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下去看看，别害怕。”“别。”明瑶拉住了他的袖子。
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调出了楼下的监控。
监控里显示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胳膊搭在额前，一条腿屈膝踩在沙发上。
看样子像是霍骁。
明瑶扁了扁嘴，有些无语。
大半夜的这是干嘛，扰民啊。
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
明瑶正想躺下继续睡时，听见霍晏在旁对她轻声说道。
“瑶瑶，你去看看大哥吧，他应该是喝醉了。”
“啊？”
明瑶细眉微蹙，本能的抗拒，“不用了吧......”
霍晏眼含笑意，问道：“怎么了？”
“我......”明瑶睡意上涌，打了个哈欠，杏眸里涌现了些水光，不知不觉说出了真心话。
“我有点怕他......”
“怕什么呢？”霍晏纤长眼睫下垂，投下一片暗影，轻声道。
“其实，大哥很关心你的......”
“怎么可能啊，他那么凶......”女人轻声抱怨道。
霍晏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把一缕头发拢在耳后，在她耳边轻哄道。
“去看一看吧，大哥其实平时压力很大的，只是不表现出来......”
“而且喝醉酒是很难受的，你帮他煮一份醒酒汤吧......”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耳畔，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明瑶眨了眨眼，抬眸望向他。
灯光昏暗，只照亮了霍晏下半张脸，眉眼隐在头发落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明瑶内心觉得有些怪异，但她现在睡意朦胧，无法集中精神思考，本能的按照他的指令点了点头。
“好......”
下床穿上拖鞋，明瑶走到门口处回头一望。
霍晏正半倚在床头看着她，眸子黑沉沉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又似乎没有。
……
“踏嗒。”
“踏嗒。”
明瑶轻手轻脚的走到楼下，淡淡的月光清辉洒在屋内。
她发现霍骁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领口衬衫半解，手里夹着烟，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啪。’
明瑶打开了灯，灯光明亮，眼睛轻眯了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霍骁头靠在沙发上，额前发丝垂下，颊上熏着薄红，眼皮半阖，目光幽幽的注视着她。
明瑶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唾沫，看不出他这是清醒还是醉着。
“大哥......？”
“嗯。”他沉沉应道。
“......”
明瑶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场面，
想到霍晏的话，拿起杯子倒了杯水，又兑了一些蜂蜜进去，搅匀之后把杯子放在了霍骁身前的茶几上。
“大哥......你喝点蜂蜜水醒醒酒吧。”明瑶轻声道。
男人靠在沙发上没有回应。
“……大哥？”
男人终于起身，碾灭烟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咚。”空荡的玻璃杯放在桌上。
男人又靠回了沙发上，闭着眼睛，呼吸声很重。
明瑶现在十分想回楼上睡觉，但就让他这么躺在沙发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万一着凉明天感冒了还得赖上自己。
咬了咬唇，明瑶轻轻推了推他。
“大哥，去楼上睡吧，这里冷。”
男人睁开眼，狭眸幽邃，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明瑶避开他的眼神，用力的把他从沙发上搀扶起来。
“唔……”
酒气混合着一股薄荷的男士香水味道扑面而来，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灼热而沉重的身体压在身上，明瑶咬紧牙关使劲站稳撑住他。
还好有电梯，明瑶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扶着他进入电梯。
门关上时，透过反射的镜面，明瑶发觉自己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男人的头朝自己一侧垂下，发丝落在眉眼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炙热气息喷在自己颈侧，明瑶感觉浑身不自在，似乎都能听到心跳的声响。
电梯门‘叮’的开了。
明瑶使劲浑身力气把他拖回他自己房间，男人仰躺在床上，唇齿微张，呼吸粗重。明瑶把他的皮鞋拽了下来，把被子抖开胡乱盖在他身上。
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明瑶轻喘了几口气，抚了抚胸口，离开了房间。
‘砰’的一声，门关上，只余一室寂静。
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久久才闭上眼。
第二天天亮。
霍骁醒来时还觉得头脑阵阵刺痛感传来。
想到昨晚因为应酬喝醉酒，在车上跟司机说错了目的地，重新回到了弟弟和她的家。
还好仍有几分意识，没有做出什么事......
他趁着明瑶和霍晏还没起床时离开了家。
随即，他从公司去了外地出差，三天后才回来。
霍骁面容微倦，一边朝自己办公室走，一边听秘书说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猛的从胸口处传来，彷佛有无数尖刺在心脏上扎刺，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霍骁面容扭曲，‘咚’的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霍总？！”
“霍总！”
周围人大惊失色，围拢过来。
霍骁只觉浑身麻木，胸口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一只手撑在地上，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嗡——”
耳边纷乱的声音都远去了，只能听见手机响动的声音。
霍骁面色煞白，手指发抖的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喂？”
第88章
大哥（强取豪夺）15
霍骁赶到医院时，父亲，母亲还有拄着拐的奶奶都出现在了手术室外面，面带悲伤仓惶之色。
“……9月2日，患者于9时13分在洗漱时突发意识丧失，跌倒在地，测大动脉搏动消失，呼吸停止，考虑心跳呼吸骤停，立即启动抢救，予以开放气道胸外心脏按压……”
头上冷汗涔涔，霍骁感觉手脚无力，浑身发麻，缓缓坐到了冰冷的椅子上。
“……于9时31分患者无自主呼吸，无大动脉搏动继续与肾上腺素静推，球囊辅助通气，胸外心脏按压……”
霍骁转头微瞥，瘦弱纤细的女人低着头靠在墙边的角落里，发丝垂落，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患者心电监护仍提示室速大动脉波消失，200J电除颤，予胺碘酮300mg静推……”
有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母亲围了上去，想问手术室里的情况，但她面色严峻，什么都没有说脚步匆匆的走远了。
手术室内，冷白的灯光打在霍晏的脸上，他双目紧闭，赤裸的身体青白一片，没有丝毫温度。
“患者心电监护是一条直线，无自主呼吸，再次予以肾上腺素1mg静推，持续心肺复苏……”
“……10点25分，患者心跳仍未恢复，大动脉搏动消失，双侧瞳孔扩散大固定约5mm大小，对光反射消失......”
“经抢救无效宣布临床死亡……”
一声痛苦的哭叫，母亲受刺激过度出现了过呼吸反应，父亲和奶奶也眼圈通红，语带哽咽泣不成声。
霍骁和护士连忙带母亲去空的病房休息。
几十分钟之后，医生告诉他们可以去做最后的遗体告别。
害怕母亲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先让她在病房里暂时休息，霍骁和父亲先进入了殓房。
只一眼，霍骁便撇过了头，像受到了重击，鼻子涌起一阵酸意。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至亲的弟弟突然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明明前几天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他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霍骁握了握拳，下颚绷紧，深喘了几口气强打起精神。
他暂时没有时间去消化这些悲伤的情绪，现在还要规划好弟弟体面辞世的一切程序。
“......我能进去看看吗......”
靠在墙边的女人走到他面前轻轻的问，抬起头，面色比身后的墙壁还要白。
霍骁一怔，心猛地颤了一下。
她扬起的脸上竟面无表情，毫无悲伤之色，眼里也没有丝毫泪意。
还没等霍骁说什么，她便绕过他，走了进去。
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来让家属签署死亡证明，霍骁沉默，最后还是父亲签署的这份文件。
之后繁重的手续和仪式接踵而至，连悲伤都无缝可入。
“节哀顺变。”
“谢谢。”
连续几天都没有合眼，体力精力迅速消退，霍骁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处理葬礼所有的流程。
也许这样的麻木，在夜深人静时还能好过一点。
鲜艳的花束簇拥着霍晏的照片，照片选的是霍晏的学生时期，照片里的他眉目英俊，嘴角含笑，十分生动。
来参加葬礼的每个人都面带悲伤，气氛凝重。
霍晏的朋友不多，他待人真诚，无微不至。和霍晏接触过的每个人，都曾感受过他的温暖。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连朋友尚且如此，和他关系亲近的人面对他的离去更是痛苦万分。母亲悲伤的甚至下不了床，全程被人搀扶着参加完葬礼。
霍骁走到室外，午后的太阳打在身上都没有感觉到暖意，连白云也安静的可怕。
他回身望去，一个女人正呆呆的望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霍骁皱了皱眉。
明瑶在霍晏死后，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平静，一言不发，只是穿着一袭黑衣，像幽灵一般默默的站着，在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上前接待来宾。
但他知道明瑶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女孩，看个电影都能哭的泪眼汪汪的，没道理在亲眼目睹了挚爱过世之后，连眼泪都没落下一滴。
她表现的越平静，霍骁的心里就越发不安……
他几次想找她谈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们都失去了最亲近的人，悲伤和痛苦的心情相通，想要继续生活下去，就不能再在彼此的伤口上撒盐。
“……风雨急而不缀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
你的一生善良正直，坚韧豁达，待人宽厚，极其富有爱心，尽自己所能给身边人帮助。
即便在面对病魔的时候，你都很乐观勇敢。
没有人能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
应该很累了吧，那就好好休息吧。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当我们回忆，谈论起你的时候，你就活在我们的心中。
霍晏，。”
无论多么重要的人离开身边，剩下的人都得继续生活下去。
几天后，葬礼结束，亲朋散去，霍骁也回到了公司。
一样的工作，开会，微笑，一切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只是每一个微小的场景，都会触发遥远或不遥远的回忆。
甚至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里和弟弟相似的那张脸，都会有些恍惚。
“哥。”
好像看见了霍晏微笑的脸对他打招呼。
胸口痛意传来，霍骁擦了擦脸。
他开车回了洋楼，要去拿一份文件，也顺便......去看看她。
第89章
大哥（强取豪夺）16
“.......等待着你，等待你慢慢的靠近我，陪着我长长的夜到尽头，别让我独自守候......”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不管他喜还是悲，苦还是甜，对还是错......”
一阵舒缓低沉的音乐流淌进耳朵，明瑶睁开眼睛。
侧头一看，霍晏已经起床了。
行李箱打开，他正蹲在地上，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去。
阳光穿过窗帘洒了进来，唱片机里放着《一生守候》。
明瑶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