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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赵寂言煞有其事:

    “可惜熊致不在,否则他一定会感叹见着仙女下凡了。”

    “赵大哥你再胡说八道!”他灵活地避开小刀的铁拳,少女掩藏起羞涩,气鼓鼓道:

    “哼,他想来我还不请他呢!他最好在永远待在山寨里,多清净...”

    府上丫鬟小跑着过来请小姐赶紧去前厅,贵客已经到了,小刀也不再和他闲聊:

    “赵大哥,爹娘在前厅招待客人,你先在园子里转转,我一会再来请你!”

    赵寂言慢慢悠悠走至前厅后的小花园,果然在此处见到了黎仲。

    他上前先一步打招呼:

    “黎大人。”

    黎仲一袭颔首,吩咐随从不必跟来,邀赵寂言到一旁坐下:

    “圣上本想在紫竹苑见赵公子一面,却不料一直未寻得合适的机会。赵公子与陆小姐是好友,今日又恰逢圣上在陆尚书府上议事,我已向圣上禀明,一会席间会将赵公子引荐给圣上。”

    “多谢黎大人,不过...赵某乃一介布衣,和诸位大人坐在一起,不妥吧?”

    “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赵寂言笑了笑,不再多说。

    半月以前,那日赵谦突然出现帮他挡下了刀芝敏的攻势,

    “父子”俩终于能把各自心中疑惑好好清一清。

    对于他来说,其实听完刀芝敏的解释后,他早就不生气了,赵谦舍弃荣华富贵在浣溪县隐藏身份也好,戴上□□假死离乡也罢,虽说在方法上他并不赞同,但就其目的而言,终归是为了“赵寂言”的安慰。

    他辗转多地这半年来遭遇各种意外事件,愈发珍惜自己生命,倒也能站在赵谦的立场想一想,其实他的所作所为未尝不是最好的法子。

    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任然摆置的感觉,再说了,就是他没穿越过来,小书生也二十来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毕竟是关乎自己身世的,也该拥有知情权不是?

    “寂言,为父不在时,你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赵谦上来这句夸赞倒把他整不回了,赵寂言尴尬:

    “啊,额,还好吧...”

    其实在场最应该慌张的既不是赵谦,也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刀芝敏沉默地看着来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敏,我的事,你管的太多了。”

    微凉的声音传入刀芝敏耳中,男人面上并无太多波澜,但声音确实有怒气的,可越是这样越让她心凉,她只是不想他受到威胁,她有什么错?

    她不情愿地收起宝剑,一字一句质疑到:

    “皇上要见他,届时如果发现了他的身份,你觉得皇上会留他性命吗?”

    “他不会发现的。”

    赵谦漫不经心道,他认真地看向赵寂言,问出了多年来藏在心中的那个问题:

    “寂言,你想恢复皇子身份吗?又或者说,你恨先皇吗?”

    想当皇子吗?他当然不想,小书生对朝堂之事也不感兴趣,可是恨不恨先皇...

    灿华贵妃是因为君王的猜忌心灰意冷而死,即便她不死,禁足的宫殿宛如冷宫,猜忌与流言日日盘旋在宫殿之上,母子二人就算活着,也绝不会有好日子。

    恨不恨先皇呢,他不是小书生,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关乎一众人的生死。

    他,来自现代的赵寂言,没什么宏图大志,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平安健康,远离纷争。

    “先皇已逝,任何人对他的情感都不重要,我只希望天下太平。”

    见赵寂言如此豁达说出这句话来,赵谦心中情绪复杂,刀芝敏的眉头舒缓下来,还是有些不高兴,打破这静谧道:

    “纵使你没有这个心思,万一你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皇帝也绝不会放过你。”

    赵寂言这就不满了,这大姐怎么还怀疑他的智商呢:

    “我又不傻,到时候只有江湖人赵寂言,绝不会有赵谦义子赵寂言。”

    “圣上看似随意温和,实则心思深沉,他实则早已知道我有义子一事,不过阿敏已经瞒了下来。”

    他看向赵寂言的眉眼,继续道:

    “当年灿华离世之时,圣上也还年幼,应该是不记得她的容貌的,届时他定会问起你的身份经历,你需得自己多加小心。”

    待赵寂言离开后,刀芝敏眯着眼睛还是觉得不放心,问道:

    “皇帝有心要见他,定是有要用他的心思,虽说该交代的也都说过了,但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你真信得过他?”

    赵谦立于风中,看着那个早已和自己比肩的挺立背影,默默良久。

    赵寂言想过皇帝年轻,但再怎么年轻也终归是帝王,一定是不苟言笑正气凛然模样,可当他真正见到了李景煜才明白赵谦当初话里的深意。

    李景煜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今日宝蓝色内衫外是一袭秘色外袍,他并无太多配饰,只挂了几个玉坠子,在配上那和气的笑颜到像是个商贾人家的公子。

    单看外貌,和赵谦所说的‘心思深沉’根本搭不上边。

    “这位便是我和您提起过的赵寂言,赵公子。”

    李景煜微微侧身看向他,赵寂言赶紧起了个拱手礼,年轻帝王笑了笑,让他坐下道:

    “朕恰逢赶上了陆大人的家宴,又听闻你与诗儿相识,便找此机会见一见你,想不到黎爱卿口中有勇有谋大杀四方的赵公子竟是个白白净净的读书人。”

    “草民不才,年幼时家中确实送我去上过几年学,但草民确实不是那块料。”

    李景煜来了兴趣:

    “怎么,赵公子不想考取功名成为我天黎的栋梁之材?”

    “考取功名宛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下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福气,如今觉得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也很好。”

    李景煜笑出声来:

    “此话不错,朕也时常羡慕像赵公子和诗儿这样无拘无束的江湖游侠,能够游历山河,看尽人世百态。”

    赵寂言回道:

    “皇上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美景也好,奇事也罢,只要皇上想知道,又有何之难呢?”

    “好——”

    “既然如此,赵公子无疑入朝堂之中,那可愿以江湖人的本事助我天黎海清河宴?”

    赵谦跟他说过,皇上有意让他加入天机阁为皇家效力,在此之前已经派刀芝敏去调查过他的背景家世,虽说是征求他意见,实际上就是通知。

    赵寂言不假思索:

    “草民一切听从陛下旨意。”

    刀芝敏沉着脸走进紫竹苑,却见到父子俩还悠哉游哉地品着茶,柳叶眉一挑道:

    “你们倒是乐得悠闲,今日皇上生了大气,明鹿派来的使者给天黎传信一封,大意是国诞之日想借天黎国宝碧龙鼎一用,碧龙鼎代表的是天黎国运,岂能随意借出?”

    赵寂言这小子,入了天机阁说是她的手下,但十天有九天都找不着人,不是去儋州办事就是在紫竹苑闲着,本还担心他多说多做引上头注意,如今看来,简直比他们天机阁最无能的杀手还要废。

    赵寂言:嘿嘿,就是摆。

    赵寂言塞下一口糕点:

    “我听闻抑制蛊毒的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前些日子不是查出来主战派这边兵部侍郎武据有问题,皇上也发落了他,连带着挖出了一串内奸,既然不想借,那就不借呗,还怕忤城修有什么动作吗?”

    当初就为了挖出朝中奸细,整个天机阁不眠不休查了一个多月,终于寻得蛛丝马迹截下武据发往明鹿的密信,这期间他也和熊致通信过,鹤鸣寨也在四处打听鸠阎道分部的下落,已经抓住了好几个鸠阎道之徒。

    眼下,一切都在往对忤城修不利的方向发展,他这个时候来挑事,能有什么好处?

    “破解明鹿秘宝还是没有线索,圣上终归还是有顾及的,应该不会直接拒绝忤城修的请求。”

    赵谦不急不慢道。

    “不错。”刀芝敏撩起裙摆坐下,皇上没有同意借出碧龙鼎,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送了十名美女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给忤城修庆祝国诞,若他忤城修还是不依不挠,那就是明鹿不识好歹了。

    93|第93章

    出使

    冬至在天黎是不亚于国诞的大日子,这一天皇家要在宫廷之中设宴欢庆,周邦小国也会前来恭贺,但今年的冬至却有些不同,天黎与明鹿和谈之约即将到期,届时,忤城修会在冬至这天派使臣前来天黎详谈此两国续约一事,天黎这边也需派使臣前往。

    赵寂言在接到自己也被安排去明鹿的任务时,一脸莫名,他又不是礼部的人,有不懂得外交事宜,派他过去做什么?

    刀芝敏丢给他一身衣服,道:“天机阁作为皇上亲卫,自然事实需要听圣上差遣,尤其是与明鹿和谈这种大事,届时你只需混在使者团之中,将所见所闻之事记下来,一字不落地汇报给皇上即可,其余的什么都不必你做。”

    后又给了他一个小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装着天机阁特有的的机关通信蜂。

    “这个你带上,如果有什么紧急消息可以传信回来。”

    通信蜂制作精巧,赵寂言一直很好奇它的内部构造,这要是再做大一些,都可以送快递了,于是又问刀芝敏要了一只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使团于三日后启程,从鸿阳去往明鹿大约半月左右,礼部派去的使节姓齐,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赵寂言和他说过几次话,这位齐大人却显得兴致乏乏,用刀芝敏的话来说,便是:“这些朝中官员往往是看不起天机阁的。”

    这又是何必呢,都是出来卖命干活的,谁还比谁高一等了不成。

    久而久之赵寂言便不再和齐大人说话,倒是和使节团中一个名叫潘昌的年轻人熟络起来,潘昌不到三十岁,却已经考取功名,先前因为资历尚浅,一直没得到历练的机会,此次出使明鹿对他来说是何等荣耀之事,以至于每每和赵寂言说起时,总是洋溢着期待和喜悦。

    赵寂言见他在马车上还在看书,便打趣道:

    “潘兄这是要把明鹿给研究透了,若此次和谈顺利,将来明鹿和天黎再有商贸往来,潘兄可以充当中介赚差价,苟富贵,勿相忘啊。”

    潘昌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也腼腆笑笑,说起往事:

    “我习明鹿语已有五年,当初两国交战之时,我家不是富贵人家,交不起粮钱,父亲和兄长只得去当了壮丁,却再未有到归家之日...后来我考取功名,心中便只想着一件事,将来我若能入朝为官,定要用尽毕生所学以保两国和平,再无战乱以至民生凋敝家破人亡。”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赵寂言对潘昌这等心有鸿鹄之志的寒门贵子很是钦佩,感叹道:

    “哎,若两国再多一些有潘兄这样想法的臣子官员,便不会再有战乱殃及民生了。”

    潘昌默默合上书:

    “我原以为天机阁乃陛下亲卫,都是些视人命为草芥的冷血杀手,今日见到赵兄才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冷血无情,先前是鄙人短见了,惭愧惭愧。”

    赵寂言哈哈哈笑起来:

    “无妨,不怪潘兄,我未入天机阁之时,也是同样想法。况且,我还以为入朝为官的皆如齐大人那般古板无趣,拒人千里之外,潘兄也让我着实意外。”

    “对了,以潘兄看来,两国再续约的可能性大不大?”

    潘昌思考良久,缓缓说到:

    “恐怕需得费一番功夫。”

    ...

    到达明鹿国都隋凉一日恰逢大雪天,雪地虽难行,使臣团还是在约定时间内到达了都城隋凉。

    另人不悦地是,进了皇城却未见迎宾之礼,只来了一队稀稀散散的侍从,引着他们入朝觐见。

    齐大人多年来出使国无数,哪里见过这等礼待情景,就是先前忤城百屠在位时也不敢如此怠慢使臣,他忤城修竟敢如此猖狂放肆,气得直接破口大骂,还是潘昌上前安抚道,此乃忤城修的下马威,他们绝不可失了分寸中计埋怨,否则忤城修定会以此大做文章。

    隋凉地寒,冬日里更是冰冻千尺,因此待赵寂言进到宫殿时仿佛来到了山野部落之中,这里不似寻常宫殿般金碧辉煌,玄色大殿之中,兽皮做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宫门口,忤城修慵懒地靠在虎皮龙椅上,脚下卧着一只雪狼正在吭哧吭哧啃着什么东西,十分骇人。

    大殿里燃着熊熊炉火,赵寂言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王上,天黎使臣团已到。”

    待龙椅上的人缓缓抬起头,赵寂言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忤城修。

    他身形高大,在兽皮龙椅的衬托下更显得盛气凌人,气势逼人,见使臣团来到,他也并未起身,虽去了慵懒模样,但也不见尊重之意。

    见到齐江霖站在大殿上后,不咸不淡开口:

    “原来是齐大人,许久不见,大人身子可还硬朗?”

    齐江霖冷哼一声,作揖道:

    “劳大王挂心,微臣身子骨好得很,多年前来隋凉时还走不得雪路,如今数十里也不在话下。”

    “呵呵呵,齐大人这是怪本王接待不周了。”

    “岂敢,岂敢。”齐江霖板着脸,虽见不得忤城修这副无法无天模样,说他两句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挺直身子继续道:

    “大王还是尽快说正事吧。”

    忤城修低低一笑,命人给他们赐了坐,齐江霖传达完天黎这边的意思,率先表态道:

    “这些年来明鹿与天黎和谐邦交,已经数年不再发生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明鹿与天黎,和则相安无事、国泰民安,分则两败俱伤,民不聊生。至此,我朝王上有意再续和约,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和则相安无事吗?本王可不这样觉得。”

    “大王何出此言?”

    忤城修缓缓站起身,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

    “先前我明鹿建国之礼,想要借碧龙鼎一用,可你们天黎不借也就罢了,还送了一群丑无盐和一颗破珠子,这分明就是折辱我明鹿!”

    “大王明鉴!”

    齐江霖声音高了几度:

    “碧龙鼎乃象征我国过脉,从未有过外借先例!天黎送来的贺礼乃是我国一等一的美女和千金之宝夜明珠,大王却说是破珠子,到底是谁折辱了谁?”

    忤城修笑得张扬:

    “这么说,倒是本王不识货了...”

    “只是本王以为,只是借宝观赏一番,难道两国之间的情谊还比不上这些死物吗?”

    “明鹿与天黎交好数年,情谊自然是有的,只是——”

    “不不不...”齐江霖话还未说完,便被忤城修打断:

    “本王说的情谊和齐大人所说并非同一回事。”

    齐江霖疑惑:

    “...还请大王明示。”

    忤城修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嘴角略带嘲讽,声音在殿内回荡:

    “自然是已故的熊汐将军和我明鹿皇家的情谊了。齐大人可知,熊汐将军和我那失踪多年的弟弟忤城朗育有一子,正在天黎境内,不知这份情谊,算作什么?”

    赵寂言:!!!

    “胡说!”齐大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微微平津后怒道:

    “熊汐将军已故多年,大王岂可拿她的名誉谈笑!”

    忤城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看好戏模样:

    “本王有没有开玩笑你大可回去问问李景煜...哦,本王忘了,他还是个刚上位的娃娃,自然不知道这等秘事。只是,若此事为真,不知会如何处置熊老将军呢?”

    赵寂言身旁的潘昌毅然起身上前,不卑不亢道:

    “请大王对我们陛下放尊重些,况且,无论此事是真是假这也是我国内务,无需向大王汇报。”

    忤城修有些不悦,睥睨着潘昌道:

    “你算什么东西,本王未问你话,谁准许你开口的?”

    潘昌面无惧色,只是恭恭敬敬答道:

    “此乃微臣尽使臣之责。”

    “好好好,有胆识。”他大笑起来,随后坐回龙椅,眯着眼看向潘昌道:

    “你上前来,本王要赏你。”

    赵寂言觉得忤城修阴晴不定的性子有古怪,想要提醒他小心,潘昌却低头示意自己不怕,坦然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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