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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熊致眉毛一扬,难以置信地问他:

    “那么大动静,你都没醒?你是猪吗!”

    “你骂谁呢!”

    小刀竖起大拇指,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赵大哥,你可真厉害。”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睡眠质量确实不错,平时打雷闪电都震不醒的,更别提累的时候了,昨夜洗完澡沾枕头就睡着了,听他俩这么说,昨晚难道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忽然一阵喧哗,大门被一脚踢开,陈蒙子带着一帮混混闯进了客栈,上来便揪着掌柜的领子,骂道:

    “人呢,让人给老子滚下来!”

    掌柜的也被他吓了一跳,见食客纷纷往这看来,一边陪笑安抚,一边扯开他的手怒骂到:

    “你小子发什么疯!”

    陈蒙子一脚将凳子踢翻,命混混们堵在门口,对着掌柜的露出自己受伤的手,拿着棍棒恶狠狠吼到:

    “昨天要洗脚水的那个臭娘们,叫她给老子滚出来——”

    话还没说完顿时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一颗花生米从空中飞出,将他的门牙崩掉了一颗。

    赵寂言惊掉了下巴,这内力,牛x啊!抬头向上看去,一个身着劲装的冷面男人身后跟着昨天见到的姑娘缓缓走下楼来,那姑娘正扶着一个头戴黑纱看不清面貌的女人。

    见陈蒙子一伙人正在闹事,姑娘冷声骂到:

    “哪里来的狗叫声?”

    陈蒙子一看这就是昨天那个小娘子,便料到那被黑纱遮盖住面貌的女人定是昨日住在天字一号房中的人,也是弄伤自己手的人,顿时怒火中烧,捂着流血的嘴骂道:

    “昨夜是不是你踢老子的?老子今天定要找你算账!兄弟们给我上——”

    话罢,一群混混便抄着家伙就要干架,却不料还未近到主仆二人身前就被那冷面罗刹纷纷打倒在地,一时间客栈大堂桌椅摔坏一地,众食客吓得纷纷逃窜,掌柜的见状赶紧让小二去喊人。

    陈蒙子见这男子居然还是个练家子,二话不说就从怀中抽出刀刃向那人砍去,却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刀从手中飞出,摔了个狗啃泥。

    “大人,大人,就是他们闹事!”

    皮肤黝黑的捕头被店小二带着进了门,长刀一拔,正对着陈蒙子和那个男人。

    “都瞎嚷嚷什么呢!都把家伙给我收起来,在儋州境内闹事,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他目光锁定在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嚎叫的人身上,高声问道:

    “陈蒙子,又是你闹事?”

    “哎哟喂,何头你总算来了!”

    陈蒙子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指着那男人到: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兄弟们都被这个外乡人打成啥样了,我不过是看他们穿着打扮奇怪,怕是山贼混进来的,想问他们几句话罢了,谁知道他便动手打我,把我的牙都打掉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满嘴粗话的陈蒙子转眼间就一副谄媚相,指着地上被打伤的混混,谎话张口就来,他露出自己被花生米弹掉的门牙,鲜血淋漓,何捕快脸色黑了几分。

    他抬起头正对上男人的目光,锐利冷森漆黑如墨,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他凶神恶煞地环顾客栈众人问道:

    “是谁先动的手?”

    “是我们又如何?”

    同行的姑娘挡在蒙面纱的主人前面,毫无畏惧地仰起头回应到:

    “此人昨夜鬼鬼祟祟地趴在我家主人房外准备偷东西,霄不过给了他一些教训让他长长记性,没想到这混蛋居然敢带着人前来闹事了!”

    陈蒙子一听这话,立刻不服气嚷道:

    “放屁!谁说老子是去偷东西的,老子分明是去看——”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女子给绕了进去,咒骂一声,转头继续吹耳旁风:

    “何头,你别听这娘们胡说,你看她后面那个女人,大白天用黑纱罩着脸,见不得人还是怎么样,肯定有鬼!”

    赵寂言看不下去了,向前迈了一步嘲讽到:

    “得了吧,我看你是色迷心窍半夜想去闯人家卧房被逮了个正着,还敢再次颠倒黑白,真不要脸。”

    人群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陈蒙子的品行何头是知道的,这小子可是衙门常客,今天偷只鸡,明天顺只鸭,后天再调戏有夫之妇,总之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

    闹这么大阵仗还是头一回。

    陈蒙子见自己小九九被揭穿,气急败坏地指着赵寂言骂道:“你他娘的又是哪里来的,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赵寂言抱着臂笑阴阳到:

    “你就这点能耐,这就破防了?”

    “行了行了,都给我闭嘴!再瞎嚷嚷一个个都跟我回衙门!”何捕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转身看向柜台后缩着的掌柜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哎呀,何头,我这...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算着账呢,就看见陈蒙子和这几位客官动起手来了,我这不是看拦不住就赶紧让伙计去请你来了嘛!”

    掌柜的模棱两可的说辞分明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自己撇清,免得引火烧身。

    63|第63章

    贺兰商会

    “明明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动的手,人证物证都有,你为何不将这些杂碎拿下,呵呵...你有意保他们?”

    熊致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语气中全是对何捕快的不屑。

    “你又是何人?我自有定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娃娃插嘴。”

    何头儿瞪了一眼熊致,招呼了下身后的其他衙役,指着冷面高手一伙人到:

    “连同地上那几个,都给我带回衙门。”

    身后衙役上前就要对冷面高手动手,却被他一只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妈的!反了你们,还敢拒捕!”其他衙役见状立即将三人围起来,手探向腰间就要拔刀。

    “厉霄,慢着。”

    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蒙面女子轻声制止厉霄,绕过二人缓缓走下楼梯侧身看向何捕快,平静到:

    “这位官爷,我们不过是去往儋州的普通商客罢了,不过是路过此地,皆有路引,外面接我们离开的马车正等着呢,实在是不能去衙门耽搁。之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这点儿银子给掌柜的,就当是这些毁坏物件的修缮费,还请官爷放我们离去。”

    “霜儿,把银子给掌柜的送去。”

    掌柜的从霜儿手中接过一锭金元宝,刹那间眉开眼笑,

    “对对对,都是陈蒙子挑事再先,这几位客官在我这住了多日一直相安无事,陈蒙子之前对这位女客的仆从出言不逊,今眺望,从春末到初冬,从刚来时的无所适的慌张,到现在逐渐习惯少有的安心,身份和命运将其渐渐卷入江湖血雨腥风之中,从前看武侠时的那些成为英雄豪杰的幻想,终于还在这个无亲无故的时代显得不堪一击。

    小刀回家探亲,熊致与熊侠凌这样的义兄在鹤鸣寨相依为命,即使是原来的“赵寂言”也有抚养其长大的义父、竹马兄弟文墨宣,而如今的自己却被莫名其妙安插进来了这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

    儋州城的热闹忽然让他觉得好似泡影,看着行街叫卖的菜农夫妇收起菜篮板凳,牵着正在吃手的孩童准备回家,他的脸上难得浮现落寞神色。

    回家,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64|第64章

    儋州轶事

    “真是稀了奇了,最近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接连几天都有人娶亲?”

    邻桌两个青年的高声打断了赵寂言的忧虑,一个带着高帽,一个穿着长衫。

    顺着青年的声音望下去,只见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伴随着礼炮欢声慢悠悠前行,大红花轿走的轻盈,轿檐挂着一串串金铃铛,窗户的红纸糊着,看不见新娘子的容貌,菜农的孩子正跟着队伍跑着讨喜糖吃。

    再往前看去,赵寂言只能看到一个骑着红马的高大背影。

    当过几次伴郎的赵寂言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迎亲,确实很新鲜。

    高帽青年站起身说到:

    “不对啊,你看那新郎官...”

    长衫青年也觉得那人甚是熟悉,啊的一声张大嘴巴惊讶到:

    “怎么是那个二世祖——”

    “哎哟两位客官,可不敢瞎说哟,当心被——”

    看热闹的店小二一个箭步冲到两个青年桌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对对对....”高帽青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呸!”

    长衫青年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摔,愤愤不平到:

    “宋才女过门刚不足一月,这混账就纳了新人,是可忍孰不可视!”

    听到好友骂出混账二字,高帽青年慌地打翻了酒碗,手忙脚乱地将他按到凳子上坐好,好心劝到:“张兄,你也太口无遮拦了!我知道你恋慕宋女郎,别说你了,当初知道宋女郎被许配给樊青云,儋州城多少才子伤心欲绝赋诗文唾骂!但有用吗?没有!”

    “唉,那二世祖是个什么性子?你以后说话还是当心些好。”

    长衫青年知道好友说的话在理,但还是气不过,若不是宋侍郎无能,宋才女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恨自己不会投胎,没能成为世家子弟,否则还有机会去争一争!

    高帽青年喝了口茶叹道:

    “世家子弟也难哟!除非下辈子投胎成皇亲国戚,否则,能耐那二世祖如何?对了张兄,先前听到个消息,怕你又要上火就没告诉你——”

    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我听说这次闹大了”

    一旁的店小二赶紧过来搭腔到: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都嫁过去一个月,宋女郎还闹着?”

    “哎,要我说啊,这宋女郎真可怜...”

    高帽青年冲着店小二和好友小声说,他眉毛挤成一团,满脸惋惜之意:

    “还不如当初嫁给胡侍郎的儿子呢,倒也算门当户对!”

    “那还不是宋侍郎眼光高,这下好了吧,宋女郎嫁了那么个....东西,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真是有辱文人风骨!”

    长衫青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高了几分,

    “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

    高帽青年压低了声音劝他消消气,左右环顾怕这话被人听了去,赵寂言赶紧转了头。

    店小二也吓了一跳,将抹布随意搭在肩膀上跟着劝到:

    “客官消消气,这也不能怪宋侍郎,谁能想到现在是这个么局面....哎,我还听说,宋才女前些日子硬是不吃不喝扛了三天,多好的一个大美人儿啊,现在看着整个人魂儿都被抽干了。”

    他表情夸张,环顾四周确认掌柜看不到他后直接坐在了两个青年身边,高帽青年还给他挪了挪位置。

    “还有这档子事,你咋知道的?”

    “送干柴的老头儿跟我说的,他亲耳听到打水的下人说‘少夫人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怕是要出事’宋女郎这是要寻不开啊....”

    “可不是嘛!”高帽青年要说的就是事:

    “你说那二世祖怎么毫无怜香惜玉之情?都快闹出人命了还敢纳妾,当初不是樊相求着先皇赐婚,这会儿怎么又不管了!”

    “我听说那新纳的小妾,可是个勾魂摄魄的大美人!”小二神秘兮兮地将自己听来的八卦,

    “宋女郎那样冷淡的性子,男人嘛,还是喜欢柔情似水的...”

    长衫青年又不乐意了:

    “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庸脂俗粉,怎么能与宋女郎这样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相比!”

    “刘三儿,刘三儿,又死哪去了!”

    一楼传来掌柜的带着怒气的吆喝声。

    “来了来了!”

    小二赶紧拿起放桌上的抹布,着急忙慌的往楼下跑去,走的太急左脚绊右脚踉跄了几下,样子甚是滑稽,逗得两个青年哈哈大笑,刚才的惋惜不满一下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寂言像是吃瓜没吃全,还意犹未尽就结束了,看了看两人,熊致吃饱了跟个大爷似的翘着腿眯着眼睛休息,显然对这些男男女女的家长里短毫不感兴趣;小刀又要了份栗子酥,掰了小半块揉碎了撒在栏杆上引来了几只鸽子,正聚精会神地观察鸽子。

    “休息一宿,明早启程。”熊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这么仓促吗?”

    熊侠凌委托的事情还没办呢!

    “要不再多待几日吧?”小刀俏皮眨眨眼睛,笑眼弯弯地看向赵寂言和熊致,

    “我在儋州还想见个朋友。”

    “是啊是啊,儋州这么热闹,你长时间住山寨上,都多久没体会过这人间烟火气了,咱们也逛一逛嘛!”

    小刀见他不反对,心中了然赵大哥站在自己这边,两个人交换了眼神,等着假寐中熊致的意见。

    熊致显然是不吃女孩子撒娇卖萌那一套:

    “不是你说思念父亲母亲想快点儿回家,现在又要在儋州停留,反正马上也快到皇城了,干脆你自己留下,我和赵寂言先去皇城。”

    “你怎么这样,好歹朋友一场,等我几天怎么了?再说了,赵大哥也累了对不对,你一天就想着你自己。”

    见“柔情似水”对熊致不起作用,小刀干脆也不装了,一听到毫不客气拒绝的话语,立马连珠炮似的堵了回去。

    “你贪玩就算了,还非得拉上赵寂言,我们可是有正事要干的,哪有功夫陪你在这‘见朋友’。”

    “是你自己不懂体恤人,赵大哥又不是你,你皮糙肉厚的,人家是读书人,休息休息怎么了?”

    他没想到,说着说着矛盾的焦点居然成了自己,赶紧打圆场:

    “你俩别吵了,熊致啊,咱们就歇几天吧。这离皇城也不远了,我保证休息好立马上路!更何况咱们也不能空手去见那宫神医,总得置办点东西什么的,也要想好到时候怎么跟人家说对不对?”

    他知道熊致的性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这对欢喜冤家再吵下去只能弄得个一拍两散,到时候又得自己两边哄。

    “婆婆妈妈的,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站在她那边!”

    “长点心吧,少年。”

    赵寂言拍了拍熊致后背,努努嘴,给了他一个眼神,熊致转过头来。

    夕阳下,小刀生闷气的背影投射在被染成橘红色的墙上。

    ...

    小刀昨日就去了朋友家,熊致摆着一张臭脸极不乐意,约定三日后客栈见,熊致对儋州风土人情也不感兴趣,卯时三刻就起来去城郊练剑了,赵寂言觅食回来时见到他正神采奕奕地翻着客栈老板给的话本。

    “罗山风云记,这又是什么书?”

    赵寂言随时翻了翻,刚看到熊致折了个角的那页,被熊致一把夺走,

    “没水浒传好看,去去去,要看自己找去,这是我要看的。”

    赵寂言笑着摇摇头,当初那个一谈读书识字就甩脸子的少年短短几个月确实改变了不少,虽然看的是话本。

    “哟,两位客官要不要压个文宝。”

    客栈掌柜早就看出赵寂言的读书人,耳朵最灵,这一听到二人谈话就过来了。

    “听说过压宝,何为压文宝?”

    “这压文宝嘛,就是赌蛐蛐、赌马、赌串子一样,只不过赌的东西是文采,东街峰阳雅居举办了品诗会,儋州文人才子均可参加,明日就是揭晓头筹的时刻,两位客官,压个宝吧,一两银子起压!刚才那位小哥看的《罗山风云记》的作者也在榜上。”

    掌柜拿来一个类似算盘的木制排行表,指着倒数第二位标记着“踏雪寻梅”的木牌,劝着二人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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