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怎么是倒数,什么破书!不如不看,还是水浒传有意思!”熊致似乎对自己眼光不行的事实非常介意。“水浒传又出自哪位才子之手?这没听说过啊!”
掌柜的也懵了,流行的话本文集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这水浒传又是什么时兴的佳作。
“你连水浒传都不知道!”熊致乐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充学问,哈哈哈地仰头大笑,看的掌柜的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赵寂言:
“这儋州城里的学问人也不过如此嘛!”
赵寂言赶紧拉回话题:
“掌柜的,这压文宝,你们可赚的不少吧。”
“客官您可说笑了,我们这都能赚几个钱,给客人们娱乐娱乐而已。”掌柜嘿嘿一笑,露出了一颗金牙。
“这‘寒不息’是何人,为何独独他的赔率能有一赔八之高?”
“哎哟,这可是儋州的大才子,为人低调又文采斐然,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掌柜的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自己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既然如此出名,那这么多人压他,你们不就亏了吗?”赵寂言不解。
“嘿嘿,所以说他低调嘛,品诗会头筹当日若不到场,就当弃权。寒不息每年的品诗会都会托人带来诗文,但是从未出现过,去年他的一首‘关山月’尽显天地辽阔少年意气,文人墨客连论三月之久啊....”
熊致不解:
“那既知他不露面,又何故这么多人压他,这钱不是白白打了水漂吗?”
“公子有所不知,这人嘛,越是神秘就越引入遐思,这下注的除了崇拜寒公子的文人,还有闺中思慕的各家小姐呢,都盼着今年寒不息能露面。不过还真说不准......”
掌柜的突然凑近,四处张望后神秘兮兮地说:
“一旁人我才不说,今日与两位客官有缘,才将这机密告诉你们!赵太傅奉圣上之命在民间搜寻能人才子,听说这几日就到儋州——这寒大才子也会动心露面也说不准,寒窗苦读十年不如一朝遇见贵人提携。”
65|第65章
诗会
宋府内,最后一道菜八宝鸭端上来后,宋夫人热情地招待小刀多吃些:
“诗儿在外游历多年,日子过得苦,难得回家一次,途经儋州必定在婶母家多待几日。”
“谢谢婶母,但我和朋友有约,三日后就要走了,待回去见了娘亲一定和爹娘一同再来拜访婶婶伯伯。”
小刀恭敬地微笑接过宋夫人夹的菜,对宋如雪眨眨眼睛,引的宋如雪咯咯笑了起来。
“你和如雪差不多大,你父亲和我又是同窗,怎得放心让你天天在外面跑,女孩子就该学习些琴棋书画,你父亲也该为你找一门亲事了。”
宋老爷板着一张脸,话说完后被宋夫人扯了扯衣袖,埋怨道:
“诗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又是这般语气,也不怕吓着孩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也在为如雪择婿,我会书信你父亲,让你也多学《女戒》《女德》来日好则一名良婿。”
“不必听这个老古板的,孩子,不论则什么样的夫婿,一定要心思质朴,为人忠厚的好,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宋夫人拉起小刀的手,又望向宋如雪,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抱歉,我失态了”。
“母亲....”
“哎,你说你这是....来人,扶夫人去内堂休息。”
宋老爷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招手让丫鬟送宋夫人回房,之后便简单交代了下管家照顾好客人,嘱咐宋如雪陪陆小刀在府内好好转转,也匆匆离去了。
晚膳后,两个姑娘腻在闺中谈天。今日席间宋夫人的表现一直是小刀心中疑惑,她翻了个身,侧在宋如雪耳边轻声问道:
“如雪,婶母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伤感,对了,怎么今日也未见如熙阿姐?”
却不想白日里一切如常的宋如雪竟留着眼泪小声呜咽起来。
“如雪,是否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收拾他”好端端的,小刀一看宋如雪哭了起来,急切地帮她抹去眼泪。
“呜呜....并非有人欺负我,是阿姐,阿姐她——”
宋如雪紧紧握住小刀的手,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咳咳..阿诗,你帮帮我吧,帮帮阿姐呜呜呜....”
小刀轻抚着宋如雪的后背: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
赵寂言来到峰阳雅居时门里门外围满了人,年轻的公子小姐居多,店小二还在不断招揽客人进去,十分热闹。
他随着人流进入大堂,发现两侧挂满了文墨字画,着实不似酒楼模样,大堂中央被人群围出了一大片空地。
赵寂言抬头,发现二楼都站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大堂已经没有位置坐了,他上了二楼,挤到了几个姑娘身后。
“这么多人,你说哪一个是寒公子啊?”前面的年轻姑娘用手肘碰了碰另一位年轻女子。
“看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容貌端正的....”年轻女子皱着眉小声嘟囔着。
“怎么就没有容貌端正的,两位姑娘说话怎这般无礼?”
二人的话恰好被旁边的青年听了去,顿时引来几人的不满。
“就是,我看你二人也并非国色天香之资吧?”其中一位青年手持折扇,瞟了一眼,语气轻蔑。
“你说什么,我又没说你,你便如此着急对号入座!”
女子听到这话顿时满目怒色,转过头来就要同说话之人理论。
“还以为是什么才女呢,无非也是一些只注重臭皮囊的俗女子罢了....”
接二连三的青年发出不满,赵寂言被几人前后包围着听的耳朵直嗡嗡,本就人声嘈杂,现在你一言我一句这哪里是斯文人参加诗会,简直像在菜市场。
“诸位既才学匪浅,为何不见诸位墨宝悬挂于大堂之下?”
“这....关你二人何事?”
“再怎么说也比你二人只看虚无皮囊,侮辱真才实学来的坦荡!”
年轻姑娘戳中了青年的痛处,:
“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俗人,既无才学,也无皮囊!”
“你,你,我不和你这般无知女子计较!”
持折扇的男子难掩怒色,但又碍于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被怼的哑口无言,却硬作出一副宽容大度做派。
啧啧,百无一用是书生。
赵寂言实在是被吵得头大,正准备换个地方,
“砰砰砰!”三声,楼下掌柜敲锣声打断了身边姑娘和书生的喋喋不休。
“儋州品诗会已沿袭三年,今日诸位来到峰阳雅居,在下荣幸倍至!”掌柜的声音洪亮,情绪饱满,大堂上下顿时安静下来。
“今年品诗会我们有幸请得诸葛言大学士为我们主持评审!”此话一出,人群中惊呼声不断。
“当真是诸葛大学士?”
“是是,从前我便远远地见过诸葛大学士一面,是他,果真是他!”
“...”
“哎呀,你这无礼之徒挤什么挤,踩着本姑娘的脚了!”
原本还因为理论不过生闷气的青年,听到掌柜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直接挤到了最前面,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赵寂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位身着的蝶翅蓝绣着银色祥纹常服中年男子已经起身,对着人群缓缓作了一揖,赵寂言虽看不清此人容貌,但从他挺直的脊背依然觉得此人气度不凡,儒雅从容。
“早就听闻儋州乃才子之都,在下虽早已不问朝堂之事,但笔墨之事却是之乐也,幸得诸位信赖,托在下来主持诗会,无论今日是何人拔得头筹,老夫都希望诸位能致心于学,治国经邦,人才为急,天黎的将来,就托付给诸位了。”
诸葛言年过半百,声音却铿锵有力,此番言论一出,引来在场文人的热烈高呼。
“不愧是天黎第一才子,诸葛大学士真是我辈楷模....”
刚刚挤到前面去的书生仿佛见到偶像一般,激动的眼泛泪花,先前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而那个与他争论地厉害的姑娘,竟也将自己的手帕借与他擦泪。
“品诗大会,正式开始!”一声锣响,引得如潮水般剧烈喝彩。
赵寂言从身边公子小姐们的谈天中得知今晚是峰阳诗会的最后一晚,对于文人墨客来说,品诗会本就是一鸣惊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年又有诸葛言亲自坐镇,若是取得头彩,定是相当大的殊荣,说不定还会名动皇城。
“诸位注意,今年品诗会和去年有所不同,新增一个即兴赋诗的环节,由诸葛学士出题,要求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根据所给的题目赋诗一首,进入五强的才子均可参加。”
掌柜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激起了一片哗然。
“这难度是大大增加了,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出诗来。”
“就是,还是指定题目,都无法拿自己从前诗文替代。”
“我觉得这倒是个好事,避免了代笔和冒充....”
“若是寒公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哼,那可未必....”
掌柜的吩咐人将参赛的诗文悬挂与一面巨大的屏风之上,大约不到十五副,所有诗文都是统一誊抄过的,并隐去了作者的名字,每副诗文前有一个方型卡槽,拥有投票权的人只需将一开始发放的桃花形状的彩纸放入卡槽内即可,而真正拥有投票权的除了各个公子小姐,还有先前在各家客栈压过宝的客人。
赵寂言身边的书生姑娘纷纷到大堂去投票,二楼也算宽敞了不少,他找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伸了个拦腰,准备仔细看看这个时代才子的佳作。
“独倚楼台心斐然,指间千万青丝缠。”又俗又小家子气,不怎么样。
“秋风似佳人,烟波浓情真。”情情爱爱,扭捏做作。
“崖边青松直不屈,孤高尽显凌云志。”平平无奇。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嗯,这首倒是不错,狷狂霸气,尽显傲骨。
赵寂言一眼望过去终于看到了一副惊艳的,他正感叹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诗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李白的《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吗!
他心跳如擂鼓,周围一切喧闹此刻都让他觉得寂静无声,也没兴趣再去看其他的诗文,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好几种可能,与其怀疑是唐朝那个李太白跟自己一样穿越过来了,他还是觉得在这里遇到老乡的概率更大些。
这么久了,没想到真的还有和他一起穿越过来的人,也这人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哪个年代的,多少年龄,好不好相处,能不能成为朋友,要是这个人也愿意,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找回去的路子?
短暂的激动兴奋过后,他立刻在人群中搜索起来,看看是不是有行为举止特别的人,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发愁,之前在樊石那吃过的亏他是记得的,断然不敢再轻信他人,更何况类似的电视剧又不是没看过,但是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总不至于是大奸大恶之人吧。
算了,还是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66|第66章
另一个穿越者
“哎哟诸位,本届品诗会的前五名已经出来了,就连老林我也有些意外,既有往届的老朋友,也有新人入内,儋州不愧是人杰地灵之处,才子辈出!”
又是一声锣响,他手持投票结果,侧身将诸葛言请上前,大厅内霎时间鸦雀无声,都等着看今年五强到底是何人。
“还请诸葛大人为我们宣读五强名单。”
赵寂言伸长了脖子望着,仿佛自己也是参与比赛中的一人,李白的水平自然是高的,这个朝代,大家的审美应该是差不多的吧,前五强应该是没有问题。
如果此人进不了五强,自己又上哪去找人....
“本届品诗会进入的五强的才子分别为:踏雪寻梅六十五票,郑瑜八十九票,张洺一百二十一票....秋无涯一百六十七票,邓脩...二百三十八票!”
诸葛言浑厚的声音响彻大厅,一字一句缓缓道出五强之人。
在听到最后一人的姓名和排名后,全程哗然。
“为何没有寒公子的名字?这邓宿又是何人,我在儋州从未听过他的名号啊!”
“这哪里来的无名小卒,怎么可能超过寒公子?”
寒不息的追随者愤愤道。
“得了吧,这寒不息也夺魁好几年了,是该有新人杀杀他的威风了!”
也有人回应道,顿时激起更激烈的争辩,此时掌柜已经将前五名的诗文展示了出来,字迹虽都不相同,但各有风格,可以说没有写得难看的,一眼望去无论是内容还是书法都是赏心悦目的。
赵寂言一眼就望见了李白的那句诗,署名:邓脩
难不成真的是李白穿越过来了?
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掌柜已经派人去请进入五强的五位才子参加后续的即兴赋诗,参赛者交出自己的作品时也会附带住址,这就和现代的投稿一样,获奖了自然会有人联系你,五强中的秋无涯、张洺是品诗会的熟人,每年他们都会和寒不息一起争夺魁首,所以二人早在结果公布那一刻就已经胸有成竹地坐下品茗,就等着来人的奉承。
今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两人都有些惊讶,张洺开口问道:
“无涯兄,我原以为那副狷狂不羁之作是寒不息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新人之作。”他有些得意,
“莫非这寒才子连五强都没入,可不如你我哟——”
秋无涯把玩着酒杯,也有些想不明白,连踏雪寻梅都能入五强,寒不息就是再失误,也不能比不过他呀。
“好哇,原来寒公子今年根本没有参选,那掌柜的你为何要将他也放入押宝名册之内,你这分明是在坑蒙拐骗,退钱!”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整个大堂瞬间沸腾,站在赵寂言身侧的姑娘听到这话也不顾淑女形象,挥着帕子娇嗔到:
“我就说寒公子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无名小辈,原来是没有参赛,否则哪里轮得到这些俗人在这里得意...”
“退钱!退钱!”
整个峰阳雅居分分钟乱成一锅粥,寒不息的追随者将几个开押宝的掌柜团团围住,定要讨个说法,一些讨厌寒不息的人一个劲的拱火,赵寂言被堵在二楼,根本看不到前五名聚集在何处。
一阵呼拥,听见楼下有人喊了一声新晋魁首来了,他扒开挡路的人群直奔楼下,对男男女女的骂声充耳不闻,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这位是今年新晋才子——邓脩,邓公子!”
风度翩翩的公子看上去很是谦逊,浅笑着对着前来贺喜的人群道谢。
...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先前下注的客人嚷嚷着退钱,都快把峰阳雅居屋顶给掀翻了,即兴赋诗环节也只能改日进行,诗会结束后,邓脩先是和秋无涯、张泯等人去了雅间与诸葛言会谈,又被一群追随者拥着去喝酒,等赵寂言找到机会与他相认时,二更的棒子已经敲响。
大街上空无一人,他摇摇晃晃地朝家走去,忽然被身后一声“兄弟——”吓了个激灵。
赵寂言激动地都想流泪了,三两步跨到邓脩面前,兴奋喊道:
“亲人啊,我可找到你了!”
邓脩站稳后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青年,来人神采奕奕,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歪着头盯着赵寂言看了半晌,后皱着眉指了指自己问道:
“在下与兄台相识吗?”
“哎呀这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别装了,都是自己人!”他一拳锤在邓脩的肩头,邓脩出于安全起见可能会伪装自己,但是这入戏也太深了吧,眼神语气是毫无破绽啊!
该说不说,这兄弟挺谨慎,赵寂言在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
见邓脩听到这话毫无反应,他以为是这人喝多了脑子转的慢,一字一句道: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这么脍炙人口的诗,邓脩一定能立马明白。
他说完这句话期待着老乡重复的场面,却见邓脩依然是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搞什么啊???
他追上邓脩,开门见山说到:
“我是在诗会上认出你来的,是李白的诗!你也是穿过来吧,你几几年来的,我是2023年。”
邓脩听到这话酒醒了大半,果然停下脚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寂言,满脸不悦:
“兄台若是要攀亲戚,那便死了这条心吧,邓某双亲早已亡故,如今独自在儋州谋生,也无任何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