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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后来跟大哥提过,说要细查这丫头的底细,大哥却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他两手一摊,似乎很是不满:

    “真是搞不懂!你说大哥是不是把我当外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直瞒着我!”

    熊致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委屈。

    大哥身患顽疾的事情需得对旁人保密,可为何也要瞒着他?

    自己跟随大哥十年,早已将他当成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就这般不值得信赖吗?

    “他知道你的脾性,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也许等你能担起整个鹤鸣寨的责任时才会告诉你。”

    熊致沉默良久,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还是有些不乐意道:

    “那为何就能让秋雁知道?她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又不会任何武功,大哥还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难道我连她都不如?”

    赵寂言见熊致这副非得分个高低的样子就想笑,在熊致的标准中,武功高就意味着靠谱,就意味着天下无敌。

    他还真问过熊致,这厮大言不惭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靠什么取胜,靠的就是武功!估计在有几年,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

    “以后对秋雁好点儿,再有一两年我估计你就该改口了。”

    赵寂言拍拍熊致的肩膀,大摇大摆走进屋里。

    ...

    五日后,禄源客栈。

    路满银一身秋香色长衫,下摆是彩绘荷萍鱼石鹭鸶花边,脚踩一双烟栗色长靴,两旁各点缀着一颗拇指大的翠玉,他腰间挂着一个沉甸甸的丝制朱槿色荷包,大摇大摆地走进客栈。

    “小二,两间天字间上房!”

    “好嘞!”小厮非常有眼力见地打点好一切,客栈小二见来人穿着不俗,赶上去献殷勤,帮着提拿行李。

    路满银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示意小二过来。

    “给这位姑娘烧好热水送到屋里去,再去买些稀奇吃食和玩意儿,一并送到姑娘房中!”

    他扭了扭肥硕的身体,露出一颗大金牙,伸手在旁边的女子白皙的脸上摸了一把,调笑道:

    “先在这穷乡僻壤将就一晚,待明日车夫来了老爷我定不会让美人儿再受委屈...”

    色迷迷的眼神一路向下停在女子胸口处,他伸手欲继续揩油,却被女子侧身躲开,路满银笑容顿时僵住。

    啪!的一巴掌扇在女子脸上,引得客栈食客纷纷侧目,吼道:

    “小贱蹄子别给脸不要脸,装什么清高!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要是懂事,伺候的好了,自然可享荣华富贵,你若再这般不识抬举——”

    “嘿嘿...爷就把你卖去妓院!”

    周围食客纷纷投来同情神色,也有几个汉子想要出头被身旁人按下,让不要多管闲事...

    掌柜的出来打圆场,却被路家小厮一把拦住,推搡撞到了门柱上,凶神恶煞道:

    “干你屁事!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我家老爷教训奴婢,再看就把你们眼睛珠子给剜出来!”

    女子捂着红肿的脸颊小声啜泣,低着头半晌哆哆嗦嗦说到:

    “呜呜....老爷...紫萍知错了...紫萍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还请老爷尽快请人为父亲治病吧呜呜...”

    26|第26章

    众人这才注意到,同行的还有一独臂老头,穿着件脏兮兮的麻布衫,花白的头发被一根麻绳绑住,圆口布鞋已经磨破,佝偻的身子站在最后面,仿佛是行乞的老汉。

    路满银嫌恶的撇了一眼,对小厮使了使眼色,小厮皮笑肉不笑的将老头拽进客栈,让他坐下,后又吩咐小二再去开一个人字间,送些吃食到房中。

    路满银转了转金戒指,心想这老不死的东西就是麻烦,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还要花钱给他治病,死在哪都不打紧,可千万不能死在路上,好不容易把这小娘子哄来,连味儿都没尝着,可不能到嘴的鸭子飞了!但他嘴上还是心疼地哄着女子,爱怜着抚摸她的脸:

    “哎哟,小美人可伤着了?你放心,老爷我既然答应你医治你的父亲,定不会骗你的,你先乖乖回房去,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明日回府同老爷我入洞房嘿嘿嘿!”

    小二先将父女二人分别带入房中,路满银春光满面让掌柜的送上好酒好肉到他房中,便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上楼了。

    “呸!居然打女人,什么狗东西!”

    赵寂言一行人坐在路满银的右后方,目睹了全过程,他本以为路满银就是个敛财无度的奸商,没想到居然敢明目张胆做这欺辱良家妇女之事,可想而知明里暗里有多嚣张。

    他用胳膊肘撞了熊致好几次,以熊致张扬的个性,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坐这里无动于衷,不是说要收拾路满银吗?这葫芦里现在卖的又是什么药。

    “不急,等天黑了再说。”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路满银喝的满面红光,挺着个肚子靠在贵妃榻上哼哼唧唧。

    梦里他正坐在金山银山上,身旁各色歌姬美女环绕,他浑身燥热,正欲与身旁美女云雨一番,一双冰凉的手缠上了他的脖颈。

    他伸手握住那纤纤玉指,却没想到这美人的手怎这般粗糙有力,按着他的喉头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吓得几乎肝胆俱裂,眼前这哪里是梦中那婀娜多姿妩媚万千的美人,而是一个带着鬼头面具的男人!

    他还未来得及呼喊挣扎,便直接昏死过去。

    ...

    “这头肥猪还真沉!”闷子扛着路满银走在山间小道上,越走越有气,扭头跟熊致抱怨到:

    “大哥,你怎么不让赵寂言和黑鸦扛,为什么就让我一个人扛!”

    “让他俩扛?走到天亮都还没进山!少废话,走这么慢是不是想偷懒,我可踹你了啊!”

    闷子有苦说不出,丧着一张脸加快了步伐,四人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山顶的一个破庙中。

    他刚想坐下歇会儿,又被熊致催着去扒光了路满银的衣裳,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还有格外收获。

    路满银身上还带了十几两碎银子。

    熊致也很大方的让他自个收着,闷子顿时由阴转晴,两三下就把路满银扒的连快遮羞布都没留下,还心情大好地帮黑鸦把路满银绑着吊起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几人忙活完已经到了四更天。

    一盆冷水浇在身上,路满银霎时间就清醒了,他张大嘴想喘气却发现嘴里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强盗掐住了喉咙后面就昏死过去,再定睛一看自己居然□□被吊着绑在横梁上!

    面前是四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其中就有那个掐住他喉咙的!

    路满银冷汗直流,绿豆大的小眼环顾四周,几欲吓到失禁。

    他...他这是被绑匪给虏到荒郊野外了!

    他挣扎着嗷嗷乱叫,双手双脚被浸了水的麻绳反剪至身后,稍微动一下便摩擦着生疼,手脚已经麻木。

    路满银哪里受过这种折磨?扭动着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面前四人将他口中布条取出。

    不就是要钱吗,他给还不行吗!

    “哎哟...几位大爷,路某是哪里得罪几位大爷了,若是要钱,就是白银百两我也给啊!”

    “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吧!”

    熊致揪着他的耳朵,路满银疼地嗷嗷乱叫,熊致嫌聒噪,拿来破布堵上了他的嘴。

    “你这上邑郡首富的命就值这么点钱?还是说你的耳朵就值这么点钱?”

    “唔唔唔——”

    路满银惊恐地瞪大双眼,把头摇的如拨浪鼓,黑鸦举起匕首在路满银面前晃了晃,唱起黑脸:

    “大...大哥,既...既然他那么有...有钱,不...不如我们把他的肉...肉一块块割下来,送...送回他家去,每块一....一百两,让他家...家人来赎人。”

    “别,别别,哎哟好汉饶命啊!一千两...一千两如何?这是我全部的身家了!”

    “再多就真的没有了!几位大爷行行好放了我,我这就书信一封让家人送钱过来...几位大爷尽管放心,我嘴巴严的很,今晚之事绝对不会报官!”

    “你倒是很懂事。”

    “这样吧,一千两黄金,三日之内送到,我便放了你。”

    路满银一听这匪徒狮子大开口,居然问他要一千两黄金,当即觉得眼前一黑。

    “几位大爷啊,我就是个做点小本生意的商人,哪来那么多钱啊!”

    他脖子一梗,干嚎到:

    “一千两黄金我是真没有,好汉若是不信,那便杀了我吧!”

    赵寂言见路满银演的有模有样,哭诉着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十几个通房,心说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以前看电视剧不明白人质还有胆量与绑匪讨价还价,这不就有个现成的要钱不要命。

    熊致听他鬼话连篇也不恼,手中把玩着匕首从路满银的眉心慢慢滑到喉咙,再到心窝处。

    “你说自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听说你喜欢吃些“野味”,那十几房小妾一半都是被你从穷苦人家手中买来的...可有此事?”

    路满银没想到这匪徒居然对自己的这般了解,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谄媚笑道:

    “好汉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这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我哪敢啊!那些姑娘家境贫苦,父母兄弟又病重卧床,我也是见她们可怜,才将她们收为奴婢的,并无半点强迫的意思。我还出钱帮她们父母兄弟治病,这这这做善事怎么还错了呢!”

    “为何那些女子的亲人都不治身亡?”

    “这也不能怪我啊,都是郎中医术不精!”

    熊致见路满银信口雌黄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气,一脚踹在路满银油腻腻的肚子上,路满银将污秽之物吐了一地,哀嚎不已。

    黑鸦赶紧上前将熊致拉到一边,免得他真的把路满银打死了。

    路满银诱骗妇女弄死其亲属是真,但他也的确有那些姑娘的卖身契,正如他所说,治死人是郎中的事,与他无关。

    没有证据,官府也无法治他的罪,他们本意也是想给他些教训,让他不敢再犯,但倘若人真的死了,路家报了官,他们也定会惹祸上身。

    这边,路满银吐出了所有的酒水,脑子忽然也转过来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谋财的绑匪!

    这些人根本不敢弄死他,既然死不了,那他便有了底气,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猖狂笑道:

    “是哪个小浪蹄子派你们来作弄我的?她给你们多少,老子给你们三倍!待我回去定打断她的手脚,扒了她的皮!”

    赵寂言见路满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让闷子把他嘴堵上,如今这家伙早已不再畏惧他们,恐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必须得给他弄点真刀真枪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半块上午吃剩的饼,用一根绳子吊住在路满银面前晃了晃,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长竹筒,里面装满水后,开了一个小眼,任由水一滴一滴往下流,满意说到:

    “路大财主,你听没听说过人七天不吃饭不会死,不喝水三天就会死。”

    “只要有水你就死不了,况且就你这一身肥肉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无妨!你放心,七天之后我们再告知你的仆从来此处寻你,如今你大可呼喊救命,只是也不晓得这荒山野岭的,招来的是人还是野狼。”

    说完赵寂言便拉着熊致等人作出一幅要打道回府的模样,路满银见几人真的要走,顿时慌了。

    不说这么点吃食连一顿都够不上,他才被吊不到一个时辰手脚就已经麻木了,这要是就这样被吊上个七天,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他路满银在上邑郡也是有头有脸得人物,这般赤身裸体的狼狈模样被他人见到,他的面子该往哪搁?

    急急叫住几个绑匪,路满银满脸堆笑,语气也软了下来:

    “几位好汉,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我看几位身手了得,不如各位放了我,我给几位介绍份差事可好?”

    “几位可曾听说过鸠涯道?我有本事让你们入鸠涯道,保证赚的盆满钵满!”

    “几位好汉别走啊....五百两,五百两白银可好...妈的几个王八蛋,老子饶不了你们——”

    走出破庙后,伴随着路满银杀猪般的叫骂,四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四天后,路家小厮收到了一张字条,终于在荒山中的破庙中找到了自家老爷...只是那场面实在是不忍直视。

    27|第27章

    闷子绘声绘色地跟几人描述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那路满银光溜溜地被挂在破庙里,满地都是他的屎尿!”

    “他那满肚子肥油都饿瘦了一圈,你们知道吗?据说那家丁去帮他松绑时他吓得抱头鼠窜,说是有狼要吃他!这老东西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个把月,哈哈哈真是痛快...”

    虎三一听几人出去“干大事”居然不叫上自己,撇着嘴不满道:

    “二当家,这等好事怎么不叫上我!连赵寂言都去了,你们居然不叫上我!”

    哎,什么叫“连赵寂言都去了”?

    “真是笨啊!咱几个都去了大哥不就知道了,前几次是闷子和黑鸦当值,这次自然就轮到你了。”

    熊致靠着树干,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哼,我也不服,为什么我不是扛肥猪就是背老头,黑鸦就能背水灵灵的姑娘!”

    闷子不乐意了,刚抱怨完就挨了熊致一记铁拳,捂着脑袋嚷嚷:

    “哎哟,大哥你打我作甚!”

    他一想到自己背着沉如死猪的路满银爬山,这也就算了,怎么缺胳膊老头也要他背!

    凭什么黑鸦就能驼水灵灵的姑娘!

    赵寂言就更不用说了,跟游山玩水似的,啥也没干,空着手下山又空着手上山。

    “你个憨子,瞎嚷嚷什么!”

    熊致胳膊肘一抬,又给了闷子一下,

    “再胡说八道我让你抱着路满银满山跑!”

    四日前。

    先前被路满银威胁诱骗的女子哭着求他们救救病重垂危的父亲,熊致把过脉发现并非什么不治之症,大概是好几天没吃饭再加上染上风寒,才会如此虚弱。

    “呜呜呜...求几位英雄救救我爹爹!”

    “路老爷答应我若依了他便为我爹爹治病,如今我已无家可归,路老爷定会再派人将我带走,若几位英雄能救我爹爹,小女子甘愿做牛做马!”

    羸弱的女子跪在地上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赵寂言前去将姑娘扶起,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热茶,这才发现这姑娘除了脸上有被路满银掌掴后的痕迹,手腕处也有暗紫色淤痕。

    闷子心软,走到熊致跟前悄声说到:

    “大哥,我看这姑娘挺可怜的,要不咱把这父女二人带回山寨里去吧,让这女子做些洗衣打扫的杂货也行,等他爹病养好了再送下山去吧。”

    熊致一见到有人哭哭啼啼的就犯难,他从路满银那拿了五百两银票,本意是都给这父女二人,可这姑娘哭着说即便是有银子如今只身在异乡也为难,待路满银被路家人寻得后定会派人找她,更何况小厮那还有自己的卖身契,只怕是难以逃出生天。

    他沉着脸说到:

    “不行,这父女二人身份不明,断然不能就此带入寨中,此事必得让大哥知晓。”

    “但是咱们此次是瞒着大当家出来的,大当家如今正在闭关养伤,少数也得三五日,总不能不管这父女二人吧!”

    “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想想。”

    熊致烦躁地在屋里踱步,黑鸦思量片刻说到:

    “大...大哥,不...不如把这父...父女二人先安置在咱..咱们常去的那...那家食肆,托...托老板娘先...先照料着,等...等问过大...大当家后再作打...打算。”

    还不等熊致去跟熊侠凌说这事,熊侠凌出关后就直接将人叫了过去。

    熊侠凌心中隐隐不安。

    自己也能感觉到近几次蛊毒发作都来的蹊跷,原半年发作一次,如今是越来越频繁了,这半年来足足发作了三次...如今靠内力也能勉强控制,只怕再这样下去....

    看来有些事情得早日托付给阿致了。

    ...

    黑鸦刚给父女二人送完饭就被赵寂言拉到屋里。

    “大...大白天的,你...你这又是关窗,又...又是锁门的,干...干什么呀!”

    赵寂言神神秘秘的凑到黑鸦跟前:

    “黑鸦哥,上次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噢,你...你说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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