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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年纪小,这个不能算!就以酒论吧,谁先喝趴下,谁下次请。猜拳、掷骰子还是怎么玩?这总该公平吧!”

    这个好!

    桐桐拍开酒坛子,“来来来!我来给各位师姐斟酒。”

    真就推杯至盏的喝了起来。

    几个人掷骰子,赌大小,一人坐庄,这么着玩。

    桐桐输了三局之后就懂了规矩了,酒桌上她就不再输了。

    钟庆彦酒量最差,最多三两的量,她就开始说醉话了。

    杨仕芳酒品最不好,喝酒耍赖,喝半杯倒半杯。

    顾玉娘的酒量好,这酒的度数不算太高吧,但对方也能喝半斤了。喝醉了就哭,哭着说家里的糟心事。

    倒是高会心看着可爽朗了,话也多。但是一喝多,就闭嘴了。趴下就睡,绝不多话。

    罗君如喝的两腮驼红,点着桐桐,呵呵呵的笑,然后转脸‘呕’的一口给吐了,吐完往地上一坐,趴在板凳上睡着了。

    桐桐一个人拿着酒壶,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就这能耐和酒量,还觉得能跟男人一样上酒桌上谈事呀?

    她砸吧了两下嘴,才说要怎么收拾呢,就看见院正站在院子里,朝这边屋里看。

    桐桐看了看酒坛子,又看了看着乱七八糟的现场。估计这就是第一课!有个没醉的人,这个课没法上了。

    她干脆抱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倒进去了,然后看着院正,等着酒劲上来。得有一盏茶时间,酒劲真上来了。她头重脚轻,眼神也开始迷离。

    她感觉有人抱她,她睁开眼,是个婆子。

    行!抱吧,抱回去歇着。

    紧跟着,就觉得有人在解她的衣服,她一下子睁开眼,还是那个婆子!这可不行!

    “出去!”

    这婆子不动。

    “出去!”

    这婆子手上还是不停。

    桐桐猛的冲起来,用头磕在对方的头上,然后一下子扑上对方,听到对方‘哎哟’了一声,她摸住床榻边的凳子腿,拽倒的时候她往边上一滚,凳子直接砸在婆子的身上,对方又哎哟了一声,她这才趁机爬起来,拽下了床边的帐子,将这婆子翻腾的滚到这个帐子里,再把四角彻底的给捆住,叫她出不来。而后又将门上锁,从里面顶严实了。

    又检查了窗户,这才往下一躺,不动弹了。

    躺在地上的婆子呜呜呜的叫唤着,外面死命推门都推不开。这婆子无奈的看了一眼桐桐:“这野丫头!”

    这么一躺,就是一晚上。

    冷倒是不冷,地龙烧着呢。

    桐桐睁开眼,脖子、脊背、浑身没有不疼的。口干舌燥的,起身才要找喝的,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婆子。

    她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了!”

    给人解开,又将人拉起来,“回头给您赔罪。”

    赔罪倒是不用了,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愿意再跟你打交道了。

    结果出去的时候,院正正在院子里。

    桐桐揉着脑袋过去站过去,“先生。”

    院正指了指其他几个房间,“进去看看。”

    桐桐进了罗君如的房间,果然,衣服被脱的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手脚都被捆绑着。这个时候了,人还没有清醒。

    其他几个房间,大致都一样。

    桐桐再出来,院正就道:“一百七十年,女官到现在还存留,不容易。有很多很多的教训要吸取,这就是其中之一。与男人共事,不是要成为男人。男女自来有别,这是不可否认的。不要一味的追逐跟男人一样的方式去办事,这是很容易吃亏的。男人遭人暗算,最多只是多一桩风流韵事。可女官有这么一遭,便很难在朝堂立足了。你很警惕,喝醉是真,警惕也是真。所以,你过关了!”

    桐桐沉默了,转身回房去了。

    其实,这说的又何尝不是官场险恶的道理呢!

    院正坐在罗君如的床边,罗君如把被子不住的往身上拉,院正这才说:“你尚且不知别人的根底,怎可鲁莽以酒待客?”

    罗君如一脸的懊恼,“先生,我”

    “这不仅仅是受辱的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身上有重要的公文怎么办?要是你身上担着要命的差事,怎么办?酒,结的是君子。女官不禁酒,但却得事先告诉你们,醉后会面临什么”

    罗君如问说,“都醉了吗?”

    “都醉了!但林叔珩却将婆子捆绑了。”

    罗君如忙起身,就那么穿着肚兜和亵裤光脚站在地上,“谢恩师提点,以后万万不会了。”

    院正这才笑了,“六人中,你容色最胜,要好好把握。”

    “是!”

    [111]万里扶摇(10)三更

    万里扶摇(10)

    “中九环”

    高会心看了看林叔珩的左手,“你竟是左射?”

    “右手受伤了,得养。”桐桐继续搭弓,射出!

    “中九环”

    高会心低声问:“那你的右手岂不是更厉害?”

    “也就是最近开窍了!以前站着射多是十环,骑在马上就胆怯。摔了一次马,反倒是不怕了”说着,又是一箭。

    “中九环”

    罗君如就不由的看了桐桐好几眼:箭箭都在九环,这难度比射中靶心低吗?她还是藏拙了!

    她抬手搭弓,一箭而出。

    “中十环”

    桐桐扫了一眼,其实就是射在九环和十环的边界线上了。不过是练习罢了,她收回视线也没在意。

    罗君如又抬手射第二箭。

    “中十环”

    桐桐再扫了一眼,这一次实打实的十环,不错。

    顾玉娘就笑道:“听说祖娘娘当年百发百中,郭皇后当年亦是神射手。新明数代皇后,尽皆文武双全。”

    桐桐:“”偏了不是!做皇后真未必要样样精通。可显然,后人以此模板选皇后,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仕芳低声跟桐桐说,“你不知道吧,罗师姐还精通岐黄之术。”

    桐桐:“”大家都看出来了,罗君如可能是女官们默契的选出来的皇后。她抬起手,射出一箭。

    “中九环”

    罗君如收了手朝这边看过来,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了。可对方左手用力,竟是没有疲态。

    六个人跟着院正上课,院正坐在上首,经常说的是:

    君如,你上来演示。

    君如,你先说。

    君如,你怎么看。

    桐桐倒是不觉得什么,一个支持女官的皇后意义不一样,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在女官中树立未来皇后的威信,这也不是不可以。

    知道对方的意图,桐桐便甚少在课上发言。

    反正都知道她讷言,院正也未曾说过什么。

    当然了,院正有没有私心呢?当然有。

    常青莲见了自己,自己会承院正的人情吗?

    不会!自己跟着院正学习,却是常青莲认下的学生。有阁老做先生,自己会多感念院正呢?

    那人家为何不能另外下注?

    人之常情而已,不管是女官还是什么官,一旦成了官身,所思所想其实都是一样。官场那一套不就是如此吗?

    院正从不批评自己,做的好了从来只有夸赞。啥意思呢?就是说我没资格管你,你的先生比我牛,我管你属于多管闲事。大家客客气气就完了。

    因着吴广知这个态度,桐桐就更不说话了。

    当然了,其他几个人也似有所觉。这几个也不蠢,既然不一样,那也不好总往罗君如那边凑。上下尊卑总还是要有的。

    他们反倒是爱往桐桐这边来了,因为这边总也有好吃的。

    四爷相对自由,他会下馆子,然后叫馆子里的人给桐桐送吃的。银钱给了,只是受人所托帮着预订的,就这点事。

    书院这边呢,也只以为是林家怕桐桐吃不好,所以叫送来的。

    就这么着,几个人常不常的晚上爱聚在一起,说说话。

    杨仕芳就说,“听说了吗?陛下要出阁念书,内阁和军机议事的时候没通过。”

    “这么说,陛下不能出来念书了?这可不合规矩。”

    “内阁说,军械管理混乱,陛下出宫危险太大。军机说,火器厂不属于军机管辖,此非军中之错。两方推诿之下,事便不成。为了陛下的安全考量,陛下还是不出宫的好。”

    桐桐慢慢的剥着手里的栗子:这就是将人给圈宫里了,不给接触外面的机会。

    在这事上,内阁和军机倒是很有默契。两边相互推诿,最后的结果就是以安全为由,限制了小皇帝的自由。

    也因着这个事,桐桐第一次这么急切的期盼起了吏部甄选。

    吏部甄选先后要经过三轮,二月初试,四月复试,六月殿试,紧跟着授官。

    因着要筹备考试,这个年桐桐过的很仓促。

    从寒冬迈入初春,草才刚刚冒芽,柳条才有一点点的绿意,考试便来了。

    不仅要文考,还有武考!

    先考的从来都是武考,武考不过关,文考就没有考的必要了。

    这次只应考的女官就有八百多人,但只武考初试,就筛下去三百余人,只余五百出头。

    初试的题目以典籍考核为主,这一部分有淘汰一半,等初试的结果出来,吏部的门口贴的榜单上,只剩下整整三百人。

    林宪怀站在吏部的榜单下看呢,同僚问:“你家公子今年也考了?”

    “考了!初试也刚过。”不过是后几十名而已。但是这个榜单上,林宪怀指了指第一个:“林叔珩,我家老三。”

    “哟!恭喜呀!”

    是!是挺欢喜。

    排在前十的,除了临考班的六个,还有另外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叫黄千蕊的,竟是排在了第四,排在了罗君如和顾玉娘的前面。

    也就是前六名里插进了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外来者。

    桐桐没挤进去,她眼神好,看见榜单就得了。

    高会心还问说,“咱们几个的名次,上上下下的也就那么一回事了。这个黄千蕊是谁?”

    不认识,没听过。

    参加复试三百人,据说只录取五十人上下。

    复试得到四月,男女同场考,全部打乱。且不怕你作弊,因为题目都是新的!

    院正更是说,“今年的题目,是陛下要求自己出的。据说,宫中有祖娘娘留下的手书,题目全是从娘娘留下未曾流出来的题目中精选的。能否过祖娘娘这一关,看你们的运道吧。祖娘娘当年所学甚杂,对天文气象一学,尤为精通。在此之后,再未曾出现过如祖娘娘一般的人物了。若真是以此类题考全凭运气吧。”

    桐桐:“”我是那种动不动给人留题的人吗?我又没毛病,怎么会做这么讨人厌的事?

    她甚至偷摸的去找四爷,问他:“你觉得我能干这事?”

    “你恶作剧逗孩子,就真会干!”

    桐桐:“”那也是好玩的题目,脑筋急转弯什么的,弄些考题,这不可能!

    四爷也心说了:留成套的理论书籍不成吗?为什么会是考题呢?桐桐那么闲呀?

    两人真有点懵,结果等做到考场上了,桐桐看着考卷:“”微微皱了眉头。

    小皇帝在卷面上问:为何太祖皇帝能够代兄而立?

    这是问朱由学为何能从朱由校夺得皇位。

    能为什么?因为当年宫中出了很多的乱子,因为从万历皇帝开始,朱常洛、朱由校,都养在宫里。除了万历皇帝早年踏出过皇宫之外,他们祖孙三代几乎都没出过皇宫。

    这是想说什么?想说他如今被圈在宫里的情况就一如当年,此并非小事,而是有人意图颠覆新明的江山。

    第一道题之后,小皇帝的第二道题问:改制是否都是好的?若是好的,请问好在哪?若是不好,不好在什么地方?

    桐桐拿着笔,竟是鼻子突然就酸了。小皇帝在问这些甄选为官的读书人:你们可敢说实话!改制本是为了更完善的,若是越改越不完善,这又是为何?天下诸多聪明人,你们这些人都是聪明人。那你们谁能告诉朕,这越改越不好,所为何来?

    第三道题,小皇帝又说:太祖为简王时,亲向万历皇帝求赐婚旨意,愿意迎娶林家女为妃。彼时,林家并非烜赫人家;彼时,林家女才十三岁而已,并未有过人容色;彼时,林家女养在深闺,天下无人知。宫中有记载,当日简王与万历皇帝的对话尽有,而今,摘录如下:

    “皇爷,孙儿相看好了人选。”

    “谁举荐上来的?”

    “无人举荐,孙儿出宫偶尔认识的。”

    “貌美?”

    “不!周正。”

    “家世高?”

    “不!书香门第。”

    “两情相悦?”

    “不!最偶得一见。”

    “早起寻你皇爷开心来了?”

    “人选是李贽的后世孙女。”

    “李贽?”

    “是!”

    “那个疯子?”

    “那样的疯子,得先是个聪明又执拗的人。”

    “你瞧上的姑娘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好在哪里?”

    “聪明的女人,生的子嗣聪明。”

    “这姑娘跟她的祖上一样聪明?”

    “嗯!”

    “一样执拗?”

    “是!”

    “也跟她祖上一样疯?”

    “应该会吧!”

    桐桐看着这个考题,便明白了。小皇帝在反抗他的婚事,他不愿意由人摆布!他也在说,朝政已经到了再需要个疯子出现,来摆脱现在的困境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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