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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安排好了,他又带两个人四处转着,看看可有漏网之鱼。结果没看到漏网的,倒是看到了库房,看到了库房外被杀的十具尸体。

    刀刀都在咽喉,干净利落。

    所以,几乎可以还原整个过程:她将看守杀了,取了里面的炸药,没惊动任何人,将炸药布置在地窝子上,远离之后投掷明火,炸了一片。地窝坍塌,这便是坑杀。

    若是她说的对,那她就是一夜之间,单凭一己之力,坑杀了两千人。

    金镇北带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山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的手一挥,便有数千人马分散开来,搜山的搜山,刨人的刨人。

    随着土方的清理,一具一具未穿衣服的尸体从里面被抬出来。

    将尸体一排排的摆开,很好统计:“两千一百三十八人。再加上半道上偷袭被杀的,俘虏的,一共两千两百八十三人。”

    金镇北蹲在那十具给割喉的尸体边上,问跟来的军中将领,“你们可有这等身手?”

    没人言语。近距离冷兵器搏杀,这些年慢慢的退化了一些。

    “趁其不备的话”

    嗯!趁其不备!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对方安生了好些年,警惕性降低了,所以没防备她这是肯定的。

    要不然,哪那么容易?她才习武多久!只能她是真能下手,这冷兵器跟热武器不一样,好些新兵都不敢朝人身上直接捅,但她敢下手,这就了不起了:“能做到和孤胆敢行,是两码事。她一个人深入敌营,干成了。”

    他娘的,除了那位祖娘娘,新明自立国以来,再没有这样的单兵战绩了。

    金镇北就问李副将:“林大人呢?”

    “带着这里的头领,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不在库房吗?

    “不在!走了。”

    金镇北一拍大腿,这丫头密信叫自己控制了特木尔这个左帅,他还以为她拿了实证在这里等着呢,却没想到人没在。去哪了呢?能叫特木尔暗中帮衬,除了李广田再没其他人。

    他转身就走,“快回盛京”

    [141]万里扶摇(40)三更

    万里扶摇(40)

    巡抚衙门,匾额高悬。

    桐桐站在衙门跟前,站着没动。

    她其实一路上都想着,她一定要把事情闹大,闹的人尽皆知,叫大家都看看这个李广田的嘴脸。

    但是,站到这里了,她又冷静了。

    不该这么干!

    为何呢?因为法!

    自己是能通过诡辩的方式,将他的皮给揭下来。但是,真要这么做了,以后还会有人效仿。若是真有那诡诈之人陷害忠良呢?不审不判,便直接将其名声毁了,又该如何?

    事可以办的很解气,但从长远来说,这是不对的!

    不能树立这么一个不好的典范。

    法,就是法!以后更应该凸显法的位置,而不是个人。

    因此,她站在这里,她需得依法而行。

    一步一个台阶,抬脚走了上去,而后递了官帖:“禁枪监察衙门办差,请见巡抚大人。”

    李广田接了官贴,还挺惊讶:昨晚上的密信,只说要去捉拿妖僧,今儿怎么就找来了?

    他皱眉,说秘书丞:“去吧!把人请进来。”

    于是,请来一个浑身黑,脸也不白净的女官来。要不是这浑身的火药味,就这仪容来见上官,这叫不敬。

    李广田微微皱眉,再看看身后被押着的人,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条陈。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看向这个除了眼睛,面目都不甚分明的女官。

    桐桐看向这个四十来岁的李广田,当真是好儒雅的长相。

    她朝前走了两步,“李大人,请您交割公务,跟下官回京城一趟。”

    李广田看向她:“原因呢?”

    “陈家庄昨夜已经被我清缴了。两千人马,尽皆被坑杀。首领被活捉,此人就是。”桐桐看向李广田,“我劝您,按照我的安排做。但凡你有任何举动,便视为谋反。不仅你不能活着回京还可能导致你的子子孙孙都再无出头之日。他们便是不死,也会面临终身囚禁。儿不能娶,女不能嫁,终其一生在死牢里呆着。你的血脉自你的子女死后,便绝了。”

    李广田再问一声:“直接原因呢?以什么理由叫本官跟你回京?”

    “清查枪支、火器,清查出陈家庄私藏的火器炸药足以装备两万人马,且陈家庄为倭人。据倭人交代,他们与你有合作,而你是主谋。”

    “你便信了?”

    桐桐叹了一声,“李大人,利弊我先给您摆明了。若是您还是这么坚持这个也容易!自新明以来,祖娘娘便有设台审案的先例。那要不然,叫人搭台子,咱上台子上去,锣儿一敲,公审看看,如何?”

    李广田轻笑一声,“不是谁都能用祖娘娘的办法的。”

    “是!不能都用祖娘娘的办法,但是,问政院在各地都有问政司,若是乡老士绅等赞同者过半,就能启动公审。是有这个规定吧?”

    是有!但都在故纸堆里落灰去了,也没谁真用过。

    李广田不笑了,他知道,这个林叔珩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再看向此女,他的眼神就有些莫测。

    桐桐便笑了:“李大人,忘了告诉你了,昨晚是我一个人坑杀了两千。所以,你身边能留多少护卫,你心里得有数。你觉得你能一举拿下我,叫我死的像是个意外的话,你只管动手。若是不能,那最好还是省省!也许,他们护着你的亲眷,更靠谱一些。你要知道,树倒弥孙散!你这棵大树下面勾连这多少人,你自己知道。

    这些人怕你开口,会如何做呢?若是我,我会怎么做呢?首先当然是杀了你,杀人灭口干净利索,朝廷没实证,他们便能保命;其次,用你的家人威胁你,叫你住口。尤其是当发现杀你很难的时候,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就成了首选。

    李大人,听闻尊夫人是位难得的美人,四十许岁,依旧风韵犹存;听闻你还有几个女儿,各个貌美如花,正等着如意郎君上门呢;听闻,您府外还有红颜几人,生下的孩子也还都在稚龄。

    想想这些,我相信,能成为封疆大吏的人,必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广田轻笑一声,还真被个小女官逼到死角了,她真真是条条路都给自己堵死了。

    要是不配合,好办!她立马启动问政司,这个真想启动,并不难。谁也不能维持所有的关系,谁也不会招所有人喜欢。再加上问政司各种身份的人得占有固定的份额。

    比如老农,雇工、商人、学生,各占四分之一。而这其中女子的份额不能低于三分之一!

    平时打交道,除了跟商人打交道之外,自己需要跟谁打交道吗?

    老农、雇工在底层,没那么大的见识,他们对公道有他们的看法。他们也最喜欢林叔珩这样的处事方式。那必然就信林叔珩的话。

    还有学生,他们冲动,他们一腔义气,要是知道这种事,还不得炸了。这要是把读书的学生都给惊动了,那都不用审了,这罪直接就能定了。

    所以,必须得配合她。

    可配合了,想杀她吧!她说她一个人可以干掉很多人,没有打虎的胆量,绝不上山。

    这个话可以不完全信,但基本可以判断,想杀了她把这做成意外,自己再置身事外,是办不到的。除非自己能马上造反。

    当然,人马折损了,军中应和者必被控制了。

    做不到这一点,又不能无声无息的处理了眼前这个女官。

    那就真的只能:留点本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毕竟,回京等着问审,并不等于定罪呀。

    林叔珩那话也提醒了自己:自己手里有很多人的把柄,他们可能杀自己,但如果用的妥当,他们也能想办法救自己。

    只要不死,就一切都有可能。

    这么想着,他就道:“本官可以跟你回京,但是,家眷必须带着。不管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

    “可以!”

    “差事交接”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传来金镇北的声音:“若遇大型突发事件,危及社稷安全,地方交由军管,此亦是法。”

    话音一落,金镇北推门而入,看着李广田:“李大人,对不住,巡抚衙门,包括知府衙门,三省各地衙门,本军帅按律,已经派人驻守了。”

    桐桐:“”这个金镇北,可真会找机会。

    但是,他说的这个按律是如此的。你还不能说他错了。

    可你要这么干,朝中那些人怎么想呢?

    于是,她就说,“军中左帅出了问题,其他人呢?都干净么?”

    你什么意思?

    桐桐就说,“召哈森归营!王大帅为主帅,左帅出了这样的问题,他没有责任吗?金军帅难道要包庇?按律,上官负连带之责。因此,王大帅和左帅,尽皆回京问责。金军帅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样不能在北区逗留。请哈森回营交接,接管地方。另外,此次缴获无数,请军中核实人数,等着领军饷。”

    金镇北:“”这个臭丫头!

    这是一方面防着自己做大,另一方面又拿饷银吊着军中,省的因为此次事件,军中存在情绪。

    等平稳过度了,再说其他。反正,她是一点面子都不讲。

    这臭丫头,半点都没有把老子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哼了一声,“若是本帅不接纳这个建议呢?”

    “那我就不走,我上折子,等着朝廷派了各位军机来处理,亲自押人。或者,金军帅想要换防?”

    金镇北:“”你是真坏!也是真能拿捏老子,连换防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他娘的,真要是打散了换防,老子这么多年,白折腾了。

    出了这样的乱子,还真得防着内阁那些孙子提议换防。

    所以,自己还真得赶紧回京。

    金镇北抬手点了点桐桐:“行!又领教了。果然是少年英雄!”真他娘的英雄!不知道的还以为新明给了你多少好处呢。

    按照她说的做,召哈森回来。

    哈森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女官。桐桐建议他:“把胡子剃了,没人认识你的脸了。”蒙人重名的很多,叫哈森的也很多,名字就这么叫吧。脸对不上,谁也不敢说你是匪。

    “谢您。”

    桐桐摆摆手,“走了,后会有期。”

    这次不仅押送了李广田这样的官员,更有证人。那些女人,全都带去京城。

    金镇北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扭脸看骑在马上的桐桐:“你的功劳老夫都给你报上去了。折子只怕也到了京城了你这个文官呀,当不了半年,就得转武!以后,你我共事的时间还长”

    桐桐点头:“嗯!特喜欢跟您共事。”

    金镇北心里哼了一声:到了老子手底下,可就由不得你蹦跶了。

    不过,这臭丫头八成是没看上老四吧?还是得叫看上的,不讨喜归不讨喜,但是,她比老四强啊!

    回头得给老四捯饬捯饬,溜光水滑的,说不得就能入她的眼呢。

    他娘的,坑杀两千余人,还在这里谈笑风生的,这要是成了我金家的主母,那我的子孙后代,还能再旺三代!

    心里想的怪美的,扭脸瞧着这丫头,问说:“想什么呢?想能换个什么官职?要不要听听老子的建议?”

    还是算了吧!你的主意真不咋高明。

    桐桐叹气,“我就是想啊您这折子要是回去了,我爹这一看见,得吓成什么样?我娘要是知道了,准得吓病了。也还盘算着,这次的功劳和缴获,按照朝廷的规矩,上交几成,衙门得几成,到了我这里,能落到多少。我家那情况,穷!得补贴家用。”

    金镇北:“”怎么这么记仇呢?来的路上自己说她花销多,讥讽她家收入有限。瞧,回去的路上就得还回来!

    这个臭丫头,老四还是不能给她!心眼太小,老四遭罪!

    [142]万里扶摇(41)一更

    万里扶摇(41)

    谁也没想到细作案的背后能牵出了李广田和特木尔,更没想到,一个协查军中枪械的从六品女官,一把掀开了这个案子的不算,她还勇闯敌营,一晚上坑杀了两千余人。

    至于其他的缴获,这都不能细算。

    这功劳,只要坐实了,她这可是天大的一份功劳。

    齐文超拿着折子看了好几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件事:好险!

    老二还在李广田府上,叫李广田相看呢。

    结果李广田私通倭寇,私养倭兵,勾结军中,挑拨民间,意图谋反。

    出了这样的事,他焉能不后怕!得亏这只是叫老二去相看去了,这要是稀里糊涂的给定下来了,这内阁首辅的位子自己也坐不得了。

    李广田这个混账东西,简直岂有此理。

    怕了一次,怒了一次,再看这折子,他先是觉得荒诞。

    怎么可能呢?一个文官还是一女官,这怎么可能办到。

    可折子是先到军机,其他几位军机大臣盖了章之后才递来的。这就证明以他们在军中和实战中的经验,这个折子上详细说的作战过程,是合理的,不存在弄虚作假的。

    也对!新明这些年,几乎从未曾出现过谎报军功的事。军事学堂的教育在这个方面,还是信得过的。在军中,有多大的功劳就是多大的功劳,有因为战局的需要,延后报功的,但却绝没有出现过虚报战功或是冒领战功的情况。

    那也就是说,这真是林家那个三娘办到的?

    他看了好几遍,然后召秘书丞,“请其他阁老,议事。”

    临时开了议事厅,因为天被捅破了封疆大吏出问题了。

    坐在议事厅,折子从这个人的手里传到那个人手里,每个人的表情都特别耐人寻味。

    常青莲拿着折子连看了五遍之后,嘴角压也压不住,军中好些年不出女将了。女官便是在兵部其实还是文官,半点也不涉及兵事。

    其实,军中是不禁女将女兵的。可就是连着好些年,不出这样的人才了,怎么办?

    而今出了一个,她能以军功做跳板,入行伍,这意义当然不同。

    此时,她脑子里的不是文官如何,也不是武官如何,而是女官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内阁议事,有这么几件事:

    第一,这个案子本身,得审的。人押回来,后续需得刑部接手。

    第二,军中出问题了,那么军机连同兵部,就不能置身之外。

    第三,如今北区属于军管,那么地方上的官员有多少涉事呢?他们现在属于妾身未明。吏部需得着手,在官员的重新调整和任命上。

    第四,三省政务,尤其是赋税,这些年肯定有瞒报的。需得重新审一次,看看有多少被贪墨挪作他用了。这需得户部参与。

    第五,这些年,李广田涉及私造军械,矿产、锻造,这都属于工部的问题,那工部也需得配合。

    第六,事涉倭国人,涉外事务避不开礼部,因此,礼部也得协同。

    所以,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几个内阁能完成讨论的,他们唯一能定下来的事就是:扩大会议范围。

    内阁、军机、监察三阁连同六部共同议事。

    于是,这一份折子誊抄了很多份,经过很多人的手,朝各个衙门送去。这过手的人一多,自然就扩散了出去。

    林宪怀几乎是飘着进的议事堂。

    他是户部的人,尚书大人特别点名,叫他跟着。

    那折子他才粗略了看了一遍而已,还没来得及看第二遍就被喊走了。

    尚书很温和,“你也莫要担心,小林大人在此次的处置中,并无过失之处。对李广田的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能顺利的将李广田带回来,且叫金镇北在军管三省的问题上听从了她的建议,这就很好!她处理的很理智!”

    林宪怀:“”哪里理智呢?一个理智的人是不会半夜杀个人从墙上跳出去,然后混在人群里跑到人家的贼窝里,跟着又杀了十个人,取了人家库存的火药坑杀了二千余人的。

    这事感觉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干的。

    我闺女是个正常人!!!

    尚书低声道:“你家这个孩子呀,养的真好。好些年没出过这样的女将了,她的前程不可限量呀!只这战功,谁能挡?金镇北是不会在这种事上说假话的。宪怀,这是好事。”

    林宪怀:“”是啊!这事对方不可能说假话,那就是事实了!事实是,我闺女带了五十个人,都是金镇北的侍卫,可结果呢?最后为什么干这件事的是我闺女?

    说什么在我闺女的示意下才喝到半酣,意图迷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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