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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善容将密室的门锁上后,似笑非笑地绕到赵寂言跟前:

    “你与那野小子果然是一伙的。”

    野小子,熊致?

    “你就是霍秋岚!”

    善容放声大笑:

    “傻小子,已经晚了!”

    赵寂言见她运起内力,朝自己胸口和脖颈处几个穴位点了几下,身形就发生了巨大变化,一眨眼的功夫,刚才那苍老清瘦的道姑竟变成了一个冷若冰霜的美女。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掰开赵寂言的嘴就要往里送,他拼命挣扎,药丸掉到地上,挨了霍秋岚一记耳光。

    “找死!”

    他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有一股有铁锈味,

    “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秋岚冷冷地看着他: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要不是得留着你给林禄移魂,我早就割下你的舌头让你闭嘴。”

    “狗屁移魂,林夫人先前说林禄的魂魄到了季梁知身上,还开口叫她娘,应该也是这药物的原因吧。先前镇上失踪的孩子,估计也是这样被你抓来吸血练那什么换脸邪功了。”

    “哦?”霍秋岚饶有趣味道

    :

    “你倒有几分聪明,不过你大可放心,那个小子的血已经够我用一段时间了。我不会动你,乖乖去给林家当儿子,否则——”

    她挑起赵寂言的下巴:

    “你就是下一个季梁知。”

    ...

    林纳海回来已是日末,缘儿说夫人今日胃口不好,早早便回房睡下了。

    他嗯了一声,却走至东厢,里面灯还亮着隐约传来抽泣声,他推开门,见尤丽珠手中还抱着禄儿的灵位,正抹着眼泪。

    “夫人,今日是禄儿生辰,我便知道你在此处。”

    他将尤丽珠揽在怀中,摩挲着灵位,轻叹道:

    “这么多年了,禄儿房中的布置还是和他刚走那年一样...莫伤心了夫人,若让禄儿知道,定会牵挂你的身体。”

    尤丽珠闻言眼泪却如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她哽咽道:

    “若他真的牵挂我,为何不来我的梦中看看我?禄儿刚走那年,我夜夜难以安枕,到后来只盼望梦中能再见见他,但这么多年,他却不舍得过来看我一次...老爷,你说他是不是还在怨我们?怨我们惊动了山神将灾祸降到他身上。”

    这般说辞林纳海已经听过无数次,他既无奈又悲痛,扶住尤丽珠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

    “够了!夫人,禄儿他从未怨我们,山神也不曾降灾祸到他身上,那些都是巧合!当初你听信那游方道士的话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山神,你要请师傅作法我也依你,请来了善容师傅,本以为你修行后就会渐渐放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我怎么能放下?我怎么能放下!”

    她将怀着灵位紧紧抱住,痴痴地看着上面的字脸上浮现出慈爱笑容:

    “不过也无妨,禄儿就要回来了...”

    林纳海听着那低声呢喃,不明所以:

    “夫人你在说什么?”

    她忽地回过神来,事还未成,不可让老爷知道,只说是等香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自己定会像对待亲生骨肉般照料,林纳海闻言心中郁结总算是疏散了些,揽着她道:

    “夫人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禄儿走了,咱们还有裕儿,还有孩子,如禄儿在天之灵知道夫人身体康健,弟妹懂事孝顺,定会高兴的。”

    夫君言辞中多是对未来的憧憬,尤丽珠心中却在苦笑,禄儿啊,即便是你的父亲也会把你忘记,但娘不会,娘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

    赵寂言被霍秋岚喂了红色药丸后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的,大脑好似迟钝了不少,原来她控制人的法子是先让人神志不清,再给人催眠学着林禄生前的生活习惯、言语表达,尤丽珠便会以为是将林禄的灵魂换到了新的身体。

    先前那些失踪的孩子,也被霍秋岚给残害了,随着碧波镇搬离的孩童越来越多,即便留下的再抓来很容易东窗事发,她对尤丽珠说是因为孩童雨林禄年岁相差太大,魂难附体,实则是想让她帮忙找镇上的青年下手。

    药效彻底发作怎么说也要一天,再加上催眠的时间,估计还能撑个两三天...他看着水晶棺材里面的尸体,唉,林大少爷,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啊。

    现在他被绑着,这暗室就一个门,难道真的要等死吗?

    正恍惚着门却开了,赵寂言逆着光看不请来人面容,看打扮应该是几道姑,将送来的食物放在桌子上,他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道姑说到:

    “这位师傅,我被捆着你把饭放那么远我也吃不到,不如你把我绳子解开吧,我自己吃。”

    那人却置若罔闻,他刚想再说手中却被塞了个东西。

    是把匕首!

    赵寂言顿时清醒过来,小刀对他使了个眼色,便跟在众人身后离开,她走时右脚轻轻毅踢,一颗石子抵住了门。

    赵寂言跌跌撞撞地从暗牢中溜出,终于在拐角处遇到了道姑打扮的小刀。

    小刀一眼便看出他中了失魂散,暂时封住他的穴道,他勉强清醒一些问道:

    “找到熊致没?”

    “那口井下来确实有机关,但是我打不开,你被带走后她就命人守在四周,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来的。”

    赵寂言从胸口拿出当时包的老鼠药,问道:

    “想不到林家和霍秋岚是一伙的,你看看这是什么,当时林家管家在我屋外撒的。”

    粉末呈土黄色,但细细看来里面还有一些朱砂红的碎末,小刀确定答道:

    “这就是失魂散,混在了杀鼠药中,如果把失魂散点燃,一旦吸收便会失去意识,若是吸一个晚上,还会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大傻瓜!”

    自尤丽珠回来,他和熊致就被盯上了。

    赵寂言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

    熊致和小刀在竹林处进入的密室虽然无法分清是朝哪个方向走的,但走势上并没有往上,紫云观在山上,又要走那么多台阶和山路,密道中怎么会一点起伏都没有呢?

    那口枯井也并不深,如果那里有霍秋岚平日练功的密道,是怎么和山下的密道联通的呢?

    霍秋岚一个如此注重容貌外在的人,怎么会天天通过跳井进出密室,她修行之处定不再这道观之中,应该还是在山下。

    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井里不是密道,那她为什么要人看着,而且那长时间摩擦的痕迹也不是作假,难不成里面还关着什么人?

    现在也无心顾及这些,赵寂言点燃了失魂散将看守的道姑迷倒,两人不动声色地回到山下,果然在当时他差点摔了个大跟头的山路附近找到一处石门。

    59|第59章

    被擒

    两人合力打开石门后终于进入了石洞,赵寂言心说这霍秋岚怕不是鼹鼠转世,不仅挖地下,山也不放过,再有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能把整个碧波镇给挖通。

    洞里湿滑无光,不同于竹林里的密道只通向一处,山洞里分出许多岔路,两人正疑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时赵寂言却摸到石壁上好像有一些不规则的划痕。

    “好像是石子划出来的。”他仔细感受了下细而深的划痕,

    “会不会是熊致刻意留下来的记号?”

    “跟上去试试!”两人顺着划痕一直走,终于在尽头处的暗门中找到了熊致。

    他像先前发现的那些青年一样闭着眼毫无气息,手脚被铁链锁住,左胸处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温热的鲜血透过衣服还在往外渗透,赵寂言试图唤醒他,但熊致只是闭着眼皱了皱眉头,并未醒来。

    小刀砍断铁链,又探了探他的脉象到:

    “应该是被喂了失魂散,先背他出去!”

    赵寂言刚将熊致背在背上就感觉小腿一阵剧痛,一根银丝刺穿了他的皮肉。

    他吃痛闷哼一声:

    “小刀,有埋伏——”

    暗门咚地一声关上,霍秋岚穿着道袍似笑非笑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师妹,你可是诚心要与我作对。”

    小刀拔出英雪并不想与她废话,刀锋几乎是贴在了霍秋岚的面颊,却未伤她丝毫,她的速度太快了。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赵寂言背着熊致小心翼翼绕过盘龙银丝,喊道:

    “小刀,把门劈开!”

    霍秋岚见赵寂言想逃走,汇聚内力一掌向他袭来:

    “休想!”

    他躲闪不及,小刀踩在石壁上跃起,一刀截下霍秋岚,那一掌生生打在了石壁上,碎石四溅,整个山洞忽然间剧烈晃动,在这样下去一定会蹋的。

    “这里要塌了!”

    他背着熊致避开滚落的石块,砸开暗门后匍匐着爬了出去,只见一声巨响,几乎要地动山摇一般,小刀和霍秋岚赶到石洞塌陷前从中跃出。

    回到了宽敞的地面,小刀大开大合的招式无疑是占优势的,她抖了抖身上的灰屑,看着面前受伤的女人到:

    “旁门左道学多了,连师父教的真本事都忘了。”

    霍秋岚嘴角流出鲜血,冷笑一声后竟拔出了金乌剑,她剑术并非强项,但占了兵器之利到也能和小刀打个平手。

    另一边,赵寂言驼着昏迷的熊致被追过来的道姑团团围住,他并无可用兵器,只能以守为攻,眼见全身的力气就快耗尽,突然蹦出来个穿着花青色长衫手持铁伞的中年男子帮他挡下了攻击,来人随手取下腰间酒壶扔给他:

    “刚打的酒,可不能洒了,劳烦小兄弟帮我收好!”

    他手中铁伞收起来犹如一根铁棍,舞起来只能捕捉到点点残影,三两下就将围攻道姑的武器打脱了手,小刀听到这声响便知是何人来了,只回头一眼便兴奋喊道:

    “二师兄!”

    徐琰应了一声,手中铁伞瞬间撑开,他将内衣汇于右手掌心,以内力带动伞面旋转卷挡霍秋岚发出的盘龙银丝,先前还要小刀费七成力才能斩断的盘龙银丝,一炷香之间便被铁伞伞沿缠住,毫无生机。

    “师妹,别来无恙啊。”

    霍秋岚看清来人,心中一惊,但也并未胆怯,她运起幻影玄步,以极快速度持剑向二人袭来,徐琰即刻收伞以棍相抵,有了他的助力,二人将霍秋岚打的连连后退,她见大势已去,使出了十成十的内力,金乌与英雪相接一刻发出声声剑鸣,顷刻间仿佛山崩地裂一般,赵寂言只觉得头晕目眩,再睁眼时霍秋岚已重伤倒地。

    徐琰为二人解了失魂散之毒,笑呵呵地从赵寂言手中接过酒壶:

    “多谢小兄弟。”

    小刀看了看被绑住的霍秋岚,拉住徐琰喜笑颜开:

    “师兄,昨日我才给师父传信,你今日就来了,这轻功是大有进步啊!”

    徐琰圆润的面庞笑了笑,帮她拂去肩上的落叶到:

    “你才走没多久,就命我下山助你,果不其然——”他看着小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心疼:

    “看看你这一身伤,若是师父知道了,定要怪我没护好你。”

    小刀撇了撇嘴,低下头一副委屈模样:

    “师父果然是不相信我的本事...”

    徐琰一听这丫头因这事多心了,赶紧低声安慰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师父是真心关心你,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才让我跟来的。”

    她偷偷看着二师兄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到:

    “二师兄我说笑的,我怎会不知道师父关心我。”

    徐琰对这古灵精怪的师妹无奈,他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霍秋岚,语气中满是悲哀:

    “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想...”

    霍秋岚再醒来时因为重伤内力损耗,千面魁首之术散了大半无法保持原来的容颜,她发现自己面颊上的红斑又生出来时几近崩溃,徐琰点了她的穴位要将其带回给济峰真人发落,赵寂言拦住他到:

    “前辈留步,霍秋岚这些年在碧波镇以善容的法号招摇撞骗,镇上不少村民都被其蛊惑以为先前孩童失踪是鬼神所为,还请前辈出面给当地——”

    话还为说完,徐琰微胖的身子侧了侧,反手制服住手持匕首前来偷袭的尤丽珠,她见自己失败再也顾不得先前的体面,疯了似的向徐琰扑去:

    “你放了善容师父,他能救我的禄儿,你放了她!”

    徐琰眯着眼睛疑惑不解,赵寂言叹了口气到:

    “这就是被她蛊惑的镇上大户林夫人,以为霍秋岚会移魂之术,能让她死去的孩子起死回生。”

    ...

    半个时辰后,冯平带着人将紫云观的道姑押走,熊致找回金乌剑将其擦了又擦收好,几人将古井的机关弄开,发现果然有间密室,但里面除了具死了好几年的干尸并无其他活人,熊致一气之下点了把火将道观烧了个一干二净。

    赵寂言心说这暴脾气,随便放火烧山不得牢底坐穿。

    先前被尤丽珠拐走的孩子父母早已离开碧波镇,即便如此在得知这么多年的山神降罪竟是大善人林老爷一家做出来,村民们恨不过拿着刀棍就堵在林府前要讨说法。

    赵寂言和熊致赶去时,林纳海已被推倒在地摔断了胳膊,吴嫣然额头也破了好大个口子,手举着瓷瓶将林裕护在身后被几个汉子拉扯着,他一个健步冲上前踢开了一个持棍的汉子将林裕挡在身后,村民见熊致三两下就将挑事的头头打趴下了便不敢再上前,你一言我一句的堵在门口骂道:

    “林家串通妖道害死那么多人,今日必须收拾他们!”

    “就是,我们要给小猴儿、俊生,周铁匠报仇!”

    “杀了他家的小儿子,给死去的孩子们报仇!”

    “...”

    人声一浪接着一浪,熊致忍无可忍,一掌拍在石柱上,凹进的掌印将声音最大的村民吓得立刻闭了嘴,赵寂言看着这些村民手中抢来的金银宝贝眸色暗了暗,讽刺道: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来乘火打劫的!林家到底如何处置也等官府来了再说,谁再敢闹事也看到我身边这位的本事,再敢上前一步,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胳膊腿儿还是全的。”

    60|第60章

    真相

    尤丽珠见到了霍秋岚的真面目,看到了密室里关的那些被她骗来为林禄换魂的青年尸骨,她已百念皆灰,捕快来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口水晶棺材旁,毫无抵抗之心。

    徐琰倚靠在门外,拿起酒壶抿了一口,幽幽叹道:

    “诸烦恼生,必由痴故——”

    冯平与林纳海相识多年,面对他的请求,也只好收了银子跟着金瓜带着一众捕快去了偏房,临走时为难到:

    “林老爷,就半个时辰,有话快说吧。”

    本该早已入土为安的长子熟睡般躺在水晶棺材中,锦罗玉衣之下浸满了无辜人的鲜血,与自己相濡以沫二十余年的夫人坐在他的身侧,今日才明白原来竟如此陌生,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颤颤巍巍地想去握住尤丽珠的手,却被她流着泪躲开。

    “为妻杀孽太重,老爷还是离远些吧。”

    他摇摇晃晃地坐在她身旁,不顾外人在场将她揽至怀中,哑着声音喊道:

    “丽珠,你糊涂啊!你糊涂啊!”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从未放下禄儿,但人死不能复生,你怎么忍心害相亲们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定是那妖道蛊惑你对不对,是她!一定是她!”他直奔到赵寂言面前,摇着他的肩膀求证道:

    “赵公子,你说那妖道会用药物迷惑人心,我夫人定是被她迷惑是不是,是不是啊!”

    赵寂言无言看向尤丽珠,她起身帮林禄将额间碎发梳理整齐,苦笑着走向林纳海:

    “老爷,这些年我心里念着、想着禄儿,我以为你早已忘了...忘了好,忘了好啊。我瞒着你做了许多错事,不知去了地下,禄儿会不会不认我这个母亲——”

    话罢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一饮而尽,熊致率先发现一把夺过,但还是被她服下了半瓶。林纳海哀嚎一声扑向她:

    “丽珠,你这是做什么啊!快去请大夫,去请大夫!”

    她倒在夫君怀中,口鼻已慢慢渗出鲜血,熊致捡起那瓷瓶嗅了嗅,沉声到:

    “来不及了,是鹤顶红。”

    “我怎么会忘记禄儿...他离开了,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吗!”林纳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抵着她的额头痛哭,却见她将一只手缓缓为他拭去泪水,半合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便去了。

    “老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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