准呢?他家呢?他父亲也不过是做过县令,早年还过失了。本也是仰仗我家甚至是我的关系,却还要一心叫她儿子的官职在我之上那就滚蛋吧!哪里有这好事,她只管找去。姑奶奶有这路径,我不想升官嘛。”

    高会心就笑,“你这还算是好的!我呀,是我姑姑家过继来的表兄,跟我没血缘关系我姑姑一心想叫我嫁过去,可我那表兄呢,除了生了一张好嘴,毫无可取之处可现在是见天的上门,我已经不在家住了。常在衙门!我可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看这个女官的身份高过我这个人那还怎么过呀?仕途谁没个起落,跟这种的人过不长久。我现在就想着赶紧立个功,升个官其他的,管它去!”

    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一入官场,却难遇一知音。

    说说笑笑,发发牢骚,一顿饭吃完,花了半天的时候,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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