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看吧!谁都不是笨蛋,人家警醒着呢。李副将看桐桐:“林大人,咱出来办差,按军中的规矩,是不许饮酒的。您看呢?”您要是不叫喝,对方难免警惕;你要是叫喝了,咱晚上估计难陪你干活了。
桐桐只笑,“喝!上门是客,客随主便嘛。”
李副将再问一遍:“能喝?”
“担心我呀?”桐桐就跟陈家主笑,“你们怕是不知道,在书院的时候,我们这些预备女官,学的第一课便是怎么应付酒局”说完就点了点李副将,“酒桌子上见分晓,叫你们见识见识,你们就知道女人不能小看了。”
这是说可以放心的喝,别小看她,她心里有数。既然如此,那就喝!
大盘小盘的,开了五席。陈家主全程陪同,他看着这些人真喝,但一个个兵痞子竟是玩骰子玩不过这位女官,她真就是开场喝了几杯敬酒之后,再没喝过一杯。这不是谁让着谁,而是真玩,真赢。
桐桐这桌玩了那桌玩,“行!不跟你玩了,你这个已经酒到半酣了”说着就看陈家主,“虽说能放松,但真要是全醉过去了,也不像个样子。就这样,能踉跄着走回去睡觉,这个酒就喝的刚刚好!关键是,我怕他们醉的狠了,一个个耍起酒疯,丢人”
“诶?何来丢人之说。只是酒伤身,喝到半酣就最美了。”如此坦诚的说不能全喝醉,他这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放下了。这些人几乎全都喝到半醉了,就只林叔珩喝了几杯,没醉。但林叔珩是个文官,还是个女文官。在这深院高墙内,她能插翅?
如此来看,幸子并未曾出卖更多的人,她招供了一个半真半假的人。假,是因为压根没有妖僧;真,是因为那位大人真的叫人招揽了和尚,在草原上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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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神僧,挑拨是非。
也因为真有这样的事,所以,这个女官她信了。
酒宴一散,就带去客院,叫歇息着吧。
李副将看林大人,“您”
“只管安心睡吧!陈家主这高门大院的,狼还能进来把我叼走?不用给我站岗,女官没你们想的那么不顶用。”
“门窗关好”
“好!门窗关好。”
然后把醉汉都安排好了,桐桐才亲自送陈家主出客院:“真是不好意思,叫你破费了。”
“贵客上门,求之不可,太客气了。”
两人在门口作别,桐桐只将客院的门关上了,里面压根就没闩。
这闩门的声音会很大,只要闩了,就能听见。
陈家主在外面听见里面脚步声都远了,门都只是那么虚掩着的,就很放心的回正堂,然后写了密信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了出去。
盛京的深宅府邸内,书房外鸽子落下了,取下密信译过来,事就说的很明白了。种种迹象表明,林叔珩被误导了,并未起疑。
这人将密信烧了,又写了一封重新绑在鸽子腿上,然后放出去:既然没起疑,那就把假妖僧变成真妖僧,把这一桩事儿给了了吧。
早点把这个林叔珩打发回京城最好,此女难缠的紧,嗅觉也格外的敏锐。多少年没被发现的事,她转了一圈就发现了。留她在盛京,迟早是个祸患。
陈家主取了信,撒了鸽子,看了密信顺手烧了。
而后他叫了亲随,“去看看客人是不是真的睡了?”
“要用蒙汗药吗?”
“不要多此一举!用过了就会有痕迹,别小看那些衙门里的文官,他们懂的一定比你以为的多的多”
“属下怕咱们这一走动,叫她起疑。”
“连夜备货,起疑什么?都喝了酒了,她一个女人”
“是!这就去。”
一伙子男兵,睡死过去了,鼾声震天的响。
至于这位林大人,房门从里面闩上了,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的,这必是睡下了。
从客院一出去,他就拿了锁子,将客院的门从外面锁了,然后叫了一个护院,将钥匙给他:“听见里面有响动,就悄悄把门打开。”
明白!
说话的时候,桐桐就贴着门,在里面站着呢。她踩着里面的门闩上去,看着对方彻底走远了,又看着陈家主带着人举着火把往出走。这才猛的扑下去,不等对方叫出声就扭了对方的脖子,取了钥匙开了门,然后将人拖进去,换了对方的衣裳,将尸体塞角落里去了。
整理好了之后,她就大踏步的朝外跑,大门口守着的人也没注意,这会子各家都有人往出跑,跟着队伍一路上山里去。
乌漆墨黑的,只前面有火把照着亮。
一二百人半夜三更的,谁也不说话。她只管埋头走她的,跟上这些人的步伐。
这一走,得一个时辰,速度还特快。这要是稍微跟不上他们的脚程,就真的露馅了。
她不能太明显的左顾右盼,只能用余光去看周围的环境。这条路是隐藏在林子里的,交叉的路口很多,走错一个,可能就摸不到他们要去的地方。
穿过林子,是一片空地,踩踏的很平整。
紧跟着,三声鸟鸣之后,地下就有了声响。这是在山中打了地窝子居住吧!
果然,马上就有人用下面涌出来,所有的人都在有序排列。桐桐只能跟着一起来的,站在最外围。
等都站好了,又是一声鸟鸣,桐桐就发现这些人两两相对。
她假装整理袖口,转身就比别人慢了一拍。才转过来,就觉得劲风冲过来,她一躲,对面的拳再往过砸。
这是在练兵,没有呼喊,没有叫嚷。他们的作息是反着的,在没有‘出货’的时候,就猫在山中,白天睡觉,晚上操练。
两两对打,只有闷哼声。
桐桐只能看着对方的动作,对方用什么动作打她,她用什么招式回给对方,若不然就露馅了。
相互厮打,拳拳到肉,他们有他们的动作,应该是同一个教头教的。
混在里面不容易,也不是轻易谁都能混进来的。体力跟不上不行,动作学不到家不行,转脸就露馅了。
这一厮打就是半个时辰,一声鸟鸣,就都住手了。
桐桐就捂住肚子,稍微慢了一些。她不信这么真打会没有受伤的!
果然,有人立马起来了,有人还在地上躺着呢,起的稍微有些艰难。
她也一副特别难起身的样子,还不等想站的站起来,起来的这些人重新整队,已经跑远了。看的出来,这不是训练的极限,他们在山中至少还得疾行一个时辰左右。
她没跟,还主动去搀扶了一个躺着半天没起来的人。
对方轻轻推开桐桐,“列队了不用搀”
剩下的人也不过是二三十人,马上就有个熟悉一点的声音,这人是陈家主身边的护院,“造饭!快。”
哦!被打的不能再继续的人,稍微缓一缓之后,就是留下来做饭的人。
造饭,这就意味着活动稍微自由了一点。
黑漆漆的,她其实之前并没有看清到底有多少人。只是跟着这些人准备做饭了,看那个粮食的量,她估摸着对方有两千人左右。
这么多人,我就是想用药也没那么多药呀!
只能看看,这火器到底藏在哪里。
枪械是一方面,但真正攻城掠地的利器是一种炸药包。军中所用她在库房见过,就是那种黑火药,粉末状,包起来捆绑好。
它不是那种明火不能引燃的,火器的应用还没到那个份上。而今新明有的,是明火就能引燃的。
既然李广田心存大志,这种杀伤力大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呢?
所以,这里一定存着的。
但现在不能找,她一直忍着没动。直到饭好了,都来吃饭。用了饭各自回营。那个陈家主带着人又重新走上了下山的路,她才假借洗锅的契机,只管留在了最后。许是从没出现过有人混上来的情况,对方上山没清点人,下山一样没清点人数。
等营地里重新安静起来了,她才能偷摸活动。
首先,刚才有个人用个大盆盛饭,这不是一个人的饭,至少是十个人的,他带去哪里呢?太黑没看清楚。但肯定有人在哪里值岗,不方便过来吃饭。会不会是看守库房的人呢?
其次,库房不会在山下,山下地势低,更容易潮湿。
再次,林子密集的地方不是,那地方没有存储条件。
最后,这么多人每天得造饭取暖,他们堆积柴草的方向不是,因为火药怕明火。
这一一排除之后就有了方向了,朝上,空旷的那边就是了。
陈家主回庄子路上得一个时辰,那么自己得在他们回去之前,把这边给炸了,否则,李副将他们就危险了。
一旦摸对了方向,就很好找了。
远远的能看见似有人影晃动,那必是值岗的人。
最多十个人,驻守这一片,两人一组。靠近一点,甚至能听见他们说话,声音不大,说着风俗馆的女人都被逮的事。
桐桐就搭了一句,“没都逮”
谁?
“说是叫我们藏山上,我走错地方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两人戒备心放下了,朝有声音的地方走了几步:“出来”
话音还未落,有人闪了出来,还未看清模样,匕首划过了咽喉,一击毙命
[140]万里扶摇(39)二更
万里扶摇(39)
正在睡梦中,突然听的一声巨大的声响。
李副将蹭的一下坐起来,只觉得身下的炕都跟着抖了抖。紧跟着一声巨响接着一声巨响,一个个的都起身了,这是哪里炸了?
“坏了!”李副将起身就往出跑,一脚踹开这位林大人的房门,卧室的炕上被子摊开,里面却只有枕头。她的人早不见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了,就听见人喊:“将军,快看”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具已经硬了的尸体,衣服被人给脱了。
李副将听着外面隐隐有脚步声,就给其他人使眼色,“将人藏起来,咱们只管往出走,只当什么也不知道!这宅子里的碰上了就杀,别响枪”
直接杀了?
“虽然身份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平民百姓,但是能有炸药能有这么大的爆炸声,杀了谁都不算错杀”
是!
他们只管往出跑,比谁都急切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炸了”
紧跟着他们发现,这宅子里好似只有三五个人,家主和护院都不知道去哪了。而出了大门,巷子里空无一人,一片安静。
这必是都去山里了。
“警惕!”李副官一挥手,马上分五人一小组,交替掩护着前行,奔着爆炸的方向快速移动。
陈家主一行一二百人,眼前距离庄子也不算太远了,大半的路程都过了,突然见爆炸席卷而来,脚下的地面确实在震颤,站不住的那种震颤。
这一浪接着一浪的爆炸声这是发生了什么了?
库房失火了?
“快!快!回去看看”若是库房爆炸,这大的动静必然把官府的人惊动了,庄子上还住着他们的人呢。而今庄子就不敢回了,只能赶紧逃。化整为零,先离开这里再说。
后队变前队,急速往回跑。跑到一半了,陈家主犹豫了:若是库房炸了,这该得是集中爆炸才对。不会一声一声形成间隔。
所以,到底是因为库房炸药的保存,导致了这种情况呢?还是出现了别的状况?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小心再小心一点”
一二百人在小路人,有人跑的快,有人跑的慢。有些跟着家主同步,慢了下来,有些走的急,还往前面奔。
不等话传到前面,就见不远处突然亮起了火把,还没等问问跑下来的人发生了什么,就见那火把蹭的一下被扔了过来。
这一扔,‘砰’的一声,炸了起来。
距离那藏着炸药的地方近一点的,血肉横飞。离的远的,顿时被气浪给掀翻了!
陈家主便是几乎落在最后,也防不住这炸在队伍中间的这股子气浪,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紧跟着,便是一声一声的枪响。凡是站起来,都被瞄准,正中眉心。
然后,火光里,有人举着枪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像是自己人。
对方浑身乌漆墨黑的,看不清脸。
几个近侍护院勉强站起身来,手还没摸到枪呢,又被眼前这人给打到了肩膀上。然后这人快速的过来,夺了他的武器,收缴了其他人身上的枪,这才将他拽起来,“陈家主你好啊”
陈家主面色蓦然一变,看向这个浑身都黑漆漆的人,“林大人?”
“这么巧了,你也喜欢半夜出门?我也喜欢,转了一圈,发现山上还挺热闹的!顺便放了几个呲花,你喜欢吗?”
陈家主扭脸,冷冰冰的看向这个女人:“你炸的?”
“倭国人,炸了又如何?凡是在新明境内,外籍人士故意隐瞒外籍身份者,一律按细作处理。细作,杀而无罪。”
陈家主哼笑一声,“你说是倭国人,便是倭国人了?林大人未免”
“库房里那些东西可还在呢,不是倭国人你就无罪了?养私兵便是谋反,一样罪无可赦。”
桐桐拉着他,一边走一边朝后退,她怕这里面还有只是炸晕的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实话实说,说了实话,朝廷可以通过邦交的方式跟贵国联络,送你连同那七百多个女人一起回倭国;
其二,你拒不交代,那对不住了,以现有的证据,不能定你是倭国人,也能定你个私通外敌。以此引发的结果便是,全新明缉拿倭国人。这些人便是不屠杀,也定然限制其自由,他们终身乃至于子子孙孙,都将被囚禁。
而与此同时,禁绝两国往来,自此,两国对立,新明随时能调东区的水师,不干别的,只拦截你来往商船若是如此,那你可是为你背后的主子立下大功了。”
陈家主面色数变:“你一个六品文官,且是女官”
“那你可错了!我诛杀贼寇两千余,此为军功。新明以战功酬官,我是在战场上确立了地位的人,你猜我能换多大一官职。新明尚武,只要我敢战,朝廷便敢叫我去兴灭国之兵。而今,新明的火器之利,新明的百姓之富,你觉得你们那弹丸之地,能撑多久?”
陈家主:“”她说的六成可能变成现实。
桐桐又说,“说到底,你为的也不是李广田。只是想借着李广田谋你们的利益!而今,你要因为李广田,抛弃你们的利益吗?你要拿你的同胞,去给李广田陪葬吗?你们为此已经死了两千人左右了,还有七百多女人在我的手里新明共有多少倭人呢?数万该是有的吧。你要拿这么多人维护一个已经废了的棋子吗?”
“你能保证我们的人顺利离开新明吗?”
“会严查,凡是正常经商者,驱离遣送而已;若是参与了别的什么事情,那需得跟贵国协商,若是能拿出诚意,我们又怎么会杀人呢?你放心,便是羁押,也不会轻易开杀戒了。杀俘,乃不仁。”
不等陈家主再说话,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是李副将带着人赶过来了。
眼前这个场景,众人:“”
桐桐不敢耽搁了,“李副将,你带人速速清理战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条,布条上有用血写的一句话,她将布条塞过去,“交给军帅,请秦敏帮着译过来”
竟是密语!
李副将点了两个人,把布条递过去,“给!快些下山,注意安全山下还有一老头,莫要大意”
明白!
这两人转身就跑。
桐桐又提要求,“给我两个人,押解犯人,随后会跟我回盛京。这里交给你了,小心点,有的只是晕过去,别大意!另外山上有两千人,都被埋在地窝子里了,暂时别扒拉,看着就行等金军帅来了,再清理。”
李副将:“两千人埋了?”
那要不然,怎么炸呀?只能把地窝子炸塌了,土方塌下去,正睡着全给埋下面了。隔绝了空气,这么久了,闷也能闷死。但防着出意外,还是去看着比较保险。
桐桐带着人走了,李副将并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只能带人打扫战场!
确实是有晕过去的,也有被打伤的,这都是活口,要留着。
而其他的,太惨了,炸的拼不成个完整的样子来。等顺着足迹,找到了山上的位置,就问谁不惧怕?
满山的狼藉,黑色炸药粉末铺了一层,地上一片一片的深坑,几个坑里还有伸出来的手和脚不用问都知道,这下面都是人呀!
这么大的坑,绵延了这么一片都是。
李副将把人散开,“一个人两个坑,看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