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料下一秒，那半人高的雪狼猛朝他扑来，在一阵尖叫声中咬断了他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皮毛地毯被染的鲜红，大殿上的宫女尖叫着逃窜，齐大人直接吓呆了瘫坐在地上，其余的使者也几乎吓得晕厥过去，赵寂言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喊道：
“潘昌！”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轩风，内力震的雪狼退后了几步，可潘昌已经没了生气。
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等赵寂言发作，忤城修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齐大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武器入朝，是要谋害本王！”
齐江霖颤颤巍巍站起，看着惨死的潘昌，又看向周围举着兵刃的士兵，指着他骂道：
“忤城修，你...你敢杀使臣，你好大胆子，我定会回禀陛下，定会回禀陛下！”
“不劳江大人跑一趟了，本王自会派人去告诉李景煜。”
他脸上笑容不再，戾气俱现：
“天黎使臣口出狂言，意外被野兽所伤，这怪不得本王，倒是你们，携带武器意图行刺本王，该当何罪！来人，把他们都给本王押下去！”
94|第94章
一触即发
这是赵寂言第二次来到大牢，不过上一次他是去探监，这一次，自己成了囚犯。
忤城修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天黎使者就此优待，冬日冷的彻骨，牢狱之中连床棉被都没有，寒风透过气窗呼呼往里面灌，床板上散发着酸臭味的干草根本不足以取暖。
齐江霖身为两朝元老，头一回受这么大的屈辱，进了牢狱之后一直不吃不喝以此抗议，先前与狱卒起了争执，直接把送来的吃食扣在了地上。
赵寂言见这老顽固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保持端坐姿态有些不忍，将自己的还未吃的饭菜递过去道：
“齐大人，吃点东西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样除了折磨自己，对忤城修没有半点的影响。”
齐江霖撇了他一眼，把饭菜推回去到：
“大丈夫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忤城修如此羞辱我天黎帝王，如此羞辱我天黎朝臣，岂有此理！他若是不放老夫出去，老夫绝不吃他的嗟来之食！”
啧啧，读书人的清高啊，赵寂言叹了口气，不再劝他，把饭碗端在自己手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齐江霖见他丝毫没有怒气，当初被抓紧来时也不见他反抗，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骂道：
“亏你还吃得下去！”
赵寂言：？
“你们天机阁好歹也是给圣上办事的，今天受辱至此，为何不见你奋起反抗！忤城修此举，大有跟天黎正面挑起战事之意，我们被关在这里数日，还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倒好，如今还能心安理得在此吃饭，实在是...实在是...”
许是两天滴米未进，齐江霖站起身来义正言辞说完这番话后忽觉得头晕目眩，恍惚间觉得自己要倒下之际一只手隔着围栏稳稳扶助了自己，接着，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团白米饭。
“齐大人，你再多说两句恐怕只能去先皇那里细数忤城修的罪孽了。”
齐江霖还想争辩，可面前青年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扶着墙慢慢坐下顺气，却看见青年抬头望着气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齐大人，听说明鹿有一秘宝可使人腹脏俱裂依旧宛如常人，你知道这秘宝到底是什么吗？”
“略有耳闻。”
“早些年明鹿上一任国主忤城百屠在位时，我出使偶然听他提起过...”他摸了摸胡子，细细回忆起来，
“仿佛是一株仙草，不对...应该是一颗神树，那神树枝干能分泌出汁液，本是作为医药助人疗伤的，相传当初明鹿开国之初便是靠这神树抵抗了兵力足足多于自己两倍敌国的突袭....”
齐江霖说着说着觉得心口堵得慌，垂头丧气道：
“唉，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两国这一战是必然的了，好好的宝物被忤城修糟蹋成害人的毒物，届时战事四起，定是民不聊生。”
他抬头看着年轻人还是抱着手臂望着气窗，狐疑到：
“你整日看着那碗口大的窗户有何用，难不成还能变成鸟儿飞出去不成。”
赵寂言靠着墙笑起来，说的话没头没脑。
“虽然不能变成鸟儿飞出去，但是鸟儿可以飞进来。”
...
袁千川吃饱后躺在大石头上顺手打了条鱼喂给肩膀上的黑鹰，似乎是不常往返送信的缘故，原本威风凛凛的金瞳玄鹰如今整个脸肥了一大圈，
‘鹰犬’逐渐犬化。
袁千川眯着眼睛摸了摸它的脑袋，心说赵寂言那小子还像回事，知道自己闷得慌，还送来一只鸟儿给他逗趣，虽说大是大了些，吃的多了些，倒还是很通人性的。
若要说缺点嘛，就是好好的鸟儿腿上绑什么信筒，十分难看，他取下来就给扔掉了。
玄鹰吃饱后振了振翅膀，正欲起飞上树睡觉，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飞虫阻碍了视线，上去就是一口，却被老头敲了敲脑袋。
“什么都吃！上次吃了只毒虫头都肿了一圈，还敢吃——”
他展开手心，木制信蜂翅膀断了一截，奄奄一息动了两下后彻底散架，信蜂的肚子打开，一张小纸条印入他的眼帘。
那熟悉的字迹，不就是那个臭小子的吗。
...
赵寂言算着时辰，传信蜂飞回鸿阳最快也需十天，但如今在明鹿境内，飞到月城应该要不了三天吧...老头性子古怪，上次他传信问如何破解明鹿国宝一事，给他也没见回应，这次不会也没信儿了吧。
他手中有两只传信蜂，改装了一下，其中一只便可作为定位蜂引得另一只找回原路，老头只要跟着传信蜂，就能找到他的位置。
以老头的轻功，两日不到便能赶来，可这都三天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好歹师徒一场，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牢门处传来深深浅浅脚步声，赵寂言示意齐大人别说话，将另一只传信蜂从通风口取了下来藏进胸口，静静注视着黑暗之处。
来人身后跟着一群鸠阎道的人，他接过狱卒递来的钥匙，冷着脸打量着牢狱之中的天黎使臣团，手一挥，赵寂言面前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他抬起头正欲看看又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却不料怔了一下。
贺兰文成，怎么是他。
95|第95章
破解之法（一）
“呵呵，齐大人，数月不见，消瘦了不少。”
齐江霖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似乎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晃晃悠悠站起身愕然道：
“是你，是你，贺兰文成，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贺兰文成哈哈笑起来，晃了晃手上的钥匙：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明鹿，齐大人如今还不明白吗？”
“贺兰家从不沾染朝堂政事，你与襄王私交甚密，襄王谋反自裁后你表面上继续跟随樊相，原来早就是忤城修的人了！”
“齐大人虽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想不到脑筋还是如此灵光。”
“你这样做，就不怕圣上降罪于贺兰商会吗？”
贺兰文成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
“贺兰商会？贺兰商会与我贺兰文成有什么关系，两个老家伙宁可把家产交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也不愿意让我这个亲儿子来接管。如今的贺兰商会，对我而言又有何用处？”
他向前走了两步，毫不掩饰眼中野心，低声道：
“若忤城修把天黎收入囊中，齐大人以为，我能拿到的何止贺兰商会...”
原以为和鸠阎道扯上关系的樊青云，没想到居然是一直和樊青云交情甚好的贺兰文成，看来朝堂中奸细一事有多半都与他相关，赵寂言搀住被气得七窍生烟的齐江霖，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的面容。
“大王已经向天黎下了战书，把这些天黎来的使臣带走，押到战场上给将士们涨涨士气。”
鸠阎道的喽罗们三下五除二就把众人捆起来，赵寂言将传信蜂藏在袖子里面，走在人群最后头，轩风被收走了，这些喽罗们虽然算不得多厉害，若是救人，仅凭他一人赤手空拳胜算甚微，只能自己想办法先走一步。
诸位大人再将就将就的吧。
看着他的两个喽啰见他白面书生，捆了任由他在前面走，便没怎么放在心上，赵寂言借口尿急想方便，两人给了他一脚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不许，赶紧走！”
“两位大哥，我真的憋不住了，若是尿裤子了，那味道也不好闻是不是...你们要是放心不下，不必解开我的绳子，帮我脱下裤子就行。”
“做什么梦呢，还让老子给你脱裤子？”说罢松开了他的绳子，只束住了手，将他束手的绳子拉在手中，恶狠狠道：
“赶紧去尿。”
“好嘞。”
赵寂言装模做样钻进草丛，三下五除二解开了束手的绳子，将其拴在一棵树上，收起嘻嘻哈哈的模样，向皇宫赶去。
明鹿国宝被忤城修以蛊毒调养过，现在虽已有解药，但若是不能从根本上破解这使人刀枪不入毫无痛感的秘术，即便天黎打赢了，也是两败俱伤。
...
鸿阳，皇宫。
“皇上，让老臣去吧！”
“熊老将军为国征战多年，如今已经年迈，本该安享晚年，怎可让你再去战场之上，不行，朕绝对不允！”
威武大将军单膝跪地道：
“微臣也是如此认为，老将军绝不可再去战场之上冒险，皇上还是派微臣前去吧。”
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明鹿扣下天黎使臣刻意挑起战事，这等屈辱绝不可就此姑息，两国兵刃相交，天黎必须得派一个身份地位震地住场面的人出征，熊老将军确实身份显赫声名远扬，但如今已经年迈，实在不适合领兵打仗。
熊允国已满头华发，声音依旧浑厚有力，他挺直腰背，扶着有陈年旧伤的腿慢慢跪下道：
“皇上，老臣知道自己已经年老，老臣的爱女战死在明鹿战场，汐儿走了这么多年，忤城修还大放厥词诋毁汐儿，请皇上看在老臣爱女之心，允许臣带兵首仗吧！”
“老臣此去，不仅是为了天黎百姓，也是为了报爱女之仇，即便战死沙场，也绝不后悔。”
“朕不允许——”李景煜厉声呵斥，长袍一扬，威严道：
“威武大将军听命，朕命你带五千精兵迎战天黎，即刻出发！”
“臣遵旨——”
...
赵寂言打晕了一个宫人，换上他的衣裳小心翼翼跑回明鹿皇宫，他记得当时忤城修把他的轩风收走扔在了宫殿之中，他打听过，忤城修准备亲自观战，这会大殿之内看管很松，他得先把武器拿到才能去救齐大人他们。
他猫着腰做打扫状细细搜查宫殿的各个角落，终于在一处暗格中找到了自己的宝贝，正欲伸手去拿，却不料被人抓了个正着。
“小贼！”
袁千川笑嘻嘻地扣住了他的手。
“师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救我了！”
难怪他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过来了，是袁老头的话就说得通了。
“阿呸，老夫才不想来救你这个倒霉鬼，要不是我养的鸟儿吃了你的破蜜蜂，我才懒得管你。”
赵寂言惊讶：
“一个月不见，你这么有情调了，都养起鸟儿了。”
“你小子孝敬给我的，老夫给你个面子，暂且养着吧，这是这大黑鸟又懒又馋，每天都要吃好几条鱼...”
“啊？不会是玄鹰吧...袁老头你怎么这样，你分明收到我的信了还不回！”
“老夫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轮的着你管吗？再说了，你那字写的跟狗爬一般，看不懂看不懂！”
赵寂言气不打一处来，大殿之上也不是跟老头掰扯的地方，憋回肚子里的气，把老头拉到一旁低声严肃道：
“师傅，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那封信你没看就算了，我说给你听...你一直住在月城，想必一定听到过明鹿国宝一事，也知道这东西现在在忤城修手中成了害人的邪物，如今这场仗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天下百姓何其无辜，师傅，我相信你一定知道破解之法。”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哪有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克星，这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
袁千川手一撤，背过身去道：
“臭小子，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师傅，人命关天啊！”
老头叹了口气，拂袖转过身来不耐烦道：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有些法子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即便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找不来人，一切都是妄谈！”
“到底是什么人？”
96|第96章
破解之法（二）
“那明鹿国宝，本叫丹薰草，是一形似虎蹄梅的植株，它是明鹿开国之君寻得的护国之宝，凡是身体康健的明鹿子民，喝了它的汁液，便能起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倘若是意外受伤，即便五脏俱裂，以其入药，也可使血肉重新生长，伤处愈合，宛如常人啊！”
“明鹿王得到此宝时，传说他答应过赠宝的仙人，只会将丹薰用作护卫子民性命，绝不会将其当作害人利器...可忤城修即位以来，却以邪术滋养丹薰，更是拿天黎人的血肉当作肥料培育丹薰。这使得丹薰对天黎血脉有着及其强烈的敌意，若是天黎人，恐怕连根本无法触碰丹薰，只能任由丹薰与蛊毒混合成毒药驱使自己变成受人掌控的傀儡...”
“哎呀，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师傅，你就说到底怎么解吧！”赵寂言急了，老头平时多说几个字都不乐意，今天怎么废话连篇，这么拖沓！
惹得袁千山给了他一下，凶道：
“小娃子急什么急，老夫总得先把前因后果说明白吧...老夫看你干脆叫‘赵急眼’得了，年纪轻轻怎么整日这么急躁，这样如何成得了大事？今日，我真得好好说说你，你——”
“好好好，我不说了...”赵寂言生怕他越扯越远，赶紧认错请他继续讲下去，袁千川撇着嘴哼了一声，示意赵寂言莫再插嘴，继续说道：
“而丹薰本身是保护明鹿人的，所以即便有邪术加成，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补饮，便对性命无忧...也正因如此，想要破解丹薰，需得一个明鹿人和一个天黎人共同合作。天黎人以其血肉为引，承受丹薰带来的巨大痛苦，其次明鹿人再将内力灌注于天黎人体力，两人需得合力才能毁掉丹薰。”
赵寂言不解，这算什么难办的法子？找一个会武功有内力的天黎人和明鹿人有啥难的。
“笨呐！你以为是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可以的？即便是内力数一数二的高手方也才六成胜算！更邪门的是，并非是一般的天黎人和明鹿人，需得有最纯正的皇室血脉才可以。”
说到这里，袁千川叹了口气道：
“如今天黎这边，皇帝并无在世亲兄弟姐妹，又无子嗣，难道你以为皇帝会以身犯险吗？即便他为了天下大义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又怎能愿意把性命交予明鹿人？即便他愿意，明鹿皇室怎可能愿意！两国交战的确会民不聊生，若是忤城修的弟弟忤城朗在，或许还有一线商讨配合的可能，但忤城朗都失踪多少年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这可不是妄谈吗！”
天黎皇室...明鹿皇室...还得是内力深厚的...
赵寂言听完袁千川的分析后，心跳加速，头一次理解到了什么叫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师傅...有明鹿皇室血脉的高手...我好像恰好认识一个。”
而有天黎皇室血脉的人，小书生也算吧...
鸿阳这边。
黎仲跟着师傅请了师祖七天，终于请得师祖为其透露明鹿国宝破解之法，听到需要李景煜以血肉为引后，平日里再喜怒不形于色的黎大人也脸色煞白愤然道：
“这法子绝不可行，天子以身犯险，介时莫说抵御外敌，朝内也必定大乱！”
徐琰把酒壶递给徒弟让他冷静冷静，无可奈何道：
“这便是师傅一直不愿说的原因，你最知利弊的，是否要让陛下知道这个法子你自行决定吧。”
两国战事已起，黎仲奉命去济峰真人处寻得破解之法，却不料是这样的结果，他并未第一时间回朝禀报，而是去了紫竹苑找赵谦一同商议。
赵谦脸色异常难看，皇上一定不会以身涉险，如果让他知道了寂言的身世，即便寂言没有想称帝之心，终有一日也会成为朝堂政变的牺牲品，如今看来，别说等到那个时候了，皇上一旦知道此法，是定会要了寂言的身家性命。
他定了定神，对黎仲说到：
“黎大人，这办法危及龙体，断不可让陛下知道，你我只当不知道有此法便是，再寻得其他办法吧。”
黎仲见赵谦与自己思虑的一样，忧虑缓解了些，继续分析起这法子的不可行性：
“纵然陛下愿意，又到何处去找流着明鹿皇室血脉的人相助？”他想起朝中谣传来，皱着眉头询问：
“听闻已故的熊汐将军和明鹿失踪多年的二皇子忤城朗曾育有一子，还在天黎境内，依赵大人见此事是否为真？”
赵谦早听赵寂言说起过熊侠凌，沉默片刻，便道：
“熊老将军先前卧病在榻许久，听闻一少年带着熊汐将军的宝剑来寻他，见了那少年后不知怎得，熊老将军精神好了许多，此次又义愤填膺请旨出征，此事应是属实的。不过见陛下的态度就可知，并不打算再追究此事，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或许陛下也有此筹谋吧。”
熊老将军一家世代为国尽忠，熊汐将军为国战死，熊侠凌又是江湖上的忠义之士，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是忤城朗之子纯正的明鹿皇家血脉，若他知道此法，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寂言，内力并不深厚，即便此事后性命无忧，身份一旦暴露，今后又该如何自保？
熊侠凌听闻祖父要带兵出征，立刻从鹤鸣寨赶到鸿阳将军府，在这里，他见到了李景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